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美嗎?”
第18章 “我美嗎?”
穿着一身國牌潮服的陳藝郎,一臉一言難盡地站在荒川區南千住六丁目街道上的便利店旁邊,蛋疼地看着來往的行人。
“荒誕側22%的位面,坐标泥盆,任務場地的範圍還賊大,這踏馬是要出事的節奏啊……”
陳藝郎進入任務的場地,是在河島高中的美術社社團活動室。
他匹配到的扮演身份,是河島高中的美術老師,三浦健太。
三浦健太負責教導河島高中一年級的美術課,也是美術社的指導老師,未婚,父母在老家長崎,社會關系簡單,屬于相對容易的扮演對象。
美術社似乎沒有進行社團活動,空蕩蕩的活動室裏只有他一個人;搜索一番沒找到有用的情報,陳藝郎不敢浪費時間,立即離開學校、往扮演者的住所走。
然後吧……因為進入任務時獲得的情報較為有限的關系,他只知道三浦健太住在南千住的一棟平價公寓內,但硬是想不來住的哪條街——哪個丁目。
無奈之下只能徒步在南千住尋找公寓樓的陳藝郎,驚悚地發現了一個事實……這次的任務場地範圍超乎想象的大,他從河島高中出來,連續轉悠了幾個丁目十幾條街,行動上依然未受到任何限制。
陳藝郎好歹是經歷過四場正式任務的試煉者,該有的常識還是有的;通常來說,為盡可能降低外來試煉者在任務過程中對該位面帶來的影響,試煉者在任務位面的活動範圍是受該地位面意志限制的,并不能随意拓展地圖。
反過來說,任務場地越大,就意味着任務越棘手——位面意志顧不上限制外來試煉者有可能帶來的負面影響、給出更大的活動權限,就跟人生了急病便不得不下猛藥是一個意思。
“匹配到的怎麽就不是王哥或帥姐呢,唉!”
陳藝郎嫌棄地掃了眼任務面板上另外三名同場試煉者的名字,強打精神繼續在街道上轉悠。
荒川區屬于東京都貧民區,市容不太行,街道路面随處可見修補過的痕跡和明顯的坑窪,衛生環境在陳藝郎看來也不算多幹淨——走幾步就能看到煙頭、塑料包裝袋之類的垃圾。
要不說這是東京都內,陳藝郎會懷疑這似乎是他老家某個十幾二十年前的三線城市……馬路都太窄了(相對他習慣的城區四車道、六車道而言),過于擁擠的建築也看不到幾座新的,一些臨街鋪面古早風味十足的裝修和商品陳列更是讓人有種時空錯亂感。
最離譜的是,他在尋找腦中畫面裏的公寓樓期間,發現了不少空屋……直接刷新了一直以為東京都到處人滿為患的陳藝郎世界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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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着街道走進一條論規格只能算是巷子的小路,陳藝郎神色一動,擡頭四處張望。
這條巷子,有幾分眼熟。
使勁兒回憶了一下進入任務時被芯片塞進腦子裏的那些畫面,陳藝郎精神一振——三浦健太的記憶片段裏,有夜晚時步行出門到這條巷子裏買啤酒的影像。
沿着小路往深處走,步行約四分鐘左右,陳藝郎總算看到了三浦健太記憶裏的公寓樓,一棟三層高的、看上去像是他老家農村自建房的破舊公寓。
“可算找到了。”陳藝郎松了口氣,快步走向公寓樓梯。
這座破公寓的樓梯是外搭的鐵架梯子,看上去很像是陳藝郎老家的消防梯,階梯踏板顯然很有年頭,腳踩上去咔咔作響。
咔咔上到二樓,陳藝郎便看見一個特殊的身影從二樓走廊上的某個房間裏推門出來。
且不說此人陳藝郎認識,幾天前才剛剛見過,哪怕是不認識,只看外表陳藝郎都不會将其錯認為土著——滿大街都是現代裝束的東京都內,冷不防冒出個穿着華夏古代服飾(還不是漢服)的人來,會認錯的人腦子多少有點大病。
“你——!!”對方也看見了正準備上樓的陳藝郎,驚喜地叫出聲。
陳藝郎連忙豎起手指“噓”了一聲,示意燕紅不要叫出名字……他現在扮演的是三浦健太,誰知道被人叫出本名還讓本地土著聽見了算不算扮演失敗?
這棟破舊公寓一看隔音就不咋行,還是穩妥為上。
燕紅顯然也已經注意到這個問題,沒在驚喜之下喊出陳哥來,用力點頭。
“跟我上來。”陳藝郎左右看看四下無人,招手道。
“好。”燕紅趕緊跟上。
三浦健太住在三樓302室,屋內陳設簡單,沒什麽多餘的家具,門口的鞋櫃裏也只有幾雙男士鞋和一雙拖鞋,顯然,這個單身漢平時并沒什麽招待客人的機會。
燕紅脫了鞋進門,光着腳踩到擦得還挺幹淨的地板上,關上門便壓低聲音向陳藝郎交代:“陳哥,我扮演一個叫藤井優子的女高中生,她認識咱們任務要找的森川陽子,這個是森川陽子的照片。”
說着便掏出擱在道具欄裏的照片遞給陳藝郎。
“喲,還挺有心,進步不少啊燕師妹。”陳藝郎笑着接過照片,低頭一看,頓時神色一愣。
照片上這兩個女高中生,他接收到的三浦健太記憶片段裏面有出現過,似乎都是河島高中美術社的社員。
但三浦健太不知道這兩個女高中生的名字——或者說,三浦健太沒記住這兩個女孩子的名字。
“嗯……感覺到有坑的形狀了。”陳藝郎額頭上緩緩滑下一滴冷汗,忙不疊打開公文包,找到他從美術社社團活動室裏帶走的資料。
美術社的社員名單裏,确實有森川陽子和藤井優子這兩個高一女生。
“好歹也是社團指導老師,整個美術社加起來還不到十名社員,這都記不住名字?三浦這貨是幹什麽吃的?”
吐槽了一句,陳藝郎一邊翻看社員資料,一邊快速地将他扮演的身份跟燕紅交代了一下,末了又問道:“你知道什麽是社團活動吧?”
燕紅:“呃……”
“好吧,也不用知道,就是一群學生放學後湊在一起打發時間罷了。”陳藝郎擺手道。
對方只是做過一場任務的萌新,還是個起步相對其他試煉者更艱難的古代人,不能有過高要求。
“嗯……我是想說,陳哥,我扮演的這個藤井優子,和你扮演的人是認識的?”燕紅不太确定地道。
“我看看啊——藤井優子四月份入學河島高中,五月份中旬辦理休學,在休學前加入的美術社……應當是比較熟悉的。”陳藝郎道。
“那怎麽我接收到的信息裏面完全沒有你就住在她家隔壁的畫面呢?”燕紅不解地道,“既然是學生和老師的關系,怎麽都應該留個印象吧,連跟她不怎麽熟的鄰居高倉太太都有畫面呢。”
陳藝郎發出“emmmmm”的聲音。
他想跟燕紅這個古人說,現代人其實并沒有那麽在乎師長關系,畢業(休學)就形同陌路是常有的事。
話欲出口,陳藝郎忽然發現哪裏不對。
“等會等會,我回憶一下。”陳藝郎擡手制止燕紅,使勁兒回想進入任務時被芯片塞進腦子裏的那些信息畫面。
如果是自己經歷過的回憶,那麽只要時間間隔不是太長,勉強都能回想得起來;可被塞進腦子裏的是屬于別人的記憶片段,真正要記住、并随時能回憶得起來,就有些不太可能。
好在陳藝郎接收信息的時間還沒過去兩小時,回想起來不是那麽困難,很快,陳藝郎就想起了一小節片段……
三浦健太曾在某日出門上班時發現樓下的休學學生站在走廊上曬被子,硬是在樓梯間裏站了會兒,直到藤井優子返回屋內才繼續下樓。
“——這貨是個芬蘭人嗎!”陳藝郎忍不住吐槽。
“啥?”燕紅聽不懂梗。
陳藝郎也沒指望她接梗,互換完情報,兩人便在三浦健太的公寓裏搜索起來。
很快,陳藝郎在在三浦房間的書桌裏找到一本手賬。
手賬上事無巨細記錄着三浦健太的個人開支,最後一次記錄,停留在平成二十六年七月九日。
公寓內挂在牆上的日歷,最後被撕掉的一張也停留在七月九日。
但陳藝郎分明記得,他從河島高中出來的時候,看到的電子日歷,顯示的日期是平成二十六年七月十一日。
“——這個社恐已經失蹤了?失蹤了一天以上?”
陳藝郎很快解讀出了個不太妙的信息。
他連忙追問燕紅搜索藤井優子住所時有沒有發現什麽有用的細節,燕紅想了想,不太自信地道:“她家糧食挺不寬裕的,冰箱裏只有兩個白米飯團子和一點點菜……這個算不算線索?”
陳藝郎眼睛微眯。
住在這棟公寓的人家經濟上基本都不太寬裕,藤井優子在三浦健太那模糊的記憶裏也不像是富裕人家的孩子。
以他對泥盆社會赤貧人群的淺薄了解……在資源極度匮乏的泥盆,窮人确實會面臨食物上的窘境。
華夏人很難理解表面光鮮、用得起電子産品的泥盆城市居民會連飯都吃不上,總以為這是窮到極限的山溝溝裏才會發生的事兒——但很遺憾,這就是現實。
換言之,藤井優子家中冰箱裏的飯團,很可能就是兩頓飯……
“藤井優子,很可能也失蹤了一天以上。”陳藝郎凝重地道。
“……诶?”燕紅瞪大眼睛。
“休學的窮學生,鹹魚窮教師,疑似已經失蹤,目前可知的是都與任務目标森川陽子有交集……這意味着什麽呢?”陳藝郎費解地自言自語。
他的任務經驗不如王荟和帥坤,也不是那種腦力派的人物,就目前所知的信息,陳藝郎還很難判斷應該從哪個方向入手破題。
但陳藝郎也有他的優點——雖然有點兒慫,但他也算是個行動派。
“說起來,我進入任務的地方是河島高中,會不會還有什麽線索是在河島高中那邊,而我忽略掉了?”
想到這兒,陳藝郎便招呼燕紅動身,決定趁天還未黑,趕緊回去看一看。
燕紅自然不會反對。
兩人離開公寓,由走過一趟的陳藝郎帶路、鑽進狹長的巷子裏。
沒走幾步路,前方電線杆下,一個戴着帽子口罩、穿着件悶熱風衣的女人擋住了兩人去路。
陳藝郎沒心情跟任務位面土著打交道,拉着燕紅準備繞開女人。
那女人伸長胳膊,把陳藝郎攔下。
“不好意思,小姐,我們趕時間。”陳藝郎耐着性子道。
女人直愣愣地瞪着陳藝郎,口罩下傳出沙啞沉悶的聲音:
“我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