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養成帝王

謝清風直到晚上才從老太太那裏回來,他回來時阿棠已洗漱完等着睡覺了,他明日便要離家去京中了萬般不舍小女兒,抱着她親自替她擦幹了濕發,看她實在困的睜不開眼才讓婢女抱她回房去睡。

謝清風不在這幾日,金拂玉都是帶着阿棠一塊睡,只是今夜不同。

謝清風特意吩咐了婢女半夏今夜不必來伺候,關上了房門,滅了燈,摟着金拂玉進了帳中,親了又親,懷裏的人早化成了水一般,他正是壯年,一想到離家要兩三年不得見妻子,便像是要一次吃個夠似得。

金拂玉被折騰的天上地下,摟着他的脖子顫巍巍叫他:“三郎、三郎……”(審核員好,沒有後續)

他便更來勁了。

半夏守在房門外,一夜之間送了三趟熱水,最後一趟的時候謝清風直接叫她放下就行,她瞧着老爺親自端水起替夫人清理,禁不住的偷笑,她是金拂玉的陪嫁丫頭,剛嫁過來時總擔心小姐被謝府的老太太欺負,小姐是個性子軟的,打小沒受過一丁點氣,這樁親事家裏的老太爺原是不同意的,謝家雖說這一代已落魄,但也是書香世家,祖上出過解元,老太爺知道小姐嫁過去必定會被婆母磋磨。

可姑爺一顆赤誠之心,幾番登門拜訪老太爺硬生生打動了老太爺才準了這門親事。

如今看來,姑爺沒辜負小姐。

半夏悄聲的關上房門,聽見房中小姐軟着聲音嗔怪道:“你就是條吃不飽的狗。”

姑爺只低笑着說:“跟你到七老八十也不夠。”

半夏笑着輕手輕腳去看了小小姐,推門進去見阿棠已經睡着了,才放心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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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帳內的謝棠卻是沒有睡着,她正在研究新宿主。

這次的宿主和上個世界的全都不一樣,很不一樣,因為新宿主裴祯此時還是個八歲的娃娃。

系統屏幕裏顯示着新宿主裴祯那邊的景象,這哪裏是個宮殿,簡直就是個廢棄的鬼屋……

紅漆斑駁的大門緊緊鎖着,偌大的廢棄宮殿中長滿了荒草,時不時有女人的哭聲、笑聲、喊叫聲從殘破的房間裏傳出,突兀的響在黑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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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宿主就其中一間緊閉房門的破爛房間裏,有多破爛呢?裏面的地磚都已殘破不堪,根本沒有像樣的家具,只有一張掉漆的老床,床上堆滿了髒兮兮的破爛衣服、褥子。

老鼠堂而皇之的在褥子上跑過去。

昏暗的光線下,謝棠看見床上的褥子裏有兩個人,一個佝偻的老宮女,面色青紫一動不動仿佛早已死了。

老宮女的腳頭還蜷縮着一個很瘦的男孩子,蓬頭垢面,髒的根本看不清臉。

他悶悶的咳嗽着,似乎剛剛醒過來,從床上坐了起來,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爬到了老宮女的臉前,啞聲叫了一句:“嬷嬷?”

那老宮女沒有一絲動靜,青紫的臉在昏暗中格外滲人。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鼻子,怔怔的看着那張臉又低低叫一聲:“嬷嬷……”

可這次他知道,眼前的人不會再應他了。

老鼠在她身上爬來爬去。

他坐在那裏好半天,才伸手将老鼠趕跑,抱着已經僵冷的老宮女躺在了她身邊,睜着一雙烏黑的眼睛看着窗外的月。

就這樣躺着一動也不動。

這……就是她的宿主裴祯,八歲的他瘦骨嶙峋看起來就像骷髅架子。

謝棠點開了目前他的劇情信息查看——裴祯的母親是個失寵的貴人,得罪了皇後被廢入這冷宮裏,廢入冷宮時她已身懷有孕,卻被皇後灌了一劑打胎藥,誰知男主命大沒有被流掉,貴人為了保住孩子就一直裝作已經小産。

床上的老宮女是貴人的婢女,跟着她來了這冷宮,一直幫着她隐瞞身孕,讓她在這冷宮中産下了孩子,卻又怕被人得知後孩子會被皇後殺了,便偷偷的在冷宮裏養着,直到現在。

貴人在裴祯兩歲時就重病去世了,一直以來都是老宮女在照顧他,喂養他長大,就在前天老宮女照料着高燒的裴祯,終于自己也油盡燈枯病死了。

裴祯昏睡到今日才知道老宮女斷氣了。

他活了八年,怕被其他人發現他的存在,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走出房門。

如今連唯一陪伴他,照顧他的老宮女也死了。

他像個癡傻之人,不哭不笑只靜靜躺在老宮女的屍體旁,看着月亮。

謝棠看着這些劇情心道:這身世、這設定也太慘了,怪不得能做男主。對比起來反派謝蓮崖已經算是沒有那麽慘的了。

他真是個傻子嗎?

謝棠看他的資料裏面也沒有寫他現在是不是真的癡傻,只有劇情裏他後面離開冷宮好像就正常了。

而她居然聽不到他的任何心聲,他此時此刻心裏竟什麽也沒想,只靜靜的躺着,拉着老宮女的手。

不愧是這種環境長大的人,從小就已經……瘋了。

系統裏顯示他此刻健康狀态很糟糕,餓了幾天,水米未進,還發着燒,怎麽看都像是熬不過去要死的樣子。

系統提示她——[請盡快為您的宿主提供幫助。]

這可跟之前的宿主們太不一樣了,原來是要養成宿主。

謝棠點開商城,從商城裏購買了【靈丹妙藥(包治百病)】10萬積分。

這個世界裏的道具太貴了,通貨膨脹的太厲害了!黑心商城。

她還得給他些吃的,可她劃拉了半天,商城裏面有高級的【果腹丹】吃一粒就可以十天不餓,但也要10萬積分。

而【平平無奇蛋炒飯】只要1000積分。

她果斷選了【平平無奇蛋炒飯】,倒不是圖便宜,主要是享受到點喂養的養成樂趣。

選完之後,她想了想怎麽給他。

他現在似乎還沒有意識到,他被系統綁定了。

開虛拟形象過去?

不,太早了,他現在就是個小瘋子,還沒有讓她上夜班去用虛拟神女形象去蠱惑的價值。

謝棠直接了當點擊把購買的藥和飯放在了他看着的窗戶臺子上。

“叮叮”兩聲之後,昏暗的破爛窗臺上多了一碗湯藥和一碟子蛋炒飯。

看着月亮的他明顯看見了憑空出現的兩樣東西,猛地坐了起來,呆愣愣的盯着那兩樣東西,低頭看向了手邊的老宮女,叫了一聲:“是你嗎嬷嬷?”

他居然以為是老宮女的靈魂給他送的啊?

腦子确實有點瘋……

謝棠開了變聲器,用成熟大姐姐的系統音和他說了第一句話——“小宿主,那是我為你提供的藥和食物。”

他被那聲音驚的猛然扭頭,抓住褥子下的一把生鏽剪刀,一雙眼在亂糟糟的黑發下看來看去,試圖在房間裏找到那個聲音。

謝棠覺得他現在還太小了,才八歲,要和他解釋系統實在有點麻煩,不如等他長一長在解釋,所以直接說——“你不必害怕,你只需要明白從今日起,我将庇護你,照顧你,輔佐你走上帝王之位。”

他似乎發現了那個聲音來自于他的耳朵裏,慌忙用手捂住了耳朵,用力拍了兩下。

“……”謝棠想,他可能現在真有點消化不了。

所以她幹脆不說話了,只看着他,她想一個快要餓死的人,是不會拒絕一碗熱騰騰香噴噴的蛋炒飯。

果然,他在慌亂了一陣子之後發現那聲音不響了,便盯住了窗臺上的蛋炒飯,幾乎沒有猶豫撲過去直接抱住了蛋炒飯,用手吃了起來。

他吃的狼吞虎咽,像一只餓了好多天的野狗,邊吃邊眼眶發紅,舍不得掉下去一粒米,将盤子裏的米吃的幹幹淨淨。

吃完又擡頭看向月亮,捧着锃亮的盤子朝月光下一遞,也不說話,仿佛在等着“上天繼續恩賜蛋炒飯”。

顯然是沒吃飽。

——“把那碗湯藥喝了。”

謝棠傳音和他說,那藥可是十萬積分。

聲音一響起,他就縮了縮脖子,歪了歪腦袋,像是很不适應的抓了抓自己的耳朵,烏黑的眼睛看向那碗黑沉沉的湯藥,也不猶豫,端起來“咚咚”就喝了下去。

喝完之後還朝着月亮下展示,示意他喝完了。

行,喝完了就行。

謝棠直接關閉了系統,餓了那麽多天的人,哪兒能一下子就給吃撐了,會撐壞的。

暫時餓不死,病不死就行,明天再吃。

現在已是深夜,她困的翻了個身閉眼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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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輕輕搖醒了,“小姐醒一醒,再不醒老爺可就要走啦。”

她一激靈醒了過來,是了!今天她爹爹要走了。

就聽見外面謝清風在低低說:“太早了,就別吵醒阿棠了,讓她好生睡着……”

“我醒啦!”阿棠忙喊道,也顧不上穿鞋子換衣服,直接跳到地上跑了出去,一腦袋撞在謝清風的腿上,雙臂抱住了他的腿,仰着頭道:“我醒了爹爹,你怎麽能偷偷走!我要送你!”

“怎麽不穿鞋子啊。”謝清風瞧着女兒睡眼惺忪的模樣,心頭發軟發酸,彎腰将她抱了起來,順手替她擦掉腳底板的灰塵道:“爹爹不走,爹爹等着阿棠,阿棠去穿衣服穿鞋子好不好?”

阿棠不放心,抱着他的脖子說:“那爹爹要等我,我特別特別快。”

謝清風想笑又想哭,紅着眼點點頭說:“爹爹一定等阿棠,去吧。”

他将阿棠叫給了婢女,抱進去梳洗,再看金拂玉已經又哭上了。

他摟着金拂玉低低哄她:“夫人莫哭,一會兒再把阿棠給招哭了。等我進京穩定下來,就接你和阿棠去玩,很快的。”

金拂玉偷偷抹着眼淚點點頭。

阿棠在房間裏生怕耽誤了謝清風啓程的時間,催促小婢女連翹快點,再快點,換好衣服和鞋子,只梳了個女童發髻,什麽也絲帶也不要了,提着裙子跑了出來,“我好了。”

謝清風又彎腰将她抱起來,笑着說:“走,阿棠送爹爹出門。”

夫妻二人抱着阿棠往院子外走,走到院門口就瞧見了等在拱門下的謝蓮崖,他穿着月白的衣衫,黑發梳的一絲不茍,與鋤禾一起等在那裏,也不知等了多久。

“蓮崖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也不進去?”謝清風忙迎上他。

鋤禾快嘴道:“公子天沒亮就在等着了,怕打擾三爺和夫人……”

“鋤禾。”謝蓮崖低低打斷了他,又擡頭朝向謝清風對他道:“我沒等多久,叔父今日要啓程,我沒有什麽能夠送叔父的,只有這一塊硯臺。”他從鋤禾手中接過小小的包裹,遞給謝清風:“這是我父親最喜歡的硯臺,便是後來家中艱難母親也舍不得當掉。”

謝清風接過那硯臺,是上好的硯臺,當初他大哥從府中離開什麽也沒有帶,靠着教書糊口,想來這硯臺是很難得才得來。

他知道這硯臺的分量,蓮崖是個好孩子。

“蓮崖的心意叔父……”謝清風不能拿走他母親留下唯一之物,剛想拒絕,卻被金拂玉拉了拉衣袖。

“蓮崖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将當替他保管。”金拂玉說,她知道蓮崖心思敏感又要強,若是不要,恐怕讓他多心以為謝清風看不上他的東西,不如收下以後再還給他。

謝清風頓時明白過來,點點頭将那硯臺收了下來:“叔父一定會好好保管。”

阿棠一直在瞧着謝蓮崖,他的唇角有一塊淤青,他本就白,那淤青在他側臉的時候格外的明顯,便開口問道:“大哥哥挨打了嗎?”

謝蓮崖一愣,忙想側過頭去。

謝清風卻聽的驚訝,忙伸手起托起了謝蓮崖的臉看,果然見他唇角有一塊淤青,眉頭一下子蹙了起來:“怎麽回事?”

“這是怎麽弄的啊?”金拂玉也驚了,好大一片淤青:“是摔着了?還是……”

鋤禾憤憤不平的想開口答話,謝蓮崖卻蹙眉掃了他一眼,他只好閉上了嘴巴。

“沒事,叔父叔母不必擔心。”謝蓮崖躲開謝清風的手,将淤青藏在陰影裏道:“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阿棠卻知道他在撒謊,那淤青明顯是被人打了,她都不用想就知道定然是謝錦那混世魔王。

謝清風怎麽可能看不出來是打的,但謝蓮崖不願意說,催促着他快啓程,他就知道謝蓮崖是怕給他添麻煩。

這讓他心裏更難過酸楚,為什麽越懂事的孩子越得不到上天的眷顧?他大哥是,蓮崖也是。

謝清風沒有再繼續追問,只是囑咐了謝蓮崖要照着他開的方子日日服藥和敷眼睛,眼睛定然會好的。

謝蓮崖都一一應下。

前院的老太太也在催促他快啓程,此去京中快馬加鞭也要兩天一夜,需要早點動身。

謝清風便帶着他們一道去了前院,一大家子全出來送他。

老太太神容憔悴,也被人攙扶着出來送他,又是哭又是笑,他是謝家最有出息的兒子了,能去京中做禦醫是光宗耀祖之事,她必定是要來送的,全然忘了昨日還說他要逼死她。

謝清風沒奈何的扶着她苦笑道:“母親若是真心疼我,我離家之後就多加看顧我的妻子和兒子女兒。”少找他們麻煩才是。

老太太一聽便有些不高興,他的意思仿佛是平日裏她刻薄了他的妻子和女兒一樣,卻也不想在這時再與他鬧不愉快,只是應付着他。

謝清風松開老太太,又對謝錦招了招手。

那小子果然心虛的不敢過來。

謝清風已心知肚明,走過去笑眯眯捏着謝錦的後頸,将他拽了過去,低下頭低低對他說:“小子,這頓打我給你急着呢,蓮崖身邊是我的人,你做什麽我都一清二楚,若再讓我知道你欺負蓮崖,我将你吊在樹上打!”

謝錦吓的縮着脖子臉色慘白,不敢狡辯,可是昨天真是謝蓮崖先動手的,為了幾個青梨要掐死他!他現在手上的傷還疼呢。

謝清風松開了他,臨上車前看妻子哭的抽抽搭搭,阿棠擡手替妻子擦着眼淚,心中真的不舍啊!

他下定決心,此去京中必定要努力上進,争取早日将她們和蓮崖接去京中。

他又叫蓮崖到跟前來,扶着他的肩膀說:“叔父走後,你要替叔父好好看顧阿棠。”

謝蓮崖點點頭:“我會的。”

他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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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辘辘而去。

謝家人才回了謝府。

金拂玉帶着阿棠和謝蓮崖回院子,她心中滿是離別之苦,精神不太好,想哄着阿棠再睡個回籠覺,阿棠卻如何也睡不着,便讓半夏和連翹戴帶着阿棠去玩。

今日天氣難得涼爽,半夏抱着阿棠去了西院的小涼亭裏玩,西院種了許多果樹,連翹帶着阿棠去摘果子,半夏便在涼亭裏給阿棠剝蓮子吃。

阿棠坐在果樹下的陰涼處,劃拉開系統,給她的宿主送早飯。

今日系統裏顯示她宿主的狀态是——健康但饑餓。

系統屏幕裏顯示着宿主那邊的景象——

白天的冷宮中幾個瘋掉的妃子在院子裏跑來跑去,搶奪着剛剛送來的早飯,那早飯像泔水一樣放在一個桶裏,很快就被搶完了。

裴祯房間的門窗緊閉,白天他一向不敢出門,怕被發現了。

謝棠将視角調進房間裏,發現她的宿主竟然不在房間裏,而後牆的一扇窗戶是開着的。

她看出去,只見後牆外挨着高高宮牆的狹窄夾層,左右兩邊都有牆,只有從這窗戶能翻出去。

而裴祯就坐在夾層的牆根下,亂蓬蓬的頭發一縷一縷,仰着頭閉着眼,一片微弱的陽光落在他的臉上,他髒兮兮的臉輪廓清晰,睫毛卷長。

他在曬太陽嗎?

謝棠很快發現,他旁邊立着兩個小土堆,一個早已長滿了青苔雜草,另一個土壤卻是新的。

長滿青苔的土堆上立着一塊被雨淋花的小木牌,像是用桌板做的,上面寫着——娘。

而另一個新的土堆上也立着廢舊的木板,上面寫着——嬷嬷。

原來這是他娘和嬷嬷的墳。

他将嬷嬷埋在了這裏,和他娘埋在一起,他坐在一旁曬着太陽,仿佛自己最後也會悄無聲息的變成這樣的一個小墳堆。

是真的有點慘。

謝棠嘆着氣,又買了一碟子平平無奇蛋炒飯,外加了兩個燒餅,總計1200積分。

她要給他記下來,日後從他的積分裏扣。

她點擊放在他頭頂的窗戶臺上。

“叮叮”。

他閉着眼像狗一樣吸了吸鼻子,突然睜開了眼,順着香味仰起頭就看見了窗臺上的吃食,站起來餓狼似得抱進懷裏,一口就咬掉了半個燒餅。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瘋狂将燒餅往嘴裏塞。

謝棠終于聽見了他的心聲——好吃好吃好吃!

謝棠笑了,這是小狗還是傻子。

他吃的快極了,吃完還舍不得的把手上的芝麻粒一粒粒吃幹淨。

好髒啊。

謝棠嫌棄的看着他,他的手還沒洗過,他不用筷子和勺子,直接用手吃,吃就吃了倒也不必舔……

他吃幹淨後似乎沒飽,這次卻是沒有遞盤子,而是翻窗跳進了房間裏,拿着盤子快步走到一個大銅盆邊,蹲下身竟将盤子在水裏洗幹淨了。

然後起身将盤子放在了昨天的盤子上,整整齊齊的擺在了昨夜的窗戶下,似乎在等着“神仙”收走。

謝棠忍不住笑了。

“阿棠妹妹在笑什麽?”有人輕輕問她。

她一愣擡起頭看見站在自己眼前的謝蓮崖,他不知何時來了,此刻站在她的跟前,用寬大的衣袖遮在她頭頂。

這話謝棠不知為何覺得有點耳熟……

陽光已經挪到了謝棠的頭頂,她這會兒反應過來有些曬了,臉頰熱乎乎的。

“天熱了,還是回去吧。”謝蓮崖聲音輕的像樹葉,“免得中了暑。”

謝棠扭頭去找連翹,發現連翹在不遠處和鋤禾一起摘桃子。

“是有點熱了。”謝棠站起身,仰頭望着謝蓮崖問道:“大哥哥是來摘桃子的嗎?”

謝蓮崖點點頭,又從衣袖裏拿出了一個小盒子遞給了她:“先前給阿棠妹妹買的見面禮,一直沒有機會給你。”

見面禮?

謝棠接在手裏,那小盒子是原木的,比她的巴掌大一些,上面雕刻着一簇海棠花,十分的漂亮,她打開盒子裏面躺着一支海棠珠花簪子。

她想起來了,之前爹爹說謝蓮崖在路上給她買了珠花簪子,是他攢了很久的錢。

“喜歡嗎?”謝蓮崖問她:“我看不見簪子的模樣,只大概知道是海棠花樣式的,剛好合了你的名字。”

“挺漂亮的。”謝棠仰頭說:“可是我現在還太小了,沒辦法戴簪子。”這個朝代女孩要到十五歲及笄才可以戴簪子。

“不打緊,你先攢着,等及笄那年就可以有許多簪子戴了。”謝蓮崖很想摸摸她的腦袋,她現在才到他腰際,不打緊,他會陪着她到及笄。

“那就謝謝大哥哥了。”謝棠将盒子蓋了上,其實比起來簪子她更喜歡這個盒子,這盒子散發着一股香氣,她湊近聞了聞,像山林裏的氣味帶着蓮花香:“這盒子好香啊,像大哥哥身上的香。”

“是崖柏木。”謝蓮崖垂着眼道:“我曾有一串佛珠是崖柏木,我很喜歡它的味道,無論什麽時候聞到都會覺得安心。可惜後來她丢了。”

謝棠心頭一跳,佛珠?曾經玄度大師送過謝輕寒一串佛珠,那是崖柏木的嗎?還是菩提子的?

她擡頭眼看謝蓮崖,他是……

“這是什麽?”手中的盒子被飛快的抽了走。

謝棠慌忙回頭,就見謝錦偷偷溜到了她身後,抽走了她的盒子。

“就是個破珠花。”謝錦打開那盒子,啧啧起來:“謝蓮崖這你都送的出手?我阿棠妹妹平日裏的一條發帶都是鑲了金絲寶珠的,你這未免也太窮酸了。”他拎着盒子:“還有這破盒子,就是你昨天在雕的那個?”

謝蓮崖眉心蹙了起來。

“謝錦!”謝棠小小的影子晃到了他跟前,她好像站在他身前,氣呼呼的瞪着謝錦伸手道:“還給我,立刻,馬上。”

他下意識伸手輕輕按住了謝棠的肩,怕謝錦犯渾起來動她。

可只聽謝錦嬉皮笑臉的說:“棠妹妹幹嘛生氣嘛,這簪子不好,錦哥哥一會兒帶你去買更好的,珠子這麽老大個兒,買來給你當彈珠玩。”

“我不要。”謝棠伸手:“我說了還給我,你是不是聽不懂?”

謝錦也有些生氣了,瞪着謝蓮崖說:“你要他這破爛玩意,不要我的?他才來幾天你就和他這樣好了?你好沒有良心!”

他“啪”的合上蓋子,氣沖沖說:“我就問你,你要跟他好?還是跟我好?你要是今天收他這破爛,我以後就再也不跟你好了!我不帶你去摸魚,也不帶你鬥蛐蛐,還不給你買糖盒了!”

幼稚。

謝棠趾高氣昂的伸着手說:“你不帶我玩拉倒,英哥哥會帶我玩,隔壁的明哥哥也會帶我玩,多的是哥哥帶我玩。現在你立刻還給我,不然我就真生氣了。”

謝錦氣的眼眶發紅,卻也不想真欺負她,這謝家她就是個小祖宗,他若真把她欺負哭了,少不得挨他娘他哥的打,“好!好!謝棠你好的很!你哥哥真多!以後我再也不和你好了!”

說完把盒子往謝棠手裏一摔,氣沖沖的撞開謝蓮崖就跑了。

謝蓮崖沒個防備,被撞的後退幾步,險些摔倒,匆忙抓住了大樹,一只小手卻伸過來抓住了他的手腕。

熱乎乎的小手。

“你沒事吧大哥哥?”阿棠稚氣的聲音傳過來。

他在這一刻突然覺得被欺負也挺好,阿棠無論在上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都是個善良的小姑娘,她心底裏還是見不得“弱勢者”被欺淩。

他的手掌順着尖利的樹枝用力一劃,掌心疼痛的冒出潮濕的血,他輕輕搖頭:“我沒事。”慢慢垂下了手:“我送你回去吧,太熱了。”

阿棠瞧見他細白的手指一滴滴的在滴着血,忙伸手拉起來他的衣袖:“你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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