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葉霖西聽完原重的話臉色瞬間變了幾變，半天才從喉嚨中哽出一句話：“……你整容了？”
原重瞪着漆黑的眼默默觑着他，片刻後爆笑出聲，拳頭虛握在唇邊讪笑道：“不是啦，雖然我槍林彈雨都闖過了，但是想到要在自己臉上動刀子還是會骨頭發麻，是用別的招啊。”
葉霖西聽着這話，心裏卻愈加不是滋味。
連原重這麽剛毅的爺們兒都覺得整容是件痛苦地事情，喬芷當時經過那麽多次手術，臉上動了那麽多刀……即使知道肯定都有麻醉或者過程也許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痛苦，他還是會心疼難受，心如刀割也不過如此。
如果——
即使知道不會有如果，他還是忍不住想，要是他當時在她身邊該多好，他一定不允許她這樣對待自己，他從來都沒在意過她臉上有沒有疤痕，比起她健康的身體，一道傷痕又算的了什麽。
喬毅看葉霖西一直陰沉着臉，不知道他又在別扭些什麽，好奇的問原重：“你總不至于弄個面具帶着，演鬼丈夫吧？”
原重繃不住樂開了，搭着喬毅的肩膀直搖頭：“哎，你真是電視看多了，想不到你還看瓊瑤劇啊，我要真弄個面具那不是讓棠棠更怕我嗎？難道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職業叫化、妝、師，有一種技術叫易容術，劇組的那些個專業化妝老師可以把你喬裝得完全分不清男女好吧？”
喬毅被雷到了，易容術？那不是古代小說裏才有的東西嗎？
他嘴角狂抽、難以置信的從上到下細細打量着原重，揶揄道：“至少我覺着你這身板一看就是個老男人——”
原重白了他一眼，得意的揚了揚下巴，說：“我當然沒那麽白癡也沒那麽變态喬裝成女人啊，當時是我一導演哥們給找了個化妝師過來，一開始我也擔心啊，覺得易容什麽的都是假的，那玩意被武俠小說給妖魔化了，哪有那麽牛啊……後來接觸之後才知道現在科技有多發達，往你臉上弄個模具就可以改變你的容貌，當然步驟很繁瑣，也很痛苦，光是上石膏的過程連呼吸都很困難。”
原重滔滔不絕的顯擺着自己僅限的關于塑型化妝的知識，說了一半才後知後覺的皺着眉狐疑道：“你幹嘛這麽好奇？咦，你今天真的有些奇怪啊。”
喬毅心說就你這反射弧長的能繞地球三圈了，還敢混情報科？他咳了一聲狀似無意的看了看葉霖西，說：“葉二少和他老婆之間出了點問題，情況和你有點像，按和醫生的意思是霖西得避開她治療的這段時間……”
小和醫生終于找到插嘴的機會，張開嘴正準備長篇大論卻被原重暴躁的打斷了。
原重不屑的嗤笑一聲，對着小和醫生幹瞪眼：“你不用相信他，當初他也是這麽跟我說的啊，死活不許我見原棠。和隽，你老實說當時你就是存心的吧？故意想拆散我和小結巴對不對？你那點龌龊心思我還看不出來，說，你現在是不是還惦記我家小結巴呢？不然怎麽到現在她的病好沒好，啊？”
原重說着就又跑題了，和隽郁悶的擡頭望着天，心中哀嚎：老子當初為什麽要學醫呀，到底是哪個混蛋說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呀，為什麽老子做好事總是要被誤解呀，為什麽做個好人就這麽難呀呀！
喬毅無語的攔住原重要沖上去質問和隽的動作，擰着眉嚴肅的說：“管用嗎？沒有被棠棠發現又刺激到她吧？”
原重看着葉霖西意味深長的說：“這就要看二少他自己夠不夠小心和愛不愛他老婆了，要是有心的話什麽困難都不是個事兒。”
葉霖西心中不屑，心想你都能忍受我又有什麽難以忍受的，不就是往臉上弄點東西嘛，只要能重新接近喬芷，這點苦算的了什麽？
他翹起唇角微微笑了笑，對着原重揚了揚眉：“那就要麻煩原先生幫着聯絡下你那會導演朋友了——”
和隽弱弱的舉起手，發言道：“我覺得易容這個真的太辛苦了，你們還不如買個假發畫個煙熏，其實也能蒙混過關。”
“閉嘴！”葉霖西和原重齊齊兇神惡煞的轉過頭。
和隽不高興的哼哼：“你們實在太粗魯了，我是醫生！你們的老婆都等着我治療呢！”
葉霖西置若罔聞的和原重一邊說一邊往外走：“那要整張臉都弄？會很假嗎？會不會一看就跟浮屍似的吓死人啊。”
“不會吧，我上次看個港片裏邊那男主角就是易容過啊，完全看不出是假的。”喬毅一本正經的附和道。
原重又開始賣弄了，得瑟道：“哎，你放心，可以先試裝嘛，再說又不是要整張臉弄，只要達到她認不出你的目的不就行了，你眼睛好看，讓化妝師幫你動下眼睛……還有下巴就可以了，加點小胡子什麽的，說不定到時候你老婆又被你迷住了……”
“不行！”
喬毅瞪着眼，一把将葉霖西推離原重身邊，嚴肅的警告原重：“你還是讓你那朋友把他弄醜一點吧，喬芷好不容易才逃出來，這貨完全就是個渣，還是別禍害喬芷的好。”
葉霖西臉色鐵青的沖着喬毅吼：“誰渣？我那明明是年少無知不小心犯下的錯，而且不知者無罪，你們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只有我不清楚，當然會做錯事啊！”
喬毅嫌惡的橫了他一眼，哼道：“那還是因為你做事不知道留餘地，但凡當初你能夠多為以後想一想，多去思考一下責任是什麽，你和喬芷都不會走到這一步！你什麽時候想過對南風的責任，還有對妻子對喬芷的責任？說到底你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家夥。”
葉霖西橫眉冷對的瞅着喬毅，漸漸的就氣焰低落下來，喬毅說的沒錯，他就是太自以為是了，要是多想想喬芷是他的妻子，他多點關心在她身上，也不至于真的察覺不出那就是南風。
他迅速轉過頭看着原重，別扭道：“喬芷這麽快愛上別人我會不舒服的！”
“你個小氣鬼，自己的醋也吃！我真受夠了。”
喬毅無言以對，懶得再搭理他，眼皮一翻大步往前走，原重莫名其妙的盯着他們倆，抓了抓頭發：“咦，你們不是大舅哥和妹夫的關系嗎？”
怎麽會這麽水火不容的啊，剛才那和諧的假象果然是錯覺吧？
“他怎麽可能是我大舅哥，你看錯了。”葉霖西嫌棄的揮了揮手，看着喬毅的背影咬牙切齒。
喬毅頭也不回地，幾乎異口同聲的說：“開什麽玩笑，這貨哪裏像我妹夫，你絕對誤會了。”
“……”
原重眨着眼睛費解的冥想了一番，難道之前的談話裏真的沒有透露出這個訊息，一切都是他的的幻覺？
與此同時，可憐的小和醫生哀怨的看着那三個人越走越遠，一陣薄涼的秋風瑟瑟掃過他身後，帶起三兩片枯黃的小樹葉拂過他的頭頂。
有病不是該看醫生嗎？病人家屬不是該尊重醫生嗎？為什麽一個個打擊完他脆弱的神經懷疑完他的醫德之後盡然紅果果的直奔化妝師的懷抱？果然當初選擇學醫是錯誤的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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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哥去哪了？”
喬木河從樓梯上下來，看到喬芷正在陽臺替他給那幾盆蘭花澆水，嘴角還帶着寧靜的笑意，似乎心情很好。喬木河自這孩子回家之後就一直沒時間和她好好談談，此時或許是個不錯的機會，于是他眯着眼含笑走過去。
喬芷疑惑的搖了搖頭，挪到一邊繼續給其他盆栽澆水：“剛才說松朋友出去，之後就一直沒回來。”
喬木河背着手站在她身後，沉吟片刻輕聲說：“喬芷啊，你媽媽剛才跟我說她已經和葉翔天說清楚了，等房子處理了就準備回巴黎，你……想好了？”
喬芷澆水的動作頓住，遲疑着轉過頭，午後的陽光細碎的灑在她淺淺的額發上，她放下水壺走過去挽住喬木河的胳膊，笑着點了點頭：“嗯，我想好了。”
喬木河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依舊從她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嘆息着說：“也好，當初放任你去試一試，如今這樣，我心裏也不好受，你和你媽離開這傷心地也不失為一件好事，爸還真有些舍不得你。”
“我可以随時回來看你啊。”喬芷乖巧的靠着他的肩膀，說完又狡猾的眨了眨眼，打趣道，“其實你舍不得的不是我吧？”
喬木河一愣，無奈笑着彈了她腦門一下，佯裝愠怒：“我都舍不得！”
喬芷眯着眼角笑得俏皮，眼角眉梢都露出年輕女孩的朝氣，喬木河心中微微動容，提着的心總算放下不少。
喬芷偷偷打量喬木河，咬了咬唇小心翼翼的刺探：“爸，其實……你可以和媽說……”
喬木河溫潤的眉眼閃過一絲澀然，含笑搖了搖頭，轉頭看向喬芷時有些淺淡的苦澀：“你媽她現在需要的不是男人，是自我。”
喬芷恍惚的皺起眉：“我不懂——”
她這一路看着喬木河對甄妍如何盡心盡力，也私心希望母親的晚年能夠有個圓滿的結局，不至于最後還是徒留一身傷，躲到異國他鄉慢慢舔舐傷痕。
喬木河自然是知道喬芷心中所想，無奈的教誨道：“其實你也是一樣的。”
喬木河語重心長道：“你媽她從小就要強，這點和你一樣，她也是從小被當作男兒的标準教育成長的，于是不甘和固執成了她的死穴。”
“這兩個缺點同樣害了你，你現在……想過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麽嗎？你這麽不開心，這麽痛苦，真的都是別人給予的？你自己也可以争取也可以得到屬于你的那一份開心和幸福，不一定都要別人贈與。”
喬芷懵懂的點了點頭，漸漸恍然大悟，她把所有賭注都壓在別人身上，期望越高摔下時便越痛，她總是期望那人給她想要的，但是那份幸福究竟是因為求而不得才顯得珍貴？還是真的就是自己太希冀而愈加難以企及？
她垂下眼，淡淡露出一絲笑意，這些天渾渾噩噩的生活和夢境漸漸清晰起來，竟然第一次有了傾訴的欲望。
喬芷沉默了幾秒，慢慢說道：“我媽說我昨天出了點問題，可是我自己完全不記得了，她說這話時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幾歲，我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真的很自私。可是，我不覺得自己有問題，我知道那是霖西啊，可是……我就是不敢見他……”
喬木河安靜的聽着，院子裏蕭索的枯葉發出風聲掠過的窸窣聲，大片的陽光溫暖的包裹着陽臺，喬芷坐在陽臺的吊椅上，徐徐敞開心扉。
“在最痛苦的那段時間，我一個人呆在那棟房子裏，無處訴說，沒有歸屬感，覺得自己就是海浪中那葉孤舟，即使就這麽淹沒了也沒人在意。可是我猛然發現，除了那份愛情，我想要的似乎更多，我想要親情，想要友情，一個人孤零零的空寂感已經讓我快要抓狂，我想和人說話，想呆在溫暖的陽光裏，哪怕有個人溫暖的氣息流淌在我身邊也好……”
喬芷低低訴說着，臉上始終是淺淺的微笑，她現在回想起葉霖西離開時，失去孩子的那段時間自己有多孤獨。
她緩緩擡起頭，對着喬木河牽強的笑了笑：“爸，我以前以為自己足夠狠心，只要有了愛情，其他一切都不重要，後來我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那麽冷血，失去那個孩子的那段時間，我每晚都做噩夢，閉上眼就能看到鮮血橫流。”
喬芷的聲音終于不再沉靜，帶着濃濃的鼻音哽咽道：“我沒有辦法承受，我需要有個人抱着我告訴我，我的決定沒有錯，那個孩子要不起，我的理智只是在對他負責，我不是那麽自私……”
“可是身邊空蕩蕩的，安靜到一點聲音也沒有，我甚至能半夜聽到啼哭，我疑心是自己出了問題，可是那些幻覺漸漸加劇，我分不清了。慢慢意識到其實自己就是太自私，傷害了別人也連累了無辜的小生命。”
喬芷捂住臉，無措的搖着頭，痛苦的啜泣：“你和媽為我做了那麽多，我一點也看不到，眼裏心裏想到都是自己的欲望，罔顧別人的勸解和箴言，最後摔倒也是咎由自取。我這麽自私的人，哪裏配得到什麽愛情。”
喬木河嘆了口氣，他一直都知道這孩子天性敏感，但是沒想到她會想這麽多，一個24歲的孩子，承受這麽多東西心理不崩潰才是異常。
他有些心疼的在她身邊蹲下，握住她不斷顫抖的手：“孩子，每個人心裏都會有無窮無盡的欲望。能夠控制的好它便不那麽可怕，但是控制不了，它便成了心魔。”
作者有話要說：上半章歡脫下半章酸澀 T T
碼在一起怪怪的，但是正好情節進展到這了，寫了點喬芷的心理……大家是不是更覺得小渣活該了，嗚嗚~~
以後就看小渣怎麽易容成小胡子帥鍋鍋接近喬芷吧，後邊盡量會寫的不那麽虐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