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寵愛

“我的謝大人啊,您怎麽惹着那個人了!”柳玉山道頭如鬥大的被派來當救火隊長,聽得謝豪的手下竟然沖撞了霍府女眷,他都恨不得學着博陵侯一樣暈過去。

“他們又不報名號,我哪兒知道誰是誰。”謝豪硬着脖子道,“倒是博陵侯的面子可真大,我一個郡尉來了不說,連柳郡丞也來博陵了。”

“呵,我為什麽來博陵?你以為我為了誰?!周陽侯大驸馬還有鴻胪寺已經要聯名上折子!”柳玉山道,“自趙縣時疫開始,博陵侯屢遭迫害,這一次更是涉及到了霍氏一族的女眷,據說太後也開始過問此事了!”

“不會吧……”謝豪瞪大了眼睛,“太後那個老娘兒們就這麽閑不住?”

“你我好歹相交十幾年,我不希望你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柳玉山恨鐵不成鋼的看着謝豪,“你啊你啊,那腦子除了帶兵打仗,就不會再裝點別的東西了?”

謝豪臉上挂不住:“柳玉山,你這話怎麽說的!是不是之前去了趟趙縣就被那姓霍的給收買了。”

“你你你……”柳玉山氣得發抖,也顧不得讀書人的斯文了,“跟你說話老子得折十年壽!趕緊帶着你的人去吳國,好好打場勝仗,說不定還有救。”

謝豪也是那強行耍橫之人,見柳玉山氣狠了,連忙賠了個笑臉,給他倒了杯茶:“我是個粗人,你跟我計較個什麽?玉山兄,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博陵侯真的要和我過不去?”

柳玉山翻了個白眼,他終于明白為什麽謝豪名門出身,戰功卓越,卻始終都在地方上輾轉無法調入京城。

“博陵侯他傻嗎,他為什麽要跟你過不去,他把你得罪了他能有什麽好處。”

謝豪撓撓頭:“可他現在不就是在說我嗎?”

跟個武夫說話心好累……

柳玉山覺得自己就是個操心的命。

“侯府傳出來的話是怎麽說的?”柳玉山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的說,“他說先帝啊,您怎麽不把老臣給帶走。”

“啧,博陵侯也是有臉。”謝豪立刻接道,“先帝在的時候也沒見着有多重要他。”

“你——”柳玉山氣的一口氣差點沒提起來。

“我又咋了?”謝豪覺得自己忒冤,“你有話就一口氣說完,我腦子沒你好使,你跟我兜這麽大的圈子作甚。”

“我遲早要被給你氣死!”柳玉山重重吐納了一番,一口氣快速到,“新年時,博陵侯被聖上下旨訓斥,随後趙縣赈災有功也沒得一句嘉獎,反而還被訓擅離封地。為什麽一個小小的縣功曹敢在糧草上陷害博陵侯,為什麽一個狂生敢寫信,為什麽吳王連失三地,而且還是第四次向京城求援聖上才派兵去吳國?!你現在在想一想,為什麽博陵侯要在這個時候念先帝?!”

“這……”謝豪聽呆了。

信息量太大了,他得想想。

“無非就是……”柳玉山看了一下四周,立刻壓低了聲音,“在罵聖上不慈。先帝去了沒幾年,就開始打壓老臣了,還用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去打壓。”

“竟然是這樣!”謝豪恍然大悟。

柳玉山無力倒在一旁,他媽的心真的好累。可誰讓大家都是易陽的官,博陵又是易陽的第一大縣呢。

“你現在去給博陵侯陪個理,沖撞女眷這事兒他肯定就一筆帶過去了。”柳玉山道,“博陵侯雖然荒唐,但不蠢,他現在是被聖上連打了三四次,開始喊疼了。沒必要在這種時候樹一個郡尉當敵人。”

“可是……”這方面謝豪腦子轉得比較慢,“我去賠禮,那不就是在拆聖上的臺?”

“呵!”柳玉山冷笑,“那你就等着被太後收拾吧。”

“哎哎哎,你這話就有些賭氣了啊。”謝豪道,“雖說聖上要孝順太後,可博陵侯是朝廷封的列侯,本就應該忠心聖上,他現在這樣做也實在是太大膽了。”

“博陵侯忠心的是聖上,不是被丞相所影響的聖上。”柳玉山說着,掃了眼謝豪,“雖說太後不贊成聖上過早選後,但明年也該是時候了,而柴氏本家正好有适齡女孩。”

“哦……”謝豪終于明白過來了,“我說我咋想不到這些彎彎繞呢!我家那是一群和尚小子!哎!”

為了自己的壽數着想,柳玉山果斷閉了嘴。

“我這就去給博陵侯賠禮道歉去,不就是負荊請罪麽。”謝豪大手一揮,“明兒就去!”他對朝堂上的勾心鬥角一向不精通,柳玉山說得對,趕緊道歉抽身為妙,免得遭殃。

侯府裏,霍明明正在正院溜達,她習慣去一個地方先看看地形。陳福默默跟在身後,老侯爺交代了,跟着就行,整個侯府除了書房這樣的地方,其他各處霍明明想去哪裏都行。

這份寵愛,陳福跟在老侯爺身邊十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

“薛太醫住哪兒呢?”霍明明突然問道。

“霍姑娘可是身體不适?”陳福緊張問道。

“一直聽你們說薛太醫醫術高明,我就是想見見。”

“薛太醫住在慎德堂,離這兒需走上兩刻,既然姑娘要去見太醫,我這就去傳肩輿來。”

“不必了。”霍明明道,“走去就行,又不是很遠。”

比起當初第一次逛侯府的土鼈聶冬相比,經歷過吳王宮建築洗禮的霍明明明顯淡定許多。由于老侯爺暫時還沒有撥丫鬟還有侍從給霍明明,所以陳福只好親自上陣,見霍明明手中空蕩蕩,叫了個侍衛過來。那侍衛見是陳福,府裏的四個侍衛長之一,頓時激動得不行,幾乎是跑步前進。

“大人有何吩咐?”

陳福雙眼盯着霍明明,吩咐道:“趕緊去拿把團扇過來。”

“啊?”

“團扇!”

“哦……”那侍衛一臉茫然,“知道了。”

陳福見他磨磨蹭蹭的,臉色微沉:“那你還愣在這裏作甚。”

“是,小的這就去!”

“等等——”陳福突然想起還差了幾樣,“油紙傘,還有茶水什麽的,都拿來!”

“這麽多……”侍衛聽得眼睛都直了,小聲道,“大人為何不去吩咐丫鬟來伺候呢?與王家丞說一聲就行了。”

陳福一愣,尴尬的咳嗽了聲:“要你去你就去,怎麽着多廢話!”

侍衛見陳福臉色不善,趕緊溜了。不多時,帶來了四個丫鬟,手裏拿着貴族小姐們出行時需要的東西——水,帕子,團扇,油紙傘,甚至還帶了兩朵鮮花。

霍明明瞧着自己身後突然多出了這一串人,不解的望着陳福:“她們來作甚?”

陳福道:“您瞧這日頭正是曬人,還是用傘遮擋一下為好。”

說罷,領着霍明明走到那四個丫鬟身前看看木盤中的所擺放之物。

“辛苦你們了。”

霍明明嘆了一聲,拿起了木盤中的玉柄團扇。

除了身上的配飾少了些,總體而言總算是像貴族小姐了。陳福松口氣,他可不想被老侯爺呵斥怠慢了這位霍姑娘。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慎德堂而去,惹得不少人注目。

高安他們從吳國帶回來一個姓霍的女人,這件事早就在侯府傳開了。不少人都想來目睹一下真容,只是礙着霍明明一直住在正院,誰也沒膽子去闖啊。

好不容易這位大名鼎鼎的霍姑娘走出來了,府裏的大小主子都派了人去打探,其中最為關心的便是有子女的妾室們。

“指不定是哪個狐貍精生的。”姚氏坐在院中,已經派了丫鬟出去打探,“不過管那只狐貍精是誰,只要侯爺沒帶回府就成。”

“倒是有些人坐不住了呢。”紅兒笑道,順手指向了不遠處的院子,“聽說這位小姐可不得了,一回來就是住在正院,啧啧,咱們府裏的娘子郎君們,哪一個有這份寵愛。五娘今年可是及笄禮呢,老侯爺連句話都沒說,那場面別提多寒酸了。”

“周氏也就五娘這麽一個閨女,怎麽說也要替她謀劃一二。”姚氏道,“她一個月才多少例銀,五娘的嫁妝怕是還沒着落呢。”

“前幾天我聽周姨娘說說大家族裏公中都要出銀子的。”紅兒道,“就是不知……”

“她還指望這個?”姚氏聽得哈哈大笑,“當年三娘出嫁是個什麽樣子,她的閨女就是什麽樣子,說不定還不如三娘呢。”

霍文萱出嫁,嫁妝全是當年侯夫人攢的,老侯爺沒有在添任何一樣。這件事她們可笑好幾年,原配夫人所出嫡女都能被妾室們整成這般落魄,那成就感,絕對可以回味一輩子。

“現在回來的這位小娘子,應該也沒嫁人吧。”紅兒問道。

“沒呢。”姚氏十分篤定,“梳的不是婦人發鬓,不過聽說性子特傲,勁兒勁兒的,跟當年的三娘有的一比。”

“這樣啊……”紅兒也放心了,“奴婢估計侯爺也就是一時心血來潮罷了。”

“這是當然。”姚氏道,“侯爺可不喜歡閨女,一個個的賠錢貨,誰會喜歡啊。不過嘛……要是周氏現在不長眼的沖撞過去,嘿,那可真是一出好戲啊。”說着,眼神一淩,“上次讓你打聽的事可有眉目了?”

紅兒點點頭,附在姚氏耳邊,小聲道:“六郎雖然一直在思賢院,偶爾出門散散心。不過奴婢看見闵姨娘身邊的杜鵑在花園子裏和他說過幾句話。那杜鵑裝作帕子掉了,故意在六郎身邊停了一下,不過二人沒說幾句,就走了,奴婢不敢靠的太近,也就沒聽清他們說的什麽。”

“闵氏……”姚氏眯了眯眼,“我去少夫人那裏坐坐。”

霍明明很快就走到了慎德堂,比陳福說的兩刻鐘快了近三之一,跟在她身後的丫鬟卻有些輕輕的喘氣,臉色有些難過。

這般失态,被主子看見了肯定會被打板子的。可霍姑娘走的實在是太快了,她們手裏端着東西為了跟上,不得已都開始小跑起來。

四個丫鬟恨不得将頭埋在了胸前。

“這便是慎德堂?”霍明明擡頭看了一下,四周栽的是竹子,茂盛的竹子将太陽遮的嚴嚴實實的,只有一些斑駁的光影落下來,倒是顯得十分清幽。

“是。”陳福道,“除了薛太醫,還有兩位太醫也住在此處。”

“我現在來不算打擾吧?”霍明明後知後覺的問道,“讓人先去通報一聲吧,若是太醫在忙,就等他有空了再來也是一樣。”

陳福雖覺得霍明明太過客氣了,但還是一一照辦,遂吩咐一丫鬟前去。

那丫鬟正經過霍明明身邊時,聽得霍明明道:“麻煩你了。”

“不敢!”小丫鬟吓了一跳,趕緊福了身子,“這本是奴婢分內之事。”

霍明明閉了嘴,只是微笑點頭。

小丫鬟等了半響,沒聽到下句吩咐,心裏七上八下。最後還是陳福見霍明明沒什麽其他意思,這才道道:“趕緊去通報吧。”微微側頭一瞧,霍明明站在一旁,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這霍姑娘對下人倒是挺客氣的。

陳福心道。

在見識過霍明明鞭打湯良後,陳福就一點都不敢小瞧她。甚至覺得老侯爺喜歡她,就是因為這股子狠勁,和老侯爺自己很像。兇殘,冷漠,冷靜,理智,但又高高在上,這是幾乎是所有前去吳國的侍衛給霍明明印象。

而就在剛才,這樣一個人竟然對着一個小丫鬟說麻煩了,莫非是因為回到侯府了,所以要收斂些?這種做法倒是頗為理智,若是在府裏樹敵太多,就算有老侯爺的寵愛,她在侯府以後的日子怕是也不會過得十分順遂。

霍明明若是知道陳福又給她貼了個有心計的标簽,估計又要嘆氣了。之前在吳國一直在打仗,直到受傷後才去了吳王宮養傷,由于戰争,霍明明沒有體會到很明顯的階級詫異。她現在就像剛穿到侯府的聶冬一樣,看見每個人拿着誠惶誠恐的眼神看着自己,便覺得十分不舒服,仿佛她不是個人,而是某種怪物一樣。

正如聶冬所說,出個國都要倒個時差,更何況是穿越,所以她選擇了閉嘴。

薛太醫正在看醫書,聽到霍明明來了,趕緊扔了書親自出門迎接。

“霍姑娘怎麽有空來我這兒了?”面對老侯爺身邊的紅人,薛太醫可不敢得罪,“快進來坐坐,姑娘可是有什麽不适之處?”

霍明明搖搖頭:“我來是想問太醫一些事的。”

待侍從上了茶點,霍明明也沒心思去用,直接拿出了一個物件:“太醫可認識此物?”

“此為口罩。”薛太醫認真道。

霍明明也很認真道:“天王蓋地虎!”

薛太醫,懵……

“不會吧……難不成是這個太醫一九六零年以前生的人?”霍明明心中嘀咕。此句能成為廣大穿越人士的接頭暗號不是沒有原因的。林海雪原乃1960年上映,随後這句臺詞迅速在全國風靡,幾乎人人都能接上,擁有極大的群衆基礎!

“姑娘想說什麽?”薛太醫小心翼翼道,“什麽虎?”

“我聽說這口罩之物是太醫所制的,太醫是怎麽想到要制這個?”霍明明問道。

“霍姑娘有所不知,當初趙縣時疫,人人心慌。我曾在宮中禦膳房見人戴此物,不過樣子與這個不一樣,但都是遮擋口鼻之用,為了方便,便這樣改制了。”

您老人家為了方便随便一改,就直接改成了現代醫用口罩了?

蒙誰呢!

霍明明繼續問道:“您制此物的時候,只有您一個人?沒有其他人在身邊嗎?”

薛太醫被問的背後起了一身汗,可當初老侯爺威脅他若是他說出來,他就死定了。薛太醫有苦難言:“只有我一人。霍姑娘似乎對此物很感興趣,其實口罩也不是特別難制,若是姑娘不嫌棄,我可以教你。”

霍明明想從薛太醫的臉上看出蛛絲馬跡出來,奈何太醫的職業素養第一項就是寵辱不驚,哪怕是親手診斷出皇帝得絕症了,出了寝宮大門,太醫依舊要保持風輕雲淡之态。

“叨擾了。”霍明明收起了那口罩,臨走時突然想起了起來,又問道:“您可知霍文萱是何許人也?”

“姑娘再問三娘?”

“三娘?”霍明明一頭霧水,“她是誰?”

薛太醫心道不好,傳言眼前這個姑娘也是老侯爺的親生閨女,似乎是個外室所生,難道剛一回來就要學着那些個妾室打壓嫡女嗎?可霍文萱是誰,就算他不說,多得是人會告訴正得寵的霍明明。

“三娘乃侯府的大姑奶奶,侯爺的嫡出女兒。”薛太醫道,“您是想要見她嗎?恐怕要過些時候了,畢竟三娘是出嫁女,輕易是不能回娘家來的。”她已經嫁出去啦,不會和你争什麽的,你就不要和她過不去了。薛太醫真心希望眼前這個小姑娘心胸能開闊些,不要學侯府的那些妾室們。

霍明明卻只是哦了一聲:“多謝告知。”

說罷,便走了。

薛太醫郁悶的坐在原處,——這位得寵的侯府小姐看來不怎麽好相處啊。

“我絕對不喜歡霍文萱……”

這是聶冬在紙上傳遞的訊息,霍明明回到屋子後對着那張只言片語的紙看了半響。

“他為什麽要單獨提這個名字,而且……霍文萱還嫁人了。”

霍明明托腮靜靜思考着,難不成她家的小公舉被人誤會勾引有夫之婦被打殘了?

“我現在當爹可有經驗了……”

這句話更詭異。

難道聶冬穿到了一個娶了妻子的男人身上,家裏還有堆小娃娃?然後這個男人還專門喜歡去勾引有夫之婦?

“尼瑪這是有多渣啊!!”

霍明明揉着前額,如果聶冬真是穿成了這樣,她真擔心自己找到他之後會不會給他幾拳。反正身體是別人的,就算打殘了也不用心疼。

“不管怎樣,他應該也是在貴族圈裏。”霍明明語氣肯定。霍文萱的身份是侯府的嫡女,如今又嫁到了縣尉府裏,平民是不可能接觸到她的。

“也就是說,我現在要找的範圍是博陵內已婚的貴族男士。或許不是已婚,但貴族應該是肯定的。”

霍明明一邊思索一邊輕輕敲着桌子,突然一愣。她記得博陵侯也喜歡這個小動作……

“難怪總是把我誤會成他閨女。”

霍明明笑了笑,想問題的時候喜歡輕輕叩擊桌面這個小動作,聶冬也有,曾經被她嘲笑是鍵盤網游打多了的後遺症。

說起來,已婚,貴族,有小孩,認識霍文萱……

博陵侯倒是挺符合這三個要求的。

可是一想到那前天老侯爺那瘋癫的表演,霍明明不經打了個寒顫。不過聶冬怎麽可能穿成博陵侯,別說那麽大把年紀了,博陵侯有什麽小孩子要養的,子女都出嫁的出嫁,娶親娶親的,當爺爺有經驗還不多,當爹……噗哈哈哈哈……

霍明明被自己樂得東倒西歪。

“還是先見一見霍文萱再說吧。”霍明明收好那張紙,又掏出了一直帶在身上的手機,自從上次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後,便又處于黑屏狀态,弄得霍明明有時候覺得那會不會是一場幻覺。

“要不要去一趟有名的寺廟?尋幾個得道高僧問一下?””霍明明腦洞大開,幹脆又鋪了一張紙,開始寫她的尋人計劃。

陳福見她去見了一趟薛太醫後便又回屋呆着了,便吩咐那四個丫鬟守在門口。

“姑娘不喜歡人近身伺候,你們就在這裏,聽見吩咐了再進屋。”

“是。”為首的丫鬟輕聲應着。

看了下天色,離用午膳還早。陳福決定先去與王家丞商量一下霍明明的一應起居問題,畢竟照老侯爺的意思,她應該是在府裏待上很長一段時間,可不能出現今天這種臨時去找丫鬟來伺候的事了。

謝豪再次登門的架勢比第一次來小了許多,對侯府只開側門也無怨言。

聶冬也在等他來。

謝豪由黃大夫親自引進來,入正院時,并沒有發現侯府裏那些個莺莺燕燕的丫鬟,整個正院裏,除了十幾個跑腿和伺候的侍從,其餘的竟全部都是侍衛。

謝豪身為一省的軍事司令見到這些侍衛頓時來了精神。在看到聶冬身後站着的秦蒼後,更是兩眼放光。

“侯爺今兒身體可好些了?”謝豪盡量放低姿态,“我的那些個屬下都是丘八出身,也沒見過什麽世面,還望老侯爺大人有大量,就饒了他們這一回吧。”

聶冬本就不想和謝豪結仇,他的目的是借着謝豪的名聲将自己受的委屈鬧出來,讓世人都看看小皇帝有功不賞,有過罰一遍不說還罰兩遍,他還是皇帝的親舅舅啊,小皇帝對親戚都如此絕情,你們還指望他對其他人好到哪裏去嗎?!

“郡尉大人都親自來求情了,本侯自然不會不給你這個面子。”聶冬還挂着虛弱的标簽,說一句喘三次,“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侯爺不愧是衛尉将軍,好氣量!”謝豪道,“我聽聞侯爺您想将身邊的侍衛送到易陽大營去?”

“這都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傳言,不可信啊!”聶冬立刻否定,“本侯從未說過這些話。傳出這些話的人分明是要至本侯于死地!”

“诶——”謝豪擺擺手,“侯爺不必太過擔心。舉賢不避親,只要有才能,為聖上效忠,有着兩條就夠了。我猜……這位就是秦侍衛吧。”

“正是。”聶冬道,“但本侯從未想過讓他離開侯府,我這侯府上下可離不開他啊。”

謝豪不甘心地又朝着秦蒼看了兩眼。雖說不知那些流言是怎麽傳出來的,但這樣高大又魁梧的漢子,當牙門将簡直是太适合了。

博陵侯擔心染指兵權被世人猜忌也是可以理解的。

謝豪嘆了一聲,又道:“還請侯爺代我向被沖撞的那位姑娘陪個不是。”

兩千石的封疆大吏姿态擺的這樣低,實屬難得。聶冬也不多拿架子,在謝豪離開時,親自起身相送,一路送到了大門處。

“本就是一場誤會,解開了,也就沒什麽了。”聶冬道,“謝大人此行将要去吳國,望君旗開得勝!”

“哈哈哈,那我就先多謝侯爺吉言了!”

送走謝豪,聶冬終于得了一絲空閑,趕緊問:“明明呢?”

聽聽這稱呼,那親昵勁兒掩都掩不住。

秦蒼道:“早上霍姑娘去見了薛太醫,整會兒已經回到繡绮院了。”

“她身體不适嗎?”聶冬緊張道。

“似乎只是去找薛太醫說說話。”秦蒼回道。

“我去看看。”聶冬還是放心不下。

當初在吳國霍明明可以到處溜達,聶冬只能偷偷摸摸。所以霍明明發現侍衛在廚房使用口罩一事,他并不知道。

霍明明正将尋人啓事寫完,就聽到外面人來報博陵侯過來了。

“有事嗎?”

“咳……本侯聽說你去找了薛太醫?”

“恩。”霍明明點頭。這個博陵侯的掌控欲可真夠強的,當初在吳國時,她還不知道博陵侯來了,就被他派的陳福監視着,如今到了侯府,連去哪兒都要過問。

不過誰讓她是寄人籬下呢,回答主人的問題也是必須的啊。

“一直聽說薛太醫醫術高明,十分仰慕,所以就去問了些事。”霍明明道。

聶冬瞧她的确什麽事都沒有,這才放下心來:“等會兒要用膳了,你有什麽想吃的就告訴陳福。”

“我可以出侯府嗎?”霍明明突然問道。

“你要出去?”

霍明明燦爛一笑:“頭一次來博陵,想逛一逛。”

biu~~~~~~~~~~

聶冬受到了來自霍明明爽朗笑容的一萬點傷害。

“想去逛就去吧,但是記得帶上陳福。”

守在門口的陳福聽得屋內的對話,心中淚流。他,堂堂博陵侯的暗探頭子,如今要改名叫陳嬷嬷了。

“好。”霍明明爽快應下,“只是……我身上沒帶多少銀錢。”

“本侯是那樣小氣的人?”聶冬大手一揮,直接撥了一百兩金子讓霍明明刷去。

秦蒼聽見這二人如此直白的對話,一向淡定的表情都開始出現了裂痕。老侯爺對這個不知名的外室所生的閨女真是寵上天了。

這是要逆天的節奏啊!!

“謝豪真的去給父親賠禮了?”沈府裏,霍文萱正好奇向沈江卓詢問城門發生的事情。

沈江卓從來沒有将她看做普通的後宅夫人,總是會拿朝堂上的事說給她聽,可那天城門口鬧的那樣大事,他回來卻只是簡單的說了兩句,便托口累了要睡覺。

這裏面肯定有問題!

霍文萱道:“夫君你怎麽了?有什麽不能對我說的?”

沈江卓看着妻子的那溫柔的面容,實在是不忍心告訴她高安奉老侯爺之令,将老侯爺外室所生的女兒帶回侯府了。

明明他的妻子才是侯府的嫡女,沈江卓始終也想不透,為何老侯爺會如此厭惡霍文萱。還是說,老侯爺因厭棄了侯夫人,所以對侯夫人所出的子女都不待見了呢。

而如今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外室所生之女,卻成了博陵侯府的掌上明珠。

真夠諷刺的。

“謝豪那人我有所耳聞,最是看不起外戚。”霍文萱道,“怎麽會突然對父親低頭呢。”老神仙這麽厲害,連謝豪都降服了?!

“博陵侯占着理,又掐着糧草,謝豪要去吳國打仗,自然是能少一事是一事。”沈将卓敷衍道。

“夫君,你在說謊。”霍文萱走到沈江卓面前,伸手撫摸着他的臉頰,“你看着我,當日城門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了?要不……我猜一猜?是什麽事連你都不肯對我說的,難道與我有關?!”

娶一個太過聰明的妻子真是一點小心思都藏不住啊。

沈江卓幹脆伸手将她抱進了懷裏,面對丈夫突如其來的熱情霍文萱愣了一下,臉上發燙:“不許顧左右而言他,不然我就繼續猜了啊。”

“高安他們……帶了一位霍府女眷回城,被謝豪的人沖撞了。”沈江卓低聲道。

霍文萱腦子迅速将所有霍氏族人過了一後,頓時掙紮着從他懷裏站起來。

沈江卓有些緊張,死死将她拉住:“你不會現在要去侯府吧?”

“這個女眷……是老侯爺吩咐帶回來的嗎?”霍文萱問道。

“據說是這樣。”沈江卓正要解釋幾句,卻見霍文萱不說話開始發呆,吓了他一跳,“萱兒,萱兒?你怎麽了?”

侯府就是霍文萱的心病,對于自己的妻子,他無比憐惜。正要安慰她,霍文萱頓時回了神:“我……我去一下小佛堂。”

“去吧。”沈江卓柔聲道。

霍文萱腳步匆匆,心中卻是無比的激動。

霍氏一族根本就沒有女眷在吳國,老神仙為什麽要給一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安排霍氏一族的身份。

似乎只有一個解釋……

“是仙姑下凡了嗎?!”

霍文萱望着拈花微笑的佛祖,整個人還是一愣一愣的。

“仙姑是來找老神仙的,讓他回去的嗎?”霍文萱微微蹙眉,聲音透着顫抖。

老神仙走了,那她爹的魂魄又回來了怎麽辦?

“不不不……”霍文萱跪在蒲墊之上,“菩薩啊菩薩,求求您千萬別讓老神仙走了。信女霍文萱做什麽都可以,我求求您別讓仙姑帶走他。”

說罷,霍文萱深深俯下身子,面對拈花微笑的佛祖,顯得格外的渺小與卑微。

正要出侯府的霍明明卻在對交通工具的選擇上犯了難。

騎馬吧……其實她本人不是喜歡騎馬,騎過馬的人都知道,馬背的颠簸可以将屁股颠成八瓣,若非必要情況,她寧願選擇步行。

可陳嬷嬷,啊呸,是陳侍衛會讓她步行逛街麽?

“姑娘請上轎吧。”陳福完全不知道霍明明在猶豫個什麽勁,“您放心,這轎夫都是我們侯府裏的,擡起來絕對是穩妥。”

“好吧。”

霍明明嘆道。

雖然她想換男裝,可剛從陳福口中得知,老侯爺正借着她被“沖撞”的事做文章,如果她這麽不講究的就出門,就顯不出她的金貴,也顯不出被沖撞這件事的重要了。

“姑娘想去哪裏看看?”陳福說完,又開始介紹博陵縣內有名些名氣的地方,畢竟霍明明是第一次來。

“恩,那就都去看看吧。”霍明明道。

先四處走走,最後去找霍文萱,這樣就顯得不會太突兀。

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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