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狗血的桃花樹啊
◎桃花有意,流水無情◎
桃花樹下落英缤紛, 浪漫而唯美。
李玉婻本可以像往常一樣,毫不猶豫的回答他:沒錯,我就是把你當做秦弦潤的替身。
可是她卻突然想到了那個夏日的午後,宋頤盯着烈日炎炎給她編草籠子的情景, 他堅持從學到編, 非要用心給她做出一個她一時興起想買的小物件來, 那時她便覺得, 這人有些偏執。
而她走後,他竟還能念着一般人早就放棄了的過往。
她生在冷宮, 自小環境惡劣,除了弟弟,她不信這世上有毫無保留而持久穩定的感情。
秦弦潤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何況一個昙花一現的宋頤呢。
李玉婻收回心思, 看向宋頤準備回答他時,卻吓了一跳。
宋頤哭了。
他無聲的流淚,兩行清淚不間斷的往下流,嘴角微微顫抖,像是在強忍着聲音。
眼睛中濕漉漉的,在一瞬間,李玉婻突然記起了初次見他的樣子。
清冷的眼神, 溢出的少年氣,激發了她的母性光輝。
她別開眼睛,頭一次面對一個小小的七品編修手無足措。
“別哭啊……”
宋頤突然轉身, 擡手用袖子狠狠擦拭眼淚, 不讓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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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婻哭笑不得,也舒了一口氣, 看來不用說了, 什麽意思, 他應該懂了。
這是最好的結果。
她仰望紛紛的桃花瓣,忽的怎麽有一絲惆悵呢。
宋頤望着不遠處的溪水,心中的石頭終于落地。
這大抵就是一個桃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悲傷故事。
與他《悼亡妻》中所寫的結局何其相似,注定悲劇。
天意如此。
百年老桃樹下,女子仰頭望着桃花,男子低頭凝視流水,高貴精美的宮裝裙,樸素典雅的青官袍,本就不該有什麽交集。
……
出了醜的李玉姝哭紅了眼睛,在太後好一番安慰,又處死了那名伴舞之後,她心情才好一點。
太後抓握着她的手,好生勸着,讓她去跟宋頤認識認識。
李玉姝出來後,卻只想先去找秦弦潤說說話,他們已經許久未見了。
望來望去,也沒見到他的影子,倒是見到了他的貼身小厮晏勇。
李玉姝咬着唇走了過去,對晏勇道:“若是你家公子回來了,讓他找本公主的侍女,本公主有幾句話想對他說。”
晏勇點頭哈腰的回複是,這裏哪位公主,不比長公主待公子好啊,唉……
李玉姝讓侍女在這裏等着,想着不如自己先去找宋頤。
從見到宋頤第一面起,她就莫名的喜歡,他與秦弦潤有幾分相似,但整體卻要比秦弦潤俊美一些,一想到他要成為自己的驸馬,心裏就有些激動呢,她歡快的奔向桃林。
沒多久秦弦潤就回來了,聽聞晏勇所說,笑道:“倒是許久沒有見過常寧了。”
晏勇立馬指着桃林:“她去裏面了,公子不如去裏面瞧瞧。”
“長公主呢?”
晏勇搖頭,“一直沒回來。”
秦弦潤掃了眼會場,那三名新科都不見了。
他轉身步入桃林。
……
雙雙沉默了一會,宋頤轉回身,向李玉婻深深行了個禮。
“之前,是微臣冒犯了,微臣願長公主與驸馬白頭偕老。”
李玉婻察覺出了他話語裏的真誠。
她淺淺一笑,沒了之前的戲谑,多了幾分正經。
“宋頤,你不會是平凡人,祝你前程似錦,尋到屬于自己的良緣。”
兩人默契的想向兩個方向走。
李玉婻今日的确不夠順,這微微一錯身子,袍角又鑽入了腳下,她根本沒來得及掙紮,往前撲了過去。
她認命的閉上了眼睛,心中只閃過了一個想法:
這條對襟袍是絕對不能要了!
宋頤在她倒的時候就慌忙伸手去扶,可到底位置不是很對,手下又松開再扶住,姿勢已經發生了無法預料的變化。
兩人腳下踉跄,同時錯了幾步,腿腳相擦,宋頤大力握住她的腰肢,強行穩住,一手去扶周圍唯一的物體,那棵一人粗的老桃花樹。
等一切穩定下來,兩人均是沉默,呼吸都謹小慎微。
宋頤一手撐在背後的樹上,一手攬住了她的軟腰,而危機時刻的李玉婻,則下意識的緊緊的摟住了他的脖子,求生意識可以說很強了。
此刻兩人目光相對,呼吸交織,難以言說的氣氛在周圍冒泡。
對襟的寬袍在拉扯之中向後墜了墜,露出一大片雪白的後頸,從背後看,兩人不像是在幹好事。
嬌羞期待的李玉姝找來時,就見到了這麽一副“美妙”的畫卷。
她張大了嘴,似乎不可置信,又跑近了些,看清楚一個是她最恨的妹妹李玉婻,一個是馬上要與她成親的宋頤,她立馬紅了眼圈,大吼大叫:“你們怎麽這樣,李玉婻你怎麽什麽都要跟我搶!”
她一來,李玉婻就立馬收回手,向後退。
李玉姝此刻已經失了理智。
上一次分明父皇已經把秦弦潤許了她為驸馬,可眨眼功夫,就被李玉婻生生搶走。
這一次又是這樣,母後都說了,宋頤是她的驸馬,李玉婻都已經搶走一個秦弦潤了,為什麽還要跟她搶宋頤。
她無法接受這些,上前就猛地推了李玉婻一把,毫無防備的李玉婻向後倒去。
電光火石之間,宋頤傾身伸手去拉她,并大喊一聲:“玉娘!”
李玉婻直接帶着宋頤也往地上倒去。
李玉婻再次閉上眼睛,果然人倒黴了,喝口涼水都塞牙縫!
就在觸地的關鍵時刻,宋頤一把托住了她的後腦勺,一手握住她的腰,兩人瞬間換了位置。
李玉婻驚呆了,睜大眼睛看着他。
倒下時,她聽到了耳邊有壓抑的悶哼聲。
現在看着他臉色微微蒼白,頭發都亂了幾分,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或許這棵老桃花樹已經修煉成精,最愛人間的狗血話本子。
正在此時,又一個關鍵人物登場。
尋來的秦弦潤看到這一切,清潤的聲音變得冰冷異常:“你們在做什麽!”
李玉婻:“……”
宋頤:“……”
他們也沒料到會這樣啊!
李玉姝在推了李玉婻之後就後悔了,想到上一次被李玉婻報複,她頓時瑟瑟發抖。
見到秦弦潤出現時,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撲了過去。
“拙翎哥哥!”
秦弦潤臉色鐵青,直接避過撲過來的李玉姝,大步流星的走到還躺在地上的兩人,伸手就拽住了李玉婻的臂膀,将其硬提了起來。
李玉婻感覺胳膊都快要被他捏斷了,皺起眉頭,站穩之後,強行甩開他。
秦弦潤并沒有放手,眼神直逼向她:“我問你,你們剛才在做什麽!”
從那個牙印開始,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勁,晏勇沒有查到具體何人,還有今天這個男人看自己的眼神,亦是!
原來他不怕她對自己冷淡,也不怕她跟那些男倌逢場作戲,他很肯定以及确定她心裏總歸有自己,只是氣氣自己罷了。
可現在,他親眼看到她将今年的一位新科壓在身下,旁邊還有圍觀者,她竟如此獸性大發!
李玉婻很不喜歡被這樣桎梏着質問。
她強壓住心裏的惡心,記憶中的陰暗,眼中威嚴而強勢,命令道:“放開本公主!”
秦弦潤心中的火氣根本不能消減半分,但他還是知道這是皇宮,周圍還有人,他還有未竟之事,只能松開了她。
“你給我解釋!”
秦弦潤氣急敗壞道。
向來從容淡定的他,此刻黑着臉,說話都惡狠狠的。
李玉婻拍了拍掌,從旁的林中,快速跑過來一個人。
是寧睿。
李玉婻看也沒看宋頤,只冷靜吩咐道:“帶驸馬回府。”
秦弦潤眼中一冷,冰冷的目光直射向她:“你……”
“打暈他!”李玉婻快速命令。
寧侍衛長的手速也不慢。
秦弦潤沒能說完一整句話,就直接被寧睿打暈了扛走。
這個過程實在是太快了,不管是宋頤還是李玉姝,都心裏一緊。
宋頤:不愧是……五公主啊,果然手段狠辣……
李玉姝:她不會也要打暈我吧!
“宋編修,你且回去吧,放心,我的事不會影響到你。”
宋頤沒有任何留下的立場,作揖後往回走。
李玉姝本想喊住他,質問他和李玉婻什麽關系,可她卻不敢。
李玉婻目光落在她身上,異常冷漠。
“敢推本公主?”她問的十分玩味,腳下向她靠近。
李玉姝害怕的往後退了兩步,不知所措:“本、本公主不是……宋頤是我的驸馬,你、你對我的驸馬做壞事,我當然要……”
她張了張嘴沒能說完整,她害怕李玉婻,不敢真正惹惱她,她生氣的時候,周身的氣勢駭人。
“誰許他是你的驸馬了?”李玉婻面色冰冷。
李玉姝眼淚在眼睛裏打轉:“皇上許的……”
“哦,那本公主現在告訴你,他不會是你的驸馬,你最近乖乖待在自己府上,不要亂跑,乖。”
李玉婻伸手摸了下她的臉,說完轉身就走了。
李玉婻回府與秦弦潤大吵了一架。
秦弦潤陰着臉質問她:“你跟那個宋頤到底怎麽回事?”
“想知道?”李玉婻嬉笑着說。
“告訴我!”秦弦潤吼的聲太大,吼完立馬強烈的咳嗽起來。
“那你也給我講講,你跟碧落都有過什麽,她給你洗衣,給你暖床?還是你教她寫字,與她摟摟抱抱,甚至滾到床上?”
“那不一樣!”
李玉婻冷笑:“怎麽不一樣,你能玩得,本公主就玩不得,你是不是忘記了你此刻的身份,罪臣之子,倘若沒有我,你根本活不下去。”
曾經最顧忌的東西,她如今也可以大肆張揚的說出來了。
秦弦潤捂住胸口,又是一陣猛咳,心髒銳疼,好一會才皺眉看她,兩頰生出紅暈,咳出來的。
“你與他,到什麽地步了?”
秦弦潤聲音收緊,居然有些不敢聽答案。
李玉婻心裏卻有着說不出的舒爽,當初,她見到他跟碧落暧昧不清的時候,心裏是何等的滋味,她不表現出來,但不意味着她心裏不難受。
也該讓他嘗嘗這個滋味。
她故意含糊不清:“該做的都做了,本公主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你應該清楚,秦弦潤,本公主對你,已經沒有愛了,你錯失了本公主給你的機會。”
秦弦潤捏緊了一旁的椅子,才勉強沒讓自己倒下,胸腔裏怒氣翻騰,那句“沒有愛”,聽得他心裏極其難受。
他平複了一會,眼神鎮定了許多,“如果真的是不愛了,你又為什麽找了一個與我極其相似的人,是将他當做了我的替身吧,玉婻,正視自己的心就這麽難嗎,之前幾年是我一直走不出來,但是現在我在向你示好,為什麽不給你,給我們一個機會呢?”
李玉婻握緊了拳頭,終究沒有跟他争辯。
現在的關頭,他們倆的事情對她已經不重要,她要的是熙兒的江山穩固!
秦弦潤狠狠盯着她的背影,抹了把嘴角的血絲,心中默念:你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