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速寫本的秘密

溫度計顯示他的體溫是三十七度二。

只是低燒,周漣的面頰卻燙得驚人。他不得不懷疑溫度計是否壞了。

生病就該多休息。周漣躺回了床上,平靜了許久,他的心跳才終于恢複到往日的節奏。

閉上眼,一個念頭突兀地從他的腦中蹦了出來。

今天的練習還沒有做。

不只今天,若不算昨晚,他們已經有三天沒有做過練習了。

以往在制定學習計劃時,這完全是周漣無法忍受的懈怠。

可回想起沈懷今昨晚的舉動,他不可自制地感到不安。

當他小心又主動地把嘴唇貼到沈懷今的嘴唇上,這個原本帶着讨好意味的輕柔吻很快就變了味。

沈懷今反客為主,讓周漣誤以為自己馬上就要被面前的男人生吞下肚。

他的大腦不斷地播放那個場景中的聲音、觸感和氣味,周漣熱得快要出汗,不得不睜開眼坐起身。

他睡不着。

只要閉上眼,一片漆黑的世界中,他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昨晚的一切,想沈懷今。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轉而思考究竟是什麽讓可憐的小魚接二連三出問題。

和普通數心血來潮養魚的人不一樣,他提前做了不少功課,自認為已經規避了絕大多數新手會犯的錯。

捧着手機查閱了許久的資料後,他心裏逐漸有了些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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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缸是擺放在客廳裏靠近窗口位置的,有一小部分會被太陽直射到。陽光照在魚缸裏帶來的盈盈波光中金魚緩緩游動,那畫面非常美麗,他很喜歡,卻忽略了白天魚缸裏的溫度會因而變得不穩定。

畢竟是夏天,日光照射的部分一定溫度偏高,金魚在冷熱交替的水中來回游動,容易感冒。

理清這一點後,他趕忙下床來到客廳,試圖把魚缸挪個位置。

實際操作起來困難重重。

裝滿了水的魚缸重得離譜,別說搬,他連推都推不動,就算沈懷今回來兩個人恐怕也是夠嗆,肯定得放水。

但換水一樣有改變溫度的危險,剩下的四條金魚好不容易挺到現在,已經禁不起太多折騰。

而且,過濾和制氧設備需要電源,客廳裏一時也找不到恰當的位置。

周漣為難了一陣,只得先從沈懷今的工作間裏找了塊畫板擋在了魚缸後邊,好物理隔絕光線。

之後,他給沈懷今編輯了一條很長的消息,交代了這一切的來龍去脈,問他有沒有什麽好的建議。

沈懷今回複時,周漣正坐在桌邊吃肉松蛋糕。

那是沈懷今不久前特地買來的。周漣早上幾乎沒吃東西,現在吃了藥熱度退了大半,聞着香氣肚子便咕嚕嚕叫起來。

沈懷今問他就這麽繼續用畫板擋着可不可行,他拍了張照片回過去,告訴沈懷今“可以,但難看”。

沈懷今給他發了一個抱頭的表情包。

這段對話氣氛輕松自然,仿佛他們之間不曾發生過沖突,沒有任何隔閡。

這讓周漣有點兒高興。

最後,他們決定把擺放魚缸的桌子和客廳另一個角落的沙發換個位置,再加一個接線板。

為了挪起來方便,周漣決定先把魚缸裏的水放掉一些,再提前準備一些水養起來,到時候能直接倒進去用。

他原本力氣不算小,只是畢竟才剛燒過,幹一會兒活立刻累得不行。

毫無效率地做完所有準備工作,沈懷今上樓了。

“魚缸現在很輕了,”周漣主動向他彙報,“養了一桶水在浴室裏,接線板也拿好了。”

沈懷今皺眉:“還在生病呢,怎麽不等我回來弄。”

“不難受了,”周漣說,“而且很飽。”

除了肉松蛋糕,沈懷今還買了蛋卷和牛奶麻薯,都很對周漣的胃口。周漣幹會兒活吃兩口,現在撐得很。

沈懷今看了看袋子裏只剩小半的零食,笑道:“吃得下是好事。”

兩人一同挪動家具,周漣很快氣喘籲籲。

“我太缺乏鍛煉了,”他對沈懷今說,“我想去學校那邊的健身房辦張卡。”

“你那麽累是因為還在生病。”沈懷今告訴他。

“但我太瘦了,健身可以變得稍微強壯一點。”周漣說,“也沒那麽容易生病。”

“那就去辦吧,運動一下也挺好的,”沈懷今問他,“錢夠嗎?”

明明是自己的提議,得到了沈懷今的贊成後他心中卻又有了些小疙瘩。昨天沈懷今不僅把他看光了,還摸了個遍,會不會覺得硬邦邦手感不太好?

“你也嫌我太瘦了?”周漣問。

沈懷今想說什麽,又遲疑了,之後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我怕我不管說什麽你都有想法。”

“為什麽,”周漣不依不饒的,“你說實話就好了。”

沈懷今無奈地嘆了口氣:“我覺得現在挺好的,抱着很舒服。但你想鍛煉一下也沒問題,我都喜歡。”

周漣臉一紅,不吭聲了。

終于忙活完,周漣立刻累得躺倒在了沙發上。沈懷今則拿來了掃帚簸箕,清掃地上原本藏在家具縫隙中的灰塵。

“你餓不餓,”他問周漣,“不餓我就先去洗個澡。”

“不餓,”周漣轉過頭看他,小聲說道,“但是……那個……你今天還沒有跟我練習過接吻。”

沈懷今動作頓了頓,驚訝地看向了他。

周漣緊張地舔了舔嘴唇:“昨天不算的話,已經好、好幾天都沒有了。”

他知道自己現在說這些話顯得很矛盾,一時間也弄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麽,只是本能地覺得約定好的事不能就這麽擱置。

沈懷今應該親他。

兩人對視了幾秒,周漣拿起沙發上的抱枕蓋住了腦袋。

他不能再看沈懷今了,心跳得太快受不了,連耳朵都發燙,發燒的症狀一下都回來了。

沈懷今又沉默了會兒,說道:“就當是昨天賒賬了吧。”

周漣挪開抱枕,只見沈懷今正背對着他往浴室走。

“真的不親嗎?”他問沈懷今,“今天的份不用了嗎?”

沈懷今回身對他笑了笑:“你沒必要勉強自己。”

浴室裏隐約傳來嘩啦啦的水流聲。

周漣依舊躺在沙發上,心口悶悶的,情緒莫名低落。

他用手指戳着自己的嘴唇,心想,沈懷今未免不講信用。昨天亂來也是,今天毀約也是,都很自說自話,根本不在乎他的想法。

而且,仔細想一下,整件事是很不公平的。

他們現在是戀人關系,戀人是平等相互的。昨天沈懷今把他看光了,可自己卻始終都穿得好好的。

如果真的算賒賬,那償還的方式應該是他現在就沖去打開浴室門把沈懷今也看個幹淨。

正胡思亂想着,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周漣跑去開門,外面站着萬俟小豆。

“沈懷今的速寫本,”萬俟小豆把手裏的東西遞過來,“在教室裏,他忘記帶走了。放心我只看了第一頁就趕緊關了。”

這話聽着,仿佛裏面都是不可告人的東西。

替沈懷今道過謝,周漣回到沙發上,抱着好奇把速寫本翻開,頓時愣住。

白色的紙張上線條十分簡練,只勾勒出了一個大致輪廓,但落筆精準,周漣一眼就能認出來,那個果着上身的男孩正是他自己。

他過去并沒有這樣光着身體給沈懷今畫過,可見沈懷今完全是在靠想象力自由發揮。

再往下翻,內容很雜。

有總是停靠在小路口的破三輪車、許久未修剪的綠化帶、各種動物、許多奇奇怪怪的手部姿勢,若幹兵器、很多周漣見過或沒見過的人,靠後的位置還出現了魚缸裏的金魚。

沈懷今大概是想到什麽便随手畫幾筆。

而其中出現最頻繁的,便是自己的寶貝弟弟了。

周漣在那些畫作中露出各種表情,擺着奇怪的姿勢,一眼便能斷定全是沈懷今的妄想。

中間部分還出現了工作間那副畫作的草圖。

最後一幅畫是周漣趴在椅背上睡覺的模樣,閉着眼,表情柔和。就和之前那些畫作一樣,他在沈懷今的筆下并不顯得過分瘦弱,擁有勻稱的美好體态,顯得青澀又靈動可愛。

才剛翻閱完畢,浴室門打開了。

沈懷今見到他手裏打開的速寫本,當即愣了愣,之後立刻大步走了過來。

“有好多我,”周漣捧着速寫本仰頭看他,“都不怎麽穿衣服。”

沈懷今從他手中抽走了速寫本,沉着臉說道:“怎麽還不回房間休息。”

周漣抿了一下嘴唇,視線依舊落在速寫本上:“……那都是你腦子裏的我對吧?”

沈懷今無視了他的話語,威脅道:“再不回去,我就把昨天對你做的事再做一次。”

周漣抽了口冷氣,愣愣看着他。

“怎麽,在暗示我?”沈懷今問。

周漣慌忙跳了起來,頭也不回沖進了房間。

關上門口,他猛地想到了什麽,又重新把門打開。

沈懷今依舊站在沙發前,正側過頭看向他房門的方向。

“你要是現在想和我練習接吻,還是可以的。”周漣說話時心怦怦跳,說完,見沈懷今蹙起眉頭并不說話,他又補充道,“但昨天那樣的不行。”

與他對視了幾秒後,沈懷今移開視線:“等你病好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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