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不是占你便宜
火急火燎地喊他們來,你們卻在打情罵俏?
眼看着李雲曦就要摔了出去,沈恪立馬就反應了過來。他雖是重傷在身,但習武之人的本能反應,讓他快速扯了一把李雲曦,李雲曦便順着力道被拽了回去。
“砰——”
随着沉悶的響聲,李雲曦跌在沈恪的身上,她只覺得唇邊一痛,像是磕着什麽了。等她醒過神來,睜開眼就看到近在眼前的蒼白的肌膚,而她的雙唇正貼在沈恪的鎖骨處,她眨了眨雙眼,因為磕到沈恪的鎖骨,她的唇邊磕破了,細細的血絲印在沈恪蒼□□致的鎖骨處。
沈恪不由自主地抱住李雲曦,将她攬在懷裏,李雲曦擡起頭,往上一看,就看到沈恪閉着眼緊皺眉頭。
李雲曦心頭一驚,沈恪的傷!但是她不敢多作動作,她就在沈恪的懷裏,而沈恪心口處還有着極為嚴重的傷勢,她就這麽砸在一個重傷者的身子,李雲曦哆嗦着喚道:“維桢?”
沈恪沒有回應。
李雲曦抿了抿唇,又喚了一聲:“維桢?”
這時候,李雲曦臉上已經是濕漉漉的了,淚水大顆大顆地落下來,滴在沈恪的脖頸處,沈恪緩過一口氣,便感覺到脖頸邊一陣濡濕,他睜開眼,低下頭就看到近在眼前的抽噎得如同一只紅眼小兔子的李雲曦。
“郡主?”沈恪輕聲道。
李雲曦聽到沈恪的聲音,立馬擡起頭,含着淚珠的眼對上沈恪的雙眼,她顧不上什麽害臊了,急忙道:“維桢,你、我,我能起來嗎?”
她害怕自己随便亂動會加重沈恪的傷勢,因此問的小心翼翼。
沈恪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是将李雲曦抱在懷裏,剛剛是情急之下,怕李雲曦磕着,因此他将人抱得嚴實了點。
這時聽到李雲曦的問話,沈恪只覺得一股熱浪從耳邊竄起,他急忙放開手,吃力地幫扶着李雲曦起身,低低地道:“郡主,臣冒犯了。”
李雲曦撐起身子,并沒有在意什麽冒不冒犯的事,她伸手立馬扒拉開了沈恪的衣襟,果然看到裏邊包紮妥當的繃帶上已經漫出了血色,再看着搖搖欲墜地靠着床的沈恪,她嗚咽着道:“你哪有冒犯我,是我不好!”
“不礙事。”沈恪的話很簡短,剛剛的劇痛讓他出了一身冷汗,臉看起來愈發蒼白了,撐着床的手輕輕顫抖。李雲曦雖然嬌小,身量輕巧,但還是有分量的,他扯着人撞過來,傷口大概是崩開了,只是不想讓人擔心,才這般強撐着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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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這是怎麽了?”文秀捧着蜜餞盒子進來,才入了營帳就聽得屋子裏李雲曦嗚嗚的哭聲。她吓得立馬放下盒子,疾步過來。
李雲曦拉過文秀,抽噎着吩咐道:“文秀,你趕緊,把蔣太醫和王太醫喊來。”
“是,殿下。”文秀立馬就按着李雲曦的吩咐,疾步出去找人。
沈恪沒有吭聲,他也沒有什麽力氣吭聲,緊緊抿着慘淡的雙唇,清隽的臉蒼白得吓人,手指壓着床沿,指尖關節微微泛白,仿若一尊琉璃制的病美人。
“對不起,維桢,維桢?”李雲曦一邊道歉,一邊看着沈恪。她伸手小心地給人拭了下額頭的汗水,見沈恪毫無反應,她又擔心地喚了一聲。
半晌,沈恪才緩過神來,他低低地開口道:“沒事,殿下、不必擔心。”
他看着李雲曦一臉的忐忑不安,便溫聲接着道:“殿下,太子殿下帶着人走了多久了?”
“唔,大約有兩個時辰了。外面天都要蒙蒙亮了。”李雲曦果然被轉開了注意力,老實地回想着時間。
“殿下一夜未睡,要不,去歇一會兒吧。”沈恪見李雲曦眉宇間帶着疲乏,輕聲提議道。
忽而,沈恪注意到李雲曦唇邊的那個小傷口,回想到之前鎖骨處的溫潤觸感,他毫無血色的臉上微微泛起一絲極其淺淡的暈紅,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一下鎖骨,只是看到李雲曦看過來的雙眼時,他又掩飾性地拉了一下剛剛被李雲曦扒拉開的衣襟,疼痛過後,能感覺到有溫熱的血液順着繃帶漫開。
“我不用,不用歇息,我之前睡過了,你的傷,我......”李雲曦又想起了沈恪的傷,她見沈恪壓着心口的衣裳,她不由地又想伸手扒拉一下看看。
“不必,不妨事。”沈恪緊緊壓着自己的衣裳。
李雲曦已經看到有血色透出來了,她擔憂地去拉沈恪的手,急切地道:“我看一下。”
“不用,郡主,這不合規矩......”沈恪一邊壓着自己的傷口,一邊輕輕扯開李雲曦的手。
“你們,這是在耍什麽?”一道低沉的男子聲音響起。
沈恪和李雲曦不由地看過去。
正是提着藥箱急匆匆趕來的蔣太醫和王太醫。
看着他們交疊在一起的手,王太醫倒是很不客氣地道:“剛剛文秀姑娘來找我們的時候,一副急到不行的模樣,我還以為人要沒了。虧得我們倆趕得氣都喘不勻,沒想到你們在這打情罵俏的。”
李雲曦一聽這話,見自己的手還抓着沈恪的手,她急忙松開手,往一旁站去,斷斷續續地解釋道:“不是、不是,維桢的傷,我不小心撞到了,我看着、看着好像有血滲出來了,我、我們不是......”
“王大人,郡主清譽,不得冒犯,否則臣下萬死難辭其咎。”沈恪面上一冷,雖然聲音裏難掩虛弱,卻還是撐着說完。
蔣太醫笑着搖了搖頭,道:“殿下恕罪,王太醫不是這個意思。”
“沒事,就,麻煩,趕緊給維桢看看。”李雲曦搖了搖頭,倒也不在意這些話,就是一心惦念着沈恪的傷。
王太醫拿起藥箱裏的紗布和傷藥,走了過來,伸手就要掀開沈恪的衣服,只是沈恪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雲曦,立馬就将衣服壓着嚴嚴實實的。
王太醫愣了一下,道:“你這幹什麽?傷口已經崩了,你再這麽大力,回頭我還得重新給你縫合,到時就夠你喝一壺的了。”
沈恪側過頭,緊抿着淡白的唇,輕聲說:“傷口血污,莫沖撞了郡主。”
“我、我不能出去,梁青留了一隊人在這裏,我讓文秀喊了太醫來,太醫是來給我看病的,我出去了,這就露餡了。”李雲曦認真地解釋,她想了一下,又急忙補充道:“我沒有想占你便宜,我就看着傷口,我擔心......”
“呲......”王太醫和蔣太醫聽到李雲曦說的‘占便宜’,忍不住都笑了一聲,只是害怕人家小郡主臉皮薄,笑地害臊了,所以又忍了回去。
王太醫瞟了沈恪煞白的臉一眼,小聲嘀咕着:“昨兒,郡主的被窩都鑽了,現在還怕人看什麽。”
李雲曦看沈恪這模樣,眼淚簌簌地往下落,她嗚嗚地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
沈恪一聽到李雲曦的哭聲,也不知是傷口疼還是心口疼,那心頭就一顫一顫的,他也不再堅持什麽,只是抿着唇顫抖地拉開衣襟,露出裏面大片大片血色的繃帶。
沈恪雖是習武之人,但卻完全不存在習武之人的壯碩和黝黑,反而很是清瘦白皙。那是一種極有力道的勁瘦,身上的肌理線條流暢,白皙的膚色,在血色的襯托下,竟是有了幾分白雪紅梅的凄美韻味。
李雲曦的目光不知所措地四處飄移着,可是卻又不由自主地往沈恪的身上看去,沈恪身上纏着的厚厚的繃帶都已經被血染紅了,尤其是心口處的繃帶,紅到發暗。
她看着蔣太醫給王太醫遞了一把剪刀,而後王太醫徑直剪開繃帶,然後一圈圈地将繃帶拆開,猩紅的繃帶拆下來以後,就露出了壓在傷口處的紗布,王太醫小心翼翼地将紗布摘下來。在摘離的那一刻,李雲曦似乎聽到了紗布與皮肉分離發出的輕微的撕扯聲。
李雲曦輕微紅唇,她好似在自己身上能感受到那股鑽心的疼痛一般,低低地倒抽了一口氣,眼圈紅紅地看向一聲不吭的沈恪。
沈恪低垂着眼,他臉上的神情不變,只是抿着的雙唇越發蒼白。紗布摘離下來後,李雲曦便看到他心口處那一道極深的箭傷。
王太醫拿着幹淨的紗布将傷口處滲出來的血污擦拭幹淨,褪去了血污的遮掩,李雲曦先前并沒有看到傷口的全貌,只是知道沈恪傷得挺重的。直到現在這一刻,李雲曦才知道沈恪的傷重到何種地步。那極深的傷口裏,她甚至隐隐約約地看見了血肉模糊之下的森白骨骼。
王太醫看了一眼,面上表情不變,口氣略微輕松地道:“還好,崩的不嚴重。”
還好?李雲曦瞪大了雙眼,不解地看向王太醫,她的眼中透出一抹不可思議。這情況是還好?明明都還在滲血的傷口怎麽會是還好?
只是在場的人,都是不以為然的模樣,也沒有人給她解惑。很快,李雲曦便看到王太醫從藥箱子裏取出一瓶嶄新的藥瓶。
藥瓶打開,一股濃郁的藥香味飄了出來,帶着一絲酒味。嗯,李雲曦想了一下,不對,應該說是酒精味。李雲曦不勝酒力,這股酒精味,她離得近,一時不察,大口吸了一些,只是這麽一點散發出來的酒氣,就讓她暈紅了雙頰。由此可以看出,這藥瓶裏的藥裏摻雜的酒精是有多麽純粹。李雲曦甚至懷疑那裏邊就是蒸餾出來的高濃度酒精。
“蔣太醫,這個......”李雲曦在他們動手前,忍住開了口。
蔣太醫回頭看了一眼李雲曦,注意到李雲曦對他們手中的藥的疑惑,他笑了一下,耐心地解釋道:“沈大人的傷口反複崩開,怕會引起感染,這藥是新制的消毒藥物,摻雜了些許高濃度的酒精提取物,雖然用起來的時候遭罪一些,但效果極好。”
李雲曦注意到蔣太醫話語裏說的‘遭罪’,她的心頭微微一跳,不安和惶恐油然而生。
蔣太醫并沒有在意李雲曦的忐忑不安,他随手遞出一塊紗布給王太醫,而後他轉頭對沈恪,道:“忍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