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很累,累的不行,呼吸都變得吃力卻又可有可無。将頭靠在冰涼車窗上,雙手環胸,微微蜷縮着,他看着窗外景色飛快倒退,有細細雨點不時打在玻璃上,原來下雨了嗎?記得,那一天,天空像巨獸,咆哮着驚雷暴雨。他被驚醒了,或許不是因為打雷,而是因為那對男女。男人将女人攙扶進屋子,女人挂在男人胳膊上,搖晃着站不穩。兩人渾身都有些濕透,男人扶起女人向客廳沙發上走去,女人無力地随動作擡起頭來,靠在男人肩膀上。慘白的臉色,濕漉漉的頭發,沾在臉頰旁邊,很豔很媚。

他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沒有出聲,靜靜站在房門後面,除了視覺,什麽也感覺不到。男人将她放在沙發上休息,她吐了一地,男人什麽也沒說,仿佛很熟悉似的,徑自去廁所拿來毛巾,細細地擦幹淨她的臉。一時間,空間靜得只剩下暴雨嘩嘩聲。男人漸漸靠過去,頓住一瞬,又瞬間激烈,捧着女人的頭,像是要将她活活吃下去。“轟隆~”一聲驚雷,照亮門縫中他慘白的臉,眼睛睜的大大的,驚訝至極,腦裏一片空白~“啪~”一聲脆響,男人和他都被驚醒。女人吐過,似乎清醒過來,甩了一耳光,又将愣住的男人狠狠推開。從門縫裏,他看到女人慘白的臉,充滿驚懼,像午夜孤鬼般瘆人。

驚懼轉瞬變為悲痛欲絕,嘴唇顫抖微弱出聲,最後一句幾近咆哮,眼淚也瞬間滾落:“怎麽……怎麽是你?……怎麽……會是你?……你瘋了嗎?你怎麽可以這麽做?”男人坐在地上許久不動,最後慢慢站起來,轉身~“轟隆~”又一聲落雷,屋內慘白一片,照亮那張粗犷悲痛的臉。他如遭雷劈,目眦欲裂,不敢相信。他怔愣着,聽不見男人走出去的聲音,聽不見女人的啜泣聲。腦子裏只是回旋着幾句話:怎麽是他!怎麽可以是他!怎麽~怎麽~怎麽~……怎麽可以是那個男人——杜雲豐——他的大伯——那個女人杜若蘭的弟弟!

不知多久,他漸漸回神,巨大的痛苦瞬間淹沒心髒,他無法呼吸,不知道要什麽,就是……不知所措!緩緩地擡起手臂,“吱嘎~”房門被緩緩推開。杜若蘭睜大雙眼望着他,一臉錯愕,呓語似的:“林林~”似乎意識到什麽,杜雲若驚慌地站起來,沖向他,抓住他的雙臂,搖晃,滿臉驚懼痛苦。“林林~剛剛都是誤會~你別瞎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不是他想的怎樣?他什麽都沒想,真的~任她搖着,胸口漸漸劇烈起伏,一股難言的惡氣聚集在胸口。終于,他一聲大吼,極其大力地将女人推翻在地,狂叫着沖了出去。夏天午夜的暴雨很涼,打在身上臉上痛感很強烈,他什麽都不想管,頭想要爆掉,心髒像要生生疼裂。他不停的奔跑,什麽都看不清,拖鞋早跑丢了,腳下有疼痛感傳來,吶喊想要沖破身體,撕裂喉嚨。狂亂的抓扯頭發,眼睛好痛好漲,是雨水打進去了還是眼淚太多将淚腺漲裂了,他不知道。猛然被絆倒在地,他趴在地上,沒有氣力。雨水頭發糊住眼睛,他茫然地迷失了自我,什麽也想不到了,只有痛苦像蟲繭,将他裹住,無處可逃。

不知什麽時候,雨停了,透過半幹的頭發,天色灰藍,要天亮了。搖搖晃晃爬起來,一步步慢慢走回去。扭開門,立刻被緊緊箍進杜若蘭懷裏,女人一臉焦急,摸着摸那,說着什麽,滿臉是淚。他心煩,大力推開她,沖進廁所,極快打理幹淨,又沖回房間,将東西掃進行李包。杜雲若在旁邊走來走去,想要伸手阻攔,卻又插不下手。大力抽出抽屜,拿出通知書,證件,私房錢,一股腦塞進背包裏。他穿好外套,背上包,提着行李箱就往外走,至始至終都沒望女人一眼。快要跨出屋門時,杜若蘭終于忍不住撲上去,一把抓住他胳膊,滿臉祈求:“林林~你原諒媽媽!啊?是媽媽不對,你原諒媽媽,好不好?別走,別走,啊?”他倔強地不肯回頭,任女人哀求,終于不耐煩地甩開女人的手,大步離去。

從那以後,他便住校,再沒回去過。往事不堪回首~“先生~先生~先生?到了~”他被驚醒,抱歉一笑,拿出錢包付車費。下車,擡頭望向燈火通明的劉宅,細雨有漸漸加大的趨勢,燈光在雨中透出朦胧。現在快要晚上八點,飯點早過了,不知道劉少會不會沒吃飯。他嘲笑自己內心裏小小的惡劣,居然會因為劉少由于自己不在而不吃飯這個事實,而竊喜。簡直就像孩子,反而襯得自己……有多麽地……可悲。他現下可以毫不留情的,找任何理由嘲諷自己,獲得那種變态般的自虐的快感。

心煩意亂,已經想不下別的,要怎樣便怎樣吧~他太累~快要承受不起~心裏有個洞,一直在慢慢變大,變大,已經大到快要補不好了~飄飄然,緩緩走進镂花大門,慢慢晃進院子,經過玄關。擡頭,一屋子人站在客廳,只有劉老坐在沙發上,對着玄關,對着……他!容姨沒有什麽表情,可是手臂上有幾個泥印,像是人的手掌。劉老沒有怒氣,犀利的雙眼只有平靜。沒有換鞋,他就站在那裏,內心平靜到不可思議。輕輕的:“他在哪兒?”容姨望着他,回應:“在後院~”緩緩轉身,去尋那個一直在等自己的人。

衣服漸漸濕透,眼前劉海開始滑下水滴,模糊視線。後院那塊矩形田的旁邊,又多了一塊田,裏面只種了五六顆男人大腿粗的樹,像是剛剛種上去的,還包着塑料,看不出是什麽品種。劉少就坐在中間,靠着一棵較粗壯的樹幹。就那樣低着頭,雙手無力地垂挂在兩邊,擱在地面上,被雨水沖的發白。走過去,他望着劉少發旋,叫劉少的名字,一聲又一聲,一聲比一聲高,劉少依然沒有反應,坐在那裏,了無生意,就像一個——死人!

心裏頓時騰起一股惡氣,堵住胸口,憤怒像潮水襲來,他開始歇斯底裏,像一頭獸,在黑黑雨夜裏咆哮:“你起來!起來!你為什麽要這樣?啊?你說呃啊~為什麽?你們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你們要我怎麽做?怎麽做啊~你起來~”他氣極劉少依舊沒反應,沖過去一把拉住劉少,大力往上提,劉少突然受到驚吓,全身一震,迅速蜷縮起來,抵抗外力拉扯,他好用力還用力的拉扯,劉少幾次離地,又執着地蹲坐回去。漸漸的,他喊累了,身上也沒了力氣。無奈,憤怒,悲傷,愧疚,彷徨無措。“唔~……呃嗚~……”跪倒在地,他忍不住落淚,好痛苦,為什麽這樣,為什麽是他,好辛苦~哽咽漸漸壓抑不住,大得超過雨水嘩嘩聲。

他低頭只顧流淚,劉少聽到哽咽聲,身體漸漸細細顫抖,像在壓抑什麽。緩緩擡起頭,劉少臉色慘白,嘴唇顏色變得極淡,在夜色中看不清抖動,“呼啦~”一下,劉少将他攬入懷裏,狠狠地箍緊,緊得讓他透不過氣,只能張嘴呼吸。“唔~”劉少哭了,又是那種只從喉嚨裏發出泣音的壓抑哭聲,倏忽心髒被什麽狠狠沖擊了一下,心好疼。将手慢慢撫上劉少後背,細細顫抖,他勾起嘴角,笑了~那些所謂的痛楚,全部轉為麻木,什麽都不重要,什麽都可以不管,只要還能擁抱劉少,直到滄海桑田,海枯石爛。此刻的他明白,自己有多麽想要一個依靠,有多麽想要一份激烈的情感,将自己焚燒殆盡。

他突然想吻劉少,擁抱劉少,給予撫慰,換來炙熱的相擁,一起堕落!大腦很混亂,什麽都想不明白,許多思緒雜亂纏繞,又似乎很清醒,清醒得面無表情,清醒地抱着劉少一步步走回主屋,大廳裏一個人都沒有,又靜靜的上樓。進去浴室,放滿滿一浴缸熱水,仲秋的夜雨很冷,霧氣蒸騰中,他一件件脫下劉少的衣服,全是泥水。推開劉少,他開始脫衣服,剛脫完,左臂被劉少緊緊抓住。白皙的手指又許多細小傷口,指甲有些斷裂,嵌着泥垢。透過霧氣,他無聲地望着劉少,劉少雖然抓着他,卻一直低着頭,不看他一眼。

突然,劉少打了一個冷顫,“啪~”他腦子裏有什麽斷掉了。猛地甩開劉少的手,将劉少推擠到浴室牆壁上,劉少悶哼一聲,還沒反應過來。他粗魯地鉗着劉少下巴,轉過來,湊上去吻上。太過用力,牙齒碰到,嘴唇好疼。劉少似乎受到驚吓,眼睛睜的大大的,滿是不解,卻沒有躲開。看到劉少懵懂的樣子,突然感到無比興奮,他開始輕輕重重地啃噬那兩片變淡的唇。劉少有些僵硬,嘴唇被包進嘴裏,他開始舔,不停地變換角度地舔。“唔~”一聲,劉少開始放松,只是牙齒卻咬得緊緊的,有些不滿,他開始攻擊裏面,牙龈內壁,一遍遍的舔。劉少緊緊抓住他鉗住自己下巴的手腕,沒有用力,慢慢張開牙齒,他一下子興奮的闖了進去,捉住劉少的舌頭,使勁兒糾纏,直到嘴巴麻木,劉少氣息不穩,憋得軟倒在他懷裏,才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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