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程天壯看着那個放在坐墊上的小手,吞了吞口水,然後慢慢把自己的手移過去碰了碰,輕輕拍了兩下,就又做賊心虛地移開。

“你在想什麽?”

“在想你真是一個葫蘆娃。”

“啥?”

韓堯默默翻了個白眼,你一來我男朋友就跟着女妖精跑了。

“喝可樂麽?”程天壯問,又加了一句:“'我媽給我規定的一星期只能喝一瓶,我沒舍得喝留到周六呢。”

裝有碳酸飲料的塑料瓶的紅色的包裝紙上面不僅印的可口可樂四個花體字,接着又有一句話:

山有木兮木有枝。

韓堯毫不有心地唏噓一聲:“這飲料不是假的吧,可口可樂上面哪有印這個的?”

程天壯放在外側的手悄悄抓緊褲子,眼裏卻是滿滿地嫌棄:“你太out了!現在好多可口可樂上面都印的有話。”

韓堯小手摩擦着瓶子,逗趣似的問了一句:“那你知道這句什麽意思?”

程天壯抓褲子的手出了汗。

他想起來當時在淘寶上定做的時候,客服問他要印什麽話。

他說,暗戀的,逼格高的,讓對方知道自己因為他感到痛苦的。

然後客服就推薦了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一向對詩詞不感冒的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句話的內在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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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紅着告訴客服不要後半句,卻又想讓韓堯一下子猜出他的意思。

“不知道。”程天壯說的理所當然:“我當時随便拿的。”

韓堯點點頭,接過可樂,擰開瓶蓋。一瓶500ml的可樂,硬生生的一口氣喝完。

胃裏翻滾着連同氣泡爆炸的聲音,不斷膨脹。打了一個飽嗝,不僅鼻子裏噴出氣,眼眶也模糊了。

而此刻市中心醫院,昏迷的李安然被送進了急診室。

肖暮臉若冰霜,看向身後的女生。

沒有愧疚和不安,嬌翹的眼睛裏全是惡毒的意味。

“你惹上麻煩了。”肖暮開口。越是平靜,就越是昭示着隐忍的怒氣。

誰知道趙若汐冷笑一聲:“死了才好。”

“給我。”肖暮沖她伸出手。

“你到現在還在想她!”安靜的醫院走廊裏爆發出尖銳的大叫:“這是證據,我要給肖伯伯!”

肖暮直接把她的右手拽過來,掰開死死摳着着的鑽石指甲,一張皺巴巴的小紙片,上面黑色簽字筆的字跡已經暈開了。

紙條是韓堯親自裁的,上面的字,也是韓堯寫的——為數不多的表白。

它本來安安靜靜地呆在自己的桌角上,卻被私自闖進自己家裏的女人撕下來,變成質問威脅自己的工具。

趙若汐至始至終都搞錯了。

因為忍受不了肖暮喜歡韓堯的事實,趁着韓堯離開,又去找肖暮攀談的李安然,被趙若汐當成紙條的主人,狠狠扇了幾巴掌,争執之中又被推下水。

當時肖暮想地居然是,幸好韓堯沒有很快回來。

派去接韓堯的司機打來了電話,說在游泳館裏并沒有找到韓堯。

挂了電話才發現自己有好幾個未接來電,全是韓堯打的。

焦急地回撥回去,響了好長時間才被接起來。

“你去哪兒了?”

“回去了呗……”

肖暮氣結:“我不是給你說讓你在那兒等着,一會兒有人去接你麽?”

然而聽到這句話,韓堯沒有思考,而是下意識去反駁,連嗓門都不由得提高了幾度:

“你騙誰呢,你明明說讓我自己回去!”

此話一出,兩邊都靜默了。

肖暮的臉色已經十分不好看了,過了半晌,開口的瞬間聲音變的有些沙啞:“誰拿了你的手機?誰……把你接回去的?”

然而韓堯卻沒來地及回答,或者說,他根本什麽也回答不出來……當時的情況并不能給兩個人足夠的時間去解開嫌隙,靜默的十幾秒後,韓堯聽到聽筒對面一陣慌亂的腳步聲,有人說李安然的爸爸來了……

電話就這麽被挂斷了。

在韓堯的要求下,他被送回了家。手裏還是那個剛剛被喝完的可樂瓶子,再看着上面那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

他一下子全明白了。

13歲比他還高的少年,早就不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孩子,也學會為了占有而去欺騙。

他何德何能認為自己比那些氣走的名師還教的好呢?

李安然的父親是教育局的副局長,正在開教學研讨會的他突然接到了自己女兒溺水的消息。

趙家李家本沒有交集,因為這一件事兒,傷害了他們的掌上明珠,交惡是必然了。

索性李安然沒有什麽太大問題,不然李家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趙若汐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打錯了人,然而意識到這些并沒有什麽用。她來不及說什麽就被被迫領回了家裏。

因為一個男人而在公衆撒潑已經讓趙家顏面掃地,他們實在丢不起這個人。

但作為源頭的肖暮也并不能脫離什麽關系。

“少爺,肖董叫您回家。”

“走吧。”

回家的時候,肖震海正在看報。肖媽和肖震海差了十幾歲,肖暮出生的時候,肖震海已經不年輕了。

帶着金絲眼鏡框多少能看出幾十年歲月沉澱下來的祥和,但肖暮知道現實根本不是那樣。那份祥和背後永遠是算計和謀劃,以及絕對的掌控。

“這也快一個學期了,新學校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肖暮答到。

肖震海點了點頭:“嗯,我看了你的成績,确實進步很多。”

“你們班長——”肖震海的目光從報紙上移開直直地看過來:“幫助了你很多吧?”

肖暮臉色不變,心裏卻咯噔一聲:“班長很熱心,平時經常幫助同學。”

肖震海又把目光移開,繼續看報紙,沉吟了一會兒,開口道:“确實是個好孩子。”

肖震海推了推眼鏡:“聽說是個家裏有困難的,想幫助就幫助一點。”

卻不想話風一轉:

“但是——過猶不及你懂吧?肖暮,我太清楚你什麽樣的人了。”

“嗯。”肖暮答了一聲,僵着身子轉頭離開,指甲狠狠陷進手掌裏。

“等等……”肖震海又突然開口。

“這兩天先休息吧,畢竟把李家得罪了,你自己想辦法去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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