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翌日,潘慕雪上班前說準備給她訂個小一點的生日蛋糕,李筱唅覺得沒必要鋪張浪費,家裏除了她也沒人喜歡吃蛋糕,而且她今天也能吃到蛋糕。
從前她沒有過過幾次生日,每到生日這天,父母總是在外忙碌,現在的家裏每月收支,扣除還高利貸的錢,勉強維持生計。
中午李溶醉醺醺的回來,罵罵咧咧個沒完。
李筱唅本不想接話,反正她等會也就出去了。
李溶:“我他媽都是被人騙了,你媽媽天天就知道唠叨我,他們都在看我笑話,我就是要賭博,只有在賭博裏我才能找到快樂”。
……
李溶在客廳裏嘟囔半天,扶着牆走到李筱唅的卧室,一屁股坐在床邊。
一身的酒氣瞬間充斥整個房間,李筱唅只覺得刺鼻,站起來打開窗戶。
這一動作惹怒了身後的李溶。
李溶擡起食指指向她,“怎麽,嫌棄你老爸,我告訴你,嫌棄我,我也是你爸,你們越不讓我做什麽,我就越要做。不是說不讓我賭博嗎,我告訴你,我就賭,我還要,還要把房子賣了”。
李筱唅忍無可忍,轉過身,“爸爸,你答應我的事,忘記了嗎”?
李溶眯着眼,“我答應你什麽?啊?”
李筱唅鼻尖酸澀,強忍着心裏的不痛快說道:“爸爸,你怎麽可以這樣,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什麽日子”李溶不耐煩的說。
“今天是我的生日”。
“生日有什麽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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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家庭生日有什麽好過的。”
她吸了吸鼻子,準備收拾下出門,不想再同喝醉,頭腦不清的李溶說這些。
李溶往前動了動,掀起桌布,竟從裏面抽出那張于绡的畫像。
李筱唅伸手想要搶過來,被李溶率先躲開了。
是那張夢裏的于绡。
李溶盯着畫中的人,斥責道:“讓你上學,你就給我幹這,你他媽不想上學就出來打工掙錢”。
李筱唅心口酸澀,眼眶中晶瑩的淚珠在不停的打轉,“你還我”。
“還你,你看好”。
李溶雙手捏着畫,撕拉一聲從中間撕裂,一分為二,拿着撕碎的兩半繼續撕。
那張她夢裏的畫瞬間成為泡影,眼淚終于不争氣的從眼眶中一滴滴滑落,還有一滴恰巧滴在畫中于绡那雙有神的眼眸上。
撕完畫的李溶扶着牆走了,臨出門還重重的來了句,“不上學就給我出去掙錢”。
李筱唅從地板上撿起一片片碎屑,邊哭邊用膠棒粘貼,淚珠滾落在畫上,侵染着上面的少年。
半晌,李筱唅拿起粘好的畫,透過窗外一縷陽光,能清晰的看見中間的裂痕。
……
撕碎的東西是無法修複的,即使粘貼好,依然有一道無法合愈的裂痕。
她将畫藏在最不起眼的初中課本裏,把課文夾在那一層破舊的書裏。
李溶不能沾酒,一旦碰了酒,就會照死的喝。喝完以後,六親不認。
當然,剛才發生的事醒來他也不會記得。
有一年小學,她放學把公交車卡弄丢了,身上也沒有錢,她就借了行人的手機給李溶打電話,撥了整整十個,一個都未接聽。
那天她走了一個小時才到家,回到家中發現李溶沉在夢鄉,鼾聲如雷。
她從小沒敢奢望過,李溶對她一點點的好她都銘記于心,可今天,不安與苦澀充滿整個心髒,她覺得和于绡之間放佛隔着天南海北這樣遙遠的距離。
十月的京北,一夜之間氣溫驟降,柏油路上落滿了從高空飄落的楓葉,刺骨的涼風從袖口鑽進外套。
本來他們約定下午去唱歌,晚上吃飯。
幾個少年不是很想唱歌,呂子豪,吳秋峰和徐眠,尹迪兩人還沒有确定關系,想着去游樂場的鬼屋也許會有新的進展。
李筱唅先是同劉晨彙合,兩人又一起去的游樂場。
她們抵達時,只有李向聞到了,其他幾位少年還沒有到。
李向聞站在入口朝她們揮手,“小憨,劉晨,你們來了”。
劉晨:“就你一個人到了嗎”?
劉晨停下電動車,打開後備箱,把她們準備的生日禮物放在裏面。
李向聞走了過來,“他們馬上就到,剛才發過信息了”。
李向聞低頭又編輯了信息,“我加下你們倆的扣扣號吧”。
劉晨報了自己的扣扣號。
“我的就不用加了”李筱唅頓了下,又補充道:“我沒申請”。
李向聞:“下次我幫你申請個”。
後方嘎然出現熟悉的嗓音,呂子豪叫着他們的名字,幾位少年迎着凜冽的秋風,騎着單車。
于绡額前的劉海被潇灑的風乍然吹起,露出他光滑透亮的額頭,單手操控車把,外套被風吹起鼓鼓的一個角,像揚海的帆。
少年如秋風,冷趔又溫暖。
看着奔馳而來的他,一切好與不好的事情都煙消雲散。
呂子豪:“咱們等下玩什麽呢”?
吳飛:“去鬼屋,我就想去鬼屋玩”。
李向聞:“我也想去鬼屋”。
幾位少年心照不宣。
既然都一致同意去鬼屋,作為壽星的于绡買了鬼屋的門票。
吳秋峰,尹迪走在最前面,緊接着是呂子豪,徐眠。
劉晨晃了晃李筱唅的手臂,遞了一抹奸笑。
随即,拉着李向聞往前走。
李筱唅本來和于绡離得就挺近的,身旁的人忽然抽身,他們身後就只有一個吳飛。
“比賽怎麽樣”?李筱唅側頭看向他。
“還不錯”。
李筱唅哦了聲,繼續往前走。
吳飛很識趣的小跑了幾步,去找李向聞,劉晨了。
“怕嗎”?
“不怕”。
于绡低頭瞥了眼她倔犟的樣子,嘴角自然的勾起。
他們兩個最後進入鬼屋,剛進入口,就聽到李向聞的鬼哭狼嚎。
李向聞:“子豪,我好怕啊,你等等我”。
吳飛拽着他的後衣領,警告的說道:“他今天沒時間管你,你老實點,怕個毛線”。
“人家就是怕嗎,那吳飛哥哥保護我”。
“滾一邊去,你看看人劉晨一個女生也沒像你這樣,我得保護劉晨,你自己保護自己”。
李向聞:“啊,這什麽鬼”!”
李向聞:“媽媽呀,我好怕”!
鬼屋裏陰森森,所有的布局設置給人一種害怕的錯覺,他們往裏走了點,紅綠色的燈光忽閃忽現,斑駁的老舊牆壁上懸挂着恐怖的照片,牆角還殘有紅墨水染上的血跡。
李筱唅還真的不怕,畢竟陳列的這些東西都是人工假想出來的,而且她每天回家也都是自己一人,習慣了天黑。
徐眠:“這,這,怎麽有,有個人”。
李向聞:“吓死我了,子豪,你在哪裏啊”!
尹迪:“誰說要來鬼屋的,為什麽要來這種鬼地方”?
李向聞:“啊,啊”
就連他們前面的劉晨也緊緊的攥着吳飛的手臂,語無倫次道:“有點瘆人”。
整個鬼屋裏回蕩着她們跌宕起伏的叫聲,于绡順着昏沉的光線看向身旁的人,她怎麽就不知道害怕呢。
李筱唅的鎮定與冷靜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中,他以為她會……于绡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那些荒謬的想法。
他們繼續往裏走,這個房間比剛才的房間幹淨許多,白色牆壁如同剛翻新的,也沒有紅綠色的燈光,只有從隔壁屋透過來的稀疏光線。
倏然,牆角有個身着白色長袍的人像李筱唅撲過來,烏黑濃密的長發擋住了整張臉,只露出一雙陰森的雙眸和殘有血漬的嘴角。
李筱唅瞳孔放大,本能的“啊”了聲,吓的身子哆嗦着,雙腿像灌了鉛一般,移動不得。
然而,下一秒,有一雙手将她包裹,于绡指腹順着手臂一路下滑,穿過掌心,緊緊握住她的手。
溫潤的說了聲,“別怕”。
而後,拉着她往前跑。
李筱唅也緊緊抓着他有溫度的指腹,他們好像牽手了,可是又好像不是那種牽手。
兩人跑了兩個房間,确定後面的人沒追上來,才漸漸停下來。
李筱唅一動也不敢動,手上的溫度急劇上升,心口一張一合的跳動着,四周忽然靜了下來,她聽不到其他人的叫聲,耳廓裏都是心跳的聲音。
于绡看到她害怕的反應,有一刻,甚至後悔同意他們來鬼屋。
他身體本能的起了保護欲,跟着心底的聲音握住她的手,還是十指相扣。
“還怕嗎”?于绡松了口氣,看向她。
“不,不怕了”李筱唅有些不敢看他,兩人處在不上不下的狀态。
于绡嗯了聲,四周又恢複了剛才的安靜。
“那我們繼續,往前走吧”?李筱唅伸出另一只手指着前面。
“好”。
許是看到了她擡起的指腹,于绡這才松開她的左手。
少年不自然的撚了撚指尖。
兩人往前走了段,前方總是傳來源源不斷的驚恐聲,與他們這裏形成強烈反差。
李筱唅搓了搓指腹,“剛才,謝謝你”。
“多大點事”。
李筱唅餘光掃向身旁的于绡,他似乎有些不一樣,哪裏不一樣,她也說不出來。
難道是怕了?
“你,你不會是怕吧”?”李筱唅試探的問道。
于绡眉頭輕挑,恥笑了聲,打算立刻否定,但又覺得逗逗她應該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于是他正顏厲色的點點頭。
“你真怕啊”?
“嗯,怎麽,你要保護我”?
“也,也不是不可以”李筱唅嗫嚅道。
“那你說,怎麽保護我”?于绡湊近半分,漆黑的瞳仁滿是她的倒影。
“那你站在我身後,我在前面探路,我只要說有危險,你趕緊躲起來”。
“那我不成慫包了”?
“放心,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李筱唅說完往前邁了一步,真的準備去探路保護他。
于绡單手拽住她的外套,把她拉了回來。
“逗你呢,我像是怕的人嗎”?于绡一字一頓的說道。
李筱唅這才反應過來,又被他耍了,他怎麽可能怕這些東西。
氣的憋紅了臉,多丢人,還揚言要保護他,他會不會聽出什麽貓膩啊。
啊,自己怎麽會這麽笨!
“你,你太過分了”李筱唅提起手捶向他的胸口。
“嗯,我的錯”。
“你說,你錯哪裏了”?
“哪裏都錯了”。于绡低下頭,擺出一副誠懇的樣子。
李筱唅的心裏如海水翻滾,波濤洶湧的,她哪裏見過于绡這般模樣,她承認她好喜歡啊!
“還生氣嗎”?
“我沒有生氣”。
“那你剛才臉都紅了”。
“我,我臉紅是因為你”,李筱唅捂着嘴巴,差點說漏嘴了,停頓了片刻,解釋道:“我是因為害怕,有點熱,對,熱,好熱,今天穿太多了”。
李筱唅心虛的往前走。
于绡緊緊跟在她身後,“熱,确實熱”。
“我就說嘛,太熱了”。
“嗯,太熱了”于绡學着她的調調,欠欠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