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深交

自湖邊茶肆那日之後,白素素幾人與許仙的接觸逐漸多了起來。又逢邱靈對醫藥之學甚為着迷,每次相聚都要纏着許仙讨教幾番,那許仙見邱靈愛學,又聰明靈巧一點就透,倒也很愛教他。

白素素見這二人投緣,便幹脆請許仙來自身居處為邱靈授課,且備了束修奉上,那許仙卻執意不收。如此一來二去,幾人也就混得熟了。

轉眼半年過去,時已入秋,天氣尚暖。

這一日,許仙仍來教授邱靈。白素素為讓邱靈安心學習,早已讓出書房,又将自己卧房旁的空房改了格局,變作一間小書房,每逢許仙上門授課便拿着書本窩在小書房裏看書寫字。陳青不願獨自出門,每次也都跟着白素素在小書房裏看些雜記話本。

此時日已偏西,陳青丢開手中書籍,聽了聽窗外傳來的授課之聲,向白素素道:“大哥與許仙交往已久,可以提出資助一事了吧?”

白素素正在練字,聞言擡頭看了看陳青,又低下頭将手中最後一個字寫完,才答道:“已是差不多了。”

陳青追問道:“大哥打算怎麽說?”

白素素放下筆,向陳青笑道:“照上次我與你們說的那樣就是。只是如何提起,我還沒有想好。”

二人又說了一會話,便聽那許仙在門外敲了敲敞開的門。白素素将許仙、邱靈二人讓進小書房內,又給許仙倒了茶水。

陳青一向與許仙交談甚少,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便坐在一旁不再說話。

許仙坐穩,捧着茶喝了兩口,忽然向白素素笑問道:“聽說白公子家鄉在江陵?”

白素素點頭答是。

許仙又問:“江陵距臨安甚遠……不知白公子家中還有何人?”

陳青雙眉一挑,白素素向他瞥了一眼,轉向許仙微笑道:“在下雙親已故,唯有兄嫂尚在。”

許仙一愣,道:“如此說來,白公子身世與我相仿。”呆了一呆,又道,“在下也是年幼失怙,全憑姐姐照料長大。”

白素素點點頭,繼而落寞道:“許公子姐弟和睦,在下不勝羨慕。在下兄長為人嚴厲,自父母身故後接下家業,便整日忙于事務,無暇顧及內院之事。在下算是跟着嫂嫂長大,只是嫂嫂……在下十七歲那年,兄長便将部分家業折現授予,讓在下出來自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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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仙不由面露同情之色,道:“我還道白公子是來臨安游山玩水。想不到竟是……”

白素素一笑:“都是過去的事了。”繼而轉過話題,道:“在下抵京日久,安身立命之事卻一直沒有頭緒。在下祖上是醫藥世家,幼時也曾對醫藥之學有過耳濡目染,但父母故去得早,兄長又忙于藥堂事務,對在下無暇教導,現下幼時所學也多已遺忘。但在下除對藥學還說得上有些了解之外,其他更是一無所知,因而仍想以藥堂為業,但目下卻找不到可靠的人……”白素素一頓,向許仙歉然道,“最近思慮甚多,一提起來便止不住……竟拿這些事煩擾許公子……許公子勿怪。”

許仙本就義氣,聽聞白素素身世更有同病相憐之感,不由接話道:“白公子若缺藥堂人手,在下倒是知道幾個信得過的夥計,或可為白公子引薦引薦。”

白素素搖頭道:“醫藥之學性命攸關,且在下對藥學不甚精通,将來勢必對掌事之人諸多倚重,因而不敢随意。”又向許仙一笑,“若那人的人品才學能像許公子這般,在下便放得下心了。在下願不以掌櫃,而以合夥人之禮待之。”

許仙心下一動,卻又不便答話,只得不語。

白素素看了看許仙神色,轉而道:“我已知會巷外食肆送飯菜過來,今日天色已晚,許公子就留下來用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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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許仙當值,白素素早早便到益生堂梁上觀望。陳青、邱靈二人坐在白素素身邊看着底下夥計打掃店堂、拆卸門上護板。陳青沉了半晌的臉,忽然向白素素道:“那許仙真是磨叽,這等好事擺在眼前竟然還不趕緊應下……”

白素素知道陳青對許仙一直看不順眼,一笑,道:“自開藥鋪辛苦,不比在店內當個學徒大夫省心,且許仙在益生堂供職已有七、八年,又得店主諸多幫扶照顧,這種事他自然要多思慮思慮。”

陳青皺眉道:“若他考慮後不同意怎麽辦?”

白素素一嘆:“那便再想辦法。”

正說話間,梁下店主攜着一名六、七歲的小童從後堂走了進來。那店主帶着小童在店裏走了一圈,在藥櫃前站定,正要開櫃給小童看櫃內的藥材時,恰好許仙由後門邁入,在店主身後恭敬的招呼了一聲。

店主轉身見是許仙,向他笑道:“許仙,你來得正好,這是幼子浦純。浦純,這便是許仙,你可叫他許大夫。”

那小童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又行了個禮,店主繼續道:“即日起,幼子便随我在店內認識藥材,你以後還要多幫扶他。”話畢便打開藥櫃,拿了幾種藥材,仍帶着那小童往後堂去了。

許仙目送店主穿過後堂,坐下來整理前一日的藥方。幾名夥計在店內打掃忙碌,誰也沒注意許仙正安靜的坐于藥堂一角。

白素素想了一想,擡手對着在堂內打掃的一名活計施了一道法術。過了一會兒,這名夥計湊便到另一名夥計身旁,低聲道:“你可知道李店主帶着幼子來藥堂是做什麽的?”

另一名夥計瞥他一眼,道:“還能做什麽?識藥認藥呗。”

那發問的夥計歪頭疑惑道:“可許公子剛剛在藥會上得了好名次,李店主怎麽就帶着幼子進藥房認藥了?”

另一名夥計雙眉一挑,道:“那許仙再怎麽聰明上進,到底不是自家人。藥會上得了好名次又什麽用?将來掌門立戶不還得自家兒子頂事?”又一嘆,“咱們店主也是聽人說了榮安堂二公子的事上了心。想當年那安二公子開蒙之後沒多久便跟在榮安堂安店主身後進出藥房,那榮安堂店主見二公子聰明伶俐,又因已有長子在藥房內跟着夥計認藥學醫,唯恐再讓二公子從事藥房行當會誤了他前程,因而只帶了幾年,讓他懂些藥理知識,便送他去進學參加科考。沒成想大公子在藥堂裏學了十幾年,卻仍是不開醫藥這一竅,二公子科考倒是考了,卻只中了個秀才便不再考。那安店主回過味來,再想讓二公子學醫藥卻已是晚了,那二公子中了秀才之後認識了一起子狐朋狗友,哪還有功夫再在這上面用心?雖然安店主也押着他又學了幾日,但那二公子卻不甚經心——上次藥會他不也只才得了個乙等?”①

那發問的夥計又道:“安店主家有兩個兒子,自然會有不同考慮,但李店主就這麽一個兒子。今年也不過才六歲,剛剛認了幾個字,何必如此心急?”

另一名夥計聽人反駁,不由挑眉道:“這你都不知道!咱們李店主前幾個生的都是女兒,好容易有了一個兒子,自然要早早帶在身邊用心教導。一是為了免得步那安家後塵,二是李店主今年已有四十,再不盡快教授可不就晚了?”那夥計頓了一下,啐了一口道:“是我亂說。”又繼續道:“但論理可不就是這樣?”

發問的夥計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是。”

另一名夥計又道:“所以說,給旁人做事,再得重視又有什麽用,最多不過混個能主事的掌櫃,到底還是要聽人擺布。”二人又嘆息了一會兒,才各自散了。

那許仙坐得離那兩名夥計很近,只見他的臉随着那兩名夥計的交談越拉越長。

白素素在梁上一笑,向陳青低聲道:“這下,咱們不用再想它法了。”

作者有話要說: 注①:流言蜚語從來都是路人們通過圍觀+猜測而來,所以傳一傳便會走樣。雖然與安茗绶番外略有不同,但此處不是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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