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父不嫌兒醜
兔子仿佛感覺到了危險,扭頭想鑽回管道裏,然而管道早已經升了上去,四面都是封閉的玻璃牆,它無路可逃。
胎兒忽然擡起身子,他面部嘴巴的位置開裂出一條深深的縫隙,裏面長滿了如同野獸一般的細密獠牙,那尚未發育完全的小手也長出了白色的利爪,與他柔軟的小身體不同,那幾根爪子鋒利而堅硬。
陸鳴震驚的發現那并不是爪子,而是尖銳的手指骨骼刺破皮膚,扭曲變形成了爪子的形狀。
胎兒的動作已經完全不是之前慢吞吞的樣子了,他猛地向兔子撲了過去,擡起左手一把按住了兔子的腦袋,右手的“利爪”狠狠的捅進了它的喉嚨,頃刻之間就讓它斷了氣,大量的鮮血從傷口噴湧而出。
随後胎兒趴在兔子身上大口大口的啃食着,撕咬吞咽它的肉。兔子血和他身上滲出的血水混合在一起,在地板上肆意橫流,細軟的白色絨毛飄得到處都是,落在地上之後很快就被染紅了。
陸鳴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看着這一切,幾乎說不出話來,身體微微發抖。
他艱難的扭過頭去看主任,聲音顫抖,“這是在幹什麽?”
主任神色自若,擡手看了看腕表,“這個時間應該算是下午茶吧,少爺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天要吃五頓飯呢。”
陸鳴一愣,他又去看其他研究員,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平靜,甚至帶着一種欣賞的态度,就好像這種事很正常似的,絲毫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勁兒。
主任言語輕和,仿佛在誇贊一個小嬰兒會乖乖吃奶,乖乖睡覺。
可是陸鳴看到的是一個血淋淋的胎兒飛快獵殺了一只幾乎和他同樣大小的動物,并且像野獸一樣将它吞噬殆盡。這種事情超出了他作為一個人類的認知,陸鳴在這一刻無法把胎兒當成一個孩子來看待,那簡直就是個怪物!
陸鳴從心理上感覺到不适,他扭頭想離開了。
那只兔子已經被吃到只剩下一條後腿,胎兒的利爪和尖牙都縮了回去,他抱着這只兔腿,緩緩挪到陸鳴跟前,用兩只小胳膊舉起這條腿,往陸鳴那邊遞,同時他的喉嚨裏發出一種奇怪的呓語聲。
看起來他是打算跟陸鳴分享食物,主任驚喜的道:“哎呀,陸先生,少爺很喜歡你啊。”
陸鳴腳步一頓,猶豫的看了胎兒一眼,在原地停留了幾秒,最終還是轉身走了。
身後主任吩咐其他的研究員:“差不多了,準備清洗玻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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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上方伸出來幾個花灑,開始往下噴着熱水,沖洗地板上的血跡與白毛。胎兒抱着那條兔子腿,坐在逐漸稀薄的血水中,一雙血紅的眼睛執拗地盯着陸鳴離開的方向。
晚上七點,陸鳴懷裏抱着一個金色流蘇刺繡抱枕,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心不在焉的看着電視。
他心裏亂糟糟的,電視上演得什麽他完全沒注意,眼神有些虛浮的盯着空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卡維爾從外面回來,一看他這個樣子,就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了。
他微笑着問:“我聽說你今天去看望孩子了,他怎麽樣?”
陸鳴臉色不太好,目光移到一邊,支支吾吾的道:“嗯…挺健康的。”
卡維爾在心裏嘆了口氣。
他之前已經看了實驗室的監控錄像,知道大概發生了什麽。讓陸鳴去看望孩子,本意是為了培養出他對孩子的感情,以後能更好的牽制住他,然而沒想到研究員居然當着陸鳴的面給胎兒喂食。
這種事對魔族來說司空見慣了,但陸鳴只是個人類,兩個種族的常識是有所不同的,他肯定不能接受這樣血腥的場面,甚至還被吓到了。
卡維爾坐在陸鳴身邊,沒有再提這個事兒,平靜和他一起看着電視。他知道現在繼續追問只會激起對方的逆反心理,他只需要耐心的等待,等陸鳴先開口。
果然沒過一會兒,陸鳴就忍不住了,他猶豫着開口:“我看見他們給孩子喂活的兔子,這樣真的好嗎?那些研究員好像覺得這很正常。”
但哪怕就是山林裏兇猛的野獸,也得把獵物咬死之後再喂給幼崽吧,這樣直接捕食實在是……令人難以接受。
卡維爾溫和的笑了笑,伸手把陸鳴摟進懷裏,“抱歉,讓你受到驚吓了,魔族如果是正常懷孕的話,養育嬰兒的方式和人類差不多,但這種用魔法和鮮血制造出來的胚胎和普通嬰兒不同,天生就有很強的攻擊性。”
“你也知道魔族天性好戰,是鼓勵這種攻擊性的,投喂活物也是為了進一步激發他的力量,所以研究員們才會這樣做。”
卡維爾其實說得很委婉了,至少他用“攻擊性”這個詞代替了“嗜殺”。胚胎體內流着卡維爾的血,因此力量強大,又殘忍嗜殺,就是個典型的小惡魔。陸鳴可能以為那個結實的防彈玻璃房是保護胎兒,但實際上那是為了保護研究員不被胎兒所傷害。
不過等孩子長大一些就好了,現在胎兒空有力量,沒有理性,就像一個不谙世事的小孩拿着危險的手槍,等他再大一點兒,懂事了,就能學會克制自己的欲望,知道善惡,明辨是非。
所以不需要擔心什麽,這是個正常的生長流程。
卡維爾安慰道:“別擔心,斑比,孩子小時候都比較調皮,長大了就好了。”
陸鳴:“……這算是調皮嗎,長大後不會變成殺人犯吧?”
卡維爾忍俊不禁,半開玩笑的道:“那就要斑比好好努力了,你要盡好自己作為爸爸的職責,把他教育成一個聽話的好孩子。”
雖然卡維爾只是開個玩笑,但陸鳴卻上心了。胎兒血管裏流着一半卡維爾的血,萬一長大之後也變成這樣可怕的人該怎麽辦?兩個萊森·卡維爾,世界都要毀滅了!
陸鳴決定明天再去看一看。
卡維爾見他一副責任重大的正經樣子,心裏暗暗覺得好笑。不過這也算是給陸鳴找了點兒事情做,否則他天天憋在家裏,心情也不會舒暢。
卡維爾覺得現在氣氛不錯,便低頭親了親陸鳴的嘴唇,摟着他的那只手伸到了衣服下面,暧昧的揉弄着他的腰。
陸鳴剛想躲,忽然又聽卡維爾道:“要不要現在就給我們的孩子起個名字,你覺得叫什麽比較好?”
陸鳴怔了一下,他哪有想過這個事兒,甚至就在昨天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個孩子,一時間犯了難。
正好電視上正在演電影,世界洪水泛濫,天神制造了一個巨大的方舟,讓人類和動物們登船躲避災難,延續種族與生命。
陸鳴看着屏幕裏那象征希望的方舟,下意識道:“諾亞?”
卡維爾笑着點點頭,贊同道:“是個好名字。”
于是這個在算計與陰謀中出生的孩子被爸爸取了名字,又繼承了父親的姓氏,叫做諾亞·卡維爾。
第二天清晨,陸鳴早早的起來了,洗漱時被卡維爾強行索要了早安吻,掙紮了半天也沒能躲過去,只好被按在大理石盥洗臺上親了個夠,才被放下去吃早飯。
陸鳴習慣在早上吃點兒簡單的東西,所以傭人們只給他準備了培根三明治和煎蛋,以及一杯半糖咖啡。
陸鳴坐在桌邊,一邊看報紙一邊吃着三明治。
可能傭人得了卡維爾的授意,給他的報紙都是一些魔族內部的花邊新聞,什麽這個明星出歌,那個富豪出軌之類的無關緊要的事情,時事政治以及人類衆合國那邊的動向是完全沒有。
陸鳴興致缺缺的看着報紙,吃完了早餐,傭人來收餐具的時候,他忽然叫住了對方,“可以幫我打包一盒餅幹嗎?”
傭人有些奇怪,因為陸鳴很少在早上要求加餐,但他還是說了聲“好的”,轉身去廚房找了一些剛烤好的巧克力曲奇餅幹,裝在精致的白色紙盒裏,交給陸鳴。
陸鳴拎着餅幹,又去找管家要了一個毛絨絨的玩具兔子,坐着電梯來到地下二層的實驗室。
現在這個時間還沒有開始喂食,陸鳴先找到主任,問他胎兒能不能吃餅幹。不過他覺得自己問也是白問,諾亞這孩子的胃都能消化生肉和骨頭了,想必餅幹也不在話下。
果然主任就點頭,“可以吃的,不過少爺這個年紀,可能會不太喜歡。”
說白了諾亞現在就是一只小野獸,只對溫熱的血腥味敏感,他可能都不知道餅幹這種沒有溫度也沒有腥味的東西是可以吃的。
陸鳴帶着禮物走到玻璃房跟前,諾亞本來蜷縮成一團在角落裏睡覺,聽到聲音之後擡起頭,一看見陸鳴他就爬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向他走過來。
陸鳴驚訝的發現他發育得更好了,已經能勉強看清五官,肉乎乎的手指也長了出來,只是身上還是血淋淋的,而且因為學會了直立行走的原因,看起來更瘆人了,是那種父愛濾鏡也擋不住的瘆人。
陸鳴深呼吸了一口氣,默默安慰自己:沒事的沒事的,父不嫌兒醜,真的不嫌兒醜。
雖然第一眼看,好怪,但是再看一眼,就差不多習慣了,你看周圍那些研究員叔叔們,都可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