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莊钰這句莫名其妙的話一蹦出來,徐斯量下意識看了一眼在他懷裏的南妄。

果不其然,剛才還在劇烈掙紮的南妄,現在像是漏了氣一樣,忽然沒聲了。

他安安靜靜地趴在徐斯量懷裏,一聲不吱,仿佛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徐斯量:“……”

“這項鏈,”徐斯量沒好氣地瞥了一眼南妄,轉頭又對莊钰笑笑:“我有點想不起來了。”

“你肯定想不起來呀!”莊钰顫着唇答道:“這是被鬼抓去冥婚了才會留下的東西。”

聽見“冥婚”倆字,徐斯量的笑容突然僵在了唇角。

他又低眸瞟了一眼南妄。

南妄依舊安安靜靜地窩在他懷裏,跟什麽都沒聽見似的,一動不動。

徐斯量微不可察地哼了一聲,轉而擡頭看向錯愕的莊钰:“應該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回家仔細檢查一下就行。”

“不行啊徐副局!”即便莊钰是S部的部長,也是頭一回見這種事,急得都快哭出來了:“我從來沒見過有鬼能悄無聲息地把人帶去冥婚的,哪裏有這麽厲害的鬼啊?”

說着,她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恍然大悟道:“啊!我知道了!是不是那次逃了的S01?!”

徐斯量:“……”

你可真會猜。

“上次我就說了,有鬼跑了不是好事……”莊钰認真回想起之前那件事,忽然神神叨叨的:“你看,S01果然在你家躲着準備偷襲你吧!”

“嗯……應該沒有。”徐斯量一邊瞥着懷裏的南妄,一邊風輕雲淡地笑了笑:“要是準備偷襲我,他趁我不備拉着我冥婚幹什麽?直接偷襲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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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钰:“……”

莊钰:“好像也對?”

“所以說,他應該是沒想對我做什麽。”徐斯量忽悠小孩兒的能力簡直一流。

他微微斂起笑意,面上一本正經,嘴裏卻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鬼話:“沒事,你也不用太擔心了,他可能只是看上我了而已。”

南妄:“?”

莊钰:“?”

“什麽叫而已?這怎麽能不擔心?!”莊钰忍不住驚叫道:“這簡直比鬼想殺了你還恐怖好嗎!”

然而當事人徐斯量卻有着異于常人的淡定:“你不是說S01又高又帥麽?哪兒恐怖了?”

“這……”被他這麽風輕雲淡地一噎,莊钰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S01又高又帥她是知道的,畢竟她為了抓他,畫像都看了兩年了。

但是……

這也不是和鬼結婚的理由吧?

莊钰還是覺得無法接受,依舊固執地勸道:“徐副局,他能趁你神不知鬼不覺地拉着你結婚,晚上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睡在你旁邊,甚至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出手奪舍你、殺了你,你不能掉以輕心啊!”

“我知道。”徐斯量好脾氣地點點頭,“但是他如果想殺我,為什麽要用結婚做鋪墊?直接殺我就好了。”

莊钰:“……”

莊钰一時半會兒居然也解釋不清,S01為什麽要用結婚做鋪墊,只能蒼白說道:“可能……冥婚對他有好處?”

然而徐斯量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沒關系,一點小事,你也不用太擔心,我自己能處理。”

“真的嗎?”莊钰還是有點不放心,“要不要我帶S部的人去你家驅個鬼什麽的?”

“不用了,這點小事我自己還做不了麽?”徐斯量依舊溫和地笑着,“而且他暫時沒有對我做什麽的打算,我趁機和他友好相處一段時間,再幫你把他騙過來扔去投胎,這不是比你大張旗鼓地抓他省事多了?”

大概莊钰對徐斯量粉絲濾鏡八米厚,此時此刻居然覺得他說得非常有道理:“那徐副局你小心點啊,要是有事一定要聯系我。”

“放心吧,我還惜命,肯定聯系你。”徐斯量朝她擺了擺手,說得跟真的似的。

準備走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了什麽,仿佛開玩笑般順口提了一句:“對了,這事先別驚動局裏了,不然到時候沒騙到手,我還挺丢面子的。”

“我知道的徐副局。”莊钰點點頭,雖然嘴上是這麽應下來了,但臉上卻是掩不住的擔憂。

徐斯量安慰似的笑了笑,轉身抱着小土狗往停車場走了。

本來他想着等上了車,就能把南妄揪出來好好問問這個冥婚的事。

結果南妄卻跟被人切了電源了一樣,誓死不肯出來,依舊附在小土狗身上。

就連到了家,他也是趁徐斯量不注意的時候才突然蹦出來,把小土狗放走,轉身飛一樣地上了二樓。

最後把門“啪嗒”一鎖。

任憑徐斯量怎麽叫他,他都叫不出來。

直到徐斯量做完飯了,這鬼玩意兒才聞着味下來了,頂着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他拿着一把剪刀,一邊下樓,一邊咔嚓咔嚓地剪空氣。

正站在餐桌邊盛飯的徐斯量沒好氣地掀了掀眼皮:“舍得下來了?”

他把筷子和碗往南妄面前一撂,正準備盛自己那份,就見南妄突然伸手過來……

然後把他的衣領扯開了。

徐斯量:“?”

“幹什麽?”徐斯量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卻也沒阻止他,只是把碗撂旁邊去了。

“我要離……”南妄剛蹦出一個字,話到嘴邊忽然拐了個彎,改口道:“把這沒用的東西剪了。”

他一手挑起那根紅繩,一手拿出剪刀,正準備剪下去,卻被徐斯量按住了手:“等等。”

“幹什麽?”南妄不耐煩地看向他。

“你不準備跟我解釋一下麽?”徐斯量擡眼看他,似笑非笑道:“一個字都不說就想離婚?美得你。”

南妄:“……”

“誰離婚?”南妄像是被人踩着了尾巴似的,猛地後退一步:“婚都沒結哪兒來的離婚?”

“沒結婚?”徐斯量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挂着“冥”字的紅繩,一臉正色:“這不是你給我的定情信物?翻臉不認人?渣男啊你。”

南妄:“……”

“什麽就定情信物了?”南妄突然炸了毛,也不知道是氣得還是羞得,臉頰泛紅,連話都說得語無倫次:“我只不過是想把你帶到鬼界泡靈泉療傷……怎麽就定情信物了?你救了你你怎麽還蹬鼻子上臉?”

看到南妄失憶後被逗得這麽純情還跳腳的樣子,徐斯量就感覺自己特別不是個東西。

但是他這人一碰上南妄,道德感就不是那麽強烈,所以憐惜之心基本是不會有的,只有越發嚴重的惡趣味。

他拖腔帶調地反問道:“啊,那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然呢?”南妄還以為他聽進去了,勉強冷靜下來,認真和他解釋了幾句:“鬼門關只有和鬼冥婚的人才能過,我那是為了救你,你別想多了。”

聞言,徐斯量卻只是挑了挑眉,仍然不依不饒道:“那照你這麽說,我不以身相許都對不起你了。”

南妄:“……”

“我哪個字是這個意思?”南妄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齒道:“你怎麽這麽不講理?”

“我?不講理?”徐斯量彎起唇角笑了笑,忽然伸手把南妄拉到餐桌邊坐下,溫聲道:“那我就跟你講講理。松手,先別急着剪我這根。”

南妄:“?”

南妄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溫柔弄得一懵,一頭霧水地看着他。

徐斯量笑着拍了拍南妄的肩,突然伸出指尖,把南妄的領口往下一勾——

果不其然,精致的鎖骨下方墜着一個和徐斯量脖子上一模一樣的吊墜,明顯是成雙成對的。

南妄:“……”

徐斯量收回手,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輕挑着眉看向南妄:“要死要活非得剪我的,你怎麽不先把你自己這根剪了?”

“……”

“怎麽?舍不得?”

“……”

“說話。”

“你想讓我說什麽?”南妄瞪着徐斯量,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蒼白又無力的理由:“我就是忘了剪而已。”

說着,他擡手就想把自己脖子上那根紅繩剪了,場面堪比持刀自刎自證清白。

徐斯量被他逗得直樂,把他的剪刀搶了過來,給他順毛道:“行了,沒人逼你剪,你別扭什麽呢?”

“我自己想剪,不行?”南妄瞥着他,又想伸手搶剪刀。

“不行。”徐斯量一本正經地和他講道理:“我頭一次結婚,你就這麽給我離了,你這是破壞我對美好婚姻的幻想。”

南妄大概上下八輩子都沒聽過這種歪理,忍不住難以置信地反問他:“你對冥婚還能有幻想?”

正常人誰對冥婚有幻想啊。

神經病。

“對,我就是有幻想,怎麽着吧?”徐斯量難得擺出一副蠻不講理的流氓氣。

就差加一句“你有本事弄死我”了。

南妄跟徐斯量你來我往地扯了這麽久,見他都胡攪蠻纏到這份上了,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他坐在餐桌邊,忽然陷入無盡的沉默中,仿佛在思考人生。

一旁的徐斯量覺得他這樣實在有點好笑,但又不忍心讓他一直這麽自閉下去,于是推了推他:“吃飯。”

聞聲,南妄才終于掀了掀半垂的眼皮,看向徐斯量。

“看我幹什麽?我臉上有糖醋排骨?”徐斯量給他夾了一塊放進他碗裏,“吃飯。”

然而南妄沒理他,依舊盯着他看。

過了良久,他才像是下了什麽重大決定似的,望着徐斯量,開口問他:“你不剪?”

徐斯量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為什麽要剪?”

南妄又問了一遍:“你真不剪?”

徐斯量再次點頭,拖腔帶調地回他:“嗯——真不剪。”

反複确認了好幾遍之後,南妄眸光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轉而別開眼,語氣硬邦邦地說道——

“那你別後悔。”

“是是是,不後悔。”徐斯量答應得很爽快。

他當時到底後不後悔不知道,反正當晚他是挺後悔。

深更半夜,屋內靜谧,整間屋子只剩下空調的運作聲和徐斯量清淺的呼吸。

他半張臉埋在被子裏,睡得正香。

下一瞬,一只冰涼的手忽然從身側探出,把他臉邊的被子往下拉。

一股涼風瞬間湧進來。

但徐斯量沒醒。

見狀,這只冰手的主人沉默了一會兒,決定轉變思路。

他忽然伸出指尖,捏住了徐斯量的臉。

這回徐斯量終于被捏醒了。

他睡眼惺忪地半睜開眼,就見一抹高大的半透明鬼影正站在自己床邊。

手裏還抱着個枕頭。

徐斯量:“?”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眼前是什麽情況,就聽這鬼開口了。

這鬼玩意兒鄭重其事地說道——

“喂,徐斯量,你起來。”

“?”

“我要睡這裏。”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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