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聽得平川家的戰馬聲, 後宮都緊張了起來。遲素将後妃們都招回來了福寧宮避難。這頭徐征帶着淩乾的禦前親兵,護在福寧宮門前抵抗。
平川驸馬謀反, 親兵十萬早就囤積在京城之外。而淩乾的大軍,都在外征戰。最近的鎮西大将軍也在京城往北十裏開外。若等他們回來,怕是平川驸馬早就将這大魏的江山,覆朝改姓了。
平川蝶在福寧宮內坐立不安, 外面攻城的,是自己的親爹,而這後宮裏的,是自己一年相處甚歡的姐妹們。德妃麗嫔都細聲議論着平川蝶, 若不是她那反骨父親,當下衆姐妹也不會陷入如此窘境。平川蝶自幼性子驕傲, 容不得這些話語,可如今正是自己的父親, 讓自己左右為難。
遲素冷靜,修書一封給城北的鎮西大将軍徐年功, 讓徐征親自送信。自己則換上了一身男裝, 統領淩乾的禦前親兵。
“皇上生前待你們不薄,如今他屍骨未寒,平川安康就帶兵謀反。你們說如何是好?”
這些親兵, 都是護在淩乾身邊的死士,遲素如此一言,他們各個昂起了鬥志,“末将誓死保護聖上遺體, 保護娘娘們平安。”
遲素滿意點頭。親兵在遲素令下,搜集宮中武器,将福寧宮重重包圍。福寧宮中一幹嫔妃,這才覺得幾番安生。
可平川安康攻勢極猛,不過一日時光,就從城外攻到了皇城根下。遲素領着親兵,正要出城抗敵。福寧宮的大堂裏,極其了衆妃嫔,一一對遲素不舍。
德妃囑咐:“妹妹可要小心,別傷了自己。”
麗嫔嘤嘤嘤:“姐姐若要有事,妹妹便随你去了!”
仙樂妃換了男裝,跟上遲素的腳步,“姐姐,我在北方學過騎馬,和你一起迎戰。”
平川蝶卻穿上了她皇貴妃的朝服,盛裝打扮,“姐姐,那是我父親,我去勸他!”
遲素看了看仙樂妃和平川蝶,對她們二人點了點頭,眼下正是用人之際,便要帶着她們出去迎敵。
一旁身負皇胎的安嫔也撐着腰杆,走來遲素身邊,“姐姐,妹妹無能不能和姐姐們一道幫你。”
遲素安慰她,好生誕下皇嗣便好。
安嫔腹中卻一陣悶疼,昨日淩乾駕崩,她也生生跪了幾個時辰,今日聽聞平川安康謀反,本就心神不寧,如今孩子該是要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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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素見她臉色不好,忙将她扶着坐了下來,“思婉,你大可不必擔心。有我在定會保你和腹中孩子安全。你且在宮中,好生将孩子誕下,日後我們才有好日子。”
德妃和麗嫔也忙過來扶着安嫔,德妃對遲素道,“妹妹,我和麗嫔妹妹幫不上其他,定會在這裏照料安嫔平安生産。你放心去吧。”
遲素對她們點頭,又囑咐了安嫔幾句,才帶着仙樂妃和平川蝶出了福寧宮,帶着親兵,往皇城牆上趕去。
平川安康的大軍,從三面攻城。其他兩面,遲素提拔親兵中兩名将領,獨當一面。平川安康本人,帶着五萬大軍,從東皇城門攻城。他以為此行勢在必得,新王自然要要從正門入宮,即位稱王。
遲素一行,僅帶着三百禦前親兵與他對峙。
見遲素一身男裝,迎來城樓,平川安康在馬上叫陣,“怎麽,大魏朝這是氣數盡了,竟是讓一個女子來守城?”
遲素不緊不慢,大聲對城樓下衆人道,“本宮,是大魏朝的皇後。而你平川安康,是大魏朝的反賊。大魏朝此戰值生死攸關之際,不光是本宮,城內男女老幼,接欲飲你的血,吃你的肉,将你的人頭拿來祭奠先皇之靈,才能解恨。”遲素不是沒打過以少勝多之戰,打勝仗之根本是人心,軍心齊則無往不勝,軍心不齊則一盤散沙。
遲素一名女子之聲,從皇城牆上傳入宮裏。躲在牆角地窖裏的宮女太監們,聽得遲素一言,紛紛從暗處站了出來。
“是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在迎戰逆賊,我們怎能坐視不理?”
“是,我們上城牆,反正也是一死,要和皇後娘娘一起,死的光明磊落!”
宮內之人,不論男女,紛紛往東邊城牆下趕。站在親兵之後,對着城門外的平川大軍喊了起來:“誓死跟随皇後娘娘,守護大魏皇城!”
老太監王福是宮裏唱戲的好手,掉起了老生嗓子,一句戲詞在城牆內優柔傳來,“平川狗賊,你敢入城,今日我等就要你的狗命!”
遲素聽聞城內衆心成城,面上悠然一笑,對着城牆下的平川安康道,“皇上屍骨未寒,你身為臣子,不能解帝王之憂,還只顧着一己私利,要你的親兵如何服你?他們可是賣了命給你的,你卻帶他們做謀反忤逆之事,陷他們于不義?”
城牆下平川安康的親兵,雖是不敢當面逆反他平川安康,各個心裏卻打起鼓來。他們是大魏朝的士兵,今日起義,平川安康名不正言不順,還正當着淩乾病逝之時,确是逆賊之舉無疑。
正當人心動搖,平川蝶一襲皇貴妃的朝服,披着麻孝,走入士兵們的眼簾,對城牆下的平川安康道,“阿爹,女兒還在為表哥守陵,你為何要陷女兒不忠?如今女兒卻要為了皇家,忤逆家族,是為不義。女兒如今兩面為難,世間之大,已經沒有女兒容身之所了。”
平川安康向來看重這個女兒,平日在家裏,寵溺非常。如今她這一言,卻是說到了自己心坎兒尖尖兒上,平川安康不由得嘆氣,“女兒,待我拿下皇城,入主王位,再封你為開朝長公主。我看到時,誰還敢說你一句?”
平川蝶點頭大笑,“長公主,好!女兒是平川家的公主了!”平川蝶說着,望向遲素一眼,又回眸對平川安康道,“可誰做皇帝,着實與女兒無關,女兒只想要一份小太平,小幸福。為何父親偏生要親手破壞掉?”
平川安康并不知道平川蝶指的小幸福,到底是什麽,如今大軍壓城,軍心将散,他不由得平川蝶讓自己心軟,“蝶兒,就當為父對不起你,如今兵臨城下,豈有退兵之禮。我平川安康為大魏效忠這麽多年,論功可為君王。”平川安康說着,問身後的親兵道,“你們說,是不是?”
親兵們反倒是不敢說話了。唯有平川安康的副将,舉着手中的戰戟,“驸馬萬歲!”
親兵無一敢答話。
遲素笑道,“驸馬看來高估了自己,且低估了自己親兵對大魏朝的忠孝之心!”
遲素這話,一是說給平川安康聽,二是說給他身後的親兵聽,他們是忠孝之軍,就不能跟随平川安康造反。
平川安康聽得遲素有意挑釁,調轉馬頭,便拉了一個親兵過來,“你,今日跟着我來了這裏,就要往前一戰!現在退縮視為逃兵,按照軍法當斬!”
親兵不過猶豫半晌,沒答上話來。平川安康手中大刀一揮,便将親兵的頭顱在衆人面前斬了下來,待親兵身軀倒地,副将又将他的頭顱從地上拎了起來,示衆給大軍看。
平川安康一句,“如有退縮者,當如此人同罪!”
親兵們才紛紛揮起刀劍。
“阿爹!”平川蝶渺小的身影,站去了城樓上。
遲素擔心,要往前扶她。平川安康身後的弓箭手,已經張開弓,對準遲素。禦前親兵忙用盾牌将遲素護在了身後。遲素過不去,平川蝶的身影,在風中飄搖,看得遲素心驚膽戰,“蝶兒,莫做傻事!”
平川蝶沒有理會遲素,對城樓下她那父親道,“阿爹,女兒是平川家的人。你今日這些罪孽,只能女兒來償還了。”平川蝶這才回頭一望遲素,笑靥滿面,“姐姐,永別了。”說完,便從城池上緩緩落了下去。
遲素掙脫開護在身前的親兵,沖去城牆邊上,卻只得來一面手帕,從城牆上飄了回來,緩緩落入遲素手中。“蝶兒!”
平川大軍見到平川蝶的血,手中的弓箭不由得放了下來,另一名副将道,“公主薨了!”
遲素眼裏含着淚,通紅望向平川安康,“你要的王權,比親情還重要麽?”
平川蝶的血祭引發的悲傷之情,在平川安康的大軍中蔓延,士兵們一一扔下手中的刀劍,為他們的公主沉默。平川安康見得女兒血濺城門,當面跪了下來。雙目炯紅,望向遲素,“是你!是你指使她這麽做的!”
遲素正是悲傷之時,望着已經接近瘋狂的平川安康,帶着幾個執迷不悟的親兵,揮着刀劍殺了過來。遲素從一旁士兵手中,搶過□□。從城池一躍而下。二話不說,三招而過将他從馬下打落。一槍封喉,将他的身體插到了城門之上。
平川大軍見主将已死,軍心不再,一同下跪在城樓之下,“吾等有罪,請皇後娘娘問責!”
所謂法不責衆,遲素與他們道,“你們本是受了平川狗賊的蠱惑,又及時知返。本宮恕你們無罪!”
衆人跪謝皇後不殺之恩。
遲素走向平川蝶的屍身,一把将她從血泊中抱了起來,鮮血染紅了遲素的白色的戰袍。二人的身影,緩緩往皇城門中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嘤嘤嘤,虐哭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