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鬼影森森
洛瓊的手指一陣熱一陣涼,她死死盯着這封信中的那個“第五”——你是不是還有什麽重大隐情沒有對我說呢?
重大隐情……
身後一陣輕響,洛瓊慌得起身回頭,差點弄翻椅子,床上只有睡下的珊美,此刻手腳輕動,很不安穩。洛瓊屏息走近,看到珊美的睫毛動了動,還挂着未幹的淚珠。
“姐姐……”珊美輕喃着夢話,“姐姐……想你……餓……餓……”她的唇抿了抿,洛瓊怔住了,才想起早已經到了飯點,自己本來就是要去廚房做點吃食。于是便轉過身欲關了郵箱後去廚房。
“賤人……”珊美沉沉的一聲吓壞了洛瓊,她心驚膽戰地看着床上的姑娘,見她又抿了抿唇,未再發聲,就放下心來。可她不敢再在這裏多呆,退出郵箱系統後趕快逃去廚房,拿起菜刀咣咣咣剁起一顆大白菜,看着它從一整塊變成紛紛揚揚的碎片,洛瓊忽然感到無比暢快,仿佛剁的不是白菜,而是那個可怖的、會爬行的血肉團子。
想到那塊粘稠冰涼的血肉團子,洛瓊渾身一激靈,胃裏一陣陣酸澀惡心,趕忙拉開抽油煙機轉移視線,點火燒油,待那油滾地冒了青煙,一股腦将白菜都丢進去,聽得嘩啦一陣子爆響,油花子讓白菜壓地在下面亂竄,洛瓊持着鐵鏟子一個勁地翻炒,嗅着菜香,她的心情也平靜許多,似乎回到了以往那平凡而溫馨的生活中去。
做好簡單的飯菜後,珊美還在床上昏睡,洛瓊喊醒了她,倆人用過飯後,洛瓊就問珊美日後的想法。珊美無比堅決地說:“我不會放過常睿和蘇枝,我一定要讓警方将他們繩之以法。”
洛瓊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珊美問:“洛瓊姐,蘇枝還住在寝室嗎?”
洛瓊說:“你知道我一直都沒回過寝室啊。我怎麽知道呢?”
“那她是不是在外面有房子住?”珊美冷笑,“她和常睿偷情的地方吧。”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哈!原來你也不清楚嗎?大家都讓常睿給騙了嗎?”珊美冷笑不已,洛瓊隐約覺着她這話說得古怪,還沒細想是哪裏不對,珊美已從提包裏取出個厚信封,将裏面的東西一股腦倒出來,竟是一堆照片。洛瓊小心翼翼地拾起來,那些照片後面都有編號,依次排開——從公交車站牌,到小區正門,再是各條相連的道路,再來是一棟樓房,接着便是單元號,随後是一段段的樓梯,最後是一道防盜門,還挂着門牌號。拍攝得如此細致,洛瓊暗暗稱奇,不由擡頭看向珊美,目帶疑慮。
珊美冷冷一笑道:“所以啊,誰說蘇枝在外面沒房子住呢?”
心事重重的洛瓊将珊美送到了車站,等車的時候,倆人約定每日晚上十點都要通個電話,确保彼此的平安。洛瓊囑咐珊美不要輕舉妄動,畢竟蘇枝大有來頭,沒必要以身涉險。珊美用冷笑告訴她,這個失去最後一個親人的姑娘不會放棄。
霏美的案子,到底何時才是個終了呢?霏美,如此溫柔善良、希冀天下太平的女子,若是知道自己的死亡會引發這一連串的動蕩,會作何感想呢?
珊美離開後,洛瓊在回家途中去了一趟複印店,将夏之聲發來的符咒打印出來,回家後便依着吩咐貼好放好。舉目四周,一片黃底子紅符,她感到好笑,無形中卻又微微放松,繃緊的肌肉一旦松懈下來,人也随之困頓,她順勢躺下就寝,只想有了這些符咒,應該是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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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閉眼後卻總也睡不安穩,斷斷續續的夢做了幾個,意識開始處在半睡半醒的朦胧間,她翻了個身,沒有睜開眼,希望能快點進入深度睡眠,卻突然感覺薄被裏的腳心冰涼發癢,似乎有兩個圓圓的東西正在摩挲她的雙腳,它們是輕柔的、寒冷的、硬硬的、似乎很圓潤,但又有些骨瘦嶙峋,還帶着一種黏黏的潮濕……
足部猛地一沉,那東西壓上腳踝,随即迅速爬上她的小腿,但那股壓力并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沉重,受力面積也越來越大——洛瓊渾身一震,暗夜中她瞪圓了眼,睡意再無。
手心緊緊抓住被角,她半分也不敢動彈,那東西順着她的兩條小腿又爬過了膝蓋——是那天的血肉團子嗎?不是,絕對不是。沒有嬰兒的啼哭聲,沒有琴聲,這次的這個格外沉重,它一面匍匐着向上攀爬,一面已經緊緊壓住了自己的下半身,腳、小腿、膝蓋甚至是大腿都感受到這個東西的重量……
夜色下,洛瓊目光中的恐懼愈發濃厚——
那東西是……那個正壓着自己、往上爬的東西是……
那是……那是……一個人!
洛瓊猛地掀開薄被,三點寒芒閃過她的眼,待她再度張眼時,一雙手剛好舉到她面前——血糊糊的,不見了十指,只有兩個血色的肉球在她額前揮舞。
洛瓊劇烈顫抖着,她終于發現瘦削的悲慘女子帶着一身冰冷的濕漉,一身粘稠的血腥,正正地壓在了自己的身上……
“啊————————!”
送走居委會的人,洛瓊癱軟在客廳內,她覺得自己已經死過許多回,但每一次她的魂魄又都被強行塞回到再也無法活下去的軀體中。
昨晚經歷了那麽可怖的事,她吓得在陽臺上尖呼求救,那瘦削女子從床上
滾下來,一路爬向陽臺。她差點從陽臺上跳下去,可就在那女子爬上來的瞬間,聞訊而來的保安敲門了,她覺得自己是跳過了那女子弓起的背,踉踉跄跄地跑過去開了門,保安沖進來後,瘦削女子早已不見了蹤影,只有落在地上的薄被和大開的窗戶訴說了曾發生過的事。
或者說——是洛瓊自己認為發生過的事。因為保安将她的房間檢查了一遍,什麽都沒找到。
再度半夜擾民,大家當然無法忍受。今天上午,居委會的人就找上門來,洛瓊一宿都沒敢再合眼,正是疲累之時,對居委會的問話也愛答不理,氣得那幾個老太太嘀咕着離開了。
地磚的冰涼慢慢刺入尾椎骨,洛瓊在這份寒冷下漸漸清醒過來。她打開電腦迅速上了網,将夏之聲的那封信又看了三遍,每一個标點符號都刻印在她心裏,她确認自己沒有打錯夏之聲給的那些符咒,她也确認自己沒有貼錯更沒有放錯。
那為什麽霏美的魂魄還是找上來了?!
是不是霏美的怨氣太重?或者說她額頭上那三顆圖釘所帶來的詛咒太厲害?夏之聲并不了解情況,所以給的符咒還不夠分量?還是說夏之聲的吩咐自己沒有完全做到,所以那些符咒才不管用?
想到這個,洛瓊猶如揪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雖然還抱着疑慮、憤慨、委屈和恐懼的心情,但她還是匆匆翻出相機,出去轉了一圈,回來後再度打開電腦,按照夏之聲的吩咐,将這幾日遇到的所有事都原本寫出,再附上剛剛拍好的照片,一并發過去,同時表達了一絲絲焦急和不滿的情緒,認為“雖然嬰孩沒有出現,但霏美的鬼魂還是騷擾了我,比每一次都更要恐怖。你給我的那符咒怎麽沒用呢?”
等了一天,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洛瓊鼓起勇氣,又給夏之聲的那個工作手機發了短信,但依舊沒有動靜,甚至連短信發送成功的提示都沒有。
石沉大海,腳懸半空。
洛瓊嗷了一聲,不由大哭起來。直到鄰居憤怒地敲門責罵,她才慢慢收了淚,呆呆地靠牆而坐,任時間一點一滴流淌而去,她已毫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