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依依,求求你,看看我呀!

左傑書走在奚依兒的身後半步, 與在人前的謹慎卑微模樣不同,他的視線此時大膽的落在聖女的身上, 哪裏還有半分奴.隸應有的恭敬。

奚依兒用手背輕輕揉着眼睛, 她今天—天的行程堆積的過分滿了,此時有些困倦的厲害。現在沒有任何人看着她,少女由着心性, 垮起了一張小貓批臉,整張臉都寫着不開心。

在進入自己房間時, 奚依兒困的都沒有看清腳下的門檻, 腳步踉跄了一下, 被身後的左傑書及時的扶住。

奚依兒微微嘟着唇, 拂袖将左傑書的手打開, “誰準你碰我。”

左傑書微微摩挲了片刻指尖, 低垂下眼眸, “我不敢,我知錯了。”

奚依兒看着他,伸出手, 指尖掐住了對方斷裂的耳尖, “小狗狗,你聽不聽話。”

左傑書的耳根緩緩泛紅, 斷裂的尾巴晃了晃,喉結微動,被她喚得渾身發燙,“嗯, 任憑聖女吩咐。”

“擡起頭。”

在聖女的命令中, 左傑書緩慢的擡起臉, 讓奚依兒看到他眸中污濁的色澤。

奚依兒微微揚起唇, 似乎很滿意他此時的表情,“三日後,你與我—起去杏花林。”

女子的視線緩緩落在左傑書空蕩蕩的腰間,“神殿沒有給你發銀幣嗎。”奚依兒将自己烏發中的一只紅梅簪取下來,輕輕放在左傑書的掌心中,“去買—把佩劍吧。”

左傑書緩慢的,五指合攏,用力捏緊了那枚簪子,咽喉啞的厲害,“好。”

聖女的房門在自己的眼前關閉。左傑書垂下眸,緩緩低下頭,鼻尖湊到手心中的梅簪上,深深嗅了—口氣。似乎有絲絲縷縷清淡的冷香萦繞在掌心之中,左傑書知道這樣不應該,但這簪子,聖女已經贈予他了不是嗎。

既然已經轉讓了所有權,發簪就是他的東西了,無論他用它做什麽,都是情有可原的。

左傑書将臉頰深深的埋在簪子上,不顧尖細的簪尾在自己的臉頰上劃下紅痕,眉眼中浮現出了渴慕的滿足。

—一—一—一——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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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依兒坐在梳妝臺前,穿戴好身上聖女的衣裝。今日她也需要先與審判長一起去到城外,救治災民後,才能夠與四皇子私會,共同觀賞杏花。

曲千星敲了敲房門,走進來,她的手中拿着—個藍色的蝴蝶發簪,笑着走到奚依兒面前,“姐姐,這個簪子是女皇陛下賞賜,稀有寶石鍛造的簪子,價值連城,你試試喜不喜歡。”

奚依兒接過簪子,并沒有自己戴上,而是招招手,在曲千星低下頭湊近她時,輕輕穿進女子金色如同耀陽的發中,“我的衣裝大多不配這個顏色的發飾,還是你戴比較好看。”

曲千星紅着臉頰,任由她動作,“真的好看嗎?咳…我今日,可以與姐姐—起去城外為災民祈福嗎。”

奚依兒站起身,指尖從發簪—直劃到曲千星的側顏,“今日不行,我有事要做,改天吧。”

曲千星失落的看着她,卻不敢強跟上去,只能停留在房門前,“那你小心—些,早些回來,注意安全。”

有那麽點像是擔憂丈夫外出遇到危險的人..妻。

奚依兒沒回頭,曲千星最近愈發黏人,她不是很想搭理他。

房間外的走廊中,左傑書早已經沉默的等待在那裏。男子腰間果真配了劍,奚依兒走到他的身側,指尖探出,湊近他的腰側,握緊了他身側的劍柄。

左傑書的身子戰栗了片刻,又強壓下來,身子僵硬的一動不動。奚依兒抽出了長劍,劍刃鋒利,寒光乍現。

奚依兒松開手,劍落下去,“是把好劍。”

聖女從他身側走過去,左傑書垂着眸,唇角緩緩露出滿足的笑意。聖女并不知道,左傑書并沒有用奚依兒賞賜給她的梅簪換錢,而是咬着布條,徹底砍斷了他的那半條斷尾。

在這個扭曲的世界,如他這樣的半獸人,身體是珍惜的藥材,價格昂貴,愈是新鮮的血.肉,價值愈高。

反正他的那根尾巴毫無用處,只知道不合時宜的擺動,砍就砍了。左傑書用賣掉斷尾換來的錢,買了—把鋒銳的長劍。而那只發簪,此時正貼身放在他胸口內側的口袋之中,與他緊密相貼。

……………

杏花林。

悠悠的古琴聲在林中回蕩,用絲綢制成的屏風立于古琴之前,映襯得屏風後的男子影影綽綽。

奚依兒慢慢穿過屏風,四皇子今日穿了一身輕薄的長衫,深深淺淺的青竹繡在衣擺,襯托得男子端方清雅,朗月風清。

謝望疏微微擡起頭,有些緊張,他費了許多功夫,才打扮成了這般模樣,也不知道好不好看,能不能入她的眼。

男子清淺淡笑,眉目疏朗,弦音漸停,骨節嶙峋的手指按壓在琴弦之上,謝望疏站起身,走到奚依兒面前。

他有許多話想要與她說,謝望疏收斂了自己身上所有不堪的性子,用自己最溫柔,最耐心的—面來見她。

可在他走到奚依兒身前時,臉卻還是無法控制的臭了起來。謝望疏的眼眸死死看着跟在奚依兒身後的左傑書,一臉悶悶不樂,委屈的說道,“依依,你讓這個奴隸跟過來做什麽。今日不是說好,只有你我二人…”

謝望疏探出手,想要碰碰她,摸摸她。可衣裝典雅,容顏清冷的奚依兒卻向後退了半步,恰好躲過了他的手。

謝望疏神色微愣,“依依?”他勉強的露出些笑意,“你是今天有哪裏不舒服嗎,是不是在神殿中待得太悶,心情不好。”

謝望疏繼續試探的上前,用藏着憂傷的眼眸看着她,小心翼翼,向她伸出手。

在謝望疏的指尖逐漸要碰觸到女子的臉頰,眸中漸漸染上了欣喜之意時,面容如霜似月的聖女眸中看不出半分情意,她白皙的指尖微動,手指便握住了左傑書腰間的佩劍。

劍刃如同寒月,凜冽的劍光帶出豔色的紅。

屏風上的青竹沾染上片片紅梅。

謝望疏愣神的站在原地,半響之後,右臉頰的一片血.肉緩緩落下,似是紅豔的杏花墜落在他的臉頰。

溫潤如玉的容顏,瞬間變作可怖猙獰的惡鬼。

奚依兒手中執着劍,脊背挺得筆直,似是屏風中不折的青竹,嗓音冷的仿若山澗不化的寒冰,“請四皇子自重。”

“依依…”謝望疏迷茫的看着奚依兒,他甚至沒能喊疼,像是沒有反應過來,無法相信。幾日前的夜裏還溫順的依偎在自己肩上的奚依兒,今日…為何對他萬般冷冽,刀刃相見。

謝望疏上前—步,渴求的想要碰觸到她,屏風被推開,審判長帶着一隊裝備着森冷铠甲的士兵走進來,圍住了整片杏林。

審判長眉眼兇神惡煞,—腳踹在謝望疏的膝蓋上,按着男人的頭顱,将人死死按倒在地面上,“四皇子意圖亵渎聖女,可知,論罪…當誅。”

謝望疏似乎沒有搭理審判長的想法,皇子仰着頭,執拗的視線死死盯在奚依兒的身上,在審判長的壓制下,向着奚依兒爬過去,指尖—寸寸的向前,想要碰觸到聖女的腳尖。

謝望疏勉強自己露出笑意,卻不知自己此時容顏猙獰的仿若鬼魅,“依依,我做錯了什麽是嗎,你同我說,我會改的。依依,你和我說句話,你看看我好不好,依依…”

奚依兒緩慢的将劍重新放回左傑書腰間的劍鞘,左傑書低着眸,虔誠的注視着她。

謝望疏臉頰受傷,疼到極致都沒有落下的淚,在此時從眼眶之中重重的落下,砸在髒污泥濘的草地之中。他的指尖扣着地面,一點點爬過去,“依依,你看我一眼呀,你和我說說話…”

他瘋癫的說着,眼眶睜大,眼尾通紅,眼眸像是要瞪出來,被審判長抓着頭發,也要靠近她。

謝望疏甚至不敢去懷疑,不敢去想心中的那個想法。一定是依依今天生氣了,是他今日做的不好。

“依依,求求你,看看我呀!”謝望疏不管不顧,長發都要被揪下來,也要突然起身,癫狂的向着奚依兒撲過去。皇子的腿被審判長鐵質的靴底狠狠踩在腳下,他的頭被審判長握在手中,重重磕在奚依兒身前的草地上,而他的手,離奚依兒的腳尖只差了一寸。

男子的淚混合在髒污之中,他的整張臉都陷入了泥土中。

是假的。

都是假的。

奚依兒對他唯一有過的好臉色,唯一對他的柔順,唯一對他的笑容,只是為了哄騙他。騙他來…死。

謝望疏的頭顱費力的慢慢擡起來,掙紮的揚起頭顱看向高高在上的聖女,額頭紅腫糜.爛,血液順着額角劃到眼中,沿着鼻梁自下颌墜落。

“依依…你有沒有過半分,對我動情。”謝望疏的唇角咧起,嗓音哽咽顫抖,即便是在這時,卻依舊想着不要吓到她,要笑。皇子的眼眸中充斥着極致的卑微與渴慕,将自己糟蹋到這個地步,只為了得到這一個答案。

“從未。”聖女眼眸冷冽,嗓音清冷,身姿綽約,神情高潔,不曾沾染分毫凡人污濁的欲.念。

謝望疏輕輕笑着,那張被血與泥沾染的醜陋可笑的容顏癫狂,“我不信。”

她是喜歡過他的,她一定是在意過他的,她只是…只是身為聖女,身不由己,言不由衷。眼淚混着血,重重的落在肮髒的泥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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