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剩餘價值
可能是因為心裏有郁結的緣故,陸鳴燒得更厲害了,他幾乎都坐不住,只能抓着床柱竭力保持着坐姿,全身戒備地盯着卡維爾,努力讓眼神顯得銳利兇惡,不願意表現出任何弱勢的樣子來。
只是他額前的冷汗與發虛的視線還是出賣了他的身體狀況,他瘦削的肩膀在微微發抖,胸口随着一口一口的喘息而劇烈的起伏,身上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很難受。
卡維爾按下床頭的內線電話,吩咐傭人送退燒藥上來,又給陸鳴倒了杯熱水,“好了,別硬撐着了,喝了水乖乖躺下。”
他把茶杯遞過去,陸鳴卻一點兒也不領情,他胳膊一揮,直接拍開對方的手,啪的一聲,做工精致的薄瓷茶杯撞在床頭櫃上,摔得七零八落,熱水灑得滿地毯都是。
“貓哭耗子假慈悲,你到底有什麽目的,直接說吧,別在這兒拐彎抹角地浪費時間。”
陸鳴一直不願意面對現實,他總在心裏安慰自己,卡維爾之所以留他一條命,是因為他還有利用價值,絕對不是那種令人恥辱的原因。
“我的目的?”卡維爾輕輕嘆了口氣,用柔和的語調說着殘忍的話,“難道你覺得自己除了這副身體之外,還能為我創造更多的價值嗎?”
陸鳴一愣,“什麽?”
卡維爾笑了笑,“你看,你在我這裏卧底五年,基本上只是單方面地向安全局傳遞消息,而那邊發生過什麽,有什麽變動和機密,你一概不知,就算審問你,也審問不出任何有用的情報,所以你唯一的價值就是被壓在床上供我玩弄,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這話就是無情地擊碎了陸鳴最後的一點兒自尊,他臉色慘白,手指下意識拽緊了床單,骨節隐隐透出青白色,幾乎要把這柔韌的布料給撕裂了。
他想說什麽,想辯駁幾句,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因為他無法反駁,就像卡維爾說的那樣,自己根本沒有可以和他分庭抗禮的資本,他現在就是個任人踩踏的階下囚而已。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低微的腳步聲,陸鳴迅速抓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身體。傭人送了藥箱進來,很快便又退下了。
卡維爾打開藥箱,裏面放着幾種口服的退燒藥,膠囊、藥片、沖劑等等,還有兩支注射用針劑。
他選擇了見效較快的針劑,剛拿起注射針筒,就看見陸鳴靠在床頭,警惕的盯着他手裏的東西,喉結緊張地上下滑動了一下。
卡維爾知道他在擔心什麽,但是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笑着戲谑道:“怎麽了,你害怕打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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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不怕。”陸鳴的目光就沒離開過那個藥箱,聲音有些顫抖,“…但前提是裏面真的只是退燒藥。”
卡維爾神色淡淡地打開藥劑瓶,用針管吸入藥水,“我還不至于用那種手段對付你,那會把你毀了的。”
他舉起針管,尖銳的針頭閃着亮光,臉上露出危險的笑容,“來,斑比,乖乖過來趴下。”
陸鳴眉頭緊皺,“你別蒙我,退燒針可以在上臂注射,你以為我是傻子嗎?”
卡維爾忍俊不禁,“沒有,只是覺得你還是個小孩子,退燒針打在屁股上比較合适。”
“你有病吧!”
卡維爾:“說句不合時宜的話,現在有病的人是你。”
陸鳴:“……”
他認命一般倒在床上,蒙上了被子,只把胳膊伸了出來,意思很明确了:你愛打不打,不打他就病着,燒死算了。
面對他這突如其來的壞脾氣,卡維爾無奈的搖了搖頭,拉起他的手臂,細長的針頭刺入上臂肌肉,藥水緩緩推了進去。
“希望你能在明天晚上之前好起來。”卡維爾如此意味深長的說道。
陸鳴恍然間明白了什麽,緊接着臉色變得陰沉,“你什麽意思?”
卡維爾溫柔的注視着他,輕言細語道:“我們剛才不是談論過你的價值嗎,為了讓你僅剩的價值最大化,我當然會每天晚上都來‘陪着’你。”
“……”陸鳴幹脆的拽起被子蒙住臉,将自己裹在一片黑暗中,悶悶的道:“你還是殺了我吧,我寧可死也不想受這樣的侮辱。”
他的話有氣無力的,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尖銳且飽含怒氣。
憤怒也是需要精力的,陸鳴現在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他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無法逃脫無法反擊,在嘴上逞能怒罵也無濟于事,所以連表達怒火的力氣都沒有了,就像一條死魚似的橫屍在床上,任殺任剮。
說白了他就是擺爛了,反正卡維爾暫時不會殺他,還不如省省力氣,養精蓄銳,等病好了之後再想辦法逃走。
到底也是五年的卧底,忍辱負重這四個字他還是明白的。
隔着被子卡維爾都能想象得到對方那頹敗的表情,像一只被繩子拴在家裏的小野鹿,又可憐又可愛。
卡維爾忍不住笑了下,伸手拍了拍鼓起的被子,哄小孩似的,“斑比聽話,把頭露出來,這樣多悶啊。”
陸鳴根本不理他。
卡維爾又道:“你一天沒吃東西了,我叫人送晚餐進來吧,你想吃什麽?”
陸鳴不說話,卡維爾便自己做了決定,“你燒還沒退,給你煮碗白粥吧,不然可能會反胃。”
陸鳴的肚子好巧不巧響了一聲,但并不是反胃,他是真的餓了。
那支退燒針效果很好,身上的熱度逐漸減退,本來昏沉乏重的大腦也慢慢清明起來,身體有一種大病初愈的輕飄飄的感覺,食欲也回來了,所以他很餓。
陸鳴掀開被子,面無表情的看着卡維爾,“我要吃肉。”
卡維爾微笑:“不行。”
“……那你還問我幹什麽?!”
“只是問問而已。”卡維爾十分狡猾的看着他,“我可沒說你想吃什麽就會給你做什麽。”
陸鳴深刻意識到了,這人确實有病。
看他不太高興,卡維爾便去衣帽間裏拿了件睡衣給他。陸鳴迅速的穿上了,盡管這純白色的絲綢布料薄如蟬翼,但還是給了他幾分安全感。
睡衣碼數有點兒大,可能是卡維爾自己的,陸鳴陰着臉把袖子挽起來,露出白皙的手指,向卡維爾一伸手:“褲子呢?”
卡維爾饒有興致的打量着他,這件上衣對陸鳴來說有些大,垂下來的衣擺虛虛的遮掩着臀部,腰間金黃色的綢帶落在白淨緊實的大腿上,又性感又暧昧。
“沒有褲子,你就這樣穿吧。”
“……”
很快傭人便送了晚餐上來,精致的純銀餐盤上擺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粥,撒了一些白糖,旁邊還有幾碟清淡的小菜,都是用新鮮的時令蔬菜加上少許調味料做成的,一眼望過去除了白就是綠,一點兒葷腥不見,很标準的病號餐。
但是有總比沒有好,陸鳴不打算虧待自己,他準備下床吃飯,卡維爾擡手制止了他,幫他在床上支了張小桌,把晚餐端了過來。
陸鳴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随後便嘲諷的道:“你不是有潔癖嗎,能容忍別人在你床上吃飯?”
卡維爾笑道:“如果是你,我可以稍微忍忍。”
陸鳴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拿起勺子吃飯。
白粥軟糯,但沒有什麽味道,不過那幾碟小菜口感很好,勾起了胃裏的食欲,陸鳴大口大口的吃着。
卡維爾坐在不遠處的沙發椅上,坐姿優雅,單手支着下巴,欣賞着對方的吃相,幾分鐘之後,他冷不丁的抛出一個問題,“斑比,你知道被人背叛是什麽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