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木奕珩得意地登上樓梯, “傻愣什麽呢?來來來, 接着喝酒!”
何之義瞪大眼瞧着他, 嘴上蹭了淡紅的唇脂印子,臉上還有個明顯的巴掌印, 若無其事地擺着這兩樣證據, 大馬金刀地往那一座, 笑得見牙不見眼,一點兒沒不高興, 似乎十分快活呢。
朱彥光戳了戳他:“我說木九, 你偷吃完是不是把嘴擦擦?生怕人家不知道你幹了什麽好事是不是?瞧你叫人揍的, 很風光麽?”
木奕珩端着酒杯笑嘻嘻地:“這有什麽?我媳婦兒揍我就是稀罕我, 你懂什麽?”
聽得身後一個聲音沉沉道:“我怎不知,木家何時娶了九少奶奶?”
衆人一見來人, 都站起身。
沈世遺負手登樓, 身後跟着幾個沈家小輩,都對木奕珩怒目而視。
衆人都是識得的, 算是通好之家,何、朱都行了全禮,喚:“沈四叔。”
沈世遺不過二十七、八歲,長輩架子卻是端得十足。他只是略略颔首, 朱彥光拉開一張椅子, 他就在上坐了,側目瞧着木奕珩,眸光中隐有怒色:“怎麽不答?木奕珩, 我怎聽說你廢了?”
木奕珩嘿嘿一笑,滿不在乎地陪着坐那,自己斟了杯酒道:“廢了就廢了,我這人沒別的優點,就一樣兒,看得開,藏着掖着何用?沈四叔既然知道了,我也沒什麽好瞞的。”
沈世遺冷笑:“近來正研習一本醫典,上有偏方,許對小九你的症狀,改日你來我家,我替你瞧瞧。”
兩人機鋒尚未打完,聽見下頭響起一片喧嚣。
“走水了!走水了!”
幾個差人登梯上樓:“九爺,綠楊堤前,一個燈籠鋪子起火,又有的攤檔上頭堆了爆竹,一下子都燎燃了!已經回去喊人了,聽說您在樓上,特來報一聲。”
幾人探頭街下,只見遠處火光熊熊,那西邊的行人都朝東跑,東邊的行人後退不及,不少走不穩的都被踩踏,場面極亂,大呼小嚎哀聲一片。
好好的日子,這般晦氣!木奕珩提了腰刀就走,與沈、朱、何幾人道:“外頭起火,燒不到這兒來,你們先別忙着擠出去,小心被人群傷着了,我去瞧瞧,回來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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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時候,誰還有心思喝酒?幾人目送木奕珩下樓,一行穿差服的人随在他後頭,逆着人群朝着火的方向去。
這時候人人急于逃命,誰還去仔細辨認官差?
木奕珩被沖撞得踉跄一下,一個小吏目連忙将他往邊上一扯,貼着牆根兒,“九爺,您拿主意就行,只管讓我們去。回頭寫文書請功,您還是頭一份兒!”
木奕珩面容猙獰,一把将他推開:“滾你的!老子女人在前頭!”
索性亮開刀,大喝一聲:“巡防營辦差救火,都給我滾開了!”
生生劈開一條路,拼命朝前去。
鐘晴在橋上,被人猛地推了一把,幾乎摔下橋,抱着橋欄回頭,不見唐逸身影。
“奶奶,別等了,咱們先逃吧!說不定四爺也先回家了……”
鐘晴不聽侍婢勸阻,逆流一點點朝後擠,嘴裏念道:“郎君,郎君……”
鼻腔裏吸進嗆人的煙,眼睛也刺激得流淚看不清了,突然腳下一絆,摔在橋旁,不知誰踏來一腳,正踩在心窩上,猛地嗆了下,痛得冷汗都出了來。
唐逸一路尾随在兄妹二人之後,見他們立在巷子裏說了會兒話,又走出來買了盞燈。她有束頭發還沒攏上去,随意地落在肩上。唐逸手指蜷縮着,不由自主動了兩下。
突然,一聲尖利的叫聲傳來,側旁巷子裏沖出一匹馬,驚得人群亂起來,不知誰手裏的花燈被抛上半空,落下,就燃着了整個攤檔,攤主慢了一拍,火星彈到側旁的爆竹攤子上頭,那火光就伴着巨響熊熊沖天,一盞連着一盞的花燈,瞬間連成一條火線。
比火勢更猛的是人群的恐慌,他們尖叫、推搡、奔跑、踩踏,路變得擁堵。
林雲暖被林熠哲護在懷中,貼着牆根徐徐随人流向前,不知哪個角落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聲,低頭尋去,見到一雙雙飛奔的腳的空隙裏,落了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孩子。
“別,別,我的孩子!”
婦人尖利的叫聲被喧嚣淹沒。林雲暖瞳孔猛縮,那孩子離他們太遠了,怎麽辦?怎麽辦?
就見一只髒污的手,抓住那襁褓的一角。
林雲暖心都随着靜止了。
有人匍匐在地抓住了那孩子,背上被連番踩了幾腳,他将孩子緊緊護在自己懷裏,好容易才爬起身,擠開人群鑽進身側的巷子裏去。
林雲暖眉頭一松:“是、是沈大夫!”
沈世京在旁,也瞧見了林雲暖,她被林熠哲護着,貼在對面牆角下。
紛擾的人流,在他們中間的道上一波波湧去。
那孩子的母親終于沖破千難萬險,撲過來一把奪回孩子。
小小的襁褓上頭有大人踩下的鞋印,婦人哭着打開,查看孩子傷了不曾。
接着跪在地上,哭着向沈世京道謝。
林熠哲擁着林雲暖湊過來了,沈世京朝他們一笑:“你們都沒事吧?”
視線落在林雲暖身上,暗暗打量。
“沒事。沈大夫怎麽會來?”不是說,花燈節無趣,每年都寧願窩在家裏瞧醫書,也不愛出來湊熱鬧嗎?林熠哲這話裏有幾分揶揄。
沈世京微微一窘:“湊巧出來……”
又道:“煙往這頭吹呢,火勢不甚大,這種情況最引起容易傷亡的,反而是推搡踩踏。前頭我見巡防營已經派人來了,水龍車正往這頭趕。你們稍待一會兒,我去瞧瞧那邊有否傷者,盡一份薄力。”
林熠哲抿了抿唇,覺得自己适才的揶揄顯得有些小家子氣。
沈世京朝他們點一點頭,貼着牆慢慢往前走。見到傷重之人,就拖到一旁巷子裏,免他再受傷害。
煙嗆得人不由自主眯起眼,兩人生怕被卷入人潮,掩着袖子在巷中暫避。
是林雲暖先瞧見了唐逸。
他推開人群,頭發散了一半,身上蹭了塊髒污,焦急地往這頭擠來,環顧四周,尋覓着什麽。
終于,兩股視線交彙。唐逸霎時頓下步子,眼睛濕潤起來。
她完好無損,被林熠哲護着……
剎那間所有的喧嚣都離他遠去。這一眼望去,恍若回到了初遇那天。兩船在水中擦過 ,他瞭望去,撞見撩簾偷偷看過來的女孩兒,一眼對上,就知道那是自己尋尋覓覓、此生一直在追求的所愛……
而今,卻再沒理由向前一步,将她護在懷裏。
唐逸未及傷感許久。聽見一片高聲的嚷叫,穿差服的人劃開人流,對拼命奔跑的行人大聲呼喝, “慢些慢些,燒不着你們!瞧把孩子撞倒了,你怎麽回事? ”
沈世京恰時拖了個被撞傷了頭的少年過來, “有沒有帕子?有沒有? ”
很大聲,焦急地問側旁的人。
林雲暖連忙扯下面巾,林熠哲幫忙遞過去。
這遠遠不夠,那血很快滲透了,流得沈世京滿掌。
沈世京不及思索,顧不得是在誰人面前、又在何地,他快速将外袍脫掉,用牙齒撕出一大條布,朝林熠哲道: “你過來,給他按着! ”
林熠哲接過傷者,沈世京又撲出去,将一個哭得凄慘的七八歲孩童拽過來。他朝林雲暖一瞥,林雲暖就快步上前,将那孩子手牽住,蹲下來小聲安慰他。
也有別的人受沈世京感染,停下步子,幫忙勸住推搡的人群,或是去扶那些不甚撞倒、跌傷的人。
唐逸眸子動了動。他清晰看到,林雲暖和沈世京在視線對上時,露出會心一笑。
她的笑容,他已多久不曾見到……
木奕珩就在這時沖來,手裏的刀往刀鞘裏一收,高大的身體撞開擋路的人,走到巷口,才覺腿軟,兩手撐着膝蓋彎下腰,邊喘邊笑。
“娘的,吓死老子了!”
見她蹲在那,抱着個髒兮兮的孩子,不由撇撇嘴,“把他放開,我先叫人護你去安全的地方。”
見她頗不贊同地蹙眉,又解釋道:“那邊不少爆竹攤子,待會兒一個不好,說不定炸死人……”
沈世京在角落裏發現一個婦人。他揚聲道:“林夫人!來幫幫忙。”
林雲暖撫了一下孩子的頭,立即便沖了過去。
兩個路口外,沈世京攤開雙臂護在一個婦人身前,免人群将她沖撞。
林雲暖一過去,望見那婦人捂着肚子,裙子上一片紅色印記。
她連忙将婦人攙起,“夫人,夫人!您可是有孕了?”
婦人痛得說不出話,一張口,就發出痛苦的哭喊。
她與婦人道:“夫人,您若不介意,我叫官差擡您去安全之處?”
男女有別,沈世京不能随意抱起婦人,危急時分,官差救人卻是本分。林雲暖朝木奕珩橫了一眼,沒好氣道:“聽不見嗎?還愣着?有需要的人在這裏!”
木奕珩嘿嘿一笑,剛才黑沉的面孔此刻光風霁月,“聽見沒?還愣着?”
适才他與林雲暖獻殷勤卻被人家晾在一邊,幾個離得近的差人都替他不好意思,因此背着臉沒敢瞧他,生怕他惱羞成怒遷怒在他們這些下屬身上。
差人上前,沈世京随着進了巷子,切住婦人手腕,凝眉片刻。
婦人淚汗流了滿臉,傷心又無助地朝他看,林雲暖讓婦人枕在自己腿上,輕聲與她解釋:“這位是沈大夫……”
又焦急地盯着沈世京,瞧他表情數次變換。
許多人就圍在巷口,靜靜的瞧着三人。
木奕珩忽覺眼睛有些不适,澀澀的。舌根也是苦的,難受至極。
婦人打破寧靜,大聲地哭起來。
她掙紮着,把林雲暖一把推開,伸手揪住沈世京的衣裳,大聲道:”你騙我,你騙我!我的孩子好好兒的,他沒事!你這庸醫,我用不着你瞧!
又哭:“好容易懷了這胎,說是男孩兒!前頭七八個閨女,好不容易盼來這個,沒了,我還活着做什麽?”
她沖起來,就要一頭撞在牆上。沈世京攔在她身前,喝道:”不要做傻事!“
林雲暖跌坐在地,林熠哲未及上前相扶,木奕珩就沖了上去,先摟着林雲暖把她攙起來,接着擡腳就要去踢那婦人,林雲暖一把推開他,擋在婦人身前,喝道:“你幹什麽?”
木奕珩眸子閃過一抹受傷,瞧瞧婦人,又瞧瞧她。
林雲暖轉過身來,一把攥住瘋狂尋死的婦人手臂。
她聲音有些發抖,但語氣十分堅定。
她說:“你看着我!告訴我,你這輩子活來做什麽?七八個閨女怎麽不好?他們不是你的骨血,不是你丈夫的女兒?我明白你沒了孩子傷心,可不代表,沒了兒子就得去死!你這樣作踐自己,旁人又如何會瞧得起你!人必先自辱然後人辱之!你把自己看得太輕,把自己當成生兒子的工具!我告訴你,你是個人!你和男人一樣,是個人!”
“你便這樣尋死,你那幾個女兒怎麽辦?你就忍心?”
那婦人似被她的言論驚住,腳下踉跄地坐在地上,“我……我……他買我回來,就是為了生兒子,不生兒子,我活着做什麽呢?八個閨女……賣了六個,一個給人糟蹋、死了,一個在家……燒火做飯……我不出來就好了。”
她大聲地悲哭:“我不出來就好了!我活該……是我活該啊……”
林雲暖眼角泛酸,淚水無聲地砸落。
她擁住那婦人,顫聲道:“你沒有錯。這不是你的錯。錯的是引火的人,錯的是踩了你肚子的那些人。身為女人更沒有錯。沒有女人,如何延續生命?沒有女人,男人能活得這樣快活?操持家務是我們,織布做衣是我們,帶娃奉老是我們,換了男人,他們早就苦死了怨死了。你不要傷害自己,你現在身體很弱,叫沈大夫幫你看看,好好的,吃藥,養好身子,不要再尋死了,行不行?”
婦人的哭聲漸漸小了,她死死揪着林雲暖的衣裳不放。
林雲暖這才擡起臉,看了一圈周圍的男人,她最後,把視線落在木奕珩身上,“把她送到沈大夫的藥鋪,行嗎?”
适才一直對他沒好氣的女人終于對他說句軟話。
木奕珩抑住發酸的情緒,朝屬下一招手:“聽見沒有?我媳婦叫你們做事吶!”
一語出,林熠哲額上青筋跳了跳,竟在這時,也不忘往她妹子頭上潑髒水!
沈世京卻是一愣,睜大眼睛,瞧瞧林雲暖,又瞧瞧木奕珩,滿臉的不敢置信。
婦人不肯放開林雲暖,林雲暖只得道:“二哥,我陪她去看看,等你幫忙處理好這裏的事,去杏樸接我?”
林熠哲點點頭,目送一行人離去。
木奕珩咧了咧嘴,牙齒又開始泛酸。
唐逸垂頭,順着人流向前湧去。
巡防營的人到了,架起木水龍,從河中引水,場面很快就控制下來,木奕珩牽挂林雲暖那頭,見現場處理得差不多了,就快步往城南去。
那流産的婦人已經被家人接回去。林雲暖坐在堂中,一面喝茶一面等林熠哲來接。
沈世京猶豫再三,已将藥櫃整理三遍。林雲暖見他幾番欲言又止,嘆了一聲,主動道:“沈大夫有話要問?”
沈世京抿了抿嘴唇,擡眼打量她,亂了的頭發,髒污的沾了血的裙子,面容平靜祥和,與他同處這狹小的藥堂內,不顯半點局促。
他硬着頭皮問道:“你、如何認得木奕珩?”
木奕珩掙命般匆忙趕來,是為了她。那時他雖關懷傷者,也并沒錯過所有他們的對話。
林雲暖揉揉額頭,無奈地道:“沈大夫,我可不可以不回答?”
沈世京怔了下。
許久,才道:“原本,他會是我二侄女的……“
見她眸子暗下去,他想解釋:”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怕你被他騙了,我……“
”對不起。“林雲暖起身,朝他福禮。
沈世京吓了一跳,快步走來,想把她扶起。
林雲暖退了一步,用低沉的聲音道:“沈姑娘的事,我除了抱歉,真不知該說什麽。可,沈大夫,我想你明白……”
“我真的、已經用盡自己所能辦到的一切方法,去避開他。我……”
“真的從來沒想過要傷害誰。我真的從來沒想過去扮演這樣一個令人厭憎的角色……”
沈世京咬了咬牙,心痛道:“是、是他……強迫你的?”
林雲暖搖頭:“是我自己……是我自甘堕落。”
她的聲音聽來悲涼又沉重:“是我自己……一步錯,步步錯……”
木奕珩,從來不是一個可以随便招惹的人。
沈世京說不出心裏是個什麽滋味。
婦人眼眸無淚,分明哀楚。
沈世京咬了咬牙,上前一步。
“那你……會嫁給他嗎?”
林雲暖苦笑,搖頭:“我不會嫁的……”
“那人,就是一個任性的孩子……等他厭了,一切也就結束了。我相信很快,只管瞧吧,很快……叫他得不到的,便心心念念的想要。叫他得到的,也就不值錢了……”
沈世京抑住發顫的手,緊緊揪住自己的衣擺。
他紅着眼,與她道: “我來幫你。”
林雲暖看他。
“我,有法子……”
木奕珩站在藥堂前,冷笑。
第一次,他聽見她與別人談論起他。
似乎評價不怎麽好。
他嗤了一聲,提步正想走進去,就聽一陣亂糟糟的腳步。
他蹙一蹙眉,轉頭,看見衛子諺帶着一群人,正氣勢洶洶的朝他來。
小巷中只有一家藥鋪還亮着燈,沈世京是個大夫,輕易不會與人結仇。而來的又是衛子諺,顯然是針對他。
木奕珩想了想,主動迎上去,拉開與藥鋪的距離。
衛子諺面容有些扭曲,見他滿不在乎地主動迎上來,冷笑道:“喲,還真是你!”
人人都說木奕珩被廢了,什麽打得斷了腿,成了殘廢,可适才聽說,這人不但好好的在街上耀武揚威繼續當他的校尉,還調戲了一個誰家的婦人。
衛子諺原本就沒咽下當日那口氣,聽說木家如此包庇這小賊,更是氣得發漲。
這分明沒把他放在眼裏,沒把他爹娘放在眼裏!
“對啊,正是小爺。怎麽,衛世子懷念上回那兩腳,想再感受感受?”
衛子諺聞言,幾乎氣得倒仰。
他還敢說!
人人只知木奕珩揍了他,搶了畫,大鬧國公府。有些事,別人不知,只有他自己知。
當日被踹的地方,現在不時的疲軟,每回和美人睡下,沒一會兒就疼得不行。
因愛面子,自尊心重,不肯叫家裏知道,自己偷偷尋大夫瞧了,說是……可能落了什麽病根。
木家當日的處理方式,他本就不滿,奈何他爹一味壓着,不許他再胡來,這才忍氣吞聲這一陣,心想只要木奕珩這輩子乖乖夾着尾巴躲着,不在他面前惹厭便罷。
誰知這人大搖大擺的出現在街上,全然沒将他這個世子爺放在眼裏。
衛子諺怒道:“給我上!誰弄死這小鬼,爺賞他一萬兩銀子!”
身後随着的那些,是他自上回事後,自己招攬的侍衛。有江湖高手,也有亡命天涯的兇徒,專等着這一天,為他血洗恥辱。
木奕珩抽了刀。
街上動亂,他也出了不少力。提水一桶桶往火上澆,現在臂膀都還有些酸。
很快,刀落在地上。右手,滴答滴答,淌着血,失了氣力……
………………
“沈、沈大夫,外面?”
林雲暖聽見呼喝聲,還有刀劍相拼之聲。
沈世京上前把門阖上,吹了燈,低聲道:“噓,許是有蟊賊趁亂鬧事,你別怕,應該不會鬧到這裏。”
漆黑的房裏,林雲暖聽見身旁的呼吸聲一再靠近。
她有些窘,又擔心還沒找來的林熠哲,手緊緊攥在椅子背上。
就感到臉頰一溫。
很快,沈世京坐了回去。
林雲暖坐不住了,她騰地站起身,“沈大夫,我回去了!”
手,被輕輕握住。
沈世京低低的聲音,像夢呓。
“對不起,我這樣卑鄙……”
“知道木奕珩對你……”
“我快瘋了……這裏,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