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電梯工的證詞

第二天下樓上班時,蘇琳見到發現佳涵屍體的電梯工,男性,四十多歲,看他氣色還好,便詢問當時的情節。想來他已被警察和好奇者問過無數次,說起來非常麻利,毫無恐懼,甚至電梯下到一層後,他都舍不得停止“演講”,索性出來聊。

“早上我來鎖梯,發現電梯門沒關上,一根棍子卡在門之間,當時還以為是哪家孩子調皮做的,後來才知道是兇手做的。那棍子就是從一層拿的,你知道一層樓梯角放滿裝修剩下的雜物。不過那兇手很狡猾,一定是精心選過。棍子不粗不細,剛好能讓電梯門合不攏,電梯也就開不動,卻又不會留下太大縫隙。如果有人晚上或者淩晨從這裏經過,不注意的話,是看不到屍體的。

但是我得鎖梯,所以必須進去檢查。一打開門,差點吓死!這麽大個姑娘啊,硬邦邦地橫在這裏,跟個僵屍一樣,瞪着眼,兇巴巴地看我,脖子上都是紫得發黑的勒痕,那舌頭好長,還顫悠悠的抖,我當時差點吓哭出來!三天沒法吃飯啊!我立刻報警了!還好警察來得早,要不我都不知怎麽辦好了!”

蘇琳忍不住道:“您前天晚上應該去鎖二號梯吧?”

電梯工露出一種暧昧表情,“是啊。”

“您沒發現什麽嗎?”

“黑燈瞎火,你讓我看什麽?看見兇手?那我早沒命了。”

蘇琳卻感覺他一點都不害怕。

“那天晚上通宵運行的應該是我們這樓門的四號梯吧?可我有個朋友晚歸,是從二號梯上來的。她說四號梯的電梯牌不在樓門挂着,她還以為四號梯停運了呢。”

電梯工笑了,“我知道她,姓周對吧?她男朋友就是那個又瘦又矮的對吧?她總是很晚回來,讓我撞見好幾次了。至于電梯牌,第二天我發現挂在三號門前,可能是誰手賤。”

話中有話的樣子,讓蘇琳更加疑慮。

“您說您撞見她好幾次,都撞見什麽啊?”

“當然是她晚回家啊。”電梯工滿不在乎,“前天晚上我見到她了,她是最後一個從二號梯上去的,晚半分鐘就得爬樓。黑洞洞的,你的話大概會被吓壞。”

蘇琳疑惑,“她就不會被吓壞嗎?”

“你真是她的朋友?”電梯工露出老成的眼色,“你們這些合租房子的,彼此又不知根知底,平日注意點,別和那個姑娘一樣送了命。”

腳心冰涼,眼前這個普通的電梯工到底知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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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工注意到蘇琳正用懷疑的眼神盯着他,也沒尴尬,反而又一次暧昧道:“昨晚我也看見她了,嘿嘿,她,挺不錯的。”

昨晚?

青葉昨晚的确出過門,回來時還碰到自己和鴻子。可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電梯工這麽說是什麽意思呢?下樓買東西,值得旁人強調嗎?

這時

有小區保安過來,電梯工害怕被發現不在崗,匆匆回到電梯間去。蘇琳心中充滿疑慮,她握緊背包帶,身上一陣熱一陣冷的發虛。

佳涵,你的死亡背後到底隐藏了什麽秘密?

難道和流淚的……

“大叔!”蘇琳大叫一聲,電梯工剛給一個準備上樓的老太太按鍵,駭了一跳。

“您有沒有聽說過‘流淚的沙發’?”她脫口而出。

電梯工一臉茫然不似作假,噗一聲響,他身旁那老太太手裏的菜籃子落到地上。

“你說什——”她瞪着蘇琳,臉上的皺紋擠到一處,這是一張駭然的面孔——可就在這時,電梯門合攏向上升去。

蘇琳跺腳惋惜,卻也知道如果再不離開,上班就要遲到了。

想想工資,想想獎金,想想飛速上漲的房價,想想總要繼續下去的生活,她只好先走。

我們要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因為生命無常,每一次見面都可能是最後一面。但我們永遠都不會預料到哪次分別将成為彼此的永訣。

譬如蘇琳,她做夢都沒有想到,那天晚上和陳佳涵的一次普通談心會成為她們之間最後的交流;再譬如她做一萬次夢都沒想過類似的“訣別”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再次降臨到自己頭上——這一次“訣別”的對象是那名電梯工。

早上還神清氣爽的電梯工在蘇琳下班回家的時候,已經成了一具沉默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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