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夏飛飛整個人都僵硬了。

他大腦高速運轉，在“主動承認”和“死不認賬”之間猶豫不決。

顧晚燈似乎清醒了不少，沒什麽表情道：“我剛才都聽到了。”

夏飛飛：“……”

夏飛飛噎住，過了好半天，才遲緩地試探他：“…那你。那你。聽到了多少。啊？”

顧晚燈：“沒聽到多少，只聽見你管對方叫‘尊主’。所以你是北神界的人對嗎？”

“……！！”

社恐人夏飛飛臨到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根本不太會圓謊，頓時內牛滿面。

這種時候要是唐今在就好了！！

顧晚燈見他不說話，繼續道：“其實你就算是也沒關系，我不介意。畢竟你是北神界的人，沒有義務告訴我你的身份……我只想知道，你剛才為什麽要現在跟北神尊主聯系？和我有關系嗎？”

顧晚燈的語氣出乎意料的平和，夏飛飛不敢說有：“沒。沒有。”

顧晚燈了然地瞥他一眼：“這麽說你真的是從神界來的。”

夏飛飛：“！”

淦，被詐了！

顧晚燈道：“你真的保證，剛才的電話和我沒關系？”

夏飛飛加快成0.75倍速，瘋狂點頭：“我只是。想起來點。事。要跟他聊一下。跟你絕對。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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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他打死也不敢承認！否則賀等昀一定打斷他的腿再強迫他去夜場蹦迪！

顧晚燈沉吟了下，倒也不難接受：“……好吧。”

顧晚燈只是最初驚訝了一下，很快就恢複平靜。難怪夏飛飛之前不僅能見鬼，還能面不改色地物理驅鬼，這麽一來就解釋得通了。

顧晚燈有一點點懷疑。

但是，北神界和南神界一向沒什麽牽扯。

他們之間既沒有利益糾紛，也沒有交易往來，數千年來都是各過各的。對方好像沒理由害他？

夏飛飛出現在他身邊，或許只是個巧合。如果不是巧合，北神尊主大概也沒有惡意，依照之前他在神界找過自己的兩次的經歷來看，或許只是讓夏飛飛來探個底，想要提前知己知彼。

至于顧晚燈為什麽覺得這件事可能是巧合？

他在閉關期間聽屬下提過一嘴。

北神界前些年剛剛平息戰亂，現在一安穩了，許多人都跑到人界來逍遙度日，權當度假。

只是，并非所有人都有這個資格，只有神宮中那些權力較大的才能獲得來人界的許可。否則若非修為進階，需要渡劫，一般人根本沒資格來這邊。

聽說北神界這些年來了不少人，偶然遇到幾個也正常。但具體有多少，顧晚燈也不知道。

南北兩界向來互不相幹，想查探對方的消息，可是件不容易的事。

“所以你應該是北神界神宮的人，北神尊主真的在這裏？”顧晚燈問道。

夏飛飛警鈴大震，他不會猜到北神尊主就是賀等昀吧？！

夏飛飛讷讷道：“唔。你想。幹嘛？”

“沒什麽，只是覺得既然這麽巧，不如跟他打個招呼。他之前有主動找過我。”顧晚燈道，“方便給我他的聯系方式嗎？”

……？？！！

聯系方式？

夏飛飛張了張嘴，猛然聽到這個要求，喉嚨頓時堵住了。

滿心想的都是：危危危危尊主危危危危。

半天他才軟綿綿地吐出幾個字：“……那。那我。問問吧。”

顧晚燈點點頭。

剛想轉身，忽然想起什麽，遲疑地回過頭來，提起夏飛飛最擔心的那件事：“對了。賀等昀是你在人界的頂頭上司，他該不會也……”

夏飛飛猛地打了個嗝。

強行維持鎮定：“不是！他絕對。不是！”

“知道了。”

顧晚燈本來也只是随口一問。

在他眼裏即便夏飛飛不可信，賀等昀還是值得信任的。

他頭還暈着，去茶幾上倒完水就回屋睡了，沒再管夏飛飛。

他走後，夏飛飛悲傷地捂住嘴，差點哭出來。

居然被發現了，這叫什麽事啊！顧晚燈怎麽會表現得那麽淡定？？他都要吓哭了！

更可怕的是他的補償金要飛了，說不定還會被倒扣！

嗚！！！

……

第二天上午八點多。

顧晚燈剛起床不久，家門突然被敲響了。

他過去将門打開，竟看見賀等昀站在外面。

賀等昀将手裏的袋子遞給他：“給你帶了早飯，順便做了醒酒湯，喝點？”

顧晚燈一怔，看了眼他手裏的東西，突然想起他昨晚說的“偶爾可以麻煩他一下”……心髒不自然地一熱，鬼使神差地将東西接過去。

賀等昀順勢進門了：“正好我也沒吃，一起吧。”

“……好。”

顧晚燈不動聲色地收斂了心緒，轉身去廚房準備盤子和碗，将早飯盛起來。

賀等昀還是頭一次在顧晚燈家裏吃飯。

他坐在餐桌邊，看着顧晚燈在廚房裏仔細分裝盤子，挨個端上來。

沉吟了下，忽然道：“聽唐今說，他之前想給你雇個做飯的阿姨，你拒絕了？那你的吃飯問題怎麽解決？”

顧晚燈一邊将一碟小籠包擺在餐桌中間，豆漿分別倒進兩個杯子裏。

一邊正經道：“我可以買着吃。前段時間一直都在劇組，後來又跑了幾個通告，很少在家吃，沒必要雇人做飯。”

賀等昀有些好笑。

“……誰把你養的這麽節儉，你們神界很窮？”

“當然不是。而且劇組盒飯和外賣很好吃。”

顧晚燈嗓音清冽地回答完，剛好也将盤子弄完了。他擦了擦手，坐下來咬了口油條，一側臉頰略微鼓起來，很像某種動物。

顧晚燈現在依然停留在“吃什麽都覺得新鮮好吃”的階段，普通的盒飯也吃得津津有味，一日三餐從沒落下過，零食更是不斷。

但他愣是沒胖，還是很清瘦。

賀等昀暗暗探究地看了他片刻，見他沒什麽異樣的表現，想來昨晚是真的沒有懷疑自己。

他将面前的湯碗向顧晚燈推了推：“頭還疼嗎？先把解酒湯喝了。”

“不疼，睡醒就沒什麽事了。”雖然不疼了，但顧晚燈還是将湯碗端起來，慢慢一口一口地喝掉。

這湯是賀等昀早晨親手做的，有點甜，味道很好。

兩人靜靜吃着早飯。

顧晚燈一邊吃飯，一邊看手機。

沒過一會，賀等昀的手機忽然“嗡嗡”響了下。

賀等昀瞥了眼屏幕，看見消息不禁一挑眉。

——顧晚燈加他小號了。

……昨晚他猶豫再三，還是讓夏飛飛把自己的小號推給了顧晚燈。

其實他也在考慮，要不要幹脆找個機會，把身份直接告訴顧晚燈。一開始不熟，瞞一段時間也許沒什麽，但要一直瞞下去就不好了。

通過好友申請的一瞬間，顧晚燈發來一句：【你好？】

賀等昀看了眼對面低頭打字的人，沉吟了下，還在思忖着要不要挑明這件事，暫時沒回複。

顧晚燈卻忽然開口道：“賀等昀，你平時做商業往來的時候，都是怎麽跟對方交談的？”

賀等昀：“……嗯？怎麽突然問這個。”

“就是。”顧晚燈遲疑了下，神色有些為難，“我認識一個人，他是神界的，可能想跟我有利益上的往來。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他溝通。”

賀等昀眉尾一挑。

表面上毫無變化，只是唇角略微翹起來，狀若不懂地思考道：“哦，是嗎？簡單說說？”

顧晚燈以為他不懂，先跟他解釋了一遍：“簡單來說，神界分為南北兩界，兩界長久以來互不相幹，始終沒有過交集。我是南神界的尊主，而他是北神界尊主，他之前曾找過我兩次，我錯過了，一直沒來得及跟他聯系。但我猜測，他也許是想跟南神界建交。”

頓了頓，顧晚燈又道：“最近我得知……他也在人界，而且，我剛剛拿到了他的聯系方式。”

賀等昀若有所思：“所以，你們的地位相當，但又互相不了解，你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話？”

顧晚燈對這件事顯然很慎重，點了點頭：“是。而且我現在沒法聯系神界的屬下，找不到人商讨。所以我想問問，如果是你遇上這種情況，應該怎麽拒絕？”

賀等昀唇角凝固了一下。

“拒絕？”

顧晚燈幾乎毫不猶豫，淡淡道：“嗯，我不想跟北神界有來往。”

賀等昀：“…………”

賀等昀：“為什麽？北神界不好？”

顧晚燈神色淡淡道：“不是北神界不好，只是那位尊主不好。”

“。”

賀等昀突然沉默。

“你有所不知。”顧晚燈自顧自地繼續說，“我們兩界始終隔絕，也從不關心對方，我甚至連北神界尊主的名字都不知道。但即便這樣，我還是聽說過他的為人。”

賀等昀：“……他的為人？”

顧晚燈想了想：“總之就是殘忍、血腥、脾氣暴戾、喜好殺生什麽的……北神界常年戰亂，會養成他這種性格也很正常。”

賀等昀：“？”

誰告訴你的？

賀等昀吸了口氣，太陽穴隐隐跳動，突然想抽支煙。

他忍住了，心平氣和道：“你也說了，你甚至連他名字都不知道。不接觸怎麽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

“雖然我只是聽說，但事關兩界的問題，我不能賭。”顧晚燈堅定不移，“如果以後再發現他的本質惡劣就晚了。”

接着又補充了句：“而且北神界一直很亂，自古以來，亂世稱王的人雖然有本事，但脾氣都不怎麽樣，而且多少有些不好的怪癖。”

如果不是對方主動找了他兩次，他才不會去加北神尊主的聯系方式。這事沒法裝作視而不見，早晚要面對。

賀等昀：“。”

賀等昀覺得自己腦袋上被貼了個碩大的标簽。

看來顧晚燈對他的偏見不是一星半點。

賀等昀冷漠地想，也幸好自己沒有一早透露身份，否則顧晚燈不願意接受，又不知道怎麽拒絕，豈不是要為難死他了？

賀等昀面無表情地答道：“你說的有道理。但這種事我沒遇到過，不知道怎麽幫你。”

“好吧。”顧晚燈覺得惋惜。

賀等昀岔開了話題。

他索性不再提這件事，聊起了顧晚燈即将參加的新綜藝。

——就在幾天前，經紀人通知顧晚燈，已經替他接下了一檔綜藝節目，名叫《新奇的冒險》。

顧名思義，就是一檔冒險類綜藝，基本上就是在原始山林裏跑來跑去，跨越崎岖地形，進行一些高難度挑戰。

除了顧晚燈以外，同樣接下這檔綜藝的還有夏飛飛。

顧晚燈搞不懂，為什麽夏飛飛的經紀人會給他接這種綜藝。

這不是想不開嗎？

賀等昀跟他簡單聊了幾句。

九點鐘的時候，便從他家離開去公司了。

中午十二點，微博上綜藝官方就發出了官宣——

除了顧晚燈和夏飛飛以外，還有四個人是這檔綜藝的常駐嘉賓。

這些嘉賓整體人氣還不錯，總共四男三女，其中兩個都是這兩年剛出道的小愛豆，一個知名度不錯的實力派歌手，一個流量湊合的綜藝咖，還有一個熱度雖高、但走黑紅路線、性格出了名的刁鑽刻薄的女演員。

剩下兩個就是顧晚燈，和不上進的鹹魚糊咖夏飛飛了。

有了這些嘉賓的總體熱度，加上這檔綜藝的投資不小，導演組打算捧紅那兩個小愛豆，各類熱搜都已經提前預定好了，在正式官宣之前，已經炒了一段時間熱度，因此網友們的期待值都很高。

這次的綜藝，拍攝過程會進行全網直播。

顧晚燈轉發了那條官宣消息，關燈粉們立馬蜂擁到評論區。顧晚燈今天恰好沒什麽事做，就窩在沙發裏回複他們的評論。

【煙雨蒙蒙：噔崽又來活啦！麻麻提前半個月駐紮直播間，等你哦[/愛心]】

【顧晚燈 回複@煙雨蒙蒙：？為什麽是“噔”？打錯了？】

【喂燈燈吃辣條：聽說這節目很辛苦，崽，你要加油，媽媽已經開始興奮了！】

【顧晚燈 回複@喂燈燈吃辣條：……好。】

【燈崽正面上我：燈燈到時候會遇到叢林野獸嗎？會把它分屍嗎？炖了肉能給我聞一下嗎？剝下來的皮能抽獎送粉絲嗎？今晚能來我家睡嗎？[/親親]】

【顧晚燈 回複@燈崽正面上我：……你們在期待什麽？】

【顧晚燈 回複@燈崽正面上我：還有，你名字能換掉嗎？】

【……】

賀等昀下午看到這條微博的時候，順手也點了贊。

随後他想起來，他好像還沒回顧晚燈的微信消息。

賀等昀看了眼自己的微信小號。

顧晚燈發的那句“你好”依然停留在聊天頁面裏。

賀等昀想起他說的什麽“殘忍”“暴戾”“喜好殺生”等等字眼，沉默了好一會。

才在聊天框裏打下兩個字。

【Y：你好。】

為了表現自己的和善，他随手百度了幾張和藹可親的表情包，發給顧晚燈。

【Y：[萌貓探頭.gif]】

【Y：[鴨鴨揮翅膀—你好鴨.jpg]】

【Y：[小貓臉紅.jpg]】

十分鐘後。

看到消息的顧晚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