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忘記親我了
在接吻的時候張開嘴巴果然不能幫助自己順暢呼吸,只會缺氧更久。
周漣在事後很嚴肅地向沈懷今提出抗議:“我沒有不願意,但你不能強迫我。”
沈懷今驚訝地反問:“既然沒有不願意,那為什麽說我在強迫你?”
周漣本就暈乎,知道他在偷換概念,一時整理不出反駁的句子,又被搶了話。
“漣漣讨厭我這樣親你嗎?”沈懷今眼神憂郁,“對不起,是我不好。”
也說不上讨厭或者喜歡,周漣方才整個人都是混亂的。身旁的魚缸傳來細微的氣泡咕嘟聲,和他們唇舌間纏綿的水漬聲融在一塊兒,讓他意識虛浮,仿佛大腦裏也有金魚在游來游去。
“不用為了我勉強自己,”沈懷今繼續說道,“我不想讓漣漣讨厭。”
周漣的嘴唇還是濕潤潤的。他呆呆地看着沈懷今,好一會兒後才搖頭:“沒有讨厭。”
沈懷今擡起手來,周漣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那手因而短暫地停頓了一下,之後落在了周漣的頭頂上。
“謝謝,”沈懷今揉了揉他的腦袋,“漣漣嘗起來是甜的,哥哥感覺非常好,所以謝謝。”
周漣忐忑地問道:“那以後的每日練習是不是要改成這種了?”
沈懷今搖頭:“你都說我在強迫你了。”
直到他轉身離開,周漣才反應過來,喊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嗯,我明白,”沈懷今說,“別多想了。”
周漣很後悔也很混亂。
他的态度好像傷到沈懷今了。明明想着要給出更積極的反饋,關鍵時刻卻弄巧成拙,他不禁自責。
可與此同時,親吻時沈懷今少見的強勢也令他心有餘悸。
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懷疑自己會被拆吃入腹。
他看到的資料上說,戀人之間纏綿的接吻會讓人的身體自動釋放多巴胺和血清素,這些物質理應使他感受幸福與愉悅。
那是指身體變得輕飄飄的感覺嗎?周漣無法确定。
但他知道,若換一個對象,讓他被迫接受那樣深入的吸吮和舔舐,吞咽下不屬于自己的唾液,他一定會感到非常惡心。
不管沈懷今對他做什麽,他都讨厭不起來。
這應該就是喜歡的意思吧?
他想,或許自己依舊只是缺乏練習。等到明天,他可以在接吻時告訴沈懷今不介意他再次那麽做,又或者主動的張開嘴,讓沈懷今了解他的态度。
可第二天一直等到晚上,沈懷今都沒有再來找他練習。
周漣躺在被窩裏忽然想起這件事,瞬間睡意全無。他拿起手機給沈懷今發消息。
——今天的練習還沒有完成,要我現在過來找你嗎?
半分鐘後,沈懷今回複了他一個親親的表情包。
——時間不早了,将就親一下。晚安
這未免有點敷衍。但周漣也不好意思跑去強行把他拽起來親自己,只能作罷。
一夜過去,周漣準時起床,走出房間後優先去看了一眼魚缸,接着便發現大事不妙。
大今飄在最上層,它漂亮的虎頭卻沉在身體下方,尾巴和鳍還在勉強搖擺,但顯然依舊不是健康狀态了。
“哥哥,哥哥,”周漣邊喊邊沖向廚房,“大今翻肚皮了!”
沈懷今從廚房裏走了出來,站在魚缸邊看了看,皺眉道:“昨晚還好好的呢。”
“怎麽辦?”周漣問。
沈懷今也沒轍,提議道:“以防萬一它影響別的魚,先把它撈出來吧?”
大今被撈進了玻璃杯。
周漣提心吊膽守了它一天,到了晚上,它不再撲騰,肚皮朝天浮在水面一動不動。
他是認真做過功課的,選魚時也仔細檢查過每一條金魚的外表特征,并沒有發現任何生病的跡象。
“是我的問題嗎?”他難過地問沈懷今,“才來了兩天……”
“也許它只是年紀大了,”沈懷今安慰他,“你看別的魚都好好的。”
這安慰太過無力,周漣捧着杯子,神色落寞。
“大漣會不會很孤獨?”他問。
“大漣應該不知道自己和大今是一對。”沈懷今說。
周漣更想哭了。
沈懷今見狀又說道:“往好的想……如果你希望補一條,我們可以順路再去刺激一下那個寵物店老板,讓他心神不寧。”
周漣一下哭笑不得。他嘆了口氣,問沈懷今:“我們現在該把它怎麽辦呢?”
“去花壇埋了吧?”沈懷今提議。
他找了一把舊的油畫刀,和周漣一起下了樓。周漣選擇了一個靠近花壇角落的位置,親手挖了個小坑,把魚連同杯子裏的水一起倒了進去。
把土填平後,沈懷今也在他身旁蹲下,問道:“要不要做個墓碑?”
周漣搖頭:“我有點兒後悔給它們起這樣的名字了。”
“無所謂的,”沈懷今笑笑,“符號而已,不用太當回事。”
“哥哥,”周漣看向他,“你能不能再問問那只小貓怎麽樣了?”
沈懷今點頭,起身打了個電話。
周漣站在一旁安靜地等待。
片刻後,沈懷今告訴他:“還在治療,但最關鍵的時刻已經挺過去了。”
周漣松了口氣:“那就好。”
“上去吧?”沈懷今問。
周漣搖頭:“我想再陪它一會兒。”
“那我陪你。”沈懷今說。
兩人又在小土堆旁蹲下,周漣開口說道:“如果小貓救回來了,那麽沙莎姐姐未來就會和一只叫小今的貓一起生活十多年了。”
“那她早晚會後悔起了這個名字。”沈懷今說。
“也許已經後悔過了,在發現小貓生病的時候,”周漣垂着視線看着小土堆,“我就很後悔。”
沈懷今擡起手,攬住了他的肩膀:“你不是說小草莓想來看魚嗎?她什麽時候來?”
周漣很自然地靠在了他的身上:“問過了,下個禮拜。”
“這星期你要陪她出去玩兒嗎?”沈懷今問。
“她這星期要和同學出去,”周漣說,“阿姨每個星期只給她一天自由活動時間。”
沈懷今感嘆:“可憐的小姑娘。”
“嗯,”周漣看向他,“我們上去吧?”
兩人一同起身,剛轉頭,只見喬七山正站在畫室大門口一臉狐疑地看着他倆。
“新買的魚挂了。”沈懷今指了指那個小土堆,向他解釋。
喬七山沒說什麽,只是點了點頭。
第二天下午,魚缸裏又有一條魚翻了肚皮。
周漣發現時,那條被命名為中今的銀色絨球圓滾滾的肚子半露出水面,身體被其他幾條金魚用嘴拱得一動一動。
他呆滞了片刻,用網子把魚撈了出來,猶豫着不知該不該放進杯子裏。
沈懷今還在上課,沒有人能給他提供建議。
皺着眉頭傻站了會兒,他就這麽提着網兜下了樓。走到門口,遇上了正伸着懶腰的萬俟小豆。
“這是什麽?”萬俟小豆問。
“我的魚,”周漣哭喪着臉告訴他,“沒了。我想去花壇把它埋了。”
“哦……”萬俟小豆若有所思,又問道,“你徒手挖坑嗎?”
周漣這才想起來自己沒有準備工具。萬俟小豆露出了了然的笑容,做了個稍等的手勢,片刻後拿着一副一次性筷子走了出來。
用筷子挖坑比用油畫刀難得多。
萬俟小豆陪他蹲在花壇邊,提醒他:“這麽熱的天,埋在這兒很容易發臭。”
“那怎麽辦呢,”周漣無措,“總不能丢進垃圾桶裏。”
“有什麽關系,”萬俟小豆說,“對它而言也沒什麽區別。”
周漣并不認同這個說法,卻也無法反駁,搖了搖頭,繼續用筷子戳泥土。
萬俟小豆長長地嘆了口氣,忽然伸出手,把手臂上那只翻肚皮小狗展示給周漣看:“可愛嗎?”
周漣不明所以,點了點頭。
“它叫納豆,跟我一起長大的,”萬俟小豆收回了手臂,低頭看着那個造型可愛的文身,“在我十四歲的那年走的。”
周漣驚訝。
“我文它的時候十九歲,圖樣是自己設計的,”萬俟小豆說,“因為一直很想它。那時候我和我爸也是在樓下花壇挖了個坑把它埋了,我還給它插了塊墓碑。結果沒幾天屍體被野貓挖出來,那一片附近臭氣熏天,把鄰居們氣壞了。”
周漣低頭看着網兜裏的魚,陷入了沉默。
“不過它那麽小,應該不至于變得太糟糕。”萬俟小豆笑了笑,“埋了也行。”
周漣側過頭,看着他脖子上的文身圖樣,問道:“這些也是紀念嗎?”
“嗯,大多數是,”萬俟小豆側過頭,向他展示肩膀和鎖骨附近的圖案,“這把手槍代表的是我的爺爺,他年輕的時候當過兵。和槍一起的百合花代表的是我的奶奶,那是她最喜歡的花。”他說着撸起袖子,給周漣看自己的上臂,“這只文鳥叫甜豆,我留學的時候落在我窗口。估計那時候年紀已經很大了吧,陪了我兩年壽終正寝了。”
周漣細細欣賞着那些美妙線條所組成的圖案,心中不禁有些感慨。刺青在大多數人看來都代表着叛逆不羁,可萬俟小豆文在身上的,卻全是人生中溫柔的痕跡。
“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設計一條魚,”萬俟小豆同他打趣,“我做過兼職的文身設計師。”
周漣趕忙搖頭。
對比之下,他對金魚的感情過分廉價,似乎眼下這個小小的儀式也變得很多餘。
可他還是不想把魚丢進垃圾桶,畢竟它擁有一個帶着心意的名字。
“要幫忙嗎,”萬俟小豆問,“看你沒什麽力氣。”
周漣搖頭,又用筷子戳了兩下,空氣中響起了節奏歡快的樂曲。
萬俟小豆拿出手機,嘟囔了一聲:“姜老師?”之後便站起身來。
周漣終于挖好了坑,正小心地把魚放進去,身後傳來萬俟小豆的喊聲:“那怎麽辦?現在還能聯系到別的模特嗎?”
周漣扭過頭,只見萬俟小豆眉毛全擰在了一塊兒。
“行吧……那麻煩你有消息了通知我,辛苦了。”萬俟小豆挂了電話,長嘆一口氣,嘟哝道,“這下尴尬了。”
“怎麽啦?”周漣起身,“是模特出什麽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