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文藝

放映廳裏的燈光暗了下來, 伴着《Waterfall》的娓娓吟唱聲,熒幕上的伊瓜蘇瀑布飛流直下,在光影的烘托中美得像一幅油畫。

吳桐湊身到繼準身邊小聲說:“聽說梁朝偉在拍開頭那場戲的時候, 喝了好多酒,做演員真是太不容易了, 對吧?”

見繼準半天沒回話,她有些疑惑地側目看過去。就見他正微微蹙着眉,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可眼底的恍惚,分明就是在想其他的事。

也正如吳桐所想的那樣, 繼準的思緒始終都還逗留在“開頭那場戲”上。

記得第一次跟路虎在家裏看《春光乍洩》的時候, 他只是覺得新鮮,甚至還和路虎探讨了下男人和男人之間究竟是怎麽做的。但很快注意力就跟着後面的劇情推進翻了篇,以至于整部電影他印象最深刻的還是最後梁朝偉一個人站在瀑布下的畫面,而不是這段激情戲。

可這一次一切都不一樣了。

看着畫面裏斑駁泛黃的鏡子裏兩具糾纏着的身體,以及黎耀輝身下的何寶榮,在攀上頂峰時脖頸上突起的青筋。他只覺得整個人的體溫都在跟着升高。

立體環繞的暧昧喘息一聲聲刺激着他的鼓膜, 手不由自主就攥緊了座椅扶手, 掌心也跟着滲出一層薄汗。

光影跳動着的眸色深處,影片裏的畫面與他那天的夢境重疊交織在一起。喘息聲也在嗡嗡的耳鳴裏, 逐漸從電影角色過渡成了那個令他倍感熟悉的低沉嗓音。

十指糾纏地被那人抵在浴室的牆上, 又從身後覆在自己耳邊,厮磨着耳垂沙啞地喚了聲:

“繼準……”

“繼準、繼準?”

吳桐的聲音将他促然喚醒, 繼準有些迷茫地轉過頭, 眼神甚至都還有些渙散。

“怎麽了?不舒服麽?”吳桐擔憂地問,“你呼吸好急促啊。”

“啊, 沒有啊、沒事。”繼準狠咬了下舌尖,口腔裏瞬間便傳來了股血腥味兒。

他有些厭棄的拿起礦泉水将味道沖了下去, 又剝了顆話梅糖塞進嘴裏。

“要麽?”他把糖往吳桐手邊遞了遞。

“謝謝。”吳桐接過,沖他甜甜地笑了下。

繼準再次回頭看向熒幕,微微一怔。好嘛,情節都快過去一小半了。

他的眸光掠動了下,眉頭皺得更緊。話梅糖被“咯嘣”一聲咬碎,而後洩憤般的碾成粉吞咽了下去。若不是吳桐還坐在身邊,他真想擡手狠狠給自己一巴掌。

看個文藝片看成這樣兒,也太特碼的不文藝了!

繼準深吸了口氣,調整着翻湧的情緒。萬幸影廳裏的光線給了他身體的變化絕佳掩護,影片時長也給了他足夠平複的空間。不然自己怕是真就要在衆目睽睽之下春光乍洩了。

……

而此時在城市的另一隅,已經過了飯點的餐館裏,只剩下寥寥幾桌客人。

譚璟揚洗完了最後一摞盤子,在圍裙上擦擦手走到前臺,把今日的賬目熟練地在電腦上輸入登記。

他回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鐘,解下圍裙。而後去往員工換衣間,把身上的工作服脫掉,換回了自己的。

“來小譚,把這個帶回去,晚上給你弟熱熱吃。”

一個飯盒遞到了譚璟揚面前,随即傳來個風風火火的聲音。

譚璟揚接過飯盒一看,是一整份新做的焦炸糖丸子。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卻并沒有立刻用手接:

“麻煩了王伯,我把錢給您吧。”

“臭小子!跟我見外不是?”

說話的人是這家飯店的主廚王師傅,跟老板好像還是親戚。聽說早些年在廣東做生意做的風生水起,但後來厭倦了商場的那套爾虞我詐,就幹脆跑來當廚子了。

王師傅是除了老板外,譚璟揚來店裏後第一個跟他主動打招呼的人。

他挺喜歡譚璟揚這小夥子的,覺得他懂禮貌還勤快,為人處世也活套。在或多或少得知了些譚璟揚家的情況後,平日裏對他就多有照顧。

“那可就謝謝您了啊。”譚璟揚也不再推拒,接過飯盒沖王師傅點點頭道,“改明兒有機會也讓我給您露一手。”

“行啊!”王師傅拍了拍譚璟揚的肩,突然像想起什麽似地提醒道,“哦對了,今兒你在後廚忙的時候,有個瘦瘦高高的男的來找你……我瞧着像你那舅!”

譚璟揚的臉立時便沉了下去:

“他來做什麽。”

“我哪兒知道。”王師傅信手擰開瓶老白幹喝了口,“但上來就到處打聽你拿多少薪水,絕對沒安好心。我就叫人跟他說你今天沒來上班,把人打發走了。”

“行,我知道了。”譚璟揚沖王師傅點點頭,“謝謝啊王伯。”

“不謝。”王師傅咂了下嘴,“那種人盡量還是避着點兒吧,狗皮膏藥似的一黏上就不好撕,就是撕了也得留黑印兒。”頓了頓又道,“不過話說的輕巧,畢竟沾親帶故的……”

他又嘬了小口酒,看向譚璟揚的眼裏帶着心疼:“難為你了孩子。”

譚璟揚輕笑了下:“沒事兒,習慣了。”

他沖王師傅拎拎裝飯盒的袋子:“我就先回去了啊。”

“快走吧,路上車別總騎那麽快。”

“欸。”

譚璟揚轉身離開了餐館,打開自行車鎖朝着天水街騎去。

冬天的風刮在臉上跟刀子割肉似的,譚璟揚握車把的手也被凍得通紅。可他并沒打算要因此減慢車速,甚至還差點闖了紅燈,被呼嘯而過的車狠狠“嘀”了兩聲兒。

倒不是因為那混賬舅舅的突然造訪,而是今天打工路過資料館的時候,他看到了繼準。

身邊還有個吳桐。

譚璟揚的眼底暗了暗,心裏不免又是一陣煩躁。他知道繼準現在還在逃避,所以也在一直想方設法讓對方盡快正視自己的心意。可那小王八蛋居然跑出去跟女生一起看電影?別是要“病急亂投醫”了。

譚璟揚騰出一只手去兜裏摸煙,叼在嘴裏深深吸了一口。

今晚的天水街從頭到尾一片黑暗,就連慧姨的按摩院都關了門。

譚璟揚這才想起,慧姨跟他說了最近附近的電路修整,這一帶随時都可能停電。

他将自行車鎖好,夾着煙摸黑朝着樓道裏走。就在一樓轉彎的位置,一只手突然從黑暗裏鑽出來,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譚璟揚目光一凜,反手就用胳膊肘朝對方的腰窩狠搗下去。

樓道裏登時傳來一聲慘叫:

“啊啊啊,是我!”

譚璟揚眉頭一皺:“袁成文?”

來者正是譚璟揚的小舅袁成文,他捂着腰眼兒沖譚璟揚局促地笑了下:“這不、這不想你了麽。”

譚璟揚朝二樓看了眼,随後半拖半拽的将袁成文拎出了樓道。

借着冰冷的月光,他看到袁成文的半張臉都腫了起來,身上還有股散不開的濃重酒氣。

“有煙嘛,外甥兒?”袁成文咧咧破了的嘴角,毫不見外道。

譚璟揚沒說話,沉默地盯了他片刻,這才摸出煙盒丢給了他。

袁成文迫不及待地點燃煙,猛抽了幾下後才滿足地嘆出口氣,晃着指間的香煙道:“喲,還是洋煙呢!最近小日子過得挺滋潤啊。”

譚璟揚皺皺眉,煙是他今天才買的。肯特,繼準最愛抽的那款薄荷味。真心不便宜。

“你怎麽找到這兒來的?”譚璟揚冷冷問。

袁成文得意地樂了下:“嗐,這有啥難的。只要你還在這座城市裏,我就鐵定能找着不是?”他說完就要上前拉譚璟揚,“走走走,先回家再說,我都快餓死了!”

譚璟揚側身避開了袁成文的手,壓根沒打算放他進屋。

袁成文見狀愣了下,而後悻悻地松開手道:“大外甥,我可是你親舅舅!除了譚樂就是你在這世上最親的人了。咋?真打算跟舅舅我老死不相往來了?”

譚璟揚眼中閃過一絲不耐,語氣不由加重:“你到底找我幹什麽?”

袁成文舔了下嘴角,疼得抽了口氣,但還是挂着讨好地笑說:“最近我那兒不太平,眼鏡一夥人成日守在門口,家回不去了。這不就想着來你這兒避避風頭,他們一時半會兒應該也找不來。”

“操…”

譚璟揚勾唇冷笑了聲,“你自個兒在外面惹了一身髒,現在連招呼也不打一聲的就跑來我這兒,就不怕連累了你倆親外甥麽?”

他的眼中滿是嘲諷:“袁成文,有你這麽當親舅的麽。”

袁成文聞言張了張嘴,索性也不再套近乎,斂去笑意沒好氣道:“我他媽想着你就會這麽說!個六親不認的畜生玩意兒!你媽要是還活着,鐵定跟你沒完!”

“你少他媽跟我提我媽。”譚璟揚暴戾地眯了下眼,“滾,不然我真不客氣了。”

“行、你行!”袁成文連連點頭,随即往電線杆上一靠,“讓我走也可以……我看你打工的那家餐廳挺高檔啊,應該不少掙吧?”

他伸出手沖譚璟揚比了個“要錢”的姿勢:“拿來,我一準立刻就走!”

譚璟揚見他這顯然就是徹底不要臉了,舔了下後槽牙嗤笑了聲:

“做他媽什麽夢。”

袁成文挑了下眉:“好啊,那我今兒就在這兒呆着了。等明天一早就到你學校去,讓你們全校人都知道你這沒良心的王八羔子到底是怎麽對待親舅的。”

譚璟揚握着的拳攥緊又松開,末了閉眼冷哼了句:

“随你便。”

說完轉身就要上樓。

袁成文眼見威脅譚璟揚不住,當即怒罵了句,從他身後縱身撲了上來,一把用胳膊狠狠勒住了譚璟揚的脖子。

“銀行卡在你書包裏吧?啊?!”他赤紅着眼去拽譚璟揚肩上的包,“密碼是什麽?你媽生日?!”

譚璟揚被袁成文勒着咽喉,只覺得大腦嗡嗡作響。他的眼底劃過寒意,張口便照死咬向了袁成文的胳膊。

“啊啊啊啊啊——!”

袁成文吃痛,手上一時放松。譚璟揚趁機将他的胳膊往下一壓,反手便将袁成文狠狠按在了地上。

“混賬!”袁成文揮起一拳砸向譚璟揚的臉頰,譚璟揚的臉重重偏向一邊,只覺得下颌骨傳來陣劇烈的酸痛。

但他仍是狠狠掐着袁成文的脖子,手上的力道使勁收緊、再收緊。

眼見袁成文都要翻白眼了,從路口處突然又走出了三個身影。

帶頭的“眼鏡”看到眼前這幕,露出了抹戲谑的笑:

“喲,這又是演哪出啊?舅舅和外甥為了點兒錢反目成仇?”

他的目光移向譚璟揚,故作安慰道:“沒必要,這事兒真沒必要。”

說着,便朝身後兩個分別拎着老虎鉗和鋼管的男人使眼色。

二人會意,走上前将譚璟揚和袁成文強行分開。

此時袁成文已經明顯被這造訪的三人吓軟腿了,哆哆嗦嗦地杵在一邊,動也不敢動。

兩個男人見狀,目标便齊齊放在了譚璟揚的身上,将他一邊一個牢牢架住。

眼鏡仍帶着笑意,緩步走到譚璟揚面前,一把拽着他的頭發猛地向後一扯。

譚璟揚被迫揚起了頭,可臉上卻仍不見絲毫怯意。

眼鏡打量着他緩聲說:“譚璟揚,我真挺喜歡你這脾氣的。要不是為了這點兒錢,咱倆沒準還能交個朋友。”

“呵。”譚璟揚哼笑了下,“免了吧。”

眼鏡倒也不惱,仍好聲好語地勸道:“你應該也知道了,袁成文又從我這兒借了些錢。其實不多,統共也就三萬多塊錢。咱倆對脾氣,我可以給你抹個零頭。就三萬,你給我個時間咱趕緊把這筆賬清了,往後再見面也不至于說太尴尬不是?”

袁成文一聽就懵了:

“不、不是?咋就又突然變三萬了呢?!我不是已經還了你們兩萬多了!”

眼鏡臉色一寒,拿老虎鉗的男人瞬間就狠狠給了袁成文一腳,将剛爬起來沒多久的他再次踢翻在地。

冒着寒光的老虎鉗對準袁成文的後腦勺:

“不該你說話的時候就閉嘴,不然老子現在就幫你開瓢,請你喝豆腐腦。”

袁成文瞬間就被吓得沒了底氣,狀如搗篩。

眼鏡再次将目光調向譚璟揚,沖他擡擡下巴:“我知道你們舅甥之間一直有矛盾,可他畢竟是你親舅,真要放着不管啊?”

譚璟揚被扯着頭發,睥睨着眼鏡勾起唇角:“你沒聽他說麽,已經還了兩萬多。你現在又找我要三萬是幾個意思?”

眼鏡佯裝懊惱地嘆了口氣:“哎,這不是還有人員成本費、精神損失費、亂七八糟的加在一起,也就差不多了嘛。”

“你們、你們不要欺人太甚!”袁成文鬥了畢生之狗膽,抱頭又叫喚了句。

“媽的…”眼鏡咬牙松開譚璟揚的頭發,轉身快步走到袁成文面前,一把拎起了他的領子,“讓你他娘的閉嘴,聽不懂麽?!啊?!”

譚璟揚找準機會,突然一個屈膝躲過鉗制住他的男人。

男人怒喝一聲,舉起鋼管便朝他當頭砸來。譚璟揚擡起手臂護在頭前,實打實地迎上狠狠一擊。

“唔!”

他悶哼了聲,但腿上功夫依舊沒停,飛起一腳便直擊男人下三路。

男人頓時發出聲凄厲慘叫,兩手捂向要害,鋼管“當啷”一聲落在了地上。

譚璟揚迅速抄起鋼管,返身擋下了另一人手上揮來的老虎鉗,而後迅速退至牆角,用背死死貼着牆壁,防止被人從身後偷襲。

眼鏡眼見局勢突然發生扭轉,當即從腰間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抵在了袁成文的頸動脈上。

眼鏡:“都他媽不要命了是吧——?!!”

“外甥、外甥——!!”袁成文感受到刀尖已經接觸到了他的皮膚,歇斯底裏地喊了起來,“別別別啊——!!!”

“譚璟揚,給老子把鋼管撂了!”眼鏡紅着眼怒喝道。

譚璟揚咬牙逼視着窮兇極惡的眼鏡、又移向一旁手握老虎鉗、虎視眈眈的男人。目光最後定向了臉色慘白,被匕首抵着脖子的袁成文。

胸口劇烈地起伏着。

“聽見沒有?!給我撂了——!”匕首又朝袁成文的脖頸上逼近了半分。

“譚璟揚!外甥!”袁成文眼淚都吓下來了,顫抖着嘴唇乞求道,“聽、聽話吧!他們人多!”

譚璟揚握鋼管的手上泛起青筋,先前被擊中的胳膊此時已是紅腫一片,傳來劇烈的疼痛,也不知道斷沒斷。

他的肌肉死死緊繃着,持續沉默地與幾人原地僵持着。

“外甥——!!救我啊!你不能不管舅舅!”

“給我閉嘴。”

譚璟揚閉上眼,從齒間逼出了兩個字。

而後,他的手驀地一松。鋼管瞬時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操,敢跟我鬥。”眼鏡惡狠狠地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找死呢就是!”

他說着又沖另外兩個男人揚揚下巴,三人一起朝着譚璟揚一步步逼近……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巷口突然傳來了警鳴聲。

紅藍色的燈光閃爍間,只見一群警察迅速朝着巷內趕來:

“都不許動!”

眼鏡三人見狀皆是一驚,不可置信地看向前方:

“媽的,這小子什麽時候報的警?!”

譚璟揚的眼底也轉過一瞬的疑惑,将目光調向趴在地上的袁成文。

袁成文也沒料到事态的發展,但自知沒事後整個身子都像爛泥似的癱在了地上。

警察到場,迅速将眼鏡三人制服,将他們壓上了警車。

“哥——!!!”

一個小小的身影迅速朝譚璟揚狂奔了而來,在看到他受傷的手臂後頓時就嚎啕大哭起來。

“譚……樂?”譚璟揚輕喚了聲,“是你報的警?”

譚樂哭得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斷斷續續地說:“你一直沒、沒回來,慧姨、慧姨就帶我去吃飯了……嗚嗚嗚,回來的時候看到讨債的欺負你,慧姨就、就報了警!”

譚璟揚的目光到此時才全然放軟下來,淡淡勾起唇角笑了下:“這樣啊。”

“譚璟揚!你沒事吧?”慧姨也跟着小跑過來,一臉驚慌。

“嗯,沒事。”譚璟揚沖慧姨輕點了下頭,“今天多虧你了,慧姨。”

“啧,狗屁的沒事!”慧姨暗叫了聲,“你這手……走,先去醫院!”

“我自己去就好。”譚璟揚看了警車一眼,轉而對慧姨溫聲道,“還得辛苦您先去警局一趟說下情況了。我處理完傷馬上就過去。”

慧姨:“嗯,我知道了。”

“那個,小樂也得麻煩你……”

“我要跟哥在一起!”譚樂趕忙哭着打斷,一把死死抱緊了譚璟揚的腿。

“你就讓他跟着你吧。”慧姨嘆了口氣說,“小孩兒這回是吓壞了,這會兒除了跟着你,怕是誰都帶不走他。”

譚璟揚抿抿唇:“好吧。”他垂眼看了眼譚樂,“走了,小樂。”

“外、外甥?”

身後此時傳來袁成文微弱的喊聲,譚璟揚站住腳,回頭冷冷地看向他。

袁成文的嘴唇劇烈抖動着,以跪趴的姿勢仰頭盯着譚璟揚,喉結上下滾動,像是有話要說。

就在譚璟揚最後一點耐性耗盡,轉身要走時,他才用雙拳狠狠砸了下地面,啞聲顫抖道:“我該死、我不是人……你、你原諒我。”

聞言,譚璟揚的眼中寫滿了輕視和厭惡。

他從鼻間哼出聲冷笑,而後帶着譚樂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天水街。

……

雙氧水接觸到身上的擦傷,泛起一層白色的泡沫。看着醫生幫自己清理傷口,譚璟揚愣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一旁的譚樂可就不行了,眼見醫生将沾了血的紗布扔掉,淚串子就又開始一個勁兒往下掉。

“別哭了。”譚璟揚低聲責備了句,“男子漢別一天天的流眼淚。”

“嗚嗚嗚……哥你疼不疼啊?”

“那能不疼啊?”幫譚璟揚處理傷口的醫生聞言搭話道,“瞧着你斯斯文文的,怎麽也會跟人打架啊?”

“不是我哥要跟人打架!”譚樂立馬反駁,“是那些壞人欺負他!”

醫生将傷口消毒包紮完畢,對譚璟揚道:“好在胳膊沒斷,不然多耽誤學習?……下次可得注意!”

譚璟揚禮貌地對醫生笑了下:“您說的是。”

醫生見這小夥子彬彬有禮的也就沒了脾氣,緩聲叮囑說:“傷口這兩天可不能招水,要洗澡的話就找個人幫幫你。我還給你開了盒止疼藥,晚上疼得時候可以吃。”

“好,謝謝醫生。”譚璟揚起身對醫生道了謝,猶豫片刻後又嘗試性地問了句:

“那個,能不能麻煩您再多幫我開一些繃帶?”

……

譚璟揚取了藥,和譚樂一起走出急診到了醫院外的長椅前坐下。

看着好幾條由程罪打來的未接來電,譚璟揚給他回了過去,簡單說明了下經過。

“你現在在哪兒?”電話那頭的程罪,語氣很是擔憂。

“已經沒事了。”譚璟揚輕聲安慰着說,“小樂現在跟我在一起,你好好在家等我們就行。”

“揚哥!”程罪聲音顫抖,“抱歉,要不是我今晚出去聚會……”

“沒事。”譚璟揚笑了下,“你才到新環境,跟同學們處好關系是對的。”他頓了頓說,“先挂了。”

“诶,揚……”

電話被譚璟揚切斷握在手裏,他微微仰頭靠在長椅上看向夜色,似是在思索着什麽。

譚樂小心翼翼地坐在旁邊,用手指戳了戳譚璟揚:“哥,我們現在要去哪兒?”

“來,幫哥拿着手機。”譚璟揚低聲開口。

“哦。”譚樂乖巧地接過,歪頭等着譚璟揚接下來的指示。

“給你準哥打個電話,就說你哥的手受傷了。”

他頓了頓,又補了句:

“不,說你哥的手斷了。很…嚴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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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譚戲精要開始借題發揮了~

今天粗長吧哈哈哈哈!感謝在2021-10-07 19:36:42~2021-10-09 22:36: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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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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