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招惹

程宗遖知道她把他拉黑了。

那就說明————

虞粒立馬詢問:【你知道了?你給我發過消息了?】

問出過後絲毫不覺得尴尬,絲毫沒有被戳穿的心虛。甚至還理直氣壯。

程宗遖很快回複,是一條十幾秒的語音。

走廊上嘈雜聲一片,全是同學們的打鬧聲和交談聲,她又沒有帶耳機,于是抓着手機跑到了樓梯間。教學樓左右兩邊都有樓梯間,今天是周日,學校裏人不多,只有高二和高三生在,左邊的樓梯間沒什麽人。

虞粒點開語音。将手機貼到耳邊。

“怕某個小心眼的丫頭找不到我,想趕緊解釋解釋。結果,用你們年輕人的話來說,你送了我一個紅色感嘆號。”

程宗遖低沉沙啞的嗓音透過聽筒,灌入耳蝸,似乎帶了電,酥得她渾身發麻,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輕淡,還煞有介事的嘆了口氣,聽上去很委屈似的。

虞粒想也沒想就回了條語音過去:“你才小心眼!”

陰陽怪氣,個人情緒十分濃烈。

程宗遖再次回複語音消息,無奈的笑:“是,我小心眼。”

緊接着,他又發了一條過來,耐心的解釋:“洛杉矶這邊的公司出了些問題要處理,走得比較急,這兩天才空下來喘口氣。”

虞粒也知道自己很沒有出息,他随随便便說兩句,她先前所有的憤怒和埋怨便頃刻間消失,一點都氣不起來了。

不得不承認,她的确不是程宗遖的對手。他總是知道她在意什麽,想聽什麽。

虞粒的的心情飛揚起來,她又重新聽了一遍程宗遖發來的語音消息,每聽一次心裏就像篩了一層糖霜。

只是她突然發現程宗遖那邊的環境似乎很吵,有音樂聲,還有說話聲。

“叮鈴鈴————”

上課鈴聲貫穿整個校園。

虞粒不敢耽擱,迅速跑回了教室。

這節課是數學,正好是班主任的課。高三後期,基本每天不是刷題就是考試。

班主任拿着一沓數學試卷走進了教室,在發卷子之前,班主任先掃了一眼虞粒和陳澤寧的位置。

現在看,兩人倒是老實,沒什麽交流和接觸。

虞粒在整理桌面,将一本又一本的書摞起來。

陳澤寧靠着椅背,往後壓着凳腿兒,翹着上嘴唇,筆就卡在了人中的位置,那樣子看上去就沒個正形。

“咳咳。”班主任氣沉丹田的咳了兩聲,随即對着陳澤寧點點下巴指了指講臺下面的位置,命令道:“陳澤寧坐這兒來。劉老師跟我反映,說你上課話太密,都趴到人虞粒桌子上去了,我倒要看看你坐我眼皮子底下還有沒有那麽多話。”

“啪嗒”一聲,陳澤寧夾在嘴上的筆掉落在地。

虞粒摞書的手一頓,瞥了班主任一眼。

哦豁,看來黃豆眼真的去告狀了。

這個時候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別引火燒身了。

結果陳澤寧并不懂得這個道理,偏要去挑釁老虎的威嚴,理直氣壯的問:“為什麽啊?”

“你還好意思問為什麽!”班主任臉孔一板,一拍講臺:“我安排你倆坐在一起是讓你去輔導虞粒,不是讓你去影響她的!她這次考試成績還是沒進步。整天就知道找別人說話!你算沒算,寒假一過還剩幾天了。”

“那我跟她又沒聊別的,當然是讨論題…卧槽…”

陳澤寧還想狡辯,做最後的掙紮,虞粒的手伸到桌子底下,使勁兒擰了一把陳澤寧的大腿,他痛呼出聲。

“你閉嘴吧!”虞粒手捂着臉,氣音出聲,咬牙切齒的警告。

陳澤寧這反應,只會越描越黑。

“你還罵老師!趕緊把位置換了,給我站後邊兒去!”班主任氣得吹胡子瞪眼,“整天吊兒郎當沒個正形。”

就算是訓,也訓不出什麽名堂來。陳澤寧即便每天游手好閑不務正業,總拿着個手機打游戲,可人家學習就是好,從來沒下過年級前三。

“老師,坐那麽近,我遠視啊。”陳澤寧無賴一樣哀嚎。

“眼睛不行就去配眼鏡,動作麻溜兒的!”班主任摁斷一截兒粉筆朝他砸過去,“要我下去請你嗎?”

陳澤寧只好不情不願的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搬去了第一排。

這一插曲終于就此告一段落,班主任将試卷發了下來,她便在講臺坐下,看起了書。

這不算考試,就是簡單的做題而已,沒有時間限制。

虞粒将書摞得高,腦袋趴下來,隐蔽得嚴嚴實實。悄悄把手機從衣兜裏取出。

都還沒來得及回程宗遖的消息。

她剛才本想問程宗遖是不是在外面玩,可猶豫了一番還是作罷,她好像沒有立場問這種問題。

于是就點開了世界時鐘,搜了一下洛杉矶的時間。

洛杉矶比國內慢了十五個小時,那邊都淩晨一點多了。

虞粒将手機放進桌肚,單手打字。

小魚不游泳:【剛剛上課了。】

小魚不游泳:【你那邊都半夜了,還不睡覺?】

發了消息後,她就把手伸出來,鋪開試卷,開始不緊不慢的做題。

選擇題都快做完了,程宗遖居然還沒回,她有點沉不住氣了,再一次确認般看了眼手機。

好巧不巧,手機震了一下,程宗遖的消息來了。

虞粒迫不及待點開看。

Zn:【朋友組了個局】

虞粒撇嘴。

剛忙完就跑去浪了,還真是閑不住。

這個時候,腦子裏不由自主浮現出金發碧眼的外國妞們跳豔舞的畫面,程宗遖左擁右抱…

本來外國人就比較開放,會不會酒精一上頭就…

她不敢往下想了,使勁兒搖頭。

小魚不游泳:【你還是早點睡吧,畢竟不年輕了,熬夜傷身體】

這回程宗遖倒是秒回了。她的話夾槍帶棒的,他倒是不生氣。

Zn:【快結束了,你好好上課】

虞粒憤憤咬牙,程宗遖明顯是不想往下聊了,這就開始打發她了。

怎麽?打擾到他和金發碧眼的外國妞兒調情了?

她瘋狂找着話題,直到目光落在面前的試卷上———

靈光一閃,有了。

小魚不游泳:【救命啊!遇到難題了!】

Zn:【什麽】

虞粒将試卷翻了一面,小心翼翼把手機拿上來,拍下試卷最後一道解答題發過去。

小魚不游泳:【你會做嗎?】

虞粒在想,程宗遖管理那麽大個公司,理科一定很好吧。如果他來一句“不會”,要麽“早忘了”,就很尴尬了。

那麽話題就只能強行結束了。

誰知他的回複是。

Zn:【我找支筆】

小魚不游泳:【感恩!!】

等待的過程中,虞粒真的看了一遍這道題,這套卷子是去年的高考卷。

還真別說,這道題挺難的,她還真的不會。

虞粒成績不錯。別看她現在是在火箭班,可是也只有墊底的份兒,班上學霸雲集,競争激烈得要命,她能考個班級二三十名都算不錯了。

之前班上有對對幫的學習方式,陳澤寧就負責幫助她提高成績,結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解題思路和方式,陳澤寧講的她都聽不進去。這麽久也沒什麽進步。

等了幾分鐘。

手機震動。

程宗遖的消息來了。

他發了一張圖片過來。

一張A4紙放在了透明的玻璃桌上,一瓶洋酒入鏡了一塊邊角,還有一支黑色的鋼筆。紙上面是完整又詳細的解題步驟,他的字跡大氣、行雲流水,但一點也不潦草,非常好看。

有句話叫做見字如見人。

這話一點也不假。

程宗遖的字就像他的人一樣,散漫、優雅,卻又狂妄而不羁。

“嗡”一下,手機震動。

Zn:【看得清嗎?】

光線确實有點暗,能看出來他此刻應該在一個燈光迷離的pub。但能看清紙上的內容。

虞粒很合時宜的裝弱态,回複:【看得清,但是…有點看不懂。】

這題确實難,答案都擺在她面前了,她還是有點雲裏霧裏,借着機會問個明白。還能多聊兩句。

沒發現自己這麽心機,簡直煞費苦心。

給他找事做,總好過別的女人去勾搭他的好。

只是不知道程宗遖幹嘛去了,一直沒回。

她心不在焉的做着題。別人做了大半,她才剛做完選擇題。

虞粒強行集中注意力,努力跟上進度。

“嗡”

感受到從桌肚裏發出的震動,虞粒的筆一頓,注意力輕而易舉就被手機吸引了過去。

她小心留意講臺,悄悄掏手機。

這一次程宗遖發來的是一條視頻,足有五分鐘。

應該是解題思路的講解。

虞粒膽大妄為,從書包裏摸出藍牙耳機戴上一只,撥弄下來一點頭發擋住。

播放視頻。

視頻裏程宗遖并沒有露臉,鏡頭對準着A4紙,順着解題步驟,一步一步循序漸進的,細致的講解。

“其實這題很簡單,有三種解法,先一步步分析,求得a=1時,F(x)的解析式,兩次對x求得導數……第二,x=0,不等式恒成立……”

程宗遖的手中握着鋼筆,一邊講,筆會跟着進度在解題步驟上滑動。

迷離的燈光下,他的皮膚呈冷白調,手指細長,骨節分明,腕表時不時反光。

他那頭的環境還是一如既往的嘈雜,只不過她倒是沒聽到有女人的說話聲,只有男人在交談。

而他的聲音在耳邊不停地徘徊。

是他特有的煙嗓,沙啞而蠱惑。明明講着非常枯燥的數學題,但一切的一切都那麽賞心悅目,讓她不禁的心生歡喜和悸動。

視頻進行到三分鐘時,另一道男聲清晰的響起。

“該走了,你坐那兒自言自語勾勾畫畫,幹嘛呢?”

是個中國人,說的還是很地道的京市腔。

“等我幾分鐘。”

程宗遖說話時,手腕動了下,鏡頭擡起來了一點,露出了他深灰色的西裝褲,除了膝蓋因坐姿而彎曲的布料,其餘地方沒有一絲褶皺。

“別人都忙着醉生夢死,你擱這兒當數學老師?怎麽?那麽大家業不要了?要改行了?”好友調侃。

程宗遖沉沉笑了聲,意味不明的說:“我只給某個小心眼的丫頭一對一輔導。”

“ho□□hit!”好友震驚爆粗,“你……”

正當要細問時,程宗遖擡手打斷,不容置喙:“邊兒上等我,保持安靜。”

別說別人了,就連虞粒本人聽到他說的那句話都想爆粗口,渾身的血液好似在倒流,心跳亂得一塌糊塗。

程宗遖這個人,好像非常擅長說一些令人想入非非的話,明明暧昧缱绻,卻又一本正經雲淡風輕得很,讓人迷惘,讓人亂了方寸。

他繼續講題。

直到講完,他又淡淡說:“朋友還在等我,得走了。還是不懂就多聽幾遍。”

視頻結束。

虞粒手握成拳,咬着手背。

腦子裏全是他的聲音,全是他說的那句話。

思緒全亂了。

手不受控制的在草稿本上亂畫。

她想寫他的名字。

可又想讓他的名字成為她心中的秘密。

于是筆尖滑動,不停的寫着三個字母——CZN

後面還畫了一個愛心。

她盯着草稿本發呆,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以致于連班主任的靠近都沒察覺。

班主任從講臺上走下來,背着手,步伐緩慢,檢查着同學們的進度。

還沒走近時,她就注意到了一個勁兒傻笑的虞粒。

她悄無聲息靠近,站在虞粒課桌前,清晰的看到了虞粒寫了滿滿一篇草稿紙的“CZN”

班主任猛擰起眉。一把抽出她的草稿本,又仔細看了看,似乎在思索什麽。

随後陰着臉對虞粒說:“下課來我辦公室。”

虞粒暗叫不好。

完了。

虞粒總算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樂極生悲。

前半節課有多開心,後半節課就有多煎熬。

熬到下課,虞粒灰頭土臉的去了辦公室,已經想了無數個說辭。

然而她一進去,班主任就把草稿本往桌上一砸,頗有幾分氣急敗壞:“我以為我把你跟陳澤寧調開,你倆就能收斂收斂!虞粒,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

“啊?”

虞粒一懵。

她反應遲鈍,後知後覺過來。

媽的。

陳澤寧的名字縮寫也是CZN

這下誤會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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