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下課鈴聲響起，于绡和呂子豪準時停在他們桌前。
呂子豪：“你們有沒有發現李向聞最近有點不對勁”？
吳飛搖搖頭，“沒太注意，但你這麽說，我覺得他最近話很少”。
“他人呢？下課就知道跑”，于绡後半句拖着長長的尾音，雙眸捕捉李筱唅的目光，眉頭戲谑性的挑起。
李筱唅不自覺的坐直了後背，仿佛被戳了脊梁骨，她敵不過他，羞紅的躲開。
外面走廊忽然有人大聲喊叫：“李向聞在樓下和人打架呢，李向聞在樓下跟人打架呢”。
“卧槽，李向聞還會打架”。
“卧槽”！
……
幾位少年聽到聲音立刻沖出教室。
從走廊往下看，他正被三個男生圍堵，其中一個平頭的男生動手動腳的。
少年們二話不說，火速往一樓跑。
李筱唅和劉晨跟在他們身後。
于绡轉頭，不容置喙道：“慢一點”。
等李筱唅反應過來時，少年們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四位少年越過三個男生，把李向聞從中間扯到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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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子豪收起往日的好脾氣，撸起袖子，粗魯道：“他媽的，想幹什麽！老子的弟弟你也敢碰”！
中間那位平頭的男生就是帶頭動手的，沒了剛才的嚣張氣焰，解釋道：“豪哥，不知道這孫子竟是你弟，他媽的他找死，走路不長眼，出口就他媽罵人”。
李向聞指着他們，硬氣的說：“不是，我認識他們，他們以前經常讓我請他們吃東西，喝飲料。最近我沒有給他們買，他們就堵我”。
呂子豪雙手抱在胸前，冷寂道：“我弟說的屬實嗎”？
平頭男輕蔑的瞥了眼李向聞，拳頭握起，手腕上的青筋跟着暴起。
呂子豪上前一步，一把扯起他的手臂，質問：“怎麽？來，打啊”。
平頭男縮着脖子，握緊的拳頭瞬間曲展開，一臉谄媚道：“不敢，豪哥，不敢”。
呂子豪：“滾，別讓我再聽見或看見你欺負我弟”。
三位男生點頭就想撒腿跑。
呂子豪仄了聲，“算下花了我弟多少錢，今天放學來2班還了”。
“好，豪哥，我們能走了不”？
“滾吧”。
于绡：“大家散了吧”。
吳秋峰附和道：“散了吧，散了吧，馬上上課了”。
呂子豪掀起眼皮，瞪向李向聞，呵責道：“我怎麽不知道你還這麽勇呢？天天纏着我們，也沒有見你給我們天天買吃的喝的，怎麽，錢多的沒處花，沒處花去捐給慈善機構吧”。
李向聞低頭，沒敢吭聲。
于绡：“換個地方說”。
呂子豪轉頭氣哼哼的往前走。
剛才的地方确實不适宜交談，一到六層，走廊盡是看戲的觀衆，大家三言兩語，一會就得把教導主任招來。
一行人走到走廊拐角處，這裏平日裏幾乎都沒有人。
呂子豪直奔主題，問：“說吧，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李向聞依然低着頭，保持認錯的姿勢。
吳飛拍着他的肩膀，安撫道：“你說出來，才能幫你啊”。
李向聞還是不肯開口。
呂子豪呵斥道：“我再說最後一遍，不說走了”。
……
見他還那副欠揍的樣子，呂子豪邁起右腿，準備走。
聽到腳步聲的李向聞，微微擡眸，對上大家的視線，哽咽道：“我，我媽得了尿毒症，晚期”。
呂子豪曲起的右腿頓在原地。
“醫生說她可能活不過……兩個月”，李向聞從剛才有些委屈的眼神變得空洞無神，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大家不約而同的保持沉默，這種情況，心裏有很多想安慰的話，嘴裏卻怎麽也擠不出一句。
也不知道什麽樣的言語才能安慰到李向聞！
呂子豪站在李向聞身側，一切言語化為動作，輕拍了三下他的右肩。
“你們不用安慰我，陪我一會”。
于绡：“嗯，好”。
“好”。
他們無聲的陪着大聲哭泣，釋放情緒的李向聞，教學樓傳來零散的歡聲笑語，校園的蟬鳴聲聒噪不止，只有他們這裏靜的只有一個人的聲音。
李向聞哭了接近十分鐘，才肯露臉。
李筱唅把口袋裏的衛生紙遞給他。
李向聞無論怎麽擦，好像都擦不完像瀑布一樣的淚水，啜泣着：“你們，能不能”？
呂子豪搶先一步，斬釘截鐵的說：“能”。
于绡：“能”。
“能”。
李向聞抿着嘴，并不想讓自己發出嬌颠的聲音，“謝謝你們，我想讓你們陪我去看我媽媽，她喜歡熱鬧，我怕我自己過去會忍不住……忍不住……”
吳飛：“我們肯定陪你去”。
吳秋峰：“大家都去，放心吧”。
大家也都知道李向聞的家中情況，也着實替他惋惜，難過。母親是他唯一的支撐，可命運卻給他開了這麽大一個玩笑。
那天回到教室，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大家只知道呂子豪是妥妥的校霸，救出了李向聞。這要放在平日，準有人調侃。
但那天，沒有一個同學過來調侃，吹噓。
只有薛胖一人知道李向聞家裏的事。
周六上午，他們跟着李向聞來到京北中心醫院。
李向聞說人到就行，什麽都不需要買。但是大家還是湊錢買了些水果和牛奶。
李媽住在單人VIP病房裏，病痛把她折磨的奄奄一息，蒼白沒有任何血色的面部，整個人看上去沒有一點的精神氣。
聽到聲音的李媽，強撐着身體坐起來，“向向，你們來啦”。
李向聞大步跑過去，快速的調整床頭高度，“這個高度可以嗎”？
“可以的，你們是向向的朋友吧，他之前老在我面前提起你們，說遇見了一群朋友，對他很好”。
李向聞自豪的開始介紹，“媽，這是呂子豪，于绡，吳秋峰，吳飛，李筱唅，劉晨，都是我朋友”。
“阿姨好”。
“你們好”。
李媽拍着床邊，示意他們坐，“你們快坐，阿姨很感謝你們能來”。
呂子豪：“阿姨，我們應該來的”。
吳飛：“阿姨，我們也是剛知道，如果早知道，早都來了”。
李媽：“你們能來，我已經很開心了，向向脾氣不太好，平時咋咋唬唬的，有沒有煩到你們啊？你們多擔待”。
呂子豪：“我們就喜歡他這性格，大家一起玩，熱鬧舒服”。
于绡：“阿姨，沒有的”。
吳秋峰：“他呢是咋咋唬唬的，但同時也帶給我們很多歡樂”。
李筱唅：“是的，阿姨”。
劉晨：“阿姨，你放心吧”。
李媽眉目舒展開，咧開嘴角，“謝謝你們”。
大家湊在一起聊了很久，李媽講了很多李向聞小時候的事。
窗外的陽光明媚嬌豔，李媽的精神氣比剛才來的時候好了很多，蒼白的嘴唇有了點點血色。
李媽拉着李向聞的手，柔聲說：“向向，媽媽想喝粥，能幫媽媽買嗎”？
“我現在去”。
呂子豪：“需要一起嗎”？
李向聞擺手拒絕，“不用，你們陪我媽媽聊會，她喜歡熱鬧”。
李媽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樣子，但是兩鬓早已斑白，即使她被病痛纏的苦不堪言，也能看出她絕美的輪廓，說起話來輕聲細語，也是個極盡溫柔的人兒。
李媽提起精神，坦白道：“我故意支走李向聞的，我根本活不過這個月，但我……我沒勇氣告訴他！”
她的眼中慢慢蓄滿了淚，“我可能真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從和他爸離婚，我的生活就沒了任何向往，我曾經甚至一心求死，可能老天聽到了我的心聲，可當這天真的來臨時，我又變得遲疑後悔了！我發現我根本放不下向向，他以前并不是現在這樣的，他和你們這些男孩子一樣，可他為了哄我開心，慢慢的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以前他從來都不會提他的朋友，我也知道其實大家都挺不喜歡和他玩的”。
呂子豪拉着李媽的手，說：“阿姨，沒有的，他很好”。
李媽扯出一抹笑，繼續說：“我希望你們最近多陪陪他，我怕他……他會……”剩下的言語被抽泣聲吞沒。
于绡：“阿姨，我們會陪着他的”。
吳飛：“我們一定會陪着他的，您放心”。
李媽看起來很累，說話時總是有氣無力的，她撐起眼皮，說：“我挺對不起他的，這孩子為我操碎了心，如果他爸爸去學校裏，你們幫我攔着點他，他因為我很恨他爸，兩人一見面就吵，向向從不會服軟，他爸怒了，動起手來沒輕沒重的。阿姨謝謝你們，也挺對不起你們，第一次見你們就這麽麻煩你們”。
呂子豪：“我們從來不覺得麻煩，阿姨，您盡管放心”。
李向聞人沒到，聲音先到了，“媽，我來了”。
李媽用手背快速的抹幹眼角的淚。
李向聞邁着輕快的步伐，提着兩碗粥，細心的為李媽打開包裝盒，遞過去。
李向聞：“快喝吧，你們聊什麽呢”？
李媽接過粥，說：“聊些你小時候的事”。
李向聞：“哎呀，我小時候的事有什麽好講的，都是些糗事”。
李媽喝了口粥，笑着說：“好喝，向向小的時候啊，總是做一些令我頭大的事，我在蒸米飯，他偷偷往裏面放橡皮，還藏在最下面，我差點把橡皮給吃了”。
“還有一次，當時上一年級了，沒憋住，拉了一褲子，我去給他送衣服，他還攆我走”。
“哈哈”。
吳飛：“李向聞，你一年級還拉褲子啊”。
李向聞：“哼，我給你說，我6年級時，還尿床呢”。
呂子豪：“真的假的啊”？
于绡：“你可真行”！
吳秋峰：“六年級，你都多大了，還尿床”！
“哈哈”。
李媽也被逗樂了，“真的，他貪吃辣條，一下午吃了一整袋，老家那種袋子很大的辣條，而且我還記得辣條特別長，一根有幾十厘米，他睡前一直喝水，結果第二天我一看被子……”
“哈哈”。
……
呂子豪豎起拇指，“你可真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