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10-2

當靖皇洵收到熟悉的玉佩時,腦子一片空白。

過了好片刻,他才憶起似乎還有張信箋,精神恍惚地打開,上頭只寫了四個字——以圖換人。

容安聽到消息匆忙闖進靖皇洵的書房,見兄長神色不對勁,連忙搶過手裏的紙條,一看,大罵:「他竟然說出我們有地圖的事!那小子果然信不得!」

「不是的……」靖皇洵望著刻著自己名字的玉佩,全力握緊,對容安說:「萦兒不會說的。逄淵向我們讨的是秦家那份圖……他恐怕是看到這塊玉佩,才會認為萦兒把圖交給我們保管。」

「哥,到了這時候,你竟然還在維護他!」

「容安,你認為一個連命都不要的人,會為了活命而背叛我們嗎?」

靖皇洵的問題,讓容安徹底愣住,面布疑惑。

「萦兒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靖皇洵從桌上取了一個布包遞給容安,「這東西是我昨晚拿到的。」

布包裏放著一本藍色的小本子,容安動手翻了幾頁,原來裏頭畫的劍法的招式,他立即想到應該就是逄淵處心積慮想得到的東西。

靖皇洵把本子翻至最後一頁,上頭留了一句話道:「保護秦家。」

「那個自不量力的家夥!」容安嘴上斥責道,卻難掩擔心之色,「他究竟把圖藏哪了!沒地圖難道要交出我們的……」

容安話說著卻愣住,随之驚訝地瞪向靖皇洵,問:「哥,你準備拿靖皇家的地圖去救人嗎?」

「……不,我沒打算這麽做。」

聽到明确的答案,容安頓時松了口氣,但又嚴肅起來。

「派人把秦家搜一遍,先找出秦方萦把圖藏在哪兒要緊!」

「昨夜收到劍法,我覺得不放心,就讓程喚去查萦兒離開前做了哪些事,這兩天應該就能回報。」

容安想得到的,靖皇洵又豈會想不到?只是沒料到秦方萦竟是先斬後奏,早就私下行動,他要阻止已經晚了一步。

因為早有計畫,所以才不願意跟自己走嗎?

靖皇洵看著躺在掌心裏的玉佩,用指腹輕撫著上頭乾涸的血漬,顏色很深、很濃,幾乎填滿了玉佩上頭的凹槽,讓「洵」字更是鮮明。

原來從容就義也算一種計畫?

靖皇洵甚少動怒,但他發覺胸腔有股炙熱感正不斷地吞噬他的心。可惜他弄不明白那股怒火的湧現,是針對沖動行事的秦方萦,還是針對沒有毫不猶豫選擇救人的自己。

「哥,萬一找不到地圖……」見兄長面無表情,容安嘆了口氣,道:「總之,你該有最壞的打算。」

「我知道。」靖皇洵蹙緊眉頭,表情說不出的糾結,「若找不到,我也不會拿靖皇家的去換人。」

到時候無論發生何事……他都能承受。

盡管靖皇洵話說得多理智、多平靜,但容安知道他必定是天人交戰。

也是到了此刻容安才了解,原來秦方萦在靖皇洵心中的地位真的不同一般。

因為他還是第一次,在靖皇洵的臉上看見那種茫然無措的神情。

潮濕的牢房,一地的積水,秦方萦被鐵鍊束縛於牆上,衣物和濕發不斷地冒出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他的意識還算清醒。應該說,冷到不得不清醒。

衣衫大敞,倒也沒破損,只是浸了水相當濕重。秦方萦的胸膛上滿是交錯的紅痕,帶有細微的紋路,是被鞭打的痕跡。除了鞭痕,還有一道道用尖刃劃出的傷口,有的血液已經乾涸結痂,有的還在滲血,白皙的身體看上去慘不忍睹。

秦方萦清楚逄淵對他根本沒下重手,比起前世曾受過的「待遇」,這次所受的折騰已經算是輕微了,至少沒斷手斷腳,武功甚至也沒被封住。

逄淵不但仁慈,還很放縱。

秦方萦細細回想這兩日逄淵的态度,除了偶爾問他是否要透露地圖的下落,基本上都是說些漫無邊際的話,順便鞭打兩下,跟逗弄寵物似的。

才在想著,牢房的門「咿呀」一聲被人推開,正主出現了。

逄淵用手指扣住秦方萦的下颔,擡起他的臉,道:「靖皇洵應該收到那塊玉佩了吧?虧我特地沾了不少血,你說……他會不會來救你?」

「不會。」

逄淵眉一挑,沈吟道:「這麽肯定?」

「地圖又不在他手中……」因為缺水,秦方萦的嗓音很沙啞,「很可惜,你找錯人了。」

「呵呵。」逄淵莫名笑出聲,拍拍秦方萦的臉頰,說:「我問的是他會不會來救你,跟地圖可沒關系。」

不管有沒有能換人的地圖,若真的重視那個人,無論如何都該趕來營救。

「……不會。」秦方萦低聲回道。

「真是固執。」

「彼此彼此。」

秦方萦嘴上從不讓人占便宜,逄淵對這點早已有所領會。

「既然不來救你,那表示我要如何對待你,都是我的事了?」逄淵的手掌輕輕在秦方萦的胸膛上暧昧的流連。

秦方萦咬牙切齒地道:「要殺就殺!」

「我說過,對待你,不會像對待你娘一樣。」逄淵的手掌停在秦方萦的右肩,「上次你用左手傷了我,既然左手能用,那麽右手就沒那麽必要了。」

話一說完,逄淵手稍稍使力,卸了秦方萦的右臂。

「啊!」秦方萦忍不住疼痛,凄慘的叫出聲。

逄淵聞聲閉眼,彷佛正在聆聽什麽美妙的樂曲,表情倒是享受。讓冒著冷汗的秦方萦看得牙很癢,恨不得能上前咬斷對方的頸子。

「今天是右手,明天就換左腿,再來是右腿,最後左手。」逄淵邊說邊用兩指輕點說過的部位,「左手留到最後,就當鼓勵你竟然能傷到我。」

「變态。」秦方萦瞪著逄淵,不怕死的罵道。

「你這張嘴真不饒人,不如明天先縫了它如何?」逄淵語氣好似在說笑,但眼神冰冷得認真。但不過一會兒,他立即笑得如沐春風,道:「唉,這張臉已經毀了一半,我也不忍讓你變得更難看。」

秦方萦全身戒備的盯著逄淵,雖然他早已做好死的打算,但內心仍然對這個男人有著從前世延續下來的恐懼。

「說到這個,你難道不好奇為何同樣修練璇玑心法,我卻沒産生異狀?」

見秦方萦不予以理會,逄淵如之前一樣,自顧自地道:「因為璇玑心法是我師傅從谷裏帶出來的,唯有在谷內的真傳弟子能接受修練前的藥物調理。多年前抑制你娘惡變的藥方,也是我師傅開出來的……」

秦方萦很快就明白逄淵話裏的師傅并非外祖父方雍,而是出自什麽谷的高人。最重要的,逄淵能把自己隐藏得這麽好,他的師傅說不定也是推手。

「為什麽要把心法給……」

「為什麽會給方雍?」逄淵順著秦方萦的話接下去,很直接地回答:「反正不是什麽重要東西,且方天門正好能用來隐藏身份,就順勢送給他了。真正重要的,是方雍另外獲得的劍法。他藏得真好,直到師妹出嫁後我才知曉那正是我要找的東西。」

「真可惜……」秦方萦諷刺笑道。

「是啊!白費這麽多年!」逄淵誇張的哀嘆。

秦方萦望著逄淵帶有幾分晦暗的眼神,不自覺地問:「你……到底在找什麽?真的重要到值得花費這麽多年,殘害那麽多條人命嗎?」

「對,很重要,不計任何代價。」

逄淵所展現的神情是秦方萦前所未見的,漠然又藏著深深的恨意。只是那份憎恨,不知從何而生。

「那是我從未得到就失去……世上最寶貴的東西。」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