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顧晚燈盯着“談情說愛”幾個字沉默了半晌。

……所以賀等昀的助理是看出點什麽了？還是賀等昀平時跟他說了什麽？

唐今這條朋友圈應該屏蔽了賀等昀吧？

“老大”又是什麽奇怪的稱呼，賀等昀的員工私底下都喜歡這麽叫他嗎？跟土匪頭子一樣……

顧晚燈皺了皺眉，将手機丢在一旁，自顧自地陷入思忖。

晚上，兩個人吃了晚飯，偶爾聊兩句閑話。

偌大的餐廳裏安安靜靜，餐桌上一切正常，看起來跟平時沒什麽兩樣。

顧晚燈沒再說起剛才的事，也沒有問賀等昀剛才想說什麽，而是索性把電視機的聲音調得很大，讓電影聲掩蓋住此刻的尴尬與靜默。

他暫時不想提起，或者說……他現在很怕賀等昀再追問下去。

因為如今他自己也沒想明白。

就算他承認對賀等昀動心了又能怎麽樣？

他看得出賀等昀對他的心思，他也不想跟賀等昀止步于“朋友”關系，可即便确認了，又能怎麽樣？

有些東西注定沒法改變。

現在擺在他們面前的明顯只有兩條路。

一是因為人神兩隔，今後他們見面只能揣着明白裝糊塗，最終殊途陌路。

二是幹脆摒棄身份，來一場短暫又驚世駭俗的人神戀。

Advertisement

……不管哪一個，顧晚燈都不情願接受。甚至想要逃避。

顧晚燈現在一點也不想捅破他們之間的窗戶紙。

因為捅破了，就意味着要面對。

要不，他幹脆否認算了？

顧晚燈自暴自棄地想。

直到吃完晚飯，賀等昀該回家了，顧晚燈也沒再提起這個話題。

賀等昀起身拿上外套，準備離開了。

走到門口時他頓住腳步，沉吟地看向顧晚燈，似乎有話要說：“燈燈……”

“等、等一下。”

顧晚燈看出他要說什麽，慌忙打斷他。

顧晚燈耳根略紅，倒也不是真的想逃避，神色清冷沉悶地偏過頭去，皺了皺眉道：“……我還沒想好，等想好了，我們再談這件事吧。”

他聲音含糊地撒謊：“況且我對你其實也……沒什麽感覺，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你等我考慮清楚再說。”

賀等昀看着他，沒說話。

“或者不如這樣。”顧晚燈道，“等《霜雪策》拍完了，我們再談這件事，也免得影響拍攝。”

顧晚燈看起來格外地冷靜理智，但臉側的薄紅還是出賣了他。

“……”

賀等昀沉默了好半晌。

顧晚燈想借着這段時間考慮清楚自己的心意。而他也擔心顧晚燈知道真相會生氣，不肯再跟他來往。

晚點再說，倒是也好。

如今《霜雪策》正是緊鑼密鼓的拍攝期，如果他們之間出現裂痕，不止會影響拍攝，外界也會出現風言風語，只會導致他們的狀态更亂。

賀等昀不覺得顧晚燈真的對他沒什麽感覺，顧晚燈對他的感覺，近乎都已經寫在臉上了。

但如果顧晚燈能在這段時間慢慢接受、願意承認……那也不錯。

“好吧。”賀等昀只好沉聲答應道，“就這麽說定了。”

顧晚燈點點頭。

“那我走了。”

賀等昀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

但就在他擰下門把手的一瞬間……

眼前驟然一黑，屋內傳來“咔噔”一聲！

整個屋子的燈光全部熄滅，完全陷入了黑暗，只剩窗外斑斓的街景與月色映照進絲絲縷縷的光。

兩個人站在漆黑一片的門口，雙雙陷入靜默。

幾秒鐘後，顧晚燈才詫異地意識到：“這是……停電了？”

賀等昀略微一僵，冷靜應了聲：“……嗯。”

這種情況也只可能是停電了。

賀等昀對突如其來的黑暗有些難以忍受，額角突突直跳，立刻拿出手機，屏幕亮起的刺眼光亮讓他從黑暗幽閉症中緩和了許多。

他唇角沉了沉，對顧晚燈說道：“你先別急，可能是忘交電費了。我剛想起來，在你住進來之前這房子已經空了一年多，以前的電費一直是一年一年的交，去年我以為沒人會住，就給停了……”

“哦，那現在能交嗎？”顧晚燈問。

“可以，用app就能……”賀等昀說着話點開了交費app，正要點進交費頁面，指尖忽然一頓。

似乎陷入了思考。

他擡起眸，短暫地看了顧晚燈一眼。

“怎麽了？”顧晚燈道。

“沒什麽。”賀等昀收回視線，面不改色地垂下眸，繼續交費。

他擺弄了一會，顧晚燈也看不見他的手機界面。

片刻之後，他将手機收了起來。

顧晚燈：“好了嗎？怎麽還沒來電？”

賀等昀淡淡道：“交不上。今天時間太晚了，交費渠道已經關了。”

這交費app居然不是24小時的？

顧晚燈有些狐疑，張了張口：“那……”

“那來我家？”賀等昀截住他的話，面色認真地看着他。

顧晚燈：“……”

顧晚燈：“可是……我今晚有直播。粉絲說很久沒看我單獨直播了，我答應他們今晚會直播一會……”

“在我家也一樣。”

賀等昀語氣平靜而輕松，目光在漆黑中定定看着顧晚燈，再次向他發出邀請。

“來嗎？”

十五分鐘後。

顧晚燈落灰已久的直播間終于再次開播了。

粉絲們期待了好久，看見顧晚燈出現在屏幕上的那一刻，彈幕立馬開始刷屏。

【啊啊啊啊啊寶，媽媽來了！！】

【居然遲到了五分鐘？我哄不好了！】

【咦，今天居然換背景了嗎？這是你豪宅裏的另一間書房？？】

顧晚燈平時習慣在書房裏直播，背景一直是一堵白牆，他也給粉絲們看過他書房裏的擺設，老粉們都知道他家的書房長什麽樣。

而今天，他的直播背景是個跟以往款式不同的書架，看起來仍舊是書房，但明顯換了個房間。

顧晚燈刻意跳過了直播背景的問題，淡淡道：“嗯，有點事耽擱了，遲到了一會。”

“……罰唱歌？我不會……不然給你們吹個笛子版的《小寡婦上墳》吧。”

彈幕刷起大片的：【？？？？？】

【你變了崽，你以前沒這麽壞。誰教你的？賀總嗎？】

【別說，我還真有點想聽是怎麽回事？】

【好好好，來一個來一個。】

“逗你們的。”顧晚燈只是跟他們開個玩笑，并沒有這麽打算。

他在來賀等昀家之前只帶了個手機和筆記本電腦過來直播，根本就沒帶笛子。

彈幕：【？崽，你真的變了。你沒覺得你這句話跟賀總很像嗎？】

“……”顧晚燈忽略了這條彈幕，轉而跟大家聊起別的。

他這幾天拍戲比較累，直播時不想打游戲了，只想随便聊聊天。

直播間的粉絲們七嘴八舌，都在關心他的拍戲進度怎麽樣了，打算什麽時候跟賀等昀接吻？

顧晚燈一如既往地假裝沒看見，只回答一些簡單的問題。

賀等昀知道顧晚燈不想讓他直播中現身，因此也沒去打擾，去了另一個房間處理公司文件。

過了不知多久。

賀等昀郵箱裏的文件全部處理完了，他去洗了個澡，出來時看了眼牆上的鐘表，已經很晚了。

而顧晚燈似乎還沒有結束直播的意思。

賀等昀轉身去了廚房，熱了杯喝的東西。

端着杯子，去輕聲敲了敲書房的門。

顧晚燈的直播間還很熱鬧，大家都沒有放他下播的打算。顧晚燈聞聲從直播界面中擡起頭，看見賀等昀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過去。

顧晚燈跟觀衆們說了聲“稍等”，起身走到門口。

他接過賀等昀遞來的微燙的玻璃杯，有些詫異道：“……這是，牛奶？”

“嗯。”賀等昀揉了下他頭頂，“助睡眠。喝完就下播吧，時間不早了。”

顧晚燈含糊應了聲。

殊不知，就在他起身離開的這一小段時間裏，彈幕忽然炸了。

【姐妹們，書架上那是什麽？？】

顧晚燈剛才一直坐在椅子上，擋住了後面的東西。

現在他一離開，粉絲們立刻注意到他背後書架上的擺設。

【好眼熟，這個粘土人的形象是賀總吧？？】

【這不是當初賀總在14年領獎時的造型嗎？】

【！！！我記得這個！這是當年賀總粉絲親手做的diy粘土人，在粉絲見面會的時候送給賀總的，賀總還說過他很喜歡這個。怎麽在顧晚燈這？？】

【不是……卧槽！！這不會是賀總家吧！！】

【？？！！！】

顧晚燈拿着牛奶再坐回椅子上時。

發現直播間的彈幕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看着彈幕不禁一滞。

【崽！！告訴媽媽你是不是跟賀總同居了！！！】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怎麽回事！這才多久不見，你倆進展居然這麽迅猛，才交往沒多長時間吧就住在一起了？！太随便了！媽媽平時是這麽教你的嗎？？生氣氣。】

【你們什麽記性，忘了之前燈崽在賀總家吃過飯了？？他們不是從那時候起就已經同居了嗎？[/狗頭]】

【燈，你老公在不在？喊他過來說句話！[/羞澀][/羞澀]】

顧晚燈：“……？不是，你們又在說什麽？”

顧晚燈感到不可思議。

這群網友是怎麽知道他在賀等昀家的？？

他內心難免産生了幾分慌亂，企圖故作鎮定，狡辯蒙混過去。

【還不承認？你現在在賀總家對吧？】

【賀總是不是在你旁邊窺屏呢？】

【燈燈你手裏拿的什麽？牛奶？呵，你以前直播只喝奶茶和汽水，從來沒喝過牛奶，這杯不會是賀總給你的吧？】

顧晚燈：“…………”

這都被你蒙對了？

顧晚燈一時語塞。

他的停頓和遲疑導致彈幕反應更加激烈了。

【啊啊啊啊他猶豫了！他猶豫了！我就知道！！！】

【都證據确鑿了還死不承認？就差給你倆捉奸在床了[/狗頭]。】

【不知道該說什麽，那就祝你倆新婚快樂吧！[/臉紅]】

……顧晚燈沉思了下，難道是他剛才忘記關麥，賀等昀的聲音被錄進去了？

他并不想讓這些人發散思維，明明只是件小事，到了同人文裏又要變成大車……

他覺得自己還有狡辯的餘地，矢口否認道：“沒有，你們別多想。”

但彈幕堅持不懈地刷屏，紛紛表示他背後的粘土人已經暴露了一切，越狡辯越顯得他心虛！

顧晚燈才知道原來他們之所以鬧得這麽激動，只是因為一個粘土人。

他張了張口，正要再說什麽。

直播間裏忽然又掀起一波彈幕——

【啊啊啊啊我找到啦！！去年賀總拒絕參加春晚，但是給中央tv錄過一段新年賀歲視頻！背景就是這間書房，一模一樣！！】

【還有什麽好說的！這就是賀總家，石錘了！！】

【我待會就把視頻放微博，看你還怎麽狡辯！[/叉會腰][/叉會腰]】

“…………”

顧晚燈無言以對，徹底放棄抵抗了。

……

幾分鐘後。

顧晚燈從書房出來了。

他站在客廳前，面對着沙發上的賀等昀欲言又止。

賀等昀轉過頭，見他的表情似乎有事要說，問道：“怎麽了？”

顧晚燈抿了抿唇，赧然地移開視線，耳根似乎染紅了。

半晌，不情不願地冷靜咳了聲：“那個……直播間的粉絲，喊你過去打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