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兩人從越野車裏轉到輕甲車上，江一皙不忘抄起後座位上的袋子，他按住莫遙的肩膀，将他塞入到輕甲車的後排位置上，接着自己跨步坐到旁邊位置。
其他隊員一見到他，立馬喊道：“江隊。”
江一皙點頭示意，提醒駕駛員出發。
趁着引擎啓動的期間，樓少平從另外一扇門鑽進來，坐到莫遙前面的位置上。莫遙注意到這時他已經收了剛才的嬉皮笑臉，神色嚴肅地轉過身，雙目對着江一皙。
“隊長，是直接進入二級狩獵區還是從後方的三級通過，那邊之前有偵探員反饋，物資還算豐富，應該能帶回不錯的樣本。”
莫遙把視線落回到江一皙身上，江一皙沒說什麽，冷着臉直視前方，聲音不急不緩地說道：“啓動三級警戒，在三級區通過。”
樓少平：“是。”
應下後，樓少平打開通訊，把江一皙的命令傳達下去後面的幾輛輕甲車。
車裏氣氛寂靜，莫遙的注意力很快被窗外的景物吸引，之前這具身體在基地外生活過，可他并沒有那一段記憶。這還是他第一次清晰地看到基地外是怎麽樣的。
車隊從寬敞的道路駛入，在基地的外圍，依舊纏繞着各種形态的電網。電網外，是縱橫肆虐的荊棘林，墨黑色的荊棘刺交錯并生，所過之處沒有任何其他的植物存活。這片荊棘林足有幾公裏廣，一眼望去無邊無際，看不到任何其他顏色。
莫遙盯久了，眼眶逐漸泛酸，他眨巴眨巴杏眼，把視線從外面挪回到甲車裏。
車裏除駕駛員在專心致志開車，其他人手裏捧着設備辦公，鮮少有人在交談，寂靜得只剩下手指點擊的聲響，以及呼吸聲。
多餘的無聊感爬上心牆，莫遙挪了挪屁股，換個姿勢地，背部撐着座靠，不敢将全力地埋進去。
很快，車隊駛入通道，驟然漆黑一片，發愣中的莫遙下意識地探出手想要抓住什麽。這時，指尖意外地觸碰到旁邊的人，隔着制服，能感受到來自體溫自帶的溫熱。
莫遙呼吸微窒，立即反應過來這人是誰。
黑暗中，江一皙察覺到旁邊的少年呼吸明顯地加重，他瞥眼看過去，能看到少年細嫩的臉上帶着慌張的神情，無措的手朝周圍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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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皙眸光微動，手臂已經來到那只手面前，當少年的指尖觸碰到他的衣服，他明顯地感受到那指尖微微顫動地頓住，接着慢慢地從衣服上小心地挪開。
通道飛逝而過，視野恢複明亮，莫遙緊抓安全帶，把自己縮進寬大的椅背上。從猝不及防地觸碰，到退回到原來的位置，兩人閉口不言，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夜幕降臨，車裏的燈亮起，車外霧氣濃重，最後，車隊停在空曠的野外。
後面的輕甲車裏，走出四名隊員，他們往四個方向走，走出一段距離後停下來，從身上拿出個小型圓筒，圓筒底部伸出三腳架，穩穩地紮在土壤上。
緊接着，圓筒頂端閃爍出光芒，光芒像是有實體的線，在空中延伸，直至四條光線相連，迸射出立體的光體四方形。數秒後，光體消散，空中恢複原樣。
莫遙好奇又緊張，手掌撐着車窗，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對這裏的科技水平一無所知，像這種以前只能在科幻電影裏見過的高科技，更是新奇不已，直到光體消散，他還在琢磨這到底有什麽用處。
便聽到樓少平喊道：“全體下車，主隊警惕周圍，副隊負責搭帳篷，後勤人員就地整頓。”
莫遙懵懵然地跟着其他人下車，他杵在原地不知道要整頓什麽，見旁邊的人匆匆忙忙地來回搬東西，随即加入到隊伍中。
負責後勤部的有四名，臨時來了個新成員，大家對這個細胳膊細腿的新成員都充滿了好奇，可現在是整頓時間，大家即使好奇，也只不過多看了兩眼。
莫遙學着其他人撸起袖子，走到半米高的鐵質箱子前，他深吸口氣，彎下腰用力，額頭青筋浮現，使出吃奶的勁都沒能把箱子搬離地面一公分。
“呼——”
這箱子裏裝的到底是什麽，為何這麽重。
莫遙非常不理解，都是人類，為何他們能輕輕松松地搬動起來，還健步如飛，絲毫不受影響。他還沒搬起來，就累得喘不過氣。
莫遙選擇放棄搬箱子，他把目光瞟向後備箱上，那裏排列着幾個類似于發動機一樣的裝備。他看到有隊員搬下來，遞過去給搭帳篷的隊員，那隊員把裝備放入到帳篷中。
沒有猶豫，他再次上前，手還沒碰到裝備，就被後面的人給按住。他愣住回頭，看到樓少平近在咫尺的臉，見他轉過來，樓少平把臉移開，提着他的衣服後領，把他提出後備箱的範圍。
莫遙：“副隊？”
樓少平挑挑眉，說：“那東西比箱子還重，你搬不動的~”
莫遙：“……”
敢情他剛才的所作所為，都被對方瞧了個全着。
樓少平：“你就待在隊長旁邊，有什麽指示他會告訴你的。”
莫遙順着他指着的方向望過去，瞟見江一皙右手按在槍套上，銳利冰冷的雙眸巡視周圍，察覺到他看來時，冷眸輕輕地掠過。
莫遙站着沒動。
樓少平對着他擠眉弄眼：“過去呀，小朋友。”
“我不是小朋友。”莫遙直視他，語氣堅定，“我已經成年了，今年十八。”
這是當時全身檢測後出來的骨齡數據。
樓少平啧了一聲，“你不說我還以為你十五六呢，還想着隊長怎麽能下得去手。”
莫遙滿臉黑線，他并不怕這個叫樓少平的副隊，從他的身上，沒有感知到任何的危險成分，這對他來說，膽子莫名地增大幾分。
在聽到這個人一口一個“小朋友”他便想反駁。
“我跟江隊不是那種關系，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對江隊的名聲不好。”
沒錯，江隊那麽好的人，怎麽能被冠上這種過分的謠言，簡直太過離譜！
樓少平：“……”
說完，莫遙沒再理會樓少平，他走到江一皙面前，乖巧地喊了句：“江隊。”
“嗯。”江一皙應聲，淡淡道：“去帳篷裏。”
帳篷就離兩人幾步遠，以排列的方式組成，在帳篷前留出寬敞的空地。副隊的成員搭建好帳篷，已經重組分隊，有人清理地面，有人組合自動發熱器，把裝着水的鐵鍋架在發熱器上。
莫遙迎着周圍忙碌的身影，沒有聽話地乖乖在帳篷裏等着。
他小聲地說：“我可以幫忙的。”
作為後勤部一員，什麽都沒幹，他有些心虛。
江一皙按住槍套的手微頓，轉身，朝後方的輕甲車走過去，他邁進乘坐的那輛，再次出現，手裏多了袋東西。
莫遙瞪圓眼，那是他種植的生菜。
江一皙再次回到莫遙面前，把手中的袋子遞過去，道：“會做飯嗎？”
莫遙：“嗯！我會。”
江一皙：“今晚的湯你來負責。”
莫遙拿着蔬菜，加入到炊事班，後勤部的人知道他要煮湯，體貼地給他分出個新的鐵鍋。幾十公分大的鐵鍋燒水很慢，莫遙趁着這段時間，快速地掰開菜葉，泡在幹淨是水盆裏。
洗滌後的水沒有倒掉，而是被後勤部重新回收過濾使用。
基地外幾乎難以尋找到幹淨的水源，出任務都是自備水源，水源稀缺，能重新過濾使用的都不會浪費掉。他們帶來的食物都是經過初次清洗加工過的，裝在密封袋裏，解開便可使用。
莫遙的蔬菜是意外，他暗暗地想，下次一定要洗幹淨後再送給江一皙。
晚上七點。
所有隊員圍在一起吃飯。
餓了一整天，簡單的飯菜看着都十分有食欲。
莫遙注意到，江一皙并不跟大夥坐在一塊，他獨自坐在最外面，就在駐紮圓筒的邊上，他只能看到江一皙筆直挺立的後背。
莫遙心思微動，他盛上一碗蔬菜湯，走過去，輕聲喊：“江隊。”
江一皙回過頭，目光落到捧着碗的手指上，細嫩光滑的手指在燈光下圓潤漂亮，這雙手沒有絲毫勞作過的痕跡。當初他曾懷疑過，這樣的人到底是怎麽在基地外生存的，如今人就站在他的面前，可話多次到嘴邊，又咽下。
“江隊，這是我做的湯，很好喝的。”
至少比基地裏的其他湯更好喝。
湯是用牛肉做調味，把肉塊煮爛，将湯底滾成濃稠的乳白色，再放入切碎的生菜，調味後攪拌幾下，便可完成。這樣的湯，生菜吃起來還是脆甜的，又吸滿了香濃的肉汁，而肉塊與湯裏，又多出了生菜的鮮美。
江一皙接過碗，夾起生菜放入嘴裏嚼起來。
莫遙雙眼亮閃閃地問：“好吃嗎？”
江一皙眸中多出一絲詫異：“好吃。”
他吃了三十年基地裏的生菜，從沒吃過這麽鮮甜的，不夾雜一絲幹澀的苦味，脆嫩中勾起人的食欲，江一皙又夾起一塊吃進去，眸色逐漸變化。
他靜靜地看着眼前的莫遙，心裏的疑惑不少反增。
——這蔬菜，到底是怎麽種出來的。
這時，成員裏傳來驚呼聲。
“哇，今天的湯怎麽這麽好喝！”
“對對對，我還在想難道是我餓過頭了，怎麽會覺得蔬菜肉湯變好喝了。”
“我來嘗嘗！”
“真的好喝，是誰做的？”
“好像是新成員。”
“……”
有人目光望向了莫遙，一個、兩個……，看得莫遙臉上發熱，他默默地将身體藏進暗處。
這時，莫遙發現，江一皙在注視他。
好像，臉更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