第17章 ☆、不可預知
岳啓星死了,江予在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坐在食堂靠窗的位置上,對面是面無表情的章淮。兩人面前擺放着同樣的套餐,江予吃過幾口之後皺皺眉便斷斷續續地進食,看他的樣子似乎不太喜歡飯菜的味道。而章淮則是一下筷子都沒動。
“怎麽,不吃嗎。”江予停下筷子。
“沒事吧,你臉色不好。”
“阿玉,岳啓星死了。”章淮說這句話時,目光遙遙放在窗外遠方。他面容極其平靜,語調更是沒有一絲顫抖。平常得就好像只是閑來無事的脫口而出。
“不會吧!”江予震驚的張大嘴巴,一個不小心便大喊了出聲。接着便意識到自己做錯事般捂住嘴小心看了看周圍見沒引起什麽注意才放下心來。
“可是那天的走水不是說是個意外嗎,而且你們大家都應該安全得救了的吧。”江予疑惑道。
“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從慌亂開始的時候岳啓星人就已經失蹤不見。之後的起火大家更是自顧不暇,根本就沒有人有那個閑情去找他。外面說得好聽是意外也只是想安撫那些事故裏的受害者,但是其實當天參加宴會的所有人都知道這絕對不是個意外。”
“可是,岳啓星為什麽會死。作為主人的話應該最了解別墅構造,逃生對于他來說更加簡單吧。”
“誰知道呢。岳啓星為什麽死,為什麽屍體燒成那麽一片灰了之後依舊能夠屍檢确認出身份。”
“真的确定是他?”
“就算不是他,岳啓星這個人也已經死了。這下,他一死,情勢就更加混亂了。”章淮轉回頭來,忽然朝江予笑笑:“沒事,安心安心。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章淮這般說着突然大吼一聲“好餓啊”開始狼吞虎咽吃起飯來。
江予權當他是想明白,已經從那事件的陰影裏出來。但是,真的計較起來的話。這樣刻意表現出自己無所顧忌的還在章淮不正是在說明他非常在意這件事,并且心底裏隐隐沒有像以前那般有把握嗎。
“嗯,別想太多。”江予輕輕應聲。
确實,現在不用想太多。
但是岳啓星為什麽會死,這一場大火究竟是怎麽燒起來的?當初岳啓星究竟是怎麽把蔣可白忽悠到手拿來當了一回槍杆子使?又是怎麽在圈子裏混了那麽多年沒有暴露他自己。又或者說其實岳啓星也只是個被蒙在鼓裏被人利用了個徹底到最後只剩一抔骨灰的可憐人?岳啓星是自然死亡還是有人故意要讓他死在火災裏?所以說,最安全的密保人就是死人嗎?這一連串的問題又讓人無法停止大腦的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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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岳啓星這一死,也終于攪混了這一攤渾水。
那一天參加宴會的人大多數都就讀于南條,而那一天之後斷斷續續傳來的退學傳聞也讓整個南條高中部仿佛籠罩進了一個龐大而茫茫不可見的迷霧當中。于迷霧中潛行而出的觸手悄然箍住你的喉嚨,下一秒就搶奪走你所有的生命依存。
敏感的“動物”們果然已經嗅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早早便壓下自己的味道,龜縮進自己的老巢之中。生怕下一個波及到的就是自己。
變得沉寂,卻又充斥着火藥味的南條,下一秒就能在小火星的引燃下炸出一個蘑菇雲。
江予簡直是不能更喜歡這樣的南條了,小心翼翼的南條,所有人都收斂性情一刻不停地觀察着周圍的陌生人。那個是敵人,那個也是敵人,那個是敵人的敵人暫且歸于安全,那個是隊友,那個是中立者……等等就像一個高性能的機器人一般時時刻刻在分析自己的戰略情報數據。
而江予,準确的來說,除了章淮。其他的人都會被歸類進要被清剿的敵人一類。
只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的話,這樣緊張的氣氛實在太不适合他這種平常的高中生的日常學習生活了。蔣可白那白得可以和幽靈媲美的陰沉臉簡直就是給任課教師泰山一般的壓力。江予功課可是很不熟練的啊,要是老師再被蔣可白吓得上課沒水平的話。期末他可能真的就要收拾包袱滾蛋了。
不過江予大概能想象得出蔣可白現在是有多憋屈。高調回歸,本想借此機會一舉奠定有些疏松的地位基礎。畢竟就算他背景再好也只是個“插班生”,想要和地頭蛇比實在差了遠。別人表面對他畢恭畢敬,蔣少長蔣少短的。轉過頭去指不定怎麽編排他是個有名無權的空殼子。蔣可白自己也肯定了解這個情況,但是他選擇岳啓星來當中間人也太有點饑不擇食。岳家雖然是新貴族,但和蔣家差了不是一個兩個段位。蔣可白自己要放低身價江予也沒辦法。但是,奈何老天爺似乎并不待見他。這一次的宴會僅僅用“搞砸”這兩個字來形容是完全不夠的。
蔣可白這一次栽了這麽大一個跟頭,不可謂不元氣大傷。并且,作為他将來未來的強力羽翼的岳啓星這麽一死,岳啓星手下的那些個勢力黨羽勢必又要重新站隊和排位。如果在這裏蔣可白再無法表現出他作為一個“上位者”該有的魄力和手腕收歸那些因為這一次的騷動而散亂的勢力的話,以後他的路會非常難走,沒有誰回去投靠一個注定無法登頂的人。并且,很難想象以後岳家和蔣家會用一種怎麽的态度來相處。岳家的那位岳夫人結婚十年依舊膝下無子女,誰也不太指望她将來可以創造一個奇跡。而岳啓星各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岳家的獨苗了。
起火事件,岳啓星的死亡和蔣可白有沒有關系是一件事,岳家會不會遷怒蔣可白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據江予所知,岳啓星的父親可是非常疼愛他那個兒子的。
江予撐住頭,一邊似懂非懂地聽着臺上老師吐沫橫飛地解說講義。眼角餘光內的蔣可白依舊是那副生人勿進,違令者斬的冰塊樣。他一定沒有在聽課,江予可以明确得斷定。雖然蔣可白看似很酷地在盯老師的板書,但是從江予的角度能夠看到,他已經許久沒有轉動過眼珠。
江予豎起筆頭在講義之上信手劃動。随性之間寫出岳啓星這三個字。
太奇怪了,為什麽死的是岳啓星呢。如果想要引起更大的轟動和混亂,下手的對象完全有比岳啓星更好的人選。岳啓星主導了這次的宴會,但又奇怪地在所有人都安全獲救之後慘死。固然,可能蔣可白會因為這一次的惡劣事件收到打擊。但是稍微想一想便知道蔣可白不可能這麽蠢會幹出這種事來。那麽如果想要家夥蔣可白的話段數未免太上不了臺面,而且是如此激烈的仿佛要和全世界為敵一般。
不,不能這麽想。或許,背後的那個人并不是單純的想要蔣可白倒臺呢。
嘶……江予越想越覺得其中有古怪。可惜那天因為麗丹和事發地點的距離實在太遠他無法再第一時間趕過去,等到到達之時已經有警方開始封鎖別墅。江予沒有什麽借口進去調查,之後的事也在得知章淮那個笨蛋是把裝着手機的外套離身而沒有及時接電話他本人只是有點煙霧顆粒感染之後不了了之。
還是得到現場看看才行啊。江予這麽想着,然而一秒之後他卻有點猶豫了。
自己有必要趟這趟渾水嗎。根本沒有涉及這件事的自己真的有必要刻意把自己暴露在對方面前提醒他漏了一個嗎。
穿着連帽衫,大大的帽子蓋住整個腦袋的站在那棟已經被燒毀得完全不能想象出以前華美模樣的別墅前,江予只能無奈的怨嘆果然是人都無法抑制好奇心。雖然他已經給了自己一個充足的理由,他需要收集這些數據分析那個躲在暗處的敵人。但事實上,江予自己也不得不承認他只是想過來看看這個別墅到底是有多另藏玄機。
掀起黃色的警戒線,江予慢慢走進別墅的大門。
看這個樣子當時的火勢一定特別兇猛,就連遠離房屋建築的偏遠園林都被波及到。江予接着月光蹲下身伸手摸了摸燒焦的草地,泥土并沒有焦感,也沒有那種大火之後特有的硬感。
這是怎麽回事?
江予站起身遙遙望向別墅頂端,圓月之下于黑暗之中逐漸散發出一股陰森之氣。哥特式的穹頂之上赫然聳立着倒立的聖十字架。
江予皺眉,拍掉手上的泥土往別墅內部走去。聽章淮說最開始是別墅的吊燈莫名其妙地掉落下來,這是個值得尋思的地方,也是個引起騷亂的好方法。
那些水鑽多數已經在大火中被刷上一層黑漆,金屬支架更是已經在高溫中扭曲變形,冷卻之後易碎易折。江予輕輕掃過四周,然後沿着別墅大廳的旋轉樓梯一層一層往上走。
“啪啪啪啪”忽然,一連串響亮的掌聲響徹在這個寂靜的別墅裏。
江予下一秒渾身肌肉緊繃,刷一下半蹲在地,右手摸向綁在小腿上的利刃。
是誰?江予小心向四周掃射,奈何夜晚可見度太低,要躲起來一個人簡直輕而易舉。反觀自己站在空落落的樓梯上,暴露點不要太多。但是江予還是沒有發出聲響暴露自己的位置。
“不愧是太子爺。我已經看到你了,你不用藏的。”那人聲音痞氣,又帶着一股自信滿滿的傲意。
江予又不是傻子,他說他看到了就看到了嗎。總之他不會率先冒頭就是這樣。
“太子爺這麽不配合可不太好。剛才我可是從學校就一路跟着你到這裏的哦。你做了什麽我可是都看到了的。啊,太子就是太子,輕輕松松就把警衛給催眠了,好生佩服。”
聽到這裏,江予心裏一驚。他剛才居然沒發現有人一路跟蹤他!
“呵呵,還不出來嗎,難道你就想聽我這麽一直單口相聲下去?”
“江予,難道你以為你能一直置身事外,逍遙一世嗎。”那人語氣忽然急轉直下,驀然肅穆起來。
這家夥……什麽意思……他到底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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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之前,正熬夜梳理文件的江毅和突然接到蘇傑的緊急電話。
蘇傑只彙報了一句話,少爺夜游去前幾天的走水別墅了。
江毅和放下電話,摘下眼鏡疲憊地捏捏鼻梁,起身穿上外套往門外走。
真是……越來越能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