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當初在醫院的時候,莊钰一直沒能狠下心來把徐斯量的記憶碎片提出來。
再加上腦內的熱度一過去,徐斯量心底也動搖了。
于是莊钰索性就收了手,弄了塊和記憶碎片模樣差不多的寶石拿回去交差。
只不過大概是覺得徐斯量變成這樣都是因為南妄,她離開病房後依然想給徐斯量出口氣,于是一本正經地跟南妄說道:“我看徐副局傷心,所以把他腦內關于你和鬼靈監管局的記憶全部提出去了,他醒來後也不會記得你了,你別老來煩他了。”
聽她這麽說,南妄失落地垂下眼低聲道:“好。”
雖然心裏難受,但他有一瞬間覺得,其實徐斯量不記得他了也算是好事。
至少不會再因為他生氣了。
至于感情……他們還可以再培養嘛。
于是南妄就來找徐斯量培養感情了。
鬼既不用上班也不用上學,他每天就無所事事地跟着徐斯量,圍着他轉悠。
要是發現有鬼想對徐斯量下手,他就把那些觊觎他身體的惡鬼全都教訓一頓。
然後繼續圍着徐斯量轉悠,再給他買好吃的小蛋糕。
呆哥和狗弟覺得他瘋魔了,可是他覺得自己這一天的生活可充實可快樂了!
就這麽接連幾天都相安無事。
只不過他萬萬沒想到,藍熠居然會把自己的通靈眼鏡借給徐斯量。
現在徐斯量突然看見他了,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所以只能硬生生地扯出幾句話,讓身為一只鬼的自己顯得不那麽奇怪,不會吓到徐斯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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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這樣的表現好像還是吓到徐斯量了。
反正徐斯量看着似乎挺驚訝的。
見自己好像被人嫌棄了,南妄垂下腦袋,悶悶不樂地說道:“雖然我是鬼,但是我沒有想傷害你的意思,你不要那麽害怕我。”
徐斯量:“……”
沉默片刻,一種微妙的惡趣味忽然湧上徐斯量心頭。
他有一瞬間忽然覺得,如果自己一直保持這種“失憶”狀态,其實還挺不錯的。
就像是自己突然走進了一個舒适圈,只要他假裝不記得,就可以不用面對之前那些事帶來的尴尬和難過。
他只需要裝作普通人、把南妄當做一只剛認識的鬼就行。
想到這,徐斯量輕咳兩聲,迅速調整好表情,問道:“可是我好好一個大活人,為什麽要和你冥婚?就因為你幫了我?你這不是道德綁架麽?”
聞聲,南妄倏地垂下眼簾。
要是以前,遇到這種事的話,他只要和徐斯量撒個嬌賣個萌讓他心疼一下,就能萌混過關。
但現在徐斯量不記得他了,也不會心疼他,他只能想其他辦法。
于是南妄默然一瞬後,又開始別別扭扭地找起理由來了:“可你還吃了我的小蛋糕。”
徐斯量:“……”
這不是更綁架了麽?
“我沒有吃。”徐斯量面不改色地解釋道,“來歷不明的食物我都沒吃。”
見這理由也沒了,南妄又叽叽咕咕道:“那楊枝甘露你總喝了。”
“……”
“喝了就是我的人了。”
“……”
這回徐斯量突然沒話說了。
因為楊枝甘露他是真喝了。
當時旁邊還有其他人的奶茶,他只當那是劇組工作人員買的,實在沒多想。
但作為一個剛看見鬼的人,徐斯量覺得自己應該裝得再像一點,于是果斷拒絕了他:“那也不行,正經人誰冥婚啊。”
“那……”見徐斯量還是不答應,南妄只能退而求其次,嘟嘟囔囔道:“那要不然結靈契也行,你不虧什麽,還能收獲一只吃苦耐勞還賞心悅目的鬼。”
徐斯量:“……”
徐斯量漠然地無視了南妄那些自誇的形容詞,開始認真考慮起這個提議。
其實這倒也是個辦法。
雖然他不太确定,現在毫無靈力的自己能不能穩定地把南妄這種級別的鬼留在人界,但他試一試也無妨。
更何況他聽莊钰說,南妄的轉世方向原定是北山養豬場的小公豬,而且現在暫時還沒找到機會給偷偷他提分,要是南妄的靈力真的無法支撐他在人界待下去,估計只能變成小公豬了。
一想到小公豬,徐斯量的思維逐漸開始發散。
他不由得聯想到自己去養豬場找南妄的場景——
他想去把南妄撿回來,結果卻被那裏的工作人員告知,這只小公豬已經被送去屠宰場了。
然後他跑去屠宰場也沒找到南妄,最後在菜市場找到了……
想到這,徐斯量被自己吓得心裏一涼。
“你想好了嗎?”南妄不知道他在這麽一段沉默中到底想了些什麽,只當他是在考慮這個提議。
見他依舊不說話,南妄再次抛出令人心動的條件:“你帶我回家,我可以給你洗衣服做飯暖被窩,還能幫你擋住那些觊觎你的惡鬼,而你只要時刻帶着我就行,我又不占地方……”
這鬼玩意兒甚至還懂得要威逼利誘軟硬兼施,用完軟招,還不忘硬邦邦道:“我警告你……”
徐斯量:“?”
南妄:“過了這村,我還在下一個店等着你。”
徐斯量:“……”
聞言,一直沉思着的徐斯量終于擡了頭。
他掀了掀眼皮,輕挑着眉梢:“只要帶着你就行?不用做別的?”
“不用,一點都不麻煩的。”南妄見他似乎動搖了,又開始用軟招乘勝追擊:“你不想看見我我就附身到別的東西上不讓你看見,等你喊我了我再出來,而且我也不用吃東西,很好養的。”
“那你圖我什麽?”徐斯量歪了歪腦袋,好奇地逗着他。
聽他問這個問題,南妄沉思片刻,臉色忽然有點不自然。
他紅着耳尖別別扭扭道:“圖你……特別好看。”
徐斯量:“……”
“你是個小色鬼啊?”徐斯量瞥了他一眼。
“不不不。”南妄見他表情不對,連忙搖頭否認,“我不是,我不會對你幹什麽的,你別害怕。”
“那……行吧。”徐斯量裝出非常為難的表情點了點頭,一副禁不住惡鬼的誘惑被說服了的樣子,“靈契怎麽結?”
見他答應了,南妄暗自竊喜了一會兒,輕咳兩聲一本正經道:“就……親我一下就行。”
徐斯量:“?”
他懷疑這鬼玩意兒在忽悠他,并且掌握了充足的證據。
“你認真的?”徐斯量皮笑肉不笑道。
誰不知道結靈契是用血?真當他沒記憶了可以随便忽悠了?
誰料南妄卻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對,依舊嚴肅又莊重地點頭道:“認真的。”
大概是察覺到徐斯量表情古怪,估計是有些不情願,南妄只能輕輕縮回小心試探的爪子,退而求其次道:“那……你要是不願意的話,給我一滴血也行,就是效果可能沒親我一下好。”
徐斯量:“……”
見他都胡編亂造到這份上了,徐斯量心底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把手伸到南妄面前,偏開頭說道:“那你自己咬一下。”
見徐斯量真答應了,原本垂頭耷腦南妄忽然眼睛一亮,怔怔地擡了頭,不可思議道:“真的?”
“不信算了。”說着,徐斯量就準備收回手。
一看他又想收手了,南妄連忙抓住他的手,唇瓣覆上他的指尖。
一陣溫熱的潮意就像是從指尖蔓延了一樣,讓人莫名有些羞赧。
徐斯量雖然早有準備,但還是忍不住紅了耳廓。
接着細微的刺痛感頓時傳來,傷口處又被濕潤感裹挾。
徐斯量看着南妄正在輕舐着他的指尖,臉頰逐漸發燙。
見南妄一直沒有停下的意思,徐斯量猛地回過神,抽出手迅速整理好表情:“好了沒?好了就別賴着了。”
南妄怔了怔,心裏頓時有些空落落的,只能乖巧地“哦”一聲,沒再吭聲。
當晚拍完戲後,徐斯量便把南妄帶回了酒店。
雖然徐斯量咖位不大,但套房倒不小,住的地方跟藍熠那個級別的頂流一樣,絲毫沒有被虧待。
可惜他當時訂的這間套房再怎麽大,現在裏面也只有一張床。
南妄站在卧室裏,一會兒偷瞄一眼床,一會兒又偷瞄一眼正在找換洗衣物的徐斯量,似乎有話想說。
徐斯量就跟背後長了眼睛似的,輕飄飄地回頭瞥了他一眼,問道:“站着幹什麽?”
“你沒讓我坐。”南妄嘀嘀咕咕了一句,才小心翼翼地在床邊坐下,“我不是那麽放肆的鬼。”
徐斯量:“……”
“你不是說你能暖被窩?你站着怎麽暖?”徐斯量睨着他,似笑非笑道:“你不得主動趁我洗澡的時候把被窩暖好麽?懂不懂事?”
聞聲,南妄眼睛一亮,但面上還是一副無辜又老實的樣子,規規矩矩地鑽進被窩,還不忘自誇一番:“我這鬼很老實的,該走的流程一樣都不會少,你沒說同意我進被窩,我怎麽能進呢?”
徐斯量:“……”
徐斯量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暗自搖了搖頭。
他正準備拿着換洗衣物進浴室,就聽躺在被窩裏的南妄又開口了,雖然語氣聽着挺小心的,但明顯就是在得寸進尺:“那個……或許你需要一只伺候你洗澡的鬼嗎?”
徐斯量:“……”
這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徐斯量直接面無表情地關上浴室門:“不需要,謝謝。”
浴室門一關,內外便成了兩個世界。
徐斯量進了浴室後便把眼鏡摘了下來,那些普通人無法聽見的聲音頓時消失,周圍的空氣重新歸于沉靜。
捏了捏被鏡框壓痛的鼻梁,徐斯量脫掉上衣,睜開眼看向鏡子裏的自己。
此刻的他脖子上多了一條跟長命鎖相似的東西,但尺寸卻比長命鎖小了不少,幾乎跟項鏈吊墜差不多,就算別人看見了也只會覺得是普通的裝飾品。
而和它一起挂在頸間的,還有一把小鑰匙,是拿來開鎖的。
徐斯量在局裏的馭鬼師那裏見過這個東西,這是靈契鎖。
養鬼的人都有這東西。如果解開了,鬼會魂飛魄散,人需要耗費一些靈力或者壽命抵消。
所以大多數結了靈契的鬼都不會惹毛自己的靈主,甚至對靈主言聽計從。
即便這個鎖對靈主也有一定的約束力,但跟自己魂飛魄散比起來,可以說是輕多了。
徐斯量打開水龍頭,用冷水洗了把臉。
冰涼的水撲灑在臉上,他的大腦也跟着逐漸冷靜下來,認真思考起未來的計劃。
現在他雖然和南妄結了靈契,但他自己并沒有靈力,不知道這種情況下拿他的血去幫南妄複活有沒有用。
不過可以和徐舍青請教一下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記憶碎片不在他身上,應該是他昏迷的時候被南妄拿走了。
那兜兜轉轉了這麽一圈,最後還是差南妄的骨灰。
如果之前那盒真不是南妄的,那真正的骨灰很有可能還在南乾家,或者在某處陵園。
可是單憑徐斯量去搜尋無異于大海撈針,去找南乾又不知道該用什麽理由。
而且他不能理解南乾這麽騙他的目的是什麽。
他們兩個無冤無仇,南妄去世後他們甚至都沒什麽交集,無故惡作劇應該沒必要。
而且當初他家着火,南乾來看他的時候還很關心那盒骨灰,應該也不是随便拿了一盒糊弄他。
那南妄揚的到底是誰的?
想到這裏,他的線索突然亂了起來。
他揉了揉脹痛的額角,正準備重新認真捋一番前後始末,誰料身後卻傳來一陣突如其來的寒意,打斷了他的思緒。
寒風拂過,仿佛有一只冰涼的手正緩緩繞上他的頸間,試圖扼住他的喉嚨。
徐斯量心下一驚,反應過來後立馬甩開那陣“風”,抓起通靈眼鏡戴上。
眼鏡戴上的剎那間,一張金發碧眼、略顯眼熟的臉突然呈現在他的面前——
A82。
徐斯量怔愣一瞬,正想出手,卻突然想起自己沒有靈力,已經無法約束A82了。
而A82就像是早就料到他沒有靈力一樣,已經把他看作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他悠悠哉哉地笑了笑,甚至還能不慌不忙地和徐斯量聊起天:“你在害怕我嗎?”
“你以前可從來不怕我的,現在是怎麽了?”
本來聽前半句,徐斯量還懶得和他廢話,但是後半句一出,他突然覺得有哪裏不太對鏡。
A82的語氣,就像是和他很熟一樣。
但就算是徐斯量在鬼靈監管局的那段時間,他也從來沒見過A82。
默了默,他眉心緊蹙起來,正想着要說點什麽先穩住A82,就聽浴室門忽然被敲了敲。
接着南妄幽怨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羅裏吧嗦了一大串:“徐斯量,你洗好了嗎?你都洗了五分鐘了,我被窩都捂好了,你怎麽還不出來啊徐斯量,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嗎?五分鐘啊,五分鐘就是三百秒,三百秒能……”
徐斯量:“……”
一時間整間浴室的空氣都凝固了。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一言難盡。
而站在他面前的A82察覺到這是南妄的聲音後,整個人倏地一僵,顯然是沒想到徐斯量和南妄又搞到一起去了,臉色頓時鐵青無比。
他惡狠狠地瞪了徐斯量一眼,爆了句粗後轉身就想走。
但徐斯量難得有機會逮住他,顯然不想放過。
他立刻打斷南妄充滿怨氣的唠叨,朝浴室門邊喊道:“快點進來!”
聽見徐斯量居然邀請他進去,南妄心裏一喜,連忙開門進去。
結果一開門,他就看見徐斯量赤着上身,而浴室瓷磚牆面上居然還剩半只即将穿牆逃跑的鬼。
場面一度十分震撼。
南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