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3-1

奔喪的事情很快就處理好了。

在方氏決定回去後,便讓方清跑了趟「娘家」,畢竟也是親戚,自然有收到喪帖。最後以方氏要代表出席為由,向秦老爺告知。起初秦老爺還感到困惑,但因為方氏甚少提出要求,又是人情之事,秦老爺也沒多想就應許了。

隔天一早,方氏帶著秦方萦、方清、婢女小厮各一人,加上車夫共六人,乘著馬車往隔壁的荥青縣前去。他們要趕的是第三天的公祭,到隔壁縣頂多兩天時間,途中會經過幾個城鎮,許久沒出過遠門的秦方萦,這回也興奮起來,讓方氏看了不禁感嘆,兒子雖然聰慧早熟,終歸只是個孩子。

路途中因為走的都是大路,人多也熱鬧,沒遇上什麽危險。秦方萦一路上走馬看花,稍做休憩時也嚐了不少市井小吃,過得很愉快。直到一回逛到一間玉鋪時,他才想起那個被強行收下的玉佩。

靖皇洵……靖皇……

總覺得莫名的熟悉。久久,腦中靈光一閃,秦方萦總算憶起這個姓氏,壓不下內心的震撼,因為這該是個與他八竿子打不著的貴族之姓。

靖皇,在近百年前,這還不是個姓氏,畢竟一個「皇」字就犯了大忌,誰敢與龍椅上頭的人并稱。

近百年前,這天下是由皇帝和兄弟靖王一同打下來的,兩人感情甚篤,皇帝認為天下有一半是弟弟的,還特地宣告天下,封了「靖皇」之名。但盛世産賊禍、亂世生太平,朝廷中出現了擁護靖王為「正帝」的聲音,甚至有主動游說逆謀之人,靖王知道再容忍手足之情遲早生變,因此離開京城,南下遠走。

皇帝無可奈何,僅是提出了要求,讓「靖皇」成為姓氏并血脈相傳,希望後代子孫以及天下百姓都能牢記這份永不變心的情誼。只是靖王在年邁之際,曾囑咐過後輩,皇室有難時必定協助,但平時府上必須保持低調,切忌張揚,這也成為了靖皇家的祖訓。

秦方萦沒及時聯想到這個顯赫的身份,是因為靖皇家平日過於安靜保守,且關於這姓氏的歷史也都過了将近百年,他前世是一個眼光狹隘、不知世事的天真少年,耳聞過卻沒放在心上。

他對靖皇家唯一的印象,是原本前途似錦、備受贊賞的大少爺,一夕之間成了個筋脈斷裂、武功全失的廢人。這事情還是他在逃亡時偶然聽見的故事,那時他還有些同情,後又想到自己的落魄,何來資格同情他人。

那名大少爺是年少時遭人毒手,沈寂多年,會再次被人提起似乎是做了件大事。不過那時的秦方萦已無馀力關心他人的事,所以知道的不多。

秦方萦回想到這兒,只得到了個結論,便是他無意間賣了個大人情。雖然靖皇洵因為一件小事就扔了貼身玉佩,又許下口頭承諾,不夠謹慎,但秦方萦想到将來若發生變故,至少有條後路可退,心中頓時踏實許多。

「萦兒,這些天先別到處亂走,知道嗎?」秦方萦一回到馬車上,方氏便耳提面命地交代,神情相當嚴肅。

馬車再次上路,速度卻快上許多,秦方萦察覺不對勁。

「怎麽了?遇上什麽事了嗎?」

「少爺,聽說有賊人出沒,将一整個宅子的人都殺光了!」同行的婢女綠袖瞪著眼睛,把聽來的消息告訴秦方萦,「而且這事就發生在咱們縣裏,只是不同個城,但還是很吓人啊!」

「什麽時候的事?」秦方萦皺眉,覺得這件事情有些吊詭。

「也就前幾天的事,這事情太駭人所以被壓了下來,只是大家私下都在傳……少爺,那家人和老爺有生意往來,上個月奴婢還和他們家的下人聊過呢!」

方氏見兒子面色凝重,以為他在害怕,就伸手摟住他,道:「萦兒,這事跟我們也無關,別想太多。娘只是擔心你的安危,就先別亂跑,忍個幾天,等安穩了再說,好嗎?」

「娘,孩兒會聽話,您也別擔心。」秦方萦掃除內心的疑慮,仰起小臉望著母親微笑。

經過一整天的趕路,他們已經離開了秦府所在梁邑縣,進入了荥青縣的範圍內,兩地相差不大,多商人和旅人,都算熱鬧。在抵達第一個城鎮後,方清立刻讓小厮找了間不錯的客棧,一行人住了下來。

夜裏躺在床上,秦方萦翻來覆去卻如何也入不了眠,夜晚的寂靜反而讓白天混亂不清的思緒湧現,令他感到煩躁。他在聽聞那樁滅門慘案之時,立刻聯想到前世秦家的結局,但別說他現在才八歲,秦家出事是十年後的事情,再想到逄淵的目的,就知道兩者間沒太大關系。

秦方萦覺得自己過於捕風捉影,有壞事發生都往那人身上猜測,他不免有些怨嘆,前世滿腦子都是逄淵,這世因為防範,同樣都是逄淵。如此一來,他的重生還值得嗎?

但為了守護重要的人,秦方萦是早已決心不讓逄淵好過。若要耗上一輩子,他也只能認了。

暗自嘆息,秦方萦發覺自己對這滅門一事莫名上心。在他有限的記憶裏,八歲那年的瑣事根本記不清,努力回想半天,再加上白天婢女綠袖說過的訊息秦方萦也只能想起那家人似乎姓曹,他曾跟著秦老爺一起接待過;再來,曹家是實實在在的商人,與秦家仍管理武林江湖之事,甚至觸及朝廷政事完全不同。

思忖許久,秦方萦領悟到他人生的變數才剛開始,畢竟現在他待在方氏身邊,少了逄淵,接觸到的幾乎都是新的人事物,沒有過往的記憶和足夠的經驗做為依據和保障,凡事都只能依靠自己的判斷。

盡管不安充斥,秦方萦明白自己不但增進實力,還必須尋找可運用的力量,建立足以支撐他對抗敵人的堡壘。但秦方萦也知道一個八歲孩子,說這些有些滑稽,茫然之馀,他只能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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