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鬼宅

安頓好陳青、邱靈，白素素本不想再理會這二人，但那陳青的臉皮厚得非同尋常，每天早起便要纏在白素素身邊。白素素上街，他就跟着上街，白素素回來，他也跟着回來。白素素表明不需要陳青幫忙，陳青硬是充耳不聞，只拿白素素給了他們二人容身之所，所以他一定要幫她尋人以作報恩為由，成日黏在白素素身邊。白素素無可奈何，也就只好随他去了。

陳青見白素素每天外出只是在人多處行走四顧，說是要尋找故人，卻又不找人打聽，因而揣了一肚子問號，有空便圍着白素素問來問去。白素素見他黏得死緊，又考慮到同住一個屋檐下，早晚也要讓他知道，就将千年前白蛇被小藥童所救以及自己穿越後遇仙翁指點報恩的事簡單的跟他說了。說完，白素素又添了一句：“我只知道那人姓許，并不知道他全名，因而無從打聽。”

白素素當然知道許仙全名，但如果大張旗鼓的找人，若真找到了，白素素卻無法給那許仙一個合理的解釋。

陳青不由一臉驚奇：“這麽說來，倒像是人間戲劇話本裏常有的報恩故事了。”繼而又笑道：“如果那小藥童今生投個女胎，倒剛好與白兄湊成一段良緣。”

此刻正值夜間，邱靈早被陳青支去睡了，陳青與白素素在以堂屋改制的書房中隔着桌子對坐，桌上一盞燭火，燈影綽綽，映在二人臉上。

白素素看着一臉單純的陳青不由搖搖頭頭，說道：“我輩妖族，與凡人之間的差距有如鴻溝。即便報恩，結缡百年也非上佳之選。凡人柔弱，對妖精水怪多有戒懼之心，雖然也可結為秦晉之好，但如果暴露了妖族真身，既便是伉俪情深也難免互生嫌隙。凡人常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此話雖然并非指我妖族，但對同類尚且如此，對我輩又會如何呢？”

陳青不由訝然半晌，仔細尋思了一回，才道：“白兄說得極是，小弟從未想過這些。”

白素素一笑：“在下在人間行走月餘，想得多些罷了。”又正色道：“你我在世間行走，還應小心為上。”

陳青點點頭，一頓，像是想起些什麽，又開口問道：“白兄在臨安這幾日花費的銀兩不少，又未見白兄施障眼法，不知白兄是如何瞞過凡人肉眼的？”

白素素答道：“在下未曾施過法術，那些使出去的銀錢，的确是真金白銀。”見陳青臉上還帶有疑惑之色，繼續解答道：“在下一路走來，常扮作獵人樵夫将些小獸拿到村鎮中去賣。将近臨安時，又遇沿途一座小鎮鬧虎患，于是化身武夫，殺了那吃人的老虎，得了鎮上不少賞銀，因而不愁這些花費。”

陳青恍然：“怪不得，是小弟驽鈍了。”繼而又悔道：“早知如此，小弟效仿一二，也不至讓邱靈鑄錯。”

白素素微微一笑，正要再答，忽聽書房門被敲得山響，邱靈在門外叫道：“白公子陳公子，小人聽到怪聲，快快開門啊。”

白素素與陳青相視一眼，旋即起身開了房門。只見邱靈散着頭發站在門外，一臉驚懼疑惑。

白素素問道：“發生什麽事？”

邱靈慌忙道：“小人在房內睡覺，半夢半醒間忽聽得後廚似乎有人在哭，吓得小人鞋也沒穿就跑出來了。”

陳青咧嘴一笑：“當真是兔精，膽子也忒小了點，莫不是你睡得迷糊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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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素一抿嘴，向陳青說道：“不瞞陳同族，在下購得此宅時，那牙行管事已告知在下這間院落實為鬼宅。在下自恃有些道行，不懼鬼怪，因而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此刻連累邱同族受驚，是在下之錯。”

陳青仍是一笑：“不怪白兄，若非白兄收留，我與邱靈二人還不知在何處流落呢。就算真有鬼怪，我輩妖族，還怕幾只小鬼不成。今日我倒要瞧瞧這鬼魂究竟長成個什麽樣子。”說完攜着邱靈便向後廚走去。

白素素也關了書房門，跟在陳青、邱靈二人身後，疾步走到竈間。

竈房門口斜對邱靈卧房後窗，此刻裏面一片漆黑，三人走得急切，到了竈房門口才發現誰也沒帶燭火。白素素擡手一揮，招來兩段木柴變作風燈，塞給陳青一支，這才舉步進了竈間。竈間裏一片漆黑，風燈所照之處和常日裏一樣空空如也。

邱靈見此不由說道：“小人剛剛确是聽到竈間裏像是有人哭……”

三人又環視了幾圈，靜聽了片刻，仍然半點聲響也沒有。陳青一笑，正要開口說話，忽然一陣風從門口吹進，竈臺旁傳出了“嗚嗚”的聲響，如泣如訴。

邱靈先是一驚，聽了一會兒，忽然笑道：“原來是風聲。”旋即對白素素二人說道：“小人以前住在洞中，有些洞打得偏，每逢起風總有這種聲響。”

白素素聽邱靈如此說，就想起前世聽說過的建築史上的趣聞轶事，有一種說法就是如果房屋選址不對，或者房主蓋房時得罪了建房師傅，房屋落成後便會在下雨起風時傳出怪聲。

白素素盯着竈臺旁傳出聲響的地方看了看，幾步走過去，将風燈放在竈臺上，又俯身仔細查看。陳青見白素素蹲在竈臺前，也追了過去，用手中風燈幫白素素照明。邱靈見狀也圍了過來，邊看邊皺着鼻子一通亂聞。

白素素買下這間宅院之前，那售房的老人已請人将小院房屋做過一番修繕，唯有這竈間只是補了房瓦，裏面卻一點未動。白素素在竈前看了一會，發現竈臺與牆壁之間有一條細細的裂縫伸到地面上，竈間地面鋪了磚石，那裂縫一直延至磚石之下。

邱靈皺着鼻子聞了一陣，“咦”了一聲說道：“已經有兩三天沒下過雨了，這裏卻好重的水汽。”

陳青接道：“這下面像是空的。”說完将風燈放在一邊，對白素素笑道，“小弟先替白兄探查探查。”話畢便結了個手印往地上一按，一道青光便沿着磚石縫隙向地下蜿蜒而去。

片刻，青光漸消，陳青擡起手來疑惑道：“這下面并非全空，像是有兩個泥壇，泥壇裏像是有什麽東西。”

白素素沉吟片刻，一笑：“既然如此，不妨取出來看看。”說完将手在地面上一按，又擡手一抓，兩只泥壇便從土中遁出，出現在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