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不想再忍受這種獨自孤獨的感覺，我想要我的朋友喜歡真實的我，我想要我的家人愛真實的我，而不是那個——為了保有他們的愛而假裝成的我，我厭倦了隐藏自己，厭倦了憂傷和害怕。……你們了解嗎？你們當中還有一些人也有這樣的感覺，像我一樣害怕說出來，………我是同-*性*戀。對不起，媽媽，爸爸。但請相信你們不是唯一有同-性戀子女的父母。這只是愛，大家如此害怕是為什麽呢？…………謝謝傾聽。”——《愛的初體驗 Get Real》。
方薇說的下一站，李辰翼怎麽都沒想到是一家KTV，還在詫異方薇已經把話筒塞在他手上。“今天我只聽歌不唱歌。”
“遵命嘞，誰讓今天你是大爺喃，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李辰翼認命的嘆氣，“別點太新的歌。”
“放心哪，我還能不知道你。”方薇喝一口蘇打水手在背後的牆壁上一點，包廂立刻燈光斑斓。
“怎麽點這首，我們可都是已經過了畢業時間的人了。”音樂剛出來，李辰翼就聽出歌曲是額爾古納樂隊的《畢業歌》。
“還好意思說，畢業晚會那晚是誰答應要來的，結果人喃？害我一個人唱了十幾二十首。”方薇猛瞪李辰翼一眼。李辰翼尴尬一笑沒有接話，揚起手中的話筒：——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春天綻放的花蕊夏季裏更加明媚秋天的落葉 冬天的風雪我們都一起體會……………………
告別了青春的美麗童話 我們都已經長大……”
方薇說好了不唱，卻還是沒忍住，随手拿起另一話筒合唱起來。
歌一首接着一首唱，從《同桌的你》、《珍惜》、《一生有你》、《那些花兒》……到《愛的代價》、《童年》……再從《再見》到《朋友別哭》……李辰翼似乎又重新體驗了一次畢業——
那時的校園，那年的歲月啊——再回首早已是“曾經滄海”……
眼前的人啊，還記得你哭着說愛我嗎？還記得你前一天說好要與我絕交，第二天卻又紅着臉出現在老地方等我嗎？……
真的——真的，真的好想再次去體會那曾經的味道感受那輕狂的無忌，只是你我回不去了——
“薇薇，還記得一首叫《變了》的歌嗎？”沉浸在昨天的青澀，李辰翼看向方薇。
“記得，趙薇的歌。”方薇微微而笑，“你為我唱過的歌，我都記得，你說過要我仔細的聽，只是當時的我沒有懂你的意思。再唱一遍吧，辰翼，這一次我認真聽。”方薇回身點歌直到音樂響起也沒有回頭，李辰翼望着方薇的背影揚起話筒輕聲一嘆：——韶華啊，在時間的流逝中，不管我們願不願意，我們最終還是——變了。
“風在親吻花朵花卻墜落了它耿耿于懷的回想了好久明明在春天的時候花還愛我現在卻為什麽 變了變了于是風就帶着憂愁遠遠的走了遇見再美的花也就不敢心動 思索着那朵花兒為了什麽它不再愛我為什麽為什麽轉眼變成冬戀愛中的戀人啊 小心愛是活的所以才動人所以它也是會凋謝的原來愛是變數的怎麽沒人教我美好被記得事過變負荷 ……”
“變了，真的變了。”李辰翼在心中感慨，“那個曾經會悄悄牽我手的女孩——在後來的後來的某一天，你漸漸長成了女人。
“今天過後，你即将要穿上婚紗，去迎接屬于你自己的幸福，牽着另一雙手和他去走人生接下去的路。
“還記得我曾說過，——你來這個世上的意義不會只有我嗎？…………”
歌唱了一首又一首，方薇終于回過頭再次拿起話筒和李辰翼合唱。歌曲悄然跨越校園的範疇，當王菲的名字出現在屏幕上，李辰翼的眉頭頃刻間擰緊，——王菲的歌他會唱的攤開手掌就那麽幾首。
“這首歌你唱吧，我也好久沒聽你唱歌了。”李辰翼輕聲說。
留意到李辰翼回落的情緒，方薇對他抿嘴一笑點頭。其實，自己也是想聽他唱才點的。方薇心說，這首歌實在能牽動太多情緒。——
執着面對，任性沉醉，不論錯對——。為的只是愛的人是他，更因怕錯過今生再無來世。所以何必去言痛累，誰能沒有過往，要的只是不悔。
情緒紛雜的唱完，互望的兩人——方薇淚光閃爍，李辰翼淚波湧動。只不過她是為她，而他也許是為她，但——更多的是為他。
“辰翼，都四年了。”方薇心中輕嘆的上前摟住李辰翼手指在他臉上輕撫。“是啊，四年了。”靠在方薇腰間李辰翼沉聲說。
屏幕上，何潔的《你一定要幸福》緩緩出現，“唱嗎？”方薇問。
“唱。”李辰翼重重的點點頭，這首歌本是他準備在畢業晚會那晚送給方薇的。“一首特別的歌，我把它唱給我生命中最特別的女孩——，方薇。”凝視方薇，李辰翼深情說出自己原本要在四年前說的話。希望——沒有太遲。
“沿着路燈一個人走回家和老朋友打電話 你那裏天氣好嗎有什麽新聞可以當作笑話 回憶與我都不愛說話 偶爾我會想起他心裏有一些牽挂有些愛卻不得不各安天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他送的那些花還說過一些撕心裂肺的情話 賭一把幸福的籌碼在人來人往的街頭想起他他現在好嗎可我沒有能給你想要的回答可是你一定要幸福呀 …………
可是你一定要幸福呀幸福呀”
坐到方薇身前握住她的纖手，李辰翼笑看着她一字不差的唱完整首《你一定要幸福》，——這本就是一首祝福的歌。
“我們都要幸福，都會幸福。”方薇含淚而笑身子前傾在李辰翼臉上印上深深一吻。
“我第一次聽你唱的歌就是蘇有朋的，蘇有朋和林志穎的歌我記得你大部分都會唱。”方薇笑說，下一首要唱的歌是蘇有朋的《擦肩而過》。
“我家裏到現在都還有一大堆他們的磁帶喃，可惜好久沒放過了，現在只流行CD。”李辰翼忍俊不禁的笑道。
“總是在轉身以後才發現夢已遠走,熟悉依舊卻隔着遙遠的距離。追逐裏萍水相逢随青春停停走走，你我的夢随着人潮擦肩而過…………”
“多麽爛熟于心的歌詞與旋律啊，再度唱響它仿佛是打開一壇釀制多年的酒，濃烈的香味洶湧撲鼻。”李辰翼感慨。
“小東西，沒想到你唱歌這麽好聽。”赫然，包廂裏多了一個人，他在為李辰翼唱歌而大聲鼓掌——
原來——
原來，自己為他唱的第一首歌，是這首啊——
霎時間，李辰翼的心如柳絮飄飛。
“辰翼——”覺察到李辰翼的細微變化，方薇剛出聲就聽到電話鈴聲竄耳的響起。
“媽媽，我現在在外面，有事嗎？……有那麽急嗎？……嗯——我就趕回來……”
“走我送你。”抑制住內心的悸動李辰翼順水推舟的說。
“辰翼。”方薇擔心的看着他。
“我沒事。”李辰翼示意方薇放心，話才落，又一首熟悉旋律響起，是—— 林志穎的《稻草人》。瞬時間，仿佛就連空氣也凝固了，窒息感肆意的而來。
“我知道你喜歡這首歌，我聽你唱完這首歌再走。”李辰翼失神間方薇把話筒塞到他手中。
木然的接過話筒，李辰翼的心不自覺的抖到發怵——
是的，這是他很喜歡的一首歌，也是他好久好久都不敢去觸碰的歌。
閉上眼睛，聽着熟的不能再熟的旋律，李辰翼感覺到一雙深邃的眼睛正牢牢鎖定在他身上——
“我的雙腳浸進愛中等了已好久好久你的手從指間經過只能碰卻不能握心裏好多話對你說你卻看着我沉默這樣的相愛那兒有錯命運也難說服我……”
不看不想，歌詞依舊一句緊接一句在腦海中浮現——
“我不是個稻草人不能動不能說已把愛緊緊綁心中我不是個稻草人沒人愛沒人懂再難再瘋我要結果我不是個稻草人看天亮看日落就等你給我一雙手我不是個稻草人不做夢不還手 別用淚水逼我放手 ……”
不出聲不張嘴，依舊能聽到不絕于耳的歌聲傳來。
為什麽，為什麽這首歌會是他在聽到他的贊揚後，得意之下唱的第二首？
“就算全界都笑我 愛個人誰敢說錯就算全世界都怪我我只要你跟我走…………
我不是個稻草人不做夢不還手 別用淚水逼我放手”
心猶如剛從水裏拎出來的毛巾滴滴嗒嗒不斷往下滴水，李辰翼的眼淚開始肆意在眼眶裏囤積、打轉——
“噗——”李辰翼猛地将話筒往沙發一丢，不由分說的拉着方薇快步走出包廂。
“辰翼——”方薇緊跟上李辰翼的腳步滿臉擔憂。
“薇薇，我很好，我真的很好。”急急的打斷方薇的話，李辰翼感覺到自己的思維幾乎就要停滞，他急切的想要找個角落把自己關起來。
保持着僅有的理智，李辰翼走出KTV，伸手招過來一輛出租車。
“薇薇，我就不送你了，你一個人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給我電話。”李辰翼打開車門。
“辰翼——，對自己好一點，是時候放下了——”包裏的電話又一次響起，方薇滿臉不放心的看李辰翼一眼坐進出租車。
“我會的。”李辰翼強扯出一抹笑關上車門。
“辰翼。”出租車發動，方薇搖下車窗沖喊道，“別忘了你明天是伴郎，禮服我已經準備好了，你直接到我家就行了。”
“知道了，你快走吧，你的手機又在響了。”李辰翼對她揮手，目視出租車駛出視線，李辰翼迅速的找到自行車騎上在公路上飛馳。
別想，別想，什麽都不要想，回家——回家就好。
在心中重複的吶喊，李辰翼企圖阻止心底一波接着一波襲來的洶湧情感。
可是，道路兩旁，——那些在他眼前接連閃過的一幕幕，就像事先約好一般，扯動着心底深海深深儲藏的記憶。
終于——，快到家了，李辰翼停在離家僅有幾米遠的地方重重的喘氣，平緩自己繁雜的情緒。
突然——
“小東西。”李辰翼身後響起一聲輕喚。
一個，在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稱呼再一次響起，李辰翼頃刻間呼吸停窒，緩緩地轉過身，——他看到了那從來就不曾忘懷過的警徽和制服一同映入眼眶，雖然眼前的人不是夢中-出現過千萬次的那個，但——胸膛那顆早就已經不在平衡線上的心，還是在這一刻打翻了。
天還是旋了起來，地還是轉了起來——
回來了，都回來了，那緊壓在心中的情感，那想忘卻忘不了的曾經。
全身的生機仿佛在一霎間被抽空，李辰翼身體一輕緩緩地順着自行車滑坐到地上。恍惚間，——他依稀又看到了那個背包拖箱踏進大學校園的自己，耳邊傳來肆意輕狂的年少張揚————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