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宋、綠茶、頤

◎替身,永遠是替身◎

身為翰林學士, 宋頤卻沒錢出去租、買房子,因為他要攢錢還錢。

他是認真的。

但最近,他感覺總有人想要害他。

翰林院有一庶吉士幫人捎帶了一封信給他。

沒有署名,只寫了:

月上柳梢頭, 人約黃昏後, 盼君清水河, 我倆共敘舊。

清水河就在皇城門外不遠處的地方, 将皇城分為南北兩片,由木橋搭接。

宋頤從字跡和事實出發, 排除了李玉婻。

他不由得自嘲一笑,她那種女人,怎麽可能念舊。

只一想到她, 他的眼裏就升騰出一小簇火苗來。

呵,女人。

他猜測寫這封信的,很有可能是皇城的某位公主。

公主的開放程度,他是見識過了。

最近他成了大魏朝的焦點,關于他的傳言,他也有所耳聞。

多是些難聽之言,什麽“爬床上位”之類的, 他并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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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到那些無法無天的皇家公主,宋頤決定還是謹慎一些,他從所攢的俸祿中拿出了一部分, 請了一個武林高手。

沐塵。

武功高強, 身手矯健,是他機緣之下遇到的。

這位高手哪哪都好, 除了不愛說話, 到目前為止, 宋頤跟他的交流只有他的點頭搖頭。

話少也好。

春日祭要開始了。

今年是惠文帝登基的第一年,祭天儀式要大搞。

得到上天的認定,才是順應天理的帝王。

欽天監夜觀星鬥,得出皇家成員都要捐出自己最好的一件衣服,縫成祈福衣,做敬天之用。

皇上随手點了宋頤去做此事。

皇家公主是老虎,此行對于宋頤來講,就是羊入虎口。

他先去找了幾個不怎麽出名的公主,就發現她們就已經開始裝摔倒往他懷裏撲,後面的,他簡直沒眼看。

特別是還有公主在這樣嚴肅的事情上捐主腰。

他索性讓人拿了趕緊走,沒敢多說一句話。

直到到了長公主這裏。

……

自從上次長公主與驸馬吵架之後,驸馬又被氣病了。

府上的藥是沒有斷了他的,只是李玉婻本人從未去看過。

她的狠心與決絕,秦弦潤頭痛到眼前能看到白光。

他不惜一切去查宋頤,甚至派人去監視他。

晏勇不得不為難說出:“二爺留的人本來就少,這種時候還要用他們來做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若二爺知道了……”

“無關緊要!這怎麽是無關緊要的事!”

秦弦潤垂死病中驚坐起,大力嘶吼,咳嗽到差點昏厥。

晏勇快要哭了,一邊給他喂藥一邊安撫:“小的馬上去做,公子千萬不要生氣,大夫都說了,公子若再這樣氣下去,性命怕是要保不住的!”

秦弦潤漸漸平靜下來:“這些時日,她……有沒有來看過我?”

晏勇支支吾吾的不敢看他。

秦弦潤眼中無光,擁着厚重的被子,仍全身冰冷。

“不該這樣的啊……”

“玉婻她分明愛極了我,她說過的。”

“還是因為我洩露她蹤跡的事嗎,可是,可是我……”

秦弦潤嘴唇顫抖,慌張的六神無主,突然他一把揮開了晏勇手裏的藥,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我要去找她。”

他的腳還未沾地,眼前又是一陣眩暈。

晏勇哭喊求道:“公子這是何必,公子的身子最重要啊,公子,我們還有秦家的大仇未報,不可以因為男女情愛耽擱啊,這不是公子發的毒誓嗎!”

秦弦潤聽到了,他坐在床邊,捂住臉,哽咽道:“晏勇,再去給我端碗藥來……”

他想要複仇,可是他也想要李玉婻。

一開始他可以堅定的認同并執行,分得清主次,可這回突然出現的宋頤,卻讓他惶恐慌起來。

晏勇見公子如此,想着他們的大業,變着法對公子道:“公子,即便是您要長公主,也得身子養起來才好,這麽久以來,你總是心情郁郁,病入了骨髓,日後大業成了,您若身子骨不行,如何跟長公主長長久久,公子,您得為以後着想啊。”

許久之後,秦弦潤才點了點頭。

他是不會被這麽容易打敗的。

他已經能經受常人不能人忍受之苦,還有什麽不能等待的。

複仇他要,人他也要。

不過一個普通的商戶之子,還只是一個替身,不足為懼。

李玉婻又回到了聽曲賞伶的快活日子。

今日她剛要坐着馬車出門,不巧就遇到了奉命行事的宋翰林。

桃鴦見到宋頤的眼都亮了。

最近生活缺少趣味。

這不,趣味它就找上門來了!

桃鴦上前詢問:“敢問翰林大人有何事?”

宋頤擡頭掃了一眼,早就聽聞長公主近些時日總愛光顧男倌館,風流成性,這般輕車從簡的……

他的神色一凜。

宋頤行禮道:“皇上派微臣向長公主征集一件貴重的衣物,作祭天之用。”

桃鴦看向緊閉的馬車,還沒詢問,裏面就傳出聲來。

“桃鴦,你去拿本公主早已備好的衣裙給宋大人。”

宋頤聞言,上前一步,再次作揖,直直面對馬車:“此事關系皇家威嚴,還請長公主親自交予微臣,以示對上天、皇上的崇敬。”

桃鴦默默給宋頤點了個贊:宋翰林好勇,敢跟公主對着幹。

沒料到馬車沉默一會後,突然被打開,李玉婻一雙冰冷的眸子看向面前的人。

第一眼,還是有些驚豔。

宋頤帶着兩個宦官,紋絲不動的站在他面前,頗有幾分重臣的威嚴。

他戴着黑色的官帽,深藍色的官袍,綢緞泛着幽幽的光澤,胸前的繡孔雀精美華麗,器宇軒昂、玉樹臨風。

果然人靠衣裳馬靠鞍。

他語氣倒沒有故意刁難的意思,頂多算是規矩死板。

李玉婻笑盈盈的望着他:“那依宋大人看,怎麽交給你才算虔誠?”

宋頤心平氣和,躬身作揖:“還請長公主回府,與微臣交接完畢再出去。”

李玉婻蹙眉,看向了桃鴦,桃鴦火速回答:“公主,奴婢要派人去推了逸公子的約嗎?”

李玉婻:“……”

這個死丫頭,她分明是想讓她找個理由把宋頤搪塞過去,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對于她間歇性瞎機靈的事,李玉婻也只能忍了,畢竟再找個貼身侍女培養起來也費不少心力,她現在只想少操心,早退休。

李玉婻決定拿出點皇家威儀來把宋頤趕跑,不料宋頤先發制人。

只見宋頤不卑不亢的看着他,目光淡然如水:“長公主,皇上非常看中此事,從準備青詞到儀式器物,已經有足月的時間,長公主身為皇上的胞姐,最是應該為皇上祈福之人,想必皇上最期待的也是長公主的心意,微臣以為,此事雖小,卻馬虎不得。”

好像說的,也不是踏馬的沒有道理。

李玉婻多看了他幾眼,試圖從他臉上找出“報複”這兩個字。

可看來看去,他臉上只有“坦蕩”二字。

應該不是裝出來的。

新人辦事死板一點倒也可以理解。

李玉婻看着宋頤,對桃鴦說:“不必去推,回府,先交代了宋大人的事。”

“是,公主!”

宋頤如願以償的再度進入公主府。

比之上一次,他這回有心情四處張望。

去過這麽多公主府,她這裏是除了大長公主之外的第二奢侈地。

地上泛着五彩光澤的石頭,門柱似乎還鎏金,連門口花園裏種的花都跟別的公主府裏不一樣。

宋頤只輕輕一嗅,便知道是玉娘身上的味道。

原來是出自這個。

他望着花的形狀,翰林院中所讀告訴他,這是貴妃蘭,只有皇家能養,怪不得香氣獨特,他從未聞過。

李玉婻耐着性子忍受宋頤逛園子似的速度,到了門口,她讓宋頤留步,并詢問:“宋大人可還有其他囑咐?”

宋頤立馬跟她講了一些說相關也相關,說無關也對的東西,一千個字提煉出來,大抵意思就是讓她焚香祈福之後,将衣服捐出來。

李玉婻皮笑肉不笑:“宋大人稍等,本公主這就去焚香祈福。”

宋頤禮數周到,再次作揖:“若皇上知道長公主如此重視,定然會十分高興的。”

“皇上高興……就好。”她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門“哐當”一聲關上,将其隔絕在外。

宋頤身後的兩個宦官心中疑惑,怎麽之前在其他公主府上,大人沒這麽多事呢?

但大人依照規矩辦事,倒也沒什麽可說的。

近些時日秦弦潤心力強盛,身子好了大半,他聽說公主要出門尋歡作樂,怒氣沖沖的就往她的寝殿趕,看看還能不能趕上最後一班車。

可到了公主寝殿,他卻見到了一個最意想不到且最不想見的人。

秦弦潤臉色黑了大半,直奔此人。

宋頤自然也見到了他,倒沒有像他那般惱火,反而鎮定許多。

“你來幹什麽!”

秦弦潤的聲音夾帶火藥味。

宋頤看着這張跟他有幾分相似的臉,感受到些許安慰,跟他相比,自己比他年輕,比他俊美,最重要的是比他健康有勁。

按禮法,他這個從三品無實權的翰林學士,是無需向驸馬行禮。

“本官奉皇上之命,前來拿長公主的祈福衣物,用以皇上祭天之用。”

秦弦潤冷靜了些許,他目光森寒看着他,上下打量幾眼,突然嗤笑出聲。

“我勸宋大人最好不要抱有什麽不該有的心思,替身,永遠是替身。”

言下之意,不必跟他裝蒜。

宋頤卻淡淡笑了,負手而立,目光投向遠方,身板筆挺:“也比某些人得不到強。”

“你!”秦弦潤剛要大怒,喉嚨翻湧起一陣癢意,猛地咳嗽起來。

他怒火中燒,他這話裏什麽意思,他怎麽可能不懂。

他非常、極其在意這件事情,一想到他與玉婻赤身相擁,同眠共枕的情景,他嫉妒到發狂,想殺了他!

這種刺激之下,男人之間別無選擇,只有肉搏。

秦弦潤咳嗽完之後,直沖向宋頤:“你膽大包天,竟然敢觊觎公主!”

說着,他就撲了過去,将宋頤壓在身下。

身體每況愈下的病秧子驸馬爺,和從小幹活長大還實操練過的宋頤相比,似乎不是一個重量級。

初始秦弦潤很快就占了下風,身上挨了宋頤好幾拳。

秦弦潤痛到龇牙咧嘴,嘴上還在找回自信:“我們自小青梅竹馬長大,情誼深厚,豈是你這種替身能比。”

他很快就受到了宋頤幾次重擊。

宋頤很少說話,多數都在出拳、出腿。

兩人扭做一團。

宋頤的兩個宦官驚呆了眼,怎麽還沒說兩句話就打起來了。

公主府裏的侍從也不知該不該勸架,畢竟一個是朝廷命官,一個是府上不受寵的驸馬爺,他們不知道幫誰。

但有人把消息傳到了長公主那裏。

李玉婻快速出來看的時候,恰巧就看到了秦弦潤的拳頭往宋頤臉上招呼過去,宋頤的眼神正好也在直直的看着她,幽深不見底,拳頭過後,宋頤的嘴角就流出鮮血來。

“住手!”李玉婻焦急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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