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暴雨一直下個不停，最終還是節目組派人過來将他們接回山洞的。
挖蚯蚓的那一組雖然也被澆成了落湯雞，但他們好歹離着山洞不遠，全都冒雨跑回來了。只有顧晚燈和賀等昀兩個人被澆得凄慘。
顧晚燈把濕衣服換了，烤着火，還是不停打噴嚏。
顧晚燈從小到大沒生過病。
生病是凡人的特權，他還是頭一次體驗到頭昏腦漲的感覺。有點暈，鼻子也堵堵的，穿了件厚外套還是手腳冰涼，沒力氣繼續錄節目，只想睡覺。
賀等昀也看出他打蔫了。
走過來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頓時皺眉道：“你發燒了。”
顧晚燈雙手撐着發燙的臉頰，蔫蔫地坐在火堆旁，不想接受現實：“……不可能。”
賀等昀氣笑了，維持着溫和的嗓音：“都這樣了還犟嘴？”
其他人聞言紛紛投來好奇的視線。
彈幕也跟着起哄：
【媽媽的崽啊，你好慘，終于跟媽媽一樣體驗到人間疾苦了！怎麽樣！難受吧？！】
【賀總語氣好寵哦，我又感受到了愛情。】
【不要犟嘴了崽，你這就是發燒，別愣着趕緊吃藥知道嗎！】
宋依這時也走過來，掃了眼顧晚燈紅紅的臉就知道：“大神，你看起來是真的發燒了啊，別硬撐，讓工作人員送你回去休息吧。”
顧晚燈搖搖頭拒絕：“不用……錄制就剩最後半天了，我不想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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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想了想，又迷惑地皺眉道：“我真的發燒了？可是賀等昀明明比我淋雨的時間長，為什麽只有我發燒了？”
宋依也不知道他們剛才都發生了什麽，搖搖頭說“不清楚”。
顧晚燈沒得到答案，有點不高興。
随後他自顧自地垂着頭，閉上眼睛昏昏欲睡，臉頰因發熱而泛起不正常的紅色，許是因為難受，眉間微微皺了起來，沒再說話。
賀等昀看了他一眼，轉身去找導演。
“距離結束還有多久？後面還有其他任務麽？”賀等昀避開旁人，特地去跟導演詢問情況。
“本來還有，但今天的暴雨天實在出乎意料，現在山路太滑，沒辦法按原計劃繼續了……反正這些天的素材也足夠了，晚點等雨停了再錄個ending就結束吧。”
導演說完，又問他。
“賀老師，是不是顧晚燈那邊錄不了了？可以讓人先送他離開，反正他這幾天表現一直很好，觀衆不會介意的。”
賀等昀：“不用，他想堅持錄完。你早點安排結束吧，我先帶他休息。”
導演點點頭：“好。”
導演去吩咐攝影師，讓他們暫時不再拍攝顧晚燈了。
現在外面的雷雨還沒停，這種地方無論是車還是直升機都開不進來，賀等昀讓人拿了些吃的和熱水過來。
他走到顧晚燈跟前，輕晃了晃顧晚燈。
顧晚燈難受地睜開眼，眸裏帶着濕漉漉的病氣看向他。
“你這樣待着不舒服，到我這來。”
賀等昀胸前的麥已經取下來了，原本的跟拍攝影師也都不知去了哪裏。
他坐在旁邊，輕輕用力将顧晚燈拉到自己肩膀上：“借你靠一會兒。”
顧晚燈本就滾燙的臉頓時有了更紅的趨勢。
赧然道：“不用……我只是有點困，還沒那麽脆弱。”
賀等昀嗤笑了下。
順着他的話道：“是，你一點也不脆弱。”
“但病了也要适當休息，你不是要學着當個普通人嗎？你知不知道普通人生病的時候都是怎麽養病的？要不要我教你？”
顧晚燈頓了一頓，默默沉思了下。
賀等昀輕拍了拍自己肩膀，低聲道：“靠過來就告訴你。”
顧晚燈腦袋暈沉沉的，抿了抿唇，反正周圍也沒攝像師拍他，索性慢慢靠過去。
“先閉眼睡會，等雨停了我叫你。”賀等昀柔和地将他腦袋按在自己肩膀上，在他頭頂輕聲說了句。
顧晚燈燒得太難受了，沒再多想。
腦袋很快放空，閉上眼，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
雨停下來以後，賀等昀将他叫起來。
顧晚燈強打着精神去錄了個ending，《新奇的冒險》錄制徹底結束。
他們一衆人乘坐直升飛機下山，大部分人還要連夜坐車回去趕通告，而賀等昀卻帶着顧晚燈在附近找了個酒店，訂了兩間套房暫時住下。
夏飛飛也跟着撿了個便宜，在隔壁訂了間套房，日常鹹魚般癱在床上，一臉堕落地玩手機。
幸好助理唐今昨天早上來給賀等昀送行李，送完沒走，一直留在這裏。
此刻正好派上跑腿的用場。
賀等昀囑咐唐今去買了藥，順便買了降溫貼、測溫槍、水果和熱粥。
他們現在在西南地區，距離首都太遠了，私人醫生無法趕過來。賀等昀只好打電話命人臨時另找了位醫生，給顧晚燈紮針輸液。
顧晚燈燒得不輕，賀等昀拿體溫槍一測——39.3℃。
再高點人就該傻了。
他半抱着顧晚燈将人帶進屋裏，手掌摸了摸他的額頭，溫度比下午的時候更燙了，濕乎乎的出了很多汗，連呼出的氣息都比以往燙了數倍。
“坐好。醫生馬上就到，先吃點東西。”賀等昀扶着他，将他安置在床上，貼心地在他背後放好了軟墊。
顧晚燈燒得發暈，見賀等昀坐在旁邊，他順勢迷迷糊糊靠在賀等昀肩膀上，臉頰一片燙熱緋紅，難受得直皺眉。
賀等昀覺得肩膀都快被他燙熟了。
他眸色低沉柔和，手掌心托住顧晚燈滾燙的臉頰，小幅度晃了晃，低聲道：“乖，別睡。”
他将熱粥打開，用勺子喂顧晚燈。
顧晚燈現在什麽也吃不下，只吃了兩口。
由于燒得厲害，他嘴裏吃不出味道，還有種淡淡的苦味。搖了搖頭拒絕進食。
“再吃點，餓着肚子不能輸液。張嘴。”賀等昀溫聲勸他，耐心地用勺子一口一口喂，總算勉強讓他喝下去半碗。
半碗粥下去，醫生也到了。
顧晚燈面頰燒得緋紅，垂眸眼睜睜看着針尖紮進自己的手背裏，再貼上兩條白色的醫用膠布。
他腦袋暈暈地想了下，舉起那只紮着針的手：“和電視上一樣。”
電視上的人住院也是這樣子，手背上貼着布條，上面吊着藥瓶和輸液管……
原來就是這種感覺。
“嗯，一樣。”賀等昀一邊嗓音溫和地滿口順應他的話，一邊把他的手按回去，放回被子裏。
“紮針的手別亂動。”
顧晚燈不再動了他躺在床上，清冷漂亮的臉龐上呈現出幾分病恹，一臉慘兮兮病殃殃的模樣。
明明渾身滾燙，身體卻覺得很冷。
顧晚燈身上蓋着兩層厚重的棉被，整個人被嚴嚴實實地裹住，精致的臉龐陷在軟枕裏，臉頰上兩抹明顯發燙的紅暈。
他現在就像一只被厚面皮裹住的蝦餃。
順滑如綢的長發披散在枕頭上，将睡不睡，眼睫困倦地微微顫抖，額頭還冒着汗，往常清冷的眼眸裏現在濕漉漉的。
賀等昀正坐在床邊，給他細細擦了擦額頭的汗。接着用小刀給他削蘋果。
見他睡不着，賀等昀伸手撥了撥他臉側被汗打濕的碎發，問道：“不困嗎？現在感覺怎麽樣？”
“……感覺？”顧晚燈燒得有點糊塗，聽見這個問題，誠實地抒發自己的感想，嗓音比以前啞了好幾倍，“做人好難……”
賀等昀：“……”
“生病一點都不舒服。”顧晚燈難受地閉了閉眼，額角滑下一滴熱汗，極是不愉快地小聲自言自語。
賀等昀失笑：“不然呢？”
顧晚燈好像沒聽清，閉着眼睛不搭腔了。
賀等昀見他總算要睡了，幹脆将削到一半的蘋果放下，替他掩了掩被子，在床邊照顧了一宿。
……
第二天一早。
顧晚燈燒退得差不多了，又在房間休息了一上午。
賀等昀昨晚幾乎沒睡，見他不再需要人照顧了，也去隔壁套房補了一覺。
他們買了下午六點鐘的機票。
顧晚燈去機場的時候又遇上了粉絲，粉絲們都知道他昨天綜藝錄制結束，已經自發性地聚集在機場，等他一整天了。
除此以外，還有賀等昀的大批鐵粉們。
他們許久沒見到賀等昀本尊出現，如今得知他登上綜藝，便紛紛追過來，只為了見偶像一面。
“賀等昀！！賀等昀！！老公！！！”
“啊啊啊啊啊老公我愛你！！”
粉絲們擁堵在機場外瘋狂尖叫，幾乎要掀翻屋頂！
賀等昀的粉絲量多得吓人，大概是因為他淡出娛樂圈太久，物極必反，粉絲們憋得瘋魔了，現場有人甚至看了他一眼，當場激動得破音大哭出來！
“賀等昀！！我愛你！！！”
“老公看看我！！！”
幸好賀等昀早有準備。
周圍有保镖護送，還有機場的安保人員阻攔，他們兩個、外加助理唐今和夏飛飛，四個人得以順利地進入機場。
這次的粉絲可不同于上次顧晚燈在機場碰見的粉絲。
顯然不理智粉的含量超标了。
顧晚燈被震得耳膜疼。
“燈崽，媽媽在這！！”
“燈燈退燒了嗎？！！”
顧晚燈走進機場前，才聽見背後的聲潮中夾雜着關燈粉的聲音，不禁回頭看了一眼。
但人實在太多了，他沒有找到聲音的來源。
就在昨晚。
＃顧晚燈淋雨發燒＃
＃賀等昀擁抱擋雨＃
兩條話題同時被頂上熱搜。第二條熱度直接爆了，一直在熱搜榜上挂到現在。
顧晚燈早料到如此，也不想去看。
他們坐上飛機頭等艙，顧晚燈調好了座椅位置，将棒球帽和口罩摘下來。
他坐好以後，先編輯了一條微博，告訴大家他已經退燒了，讓粉絲們不要擔心。
飛機還沒起飛，顧晚燈揉了揉睡到有些泛腫的眼睛，回想起昨晚，賀等昀一宿沒睡……
他照顧了自己一宿。
早上醒來的時候，眼底都泛青了。
顧晚燈有點不好意思。
以前他就算殺兇獸的時候受了傷，也不至于讓人整夜照顧他。
他依稀還記得，昨天晚上賀等昀幫他蓋被子、擦臉、液快輸完的時候去幫他叫醫生，夜裏醒過來還給他遞水，甚至将幾小塊蘋果喂到他嘴邊，接着又哄他睡……
顧晚燈回想起這些，不由得一噎。
賀等昀對他也太好了吧……
“賀等昀。”
顧晚燈耳廓有點羞愧得發燙，皺起眉對旁邊的賀等昀開口道：“昨晚又麻煩你了。”
賀等昀知道他會提這件事，勾了下唇：“是挺麻煩。不過，老板體諒下屬是應該的。”
“那也不用這麽……”顧晚燈一時找不到形容詞。
他知道賀等昀是故意這麽說，頓了頓，又難以啓齒道：“總之，謝謝你。下次不用這麽費心思，我沒有那麽嬌貴，倒是耽誤你昨晚一整夜沒睡……你這樣，我都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了。”
他堂堂南神尊主，還從沒欠過別人這麽多人情。而且還不知道怎麽還。
賀等昀忽地笑出聲，突出的喉結線輕微起伏。
窗外天氣晴朗，恰到好處的陽光透過窗戶灑照進來，賀等昀左手拇指上平平無奇的銀戒指被映得微微反光，稍有些刺眼。
他不可置否道：“也對。要是你換個性別被我這麽照顧一晚上，也該以身相許了。”
顧晚燈：“…………”
什、什麽話！
賀等昀話鋒一轉：“但你不是。所以不用這麽介意。”
日光勾勒出他臉側的輪廓，那張俊美棱厲的臉龐上有着柔和的眉眼，眼角眉梢還帶着殘留的笑意，有些許溫柔的弧度，好似真的毫不在意。
他語氣輕松自若，倒顯得顧晚燈太斤斤計較了。
顧晚燈心頭一松。
應了聲，沒再多說什麽。
“明天來我家嗎？”賀等昀低聲問了句。
那聲調與溫和的嗓音，恰好與現在的氣氛相符，讓顧晚燈的心髒莫名撞了一下。
“不……不了。”顧晚燈道。
賀等昀略微挑眉：“為什麽？”
顧晚燈猶豫了好半天，才找回聲音。
“因為，我約了霍容時，明天中午吃飯。”
賀等昀額角驀地跳了一下。
“霍容時？”
顧晚燈點頭：“嗯。”
之前說好要跟霍容時當面聊聊，今天上午他就順便跟霍容時确定了吃飯地點。
賀等昀眉間微皺，不敢确信，方才那點愉悅頓時煙消雲散：“……是你主動約的他？”
“對。”
賀等昀面色一沉，不太冷靜地将視線移向窗外。
嘶……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