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腦補
聶冬魂不守舍的回到侯府,一路上晃晃悠悠,看着張大虎和高安兩個心驚膽顫,張大虎更是恨不得全程扶着聶冬。
老侯爺的安全一向都是由秦蒼負責,難得今天讓他來,可千萬別出事啊!秦蒼今年都三十多了,在幹幾年都應該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了,他張大虎還指望着接秦蒼的班呢。
“侯爺,您不必太憂心了。”張大虎小心翼翼道,“您的身體要緊啊,是否要宣薛太醫來?”
此時的聶冬哪裏聽得到他說什麽,一腳直接踢在了門檻上,痛的他一縮:“你說什麽?!”
張大虎只得又重複了一遍,聶冬搖搖頭:“不必了,本侯一個人靜一靜就好。”
老侯爺都如此發話了,正院所有的人在這一刻集體變成了啞巴,生怕連呼吸聲都大了惹得老侯爺生氣。
揮退衆人後,聶冬立刻将裝信的木匣拿出,那幾行消失的字依舊沒有出現。明明身高有一米七五,換算成這個時代的大約有七尺,又姓霍……
聶冬心裏七上八下,一方面不希望那個遇刺的将領是她,可又期待能夠見到她。他從來不懷疑霍明明如果穿到古代會活不下,他家的女王哪怕是被扔到沙漠裏,都能完好無缺的回來。
“明明,真的是你嗎?”聶冬垂頭埋進手臂裏,整個個陷入無盡的糾結與矛盾。他穿成了一個奔五老大爺了,如果或明明真的穿來了,他要如何去面對她?
屋裏沉默的連空氣都開始凝結,聶冬仿佛坐成一尊石像。屋外張大虎變成了張小貓,和高安兩個耷拉着腦袋站在秦蒼面前。明明他還比秦蒼要更壯些,此刻卻成了楚楚可憐的小媳婦兒。
“連一個時辰都沒有!”秦蒼指着張大虎的腦袋,“我把侯爺交給你,你就這樣給我帶回來了!”
張大虎半句話都不敢反駁,老老實實的站着。高安則是覺得自己是倒了八輩子的黴,這關他什麽事兒啊,他的差事就是去京城送信好麽!二人被秦蒼訓了好半響,直到秦侍衛長說的口幹舌燥的去喝水後,二人這才松了口氣。
“那個姓霍的什麽來歷?”高揉着自己飽受摧殘的耳朵,“老侯爺聽到後突然就緊張的不得了,你說秦蒼會不會知道?”
“你問我?”張大虎拉着臉,“你有膽子就直接去問秦蒼。”
“得了吧,我還想多活幾年呢!”高安哭喪着臉,“我看秦蒼就是平日裏憋很了,他幾時說這麽多話,你看他,只有訓人的時候話最多。”說着,突然壞壞一笑,嘴賤道,“他跟嫂子相處的難不成也是這樣一本正經的模樣,多說幾句就是訓斥的語調,嘿……這倒是……”
“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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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虎一陣猛咳,剩下的話被高安塞回了肚子裏,背後一陣一陣的冒冷氣。
“高安?”
“小的在!”
秦蒼微微挑眉:“知道脖子上的是什麽嗎?”
“是小人的腦袋!”
“錯。”秦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這是我暫時放在你脖子上的東西,哪一天我想拿回來了,你也不必繼續用了。”
“是!”
鬥大的汗珠從高安的額頭滑下,整個人快要被秦蒼那不高不低的語調給石化了。
張大虎幸災樂禍的看向他,結果剛一擡頭就看見秦蒼正注視着自己,趕緊又繼續垂頭當乖寶寶,心裏将高安這個嘴上沒把門的罵了數百遍。
“喲,三位這是幹嘛呢?”
三人循聲望去,來人乃是陳福。
“外面的事辦完了?”秦蒼問道。
陳福天生一副老實人的模樣,此刻溫和笑道:“自然都是妥當的,原本想要回禀侯爺,只是……誰又惹着侯爺了,我剛回來就看見前面那些個侍從一個個的都像是吓破了膽。”
秦蒼解釋道:“侯爺有些事,想要一個人想想,便吩咐大家都安靜些。”
“原來如此。”陳福将三人來回看了一遍,“所以你們就都在這兒躲懶來了?”
“哪啊!”高安忍不住出聲,正想和陳福絮叨絮叨,秦蒼一個眼刀過來,又縮了回去。張大虎無力的擡頭望天,這個記吃不記打的白癡到底是怎麽混成和他一個級別的,當初老侯爺是眼瞎了才把高安給提拔起來的嗎。
陳福絲毫不在意他們之間的眼神交流,他本就是專門替老侯爺處理一些見不得人事情的侍衛頭子,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顯然眼下這件事,屬于不該主動問的範疇內。
“哎,我說,咱們四個好不容易聚一起,要不來一局?”高安樂此不疲的走在作死的路上,“反正侯爺現在看誰都心煩……”見秦蒼的目光再次掃向了自己,高安的聲音越來越小,“呃,我剛回來也累了,改天吧。呵……呵呵……”
“我去正院,哪裏不能沒有人。”秦蒼淡淡道,臨走前對着高安的脖子比劃了一下,吓得高安一縮。
“該!叫你惹他!”張大虎如看白癡一樣看着自己的同伴,“你不知道他的外號是秦小心眼啊!”
“咦,我怎麽不知道他還有這個稱呼。”陳福來了興趣,發揮出自己的職業素養追問道,“看來大虎以前惹過他?”
張大虎立刻閉了嘴,不想聊自己的痛苦史:“說這些沒用的做什麽,散了散了,各歸各位去。”說罷,就想走,誰料高安卻道:“說不定陳福知道那個姓霍的到底是什麽人呢。”
“姓霍?”陳福一愣,“看來你們今天果然是有事。”
高安心裏藏不住事,更何況老侯爺當時的情況看起來實在是太反常了,陳福在侍衛裏的地位大家都清楚,有些事情別人不知道,但陳福肯定聽過一些風聲。隐去了吳王幼子來到侯府之事,只簡單說了吳國突然出現了一位姓霍的年輕将領。
“聽說是咱們侯爺派去的。”高安摸着下巴,“可我琢摸着,咱們周圍也沒這號人物啊。”
陳福心裏早在高安說的那一刻便已經過濾了一百多號人物,最後一臉遲疑,連語氣都有些不穩:“身高七尺,又懂得如何抵禦騎兵……你們不覺得這個人和咱們老侯爺很像嗎?”老侯爺在當衛将軍之前可是管過一陣子騎兵的,連身高也差不多。
和老侯爺很像,而且還姓霍……
高安頓時瞪大了眼,正想要說話,被張大虎一把捂住嘴:“噤聲,你不要命了!!”
“唔……唔唔……”高安費力的掰開,“不會真的是……是……”四周瞧了一眼,聲音壓得極低,“大郎知道嗎?”話音剛落,就被陳福和張大虎兩個人來了一頓男子雙打。
老侯爺有個私生子這種事,你問霍文鐘知不知道,你是白癡嗎?!
高安捂着腦袋,嘴裏還在念叨:“完了完了,這下侯爺說不定會去吳國啊。”此話一出,陳福與張大虎兩個也忘了動手,大家心裏都有些驚疑不定。
聶冬在書房裏悶了一天,還不知道他那四個心腹侍衛已經腦補出了一部可以登上123言情年榜的侯門宅鬥大戲,直到霍文鐘帶回易陽郡守處置陳功曹的消息時,這才從書房裏走了出來。
霍文鐘吓了一跳:“父親,您的臉色這是怎麽了?薛太醫呢?”
聶冬虛弱的擺擺手:“無妨,本侯只是覺得有些累了,等會兒睡一覺便是。”正說着,擡頭一看,高安和張大虎還有陳福三個人都站在回廊,筆直的像三根柱子,秦蒼恨不得拿刀直接将他們三個捅成一串。
“你們有事?”聶冬問道。
“他們有些擔憂侯爺您的身體。”秦蒼道,“我這就讓他們回去。”
“本侯沒事,不必大驚小怪。”聶冬對着那三人點點頭表示自己無恙,無論外面怎麽亂,博陵侯府內的首要任務就是維-穩。
終于,三人趕在被秦蒼串成羊肉串前,麻利的溜了。
“那些從柳西來的人已經招了。”霍文鐘還未察覺出任何異樣,此刻正對聶冬彙報易陽郡守調查的進度,“就是他們僞裝成民夫潛入府裏在城南的糧倉,對他們下命令的乃是陳子懷的心腹大管事,人也已經拘了。只是現在陳子懷并不承認是他盜竊的糧草,因為……”
聶冬見他面色遲疑,輕笑一聲,将霍文鐘後半句話給補全了:“因為如果他将糧草偷走了,那麽本侯糧倉裏的六百石糧食又是從哪裏來的呢?”
“正是。”霍文鐘微微蹙眉,當日為了對付魏文傑的防盜之法,如今卻成了陳子懷逃脫罪名的借口,實在是令人不甘心。
“陳子懷的确是想要偷糧草。”聶冬道,“只是沒成功罷了。但我們能夠說他沒成功,就是沒有糧草嗎?本侯殺一個人,沒有将他殺死,難道可以說本侯沒有殺人嗎?”
“這……”霍文鐘覺得自己的思路好像受到了某種啓發,是以前那些先生夫子們不曾講過的東西。
聶冬心裏汗顏,覺得自己好像是個怪蜀黍一樣誘惑純潔的小盆友。
“陳子懷得知我侯府的防盜之法,故意将黃沙摻進準備好的糧草裏,想要替換我侯府糧倉裏的糧食。但由于侯府糧倉戒備森嚴,他無處下手。陳府突遭大火,便将其險惡用心暴露了!若不是本侯祖宗保佑,差點就讓這賊子給得手,陳子懷此人惡毒至此,理當誅之!”
“是!兒子明白了。”霍文鐘恍然大悟,原來還可以這樣逆着來看一件事。
“而魏文傑,本侯懷疑他是陳子懷的同謀。因趙縣之事,一直對本侯心有不滿,一心想要狹私報複。試問一個有如此私心的人,還能繼續留在刺史這個位置上嗎?!”
霍文鐘連連點頭。他父親已經給大家提供了審問的方向,若還拿不到這樣的證據,他也無顏再來見父親了。
“你們不必擔心。”聶冬道,“聖上既然給了郡守便宜行事之權,可見陳子懷與魏文傑已成棄子,不足為慮。”
霍文鐘道:“兒子只是在想,他們到底是誰的棄子?難道真的是聖上他……”
“這世上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厭惡。”聶冬緩緩道,“聖上今年才十四,他周圍有多少人,就有多少人能夠影響到他。”
“難道太後娘娘就眼睜睜的看着聖上與那些人越走越近?”
面對霍文鐘急切的臉,聶冬卻沒有回答。
十四歲,那是标準的中二叛逆期年齡,最典型的性格表現便是覺得父母什麽都不懂,看見爹媽就心煩……
聶冬覺得吧,對方雖然是皇帝,身份特殊些,但一些青少年的共性,就算是皇帝也逃不掉的。如何對付一個中二期的少年,聶冬穿越前都沒經歷過的課題,穿越大神卻直送給他一個中二期的皇帝來練手。
怎麽辦,突然好想罵人!
他不幹了,他要回家!等見到明明後,就一起研究怎麽穿回去的法子!
聶冬壓抑着怒火換了個話題,将吳王的信遞給了霍文鐘。霍文鐘吓了一跳,一時間竟不知要說什麽,聶冬慢慢地将事情與他細細說明。
“情況已經如此危急了嗎?”霍文鐘心中狂跳,“吳王應該上本請求聖上派兵前去啊!”
“你覺得聖上會信吳王說的話嗎?”
“這有什麽不信的,将事情明明白白大的寫清楚!”霍文鐘急了,“這可是軍情啊,吳王膽子再大也不敢謊報軍情,更何況是派兵去吳國,若吳王所說不對,也瞞不過聖上啊。”
“聖上或許會派兵,但是朝中諸公定要議論,一來一回,大郎以為需要多長時間?”
聽着老侯爺平靜的問話,霍文鐘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郡守大人現在何處?”聶冬問道。
“還在府衙裏。”霍文鐘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的父親,“您現在要見他?”
“大郎可別忘了,如今只有這位大人擁有聖上給的便宜行事之權啊。”聶冬緩緩起身,“既然是便宜行事,調兵雖說事兒大了些,但也在範圍內。”
霍文鐘雙眼嗖的瞪大,果然,他爹的每一次舉動都令人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