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救命
“怪物？”嘶鳴裹挾着并不清晰的人聲從病床上傳來, 婦女偏過頭來，油膩肮髒的頭發貼着她的皮膚，她嗤笑道：“那也比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世家強吧, 你們才是一群下賤卑鄙的魔鬼！”
覆蓋着青黃薄膜的腹部凸出一部分，婦女的咒罵中帶着抽泣聲，她咬着嘴唇，血絲從唇瓣中滲出, 她怨毒的眼神從李黎的身上挪到了自己的腹部, 高聳的腹部上血管蜿蜒, 皮肉變成了半透明的肉色，像是被薄膜覆蓋着的半透明皮蛋。
姚婧看到婦女正努力地想要掙脫病床上鎖鏈的桎梏。
毫無疑問, 一個母親最常見的動作就是撫摸腹部, 而這個婦女這麽做也就側面反映出一個問題——無論腹中是什麽, 她都真心愛着胎兒。
“你們都已經奪走了我一個孩子了, 好不容易長到十八歲，就因為覺醒了拟态，應征入伍, 說是要博一個前程......”婦女淚眼婆娑, 平平無奇的臉在白熾光的照射下，露出了脆弱蒼白的表情，她握緊拳頭，脖頸上的青筋鼓起：“都是因為帝國，都是因為帝國！”
随着這聲歇斯底裏的尖叫, 機器的嗡鳴瞬間霸占了姚婧的耳膜。
刺耳的蟲類嘶鳴混合着機器的齒輪運作聲響，沖擊着人類的神經, 姚婧還沒來得及給出反應, 一雙柔軟幹燥的手就覆蓋在了她的耳朵上。
李黎踮着腳, 她的眉頭微蹙，卻還是固執地捂住姚婧的耳朵。
姚婧也來不及多想，她下意識地也幫助對方隔絕噪音。
“128號要出生了！”
“快記錄和進行病毒消殺！”
“那個植物系的Alpha學生在哪裏？”
逼仄狹小的實驗室瞬間湧入了一大群身着防護服的研究人員，他們的行動井然有序，一看就是嚴陣以待了很久。
“現在，麻煩你釋放出植物系異能，同時你要确定自己的本體可以不受拟态幹擾。”領頭的研究者盯着姚婧，他語速很急：“茲事體大，請務必保護好自己。”
不知為何想到方才婦女的動作，姚婧遲疑了一秒，但還是立馬點頭道：“好的，我知道了。”
細小的枝蔓朝着越過由機器堆積而成的鋼鐵叢林，蟄伏在即将分娩的母體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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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女的身體還保留着螳螂的部分特征，她的指甲泛着青灰色，銳利而可怖，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腹部有一顆強有力的心髒正在跳躍。
“孩子......我的鷹翔。”婦女喃喃着，她伸出指甲與腹部的凸起相抵。
可惜的是怪物并沒有與母體玩兒親子游戲的溫情，羊水破了，血液從內部噴濺了出來，粗壯的小臂從婦女的兩腿間爬出。
姚婧終于明白了為什麽稱呼其為怪物。
那是介乎人類和螳螂的奇怪物種，人類的上半身卻擁有螳螂的下半部，而那好不容易将其帶到世間的母體，如魚眼般凸出的眼球，訴說着她死去的痛苦。
姚婧立馬用藤蔓去攫取最近的手術刀，并幹脆利落地控制藤蔓往怪物的心髒紮去，但怪物卻不愧他人對其的稱呼，他的下身彈跳力十足，徑直躲過偷襲，并朝着姚婧等人所在的方向奔襲而來。
“夠了，收手。”
随着領頭的研究者的一聲令下，巨大的圓柱形屏障從上降下，鋒利的底部徑直下壓，将奔襲而來的怪物阻隔在透明的巨型器皿中，消殺病毒的藥水蒸發成白霧瞬間席卷了器皿內部。
姚婧的藤蔓被器皿隔斷，而植物拟态收不回身體，則讓她感扆崋到身體虛弱，就像是瞬間陷入了氣血兩虧的境遇。
“128號，人造螳螂基因持有者孕育出的實驗失敗品，已知攻擊方式為彈跳性，剩餘的還有待解剖觀察。”
研究者握着對講機，他穿着防護服，看不清表情。
“好了，你們先離開吧。後續工作暫時不需要你們從旁協助了。”
研究人員這麽說那就是委婉地在趕人了，姚婧的心情卻變得沉重，她欲開口，臂彎處就多了一雙柔荑，李黎握着她的手，笑意隐隐：“那我們就先行離開了。”
姚婧算是被半拖半拽地拉了出來，走出研究室後，姚婧用另一只空餘的手，輕輕推開挂在她臂彎上的雙手。
“怎麽？生氣了？”李黎察言觀色很有一套，她看着姚婧沉郁的表情，眉梢微動，解釋道：“怎麽，覺得我帶你見識了帝國的陰暗面？”
“帝國不會有那麽蠢，給自己塑造這麽一堆危險的敵人。”李黎不愧是理論專業出身，她毫不遲疑地開口道：“平民覺醒具有軍事能力的拟态幾率為63.7％，而帝國貴族世家間則約為89.2％，平民雖然比不上上層，但是也不是一股可以小觑的力量。”
“如果你看到那個女人動了恻隐之心......”李黎的話語柔和下來，她望着姚婧，道：“那你就又錯了，那個女人可不是複仇，她嘴裏的兒子估計也是給她注入人造基因的家夥杜撰出來的。”
姚婧望着侃侃而談的李黎，眉頭微蹙，她的視線落在對方不斷敲擊裙側的手指上。
總覺得有哪裏違和。
“心情好點了嗎？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李黎的笑容天真爛漫，卻是一種熟悉的公式化般的笑容。
姚婧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張面孔——徐殷。
“可以。”姚婧隐去心裏的疑窦，點頭道：“謝謝學姐的開解，我确實有點餓了，那就一起吧。”
姚婧任由李黎帶路，但在李黎伸手想要挽住她的時候，她悄悄拉開了距離。
俨然是要吃完這頓飯就減少聯系的架勢。
眼見不一定為實，他人之口也不一定為真，姚婧就算心有疑惑也會靠着自己去解答，她向來是不聽話的，用她媽的話講，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
她打算自己去調查相關情況......至于李黎，要麽找機會拒絕得徹底，要麽就不要再聯系了。
但即使遭到疏離，李黎也依舊笑得燦爛美好，仿佛就像是不知道難堪怎麽寫一樣。
兩人一路到了軍校東門附近的餐廳。
如果說柳氏烤肉是消除階級差別，大家其樂融融的地方；那李黎帶姚婧來的餐廳，則是低調奢華充滿階級差別的地方。
這個餐廳一共分為兩層，如果說第一層的菜品需要平民一周的薪酬，那麽第二層，則是讓普通小貴族看了都會咋舌的程度。
“這家店的魚子醬相當不錯。”李黎攤開菜單，朝旁邊的侍從報出幾個菜名，然後她笑了笑，看向姚婧：“學姐請客，你吃什麽？”
“西冷牛排吧，七分熟。”如果不是在開學考試上獲得了一筆獎金，姚婧寧願頂着“沒風度”的頭銜，也要從這裏光速爬出。
“請客就不用了，”姚婧轉向侍者：“等下就由我結賬吧，謝謝你。”
菜品上了後，姚婧也終于知道了對方的目的。
能來這個地方吃飯的大多都是世家貴族圈子裏的人，而她們倆吃飯，一A一O，肯定會引起小範圍的讨論。
她想在姚婧的身上留下自己的标簽。
姚婧頭都大了，還是平民的思維局限了她，華國哪裏講這些社交規則？
“這不是姚婧嗎？”昆澤爻在姚婧的旁桌，只是茂密的盆栽遮擋了姚婧的視線，使得她一直沒有發現。
昆澤爻用銀勺敲了敲紅酒杯的邊緣，深紅色的液體漾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桀骜野性的Omega這聲上揚的話語，一時間吸引了更多的目光。
畢竟四大世家總是站在錢權的金字塔頂端。
“你也在這兒吃飯啊。”姚婧頭皮一緊，實在是遇見昆澤爻就沒什麽好事發生。
昆澤爻這回也确實是奔着找事來的，只是對象不是姚婧。
“李小姐，”昆澤爻抿了口紅酒，倨傲道：“不知道你父親的融資怎婲麽樣了？資金鏈斷裂想必不是很好受吧？”
就算是世家貴族，也是愛八卦的。
四下裏切切查查的交談聲漸起，李黎的指甲嵌進手心，縱然內心波濤洶湧，面上卻還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意思？”
“投資了研究院的項目，結果卻是凄慘收場。”昆澤爻旁若無人般說着李家的秘辛：“據說是和變異種相關吧......啧啧啧，研究變異種，也是膽子夠大，在帝國的底線上蹦跶。”
研究院與帝國軍校是相對獨立的，兩方的利益牽扯向來複雜。
餐館的音樂在這突然的寂靜中流淌。
姚婧頗為詫異地望向李黎，而對方只是倉皇逃過她的視線，單薄的Omega因為隐私被揭而不斷地發抖。
“研究院可要換一批人幹活了，”惡劣的因子在昆澤爻的嘴上跳躍，他扯了扯唇，昂貴的酒水從李黎的頭頂滑落，細心僞裝的富家千金也終于褪下了謙和的皮囊。
“那又怎樣呢？”李黎用手背揩幹臉上的紅酒，嗤笑道：“大家都是職業的婊子，別說的你轉行成功就能高高在上。”
“我物色對象幫家族度過危機，和你母親不是一樣嗎？”李黎佯裝驚訝地捂了捂嘴：“哦？也不盡然，畢竟你母親可是我們這一行最成功的呢。”
頂級世家中的職業新娘和職業新郎不會有誰真心喜歡這一“職業”，畢竟倚靠世家背景，Omega的可能性和發展前景必不會差，但卻因為家族力量的脅迫，而必須從事這一職業，想想都令人感到窒息。
昆澤爻揭露別人的隐私只是因為于他有利，但他對毫無意義的攻讦并不感興趣。
“随便你，”昆澤爻舉着空酒杯，戲谑道：“如果不是你一連物色了六個Alpha，而且還将目光落到了我這位前未婚妻的身上的話，我也沒時間來和你閑聊。”
姚婧似有所感的屈指點了點桌子，而李黎也被這聲音驚醒，她朝着姚婧道：“你不幫我嗎？”
如此理所當然的語氣，饒是姚婧是條鹹魚，也忍不住氣笑了。
“你利用我幫助研究所做實驗，順便還想讓我給你們家接盤。”姚婧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剛才那一籮筐的分析暫且不說真假，但也能看出那段話早就打了腹稿，你确實是居心叵測啊，李小姐。”
李黎的臉瞬間蒼白，她咬着牙，淚水繞着她的眼眶打轉。
姚婧從侍者遞過來的餐盤上取過餐巾紙，擦了擦李黎的眼淚：“也別這麽哭，女......Omega要好好愛護自己，不要輕易貶低自己做商品籌碼，因為有的時候一旦貶低自己，就再也難站回和別人平等的位置上了。”
昆澤爻看着低聲安慰李黎的姚婧，不爽高踞了頭腦，他嘲諷道：“怎麽？別人要害你，你還要做聖母？”
“那不是還沒害到嗎......”倒不是姚婧心大，憑借她的警惕性，回寝室怎麽都能想辦法調查出來。
不過，這也确實挺讓人郁悶的。
每次午夜夢回，她看過的幾百張美女照片，竟在穿書後換得美女陷害，确實挺讓人傷心。
姚婧還是和李黎吃了頓飯，她冷靜地給對方出了幾條能夠實施的方法。
李黎吃飯很慢，她踟蹰着，有點心不在焉。
“如果沒有這回事，你有可能和我戀愛嗎？”
“沒可能。”姚婧當機立斷，不給希望：“我比較喜歡男性，Alpha、Beta、Omega倒是無所謂，但必須是男性。”
世界上有一種倒黴蛋，那就是在熟知男性基本盤和美女的美好後......最後還是個異性戀。
作者有話說：
我愛美女，可我還是異性戀（我哭了）。
忘了說，此梗源自互聯網。
我沒寫到修羅場，哦莫，十個紅包加二更（短短）補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