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赫連筝披頭散發提劍殺出小竹居, 段明殊竟然還沒跑,在外頭等着看她笑話。

“段明殊,你找死!”

龐大的神識籠罩了整個小竹居, 靈力頃刻外洩,交織成一張寒冰的網, 竹林內霎時狂風大作,霜雪肆虐。

激蕩的氣流裹挾着冰雪, 雪瓣細小的刀片般切割人臉, 段明殊不防, 顴骨頃刻多了兩條指長的血痕。

人家新婚之夜,這事确實辦得不地道,段明殊運氣護體,也不是真想跟她打, 還試圖講道理:“白天的事我不跟你計較, 你在東極壞了我的事, 現在我只是丢串挂炮, 咱們也算扯平,你至于這麽生氣麽?”

赫連筝只死死盯着她, “所以挑我大喜的日子?”

段明殊自知理虧,可随即看見赫連筝衣擺被火焰燙出的小洞,沒忍住笑, “大不了我跟芸娘成婚的時候, 也讓你放一串好了。”

洞房夜,小妻子還在屋裏等着,赫連筝猶豫, 是暫且放她一馬, 還是先提劍殺她個七進七出。

這時, 小石妖提裙從屋裏跑出來,氣急敗壞:“阿筝,揍她!揍這狗日的!我的鞋子被燒壞了!”

赫連筝雙腿邁開,屈膝起了劍勢,“段明殊,你倒大黴了。”

她流星般竄出去,平地只見一道白光閃過,疾風卷落葉,段明殊當即喚出本命劍應戰。

段明殊的本命劍雖不似赫連筝那般,是識海中孕養幻化的心劍,但也絕非凡品,劍身通體全黑,材質堅韌,取不老山終年不熄岩湯所鑄,是整個修界火器裏能排名前十的單手武器。

赫連筝攻來,段明殊擡劍擋下一擊,虎口微微發麻,她也不服氣,“祖宗的,你倆可真不要臉,趴老娘床上看老娘辦事的時候怎麽不說!丢你們串挂炮怎麽了!”

兩人跑得遠了,小石妖瞧不見熱鬧,手腳并用爬到屋頂上,叉腰喊:“那我是隐身去看的嘛,又沒有光明正大的看!”

段明殊氣絕,“祖宗的,你隐身,你還有理?怎麽我沒請你上床看,還是我的不是了?”

“閑話少說吧,引墨君。”赫連筝劍勢與術法相結合,劍招為表,隐藏在招式下的寒冰之力才最是陰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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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明殊只覺手背微癢,定睛一看,皮膚上竟然紮滿了細如牛毛的冰針,她後知後覺感覺到痛,不由退後一步,“你來真的?”

“也是難得的切磋機會,讓我看看你這些年追着我跑,修為到底有沒有長進。”赫連筝圓熟的劍招再次攻去。

段明殊運火化開手背上冰針,面對強敵,不得不收斂了心神認真對待。

她指尖迅速劃過劍脊,黑劍登時燃起熾熱的藍焰,水火不相容,一方強則一方弱,冰劍遇火,锵然一聲響,劍身上立即迸開蛛網般的裂紋。

赫連筝随即棄劍,手腕往前一送,冰劍化水,裹纏黑劍,劍上火焰弱了三分。

随即赫連筝虛空中一抓,又一把冰劍在手,

她如法炮制,又兩把冰劍化水,段明殊黑劍上火焰又被減弱兩分。

段明殊此前聽說她修煉遭遇瓶頸,遲遲無法突破,努力追趕使修為對等,當真以為自己有一戰之力。

可現在發現,赫連筝只是無法突破,不代表停滞不前,她将修為壓縮,壓得更瓷實了。

火勢一弱,水勢立即占據上風,赫連筝左手抛出一把冰針,段明殊瘋狂揮劍抵擋時,那些冰小的冰針化為水霧,如附骨之疽裹纏劍身,很快劍柄上起了層白色的霜凍,火勢更弱了。

段明殊步子開始亂,水本就克火,她心理上矮人一大截,覺得火必然是打不過水,很快又添新傷。

赫連筝說她這些年一直追着她跑,确實不錯。

可天賦這種東西是怎麽追也追不上的,赫連筝可以想到用水化冰做劍,她也想,可她的識海裏有什麽可以是用來做武器的?總不能種一批樹當燒火棍跟人對毆吧。

或許可以,但火比水更難控制,她的火法不足以支撐那樣複雜的操作。

水啊,源源不斷的水,随處可見的水,即使赫連筝不動用識海中的水,也能從植物、土地,空氣中榨取水分。

如果她想,以她控水的能力,甚至可以用血,将人渾身血液凍結,或是榨汁一樣用蠻橫的靈氣積壓出來。

那才是真正的殺人招。

怪不得都說,五行中水法最強,也是最難。

到底不是真正的對敵,段明殊有點自暴自棄,很明顯露了幾個破綻,赫連筝挑飛她黑劍,冰劍輕輕劃過她手腕,貼着她手筋留下一道猙獰的傷口,随即利落收手。

“略施懲戒。”赫連筝笑道。

她袍袖一揮,冰劍化作溫柔的拂雪,飄了段明殊滿頭滿臉。

雪花融化在眼睫,段明殊捂着手腕彎下腰,血從指縫裏溢出來,滴落在鞋面。

段明殊擡頭,見她迎風而立,白衣勝雪,氣定神閑居高臨下。

縱然鶴骨松姿,神超形越,那張臉卻還是怎麽看都欠扁。

好氣,可又打不過她。

更氣了。

修界以強為尊,人間界亦然,天理法則于強者不過指尖把玩的游戲。

他們指縫裏漏出的一點仁慈,給了弱者講道理的機會,然而想用強者制定的規則來約束強者,沒有勝過對方的實力,無疑是飛蛾撲火。

“去寅初門找榮長老治治傷吧,跟她說挂我賬上。”

赫連筝轉身離去,風停雪駐,月光稀疏傾漏,竹林又恢複了往日的寂靜。

小石妖蹦蹦跳跳跑上前,摟着赫連筝胳膊,小人得志嘴臉,沖着段明殊吐舌頭。

“阿筝好厲害!最最厲害!打得白屁股落花流水!”

小竹居結界再啓,竹林內再無閑雜人等,赫連筝重新收拾好房間已經是後半夜,小石妖已經已經睡着了,睫羽纖濃,唇瓣粉潤,呼吸綿長柔軟。

赫連筝在她身側躺下,捉了她手來貼在胸口,蓮燈昏昏的光線裏看她,目光似穿透了濃稠的時光,帶着無盡的思念和哀緒凝望。

赫連筝指節劃過她小巧的鼻尖,落在飽滿的唇珠上,随即偏頭吻住,細細嗦食品嘗。

起初只是睡前慣常的淺嘗辄止,很快唇齒相接不能滿足,赫連筝進一步,小石妖酣睡中迷迷糊糊啓唇。她睡得軟綿綿熱烘烘,手腳使不上力氣,眼睛也困倦得睜不開,幸而這事也不需要她出力。

初秋的夜已添了幾許涼,皮膚乍然暴露在空氣中,起了層細小的雞皮疙瘩。很快有溫暖覆蓋,小石頭便緊緊抓牢,手心淌過熟悉的細膩觸感,鼻尖是那人熟悉的冷冷竹葉清苦味道。

“阿筝。”

她含糊呓語,對方以貪婪回應。

赫連筝體溫較低一些,天氣炎熱的時候,小石妖喜歡貼着她,也是覺得她身上涼快,她像雪。

小石妖來到人間的時間太短了,還沒有見過真正的雪,她見過的雪是赫連筝變化出來給她玩的,那雪片像鵝毛,冰冰涼,一落在手裏就化了。

在它融化之前,湊近了仔細看,可以看見精致的六邊形結晶。

雪片涼涼軟軟,小石妖很喜歡,它們細細密密飄落在她的肩頭、心口,落在軟綿綿的小肚子上時,她忍不住蜷了一下腰。赫連筝虎口托在她膝彎,順勢折疊。

小石妖感覺流水般涼滑的發絲掃過大月退縫,她瞌睡醒來,手肘撐着微微仰身,偏頭去看,伸手推了下赫連筝肩膀。

“幹嘛呀。”

赫連筝沒嘴回她,胳膊肘撐一會兒小石妖就累了,躺下去,眨眨眼睛,盯着帳頂白紗上的竹葉紋路,并不讨厭,只是感覺怪怪的。

她腦袋動動,“你別啃了。”

帳子外頭的圓桌上燃了兩根燙金紅蠟燭,燈芯荜剝爆開,被窗隙裏來的風吹滅了,赫連筝同時擡手揮滅床頭蓮燈,室內陷入濃稠滾燙的黑暗。

黑暗放大人的感官,小石妖一只手抓住她頭發,一只手抵唇偏過臉,眉頭深皺,想起在久安時,某個晴朗的下午,她來到水邊,偷偷解了岸邊一只小船溜進荷塘裏玩耍,偷吃蓮子,趴在小船上頂着荷葉曬太陽的時候,瞧見水裏的小魚飛躍出水面,啄食荷花的花瓣。

花枝搖曳,花瓣被小魚啃噬殘缺,她十分不喜,還用吃剩的蓮子殼扔小魚。如今她就是那朵被啃得七零八落的花,赫連筝就是那尾壞小魚。

誰來管管她嘛。

“赫連筝——”小石妖急急喚。

外頭好像起風了,竹林如被一只大手撥撫,沙沙作響。小石妖驀地睜大眼睛,唇微啓,腳尖繃直,腰擡起,一道雪白的光亮在顱內劈開,她長久僵住不動。

那道白光炸成一朵炫目的煙火,夜空中綻放,随即化作星雨,淅淅瀝瀝地落。

好像下雨了,竹林飒飒的響,赫連回到她身邊,親密熨貼,濃密長發糾纏,鋪陳滿榻,分不出彼此。

“小熠。”

初秋的雨到底不如夏日那樣驟疾,叮叮咚咚,一直下到天亮。小石妖遭了幾番,實在頂不住,睡死過去。

赫連筝點了燈坐起,垂首盯着手掌,緩慢地張開又握緊,感覺還有餘力。

她太貪了。

可這有什麽錯呢,她只是太喜歡她,太愛她。來日方長吧,赫連筝說服自己,俯身,兩只手圈住她,認認真真看她一陣,輕輕碰一碰唇瓣,随即搓了幾個水團為她擦洗,讓她睡得能舒服些。

她趁着人家睡着,還彎腰下去看了看,這次倒還好,掌握了正确的方法,沒有受傷,只是略略充血的腫。

天蒙蒙亮時,赫連筝自動醒來,盤膝打坐一個時辰,見她睡得熟,起床去後山練劍。

昨夜折騰太晚,攏共休息不到一個半時辰,赫連筝卻絲毫不覺困乏,她站在山頂,施了個避水咒,又把那兩卷書翻出來看。

大概是做對了,雙方都有受益,所以感覺精力較以往更加充沛?

赫連筝随手折下一截樹枝,以枝為劍,廣袖翻飛,殘葉飄零,她一招一式暢若流風吹雪,然而眉頭緊鎖,心口像破了一個大洞,呼呼刮着風,無論如何都不能修補、填滿。

怎麽會這樣,她不明白,還有什麽放心不下的。

如願以償成婚了,引她入識海,手心掌紋游遍周身,四處都留下了恩愛的痕跡,為什麽還是感到不滿足。

到底還有什麽放心不下的。

小石妖一直睡到太陽快落山才醒,赫連筝等了她一天。

她醒來揉揉眼睛,裹着被子滾到赫連筝身邊,腦袋擱在她大腿上,仰臉傻樂。

“阿筝。”

“小熠。”

赫連筝伸手撫摸她臉龐,瞧見她脖頸肩頭,淩亂的發絲下許多紅紫的痕跡,不由慚愧。

“肚子餓。”小石妖打個哈欠,又用腦袋好玩地蹭她,赫連筝攙扶她坐起,遞來漱口的濃茶。

她犯懶,大大張開嘴巴等人伺候,赫連筝用細柄小毛刷為她仔細清潔牙齒,漱了口,她牙關“咔咔”兩聲,“幹淨啰,我要親親。”

赫連筝順從彎腰,手掌落在她綢滑的後背,一吻罷,小石妖心滿意足同她蹭臉蛋,赫連筝又伺候她穿衣。

飯菜是赫連筝親自去打來的,布在院中石桌,她吃飽,赫連筝給她脖子上抹了藥,又施以隐蔽的法術,才牽着她出去玩。

擺攤集市逐漸擴大,許多別派弟子也參與其中,帶來外面的新奇小玩意。

有海浪聲的貝殼風鈴、不需要喂飯鏟屎的傀儡靈寵、會模仿人說話的喇叭花、會打鳴的公雞燭臺……

盡都是些沒屁用的東西,最有用的公雞燭臺小石妖卻沒要,赫連筝跟在後面只管掏錢。

晚上還有弟子們自發組織的幻術表演,選幾個大家耳熟能詳的話本子照着演,同街上胸口碎大石的跑江湖沒什麽分別,演完還遣了養的靈猴提個麻袋下來收靈石。

那靈猴可機靈,誰看了表演不給錢,它便跳到人頭上又抓又打,或是直接上手搶。

幸而要得也不多,随便意思意思幾個就成,有出手大方的,那靈猴還現場表演倒立和踩獨輪車。

赫連筝擡手喚來靈猴,丢了枚上品靈石過去,靈猴熱熱鬧鬧表演一通,小石妖看得咯咯笑,巴掌都拍紅了。

人堆裏的榮錦恨得牙癢癢,可惡的有錢人啊,那靈石就跟水花似的,撒着玩。

臺上演的一出老戲,說水神共工與火神祝融鬥法,水神戰敗,一怒之下撞倒不周山,致天柱斷,天河傾,人間水患,女娲娘娘煉石補天,平洪水斬兇獸,萬靈始得以安居。

此時女娲娘娘錦衣飄帶,托舉天石,散盡神力修補天隙,幻術中雲蒸霞蔚,流光飛舞,半個夜空都被照亮。

榮錦趕忙雙手合十,向女娲娘娘許願——赫連筝墟鼎裏的靈石晚上都自己長腿離家出走,跑進她的口袋裏來。

許完願,她睜開眼,那靈猴竟然走到她面前,也表演了一通雜耍,還抱拳向她行禮,跪地連磕三個響頭。

榮錦莫名其妙,小猴跳将起來,“吱吱哇哇”喊,橫臂一指,榮錦順着小猴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抓到一片匆匆飄走的金色衣角。

哈!

岚溪照啊岚溪照,自己拉不下面,花錢請只猴子來給她磕頭致歉。

小猴表演完,提着麻袋繼續要錢,榮錦猶豫片刻,還是追着那片衣角去了。

赫連筝将一切盡收眼底,不由搖頭笑,這兩人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啊。

岚溪照也真是的,繃着做什麽?臉皮能當飯吃麽?

小石妖來晚了,沒有看到完整的幻術表演,摟着赫連筝胳膊撒嬌,想再看一遍。

赫連筝打個響指又喚來小猴,抓了一把靈石過去,小猴把話帶到,臺上幾名弟子數過靈石,趕忙各就各位,重新開始幻術表演。

“為什麽想看這個?”赫連筝牽着她找了個視野好的位置,那小猴還颠颠抱了凳子過來給她們坐。

小石妖親親密密摟着她胳膊,仰臉親了一下她的嘴角,赫連筝臉紅,“在外面不要這樣。”

“我們都成婚了,為什麽不能?”她把下巴舒舒服服墊在人肩膀,赫連筝抿抿嘴,還是沒有拒絕。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赫連筝又道。

“什麽問題?”她忘了。

赫連筝:“為什麽想看女娲補天。”

為什麽想看,小石妖也說不上來,皺着鼻子想半天,“四層箱子。”

赫連筝:“?”

小石妖:“對,就是四層箱子。”

赫連筝癡呆臉,聽不懂。

卻不知玄霄從何處而來,在她二人身後幽幽飄過,“是似曾相識。”

小石妖:“對對對,是這個。”

赫連筝回頭,玄霄已經飄遠。

小石妖專注看表演,赫連筝猶自沉思,細細咀嚼着‘似曾相識’這四個字。

表演結束,集市散場,回去的路上,小石妖莫名有了心事。

明明吃得好,玩得也好,還看了幻術表演,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腦海中反反複複,都是女娲娘娘獻祭補天那一幕。

好像有很什麽很重要的事情被她忘記了,可她怎麽也想不起來。

赫連筝發覺她異樣,握住她略有些冰涼的小手,“在想什麽?”

小石妖沒有隐瞞,“我在想,我是從哪裏來的。”

這真是一個高深的問題。

“其實我想過很多次了,你看,狗是狗他媽生的,貓是貓她媽生的,花是花種子落地生的,樹是樹種子落地生的。連岚小召,也知道自己是照心石守護靈所化,他們全部都知道自己是從哪裏來的。”

小石妖仰頭問天,低頭問地,“我呢?我是誰生的,我從哪裏來?”

赫連筝道:“我們不是去過東極,你是自天外來的隕星,興許和岚小召一樣,是隕星化靈,那塊消失的大石頭,或許是你的生母。”

“那我的家在哪裏,天上又是什麽樣子的。”小石妖目光炯炯,“阿筝,你知道麽?”

赫連筝答不上來,“只有仙人知道。”

小石妖:“仙人在哪?”

赫連筝:“天上。”

又是一句廢話。

這天下的修道之人,哪一個不是為成仙,白日飛升這種事情當然也不是沒有過,可那些飛升後的仙人,豈是凡胎輕易得見。

仙凡之間,天地九萬裏。

幸好小石妖并不是一個喜歡較真的人,回到小竹居,她心裏又開始惦記那事,纏着赫連筝,“摳摳嘛,啃也行,你啃我——”

她言語太過直白,赫連筝不由臉紅,本來是打算休息一晚的,還是禁不住她軟磨硬泡。

此番耗時不久,赫連筝只弄了兩次,小石妖想洗刷刷澡,翻身變成一塊大石頭,赫連筝就把她抱到木盆裏,捏碎了澡豆用柔軟的豬毛刷刷澡。

刷得全身裹滿白泡泡,用水淘洗三道,再用柔軟的布巾擦淨水,放在窗臺上吹吹幹,赫連筝把床重新鋪過才将她抱回去。

小石頭還不困,打個滾變成人,抻着兩條腿坐在床上玩攤子上買的小玩意,同喇叭花說話。

赫連筝裏裏外外忙活,收拾幹淨自己,坐到床邊,又抓了她腳來給她剪指甲,根根腳指頭都修剪打磨好,親親她腳背,赫連筝又要去給她準備宵夜。

把她肚子喂得抱抱,漱過口,床上玩具都收走,赫連筝才終于上榻歇息。

小石妖立即爬過來趴在她胸口,“阿筝。”

赫連筝低頭,嗅到她發間馨香,捏捏她的手,“我在。”

她道:“以後我們是不是就一直這樣了,我要像你娘一樣,一直住在這裏,和你在一起直到死呢。”

赫連筝抱着她坐起來,認真看她,“你願意同我在一處麽?”頓了頓又補充,“我會一直對你好,你想去哪裏玩,我就帶你去,你想吃什麽,我都給你買,一直在我身邊,你願意的,對不對。”

這不是詢問的語氣,赫連筝握住她的手添了幾分力道,小石妖欲掙脫,赫連筝握她的手更緊。

“你捏疼我了。”她小聲抱怨。

赫連筝松開手,眉頭卻不展,她心口那個洞敞得更大。

“我願意的。”小石妖見她不悅,也學會哄人,兩根大拇指按在她眉頭,捋平,“你別苦瓜臉。”

赫連筝沉思許久,面上不見如何糾結掙紮,只狠狠一咬牙,摘下了腰間玉筝,塞進她手心裏,“你不是一直都想要這個,現在給你了。”

兩個人相處久了,小石妖知道這是她的本命法寶,是很重要的東西,加之赫連筝總是在拿小玉佩哄她,就不再惦記着偷人家的法寶。

她不惦記的時候,赫連筝卻主動把寶貝送給她。

玉筝入手,小石妖便感覺好像身上掉的一塊肉長回來,整個人狀态都不一樣了。

她垂下眼睑,兩手捧着玉筝摸來摸去,貼在心口,“真的送我了?”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赫連筝鄭重點頭,“送給你了,你身上有我留下的真炁,你去過我的識海,我們真元已融,玉筝亦可為你所用。”

這枚玉筝就像赫連筝身體的一部分,她綿軟的小手攥着,赫連筝心中能感到到她手心的溫熱。

她不悔。

“你不會再要回去吧?”小石妖不放心。

赫連筝這個人有點鬼的,她數的那五百多塊小玉佩,愣是一塊沒見着,關鍵都不知道怎麽着了她的道,這小竹居遍地是陷阱。

赫連筝表情難看,“你以為我是你,出爾反爾。我将本命法寶都交于你,你知道這需要大的決心?這意味着我以後再也不能使用法寶對敵了。”

“那我還給你?”她有點不情願,“是你說送我的嘛。”

赫連筝牙縫吸氣,“我送你,然後呢。”

然後呢?

小石妖:“給你摳?給你啃?”

赫連筝:“這是你的分內之事。”

“那你說怎麽辦!”她生氣了。

赫連筝:“你兇我?”

“哎呀呀——”小石妖依偎到她懷裏,“那我就聽話嘛,我就一直在你身邊,好不好。”

她捧着寶貝玉筝,同她臉蛋貼臉蛋,聲音甜甜脆脆,“小熠永遠喜歡阿筝。”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2-12-02 12:30:22~2022-12-03 19:34: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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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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