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1)
第六十五章
“永平王爺!準備突圍!”沙寧手中寶刀舞成了一片刀幕,抵擋着那人不斷激射而來的箭矢,一邊沖着野狼吼道。
嗷野狼突然嗷叫一聲,四肢一躍,便朝策馬而來的人沖去。
沙寧見此,心中大驚,顧不得夜清和風惟雪,忙朝野狼跑去。
“永平王不可!”沙寧發瘋一般的喊叫,在他的心中,這只野狼的分量遠遠超過了別人。
嗖嗖嗖來人搭在弓箭上的三只利箭急速朝野狼射來。
箭矢力道極大,迅捷無比,帶着致命的威勢。
野狼的動作也極其迅捷,狂奔之中,它的身影在半空中陡然翻轉,差差避過了射來的箭矢。
“有種沖我來!”沙寧見野狼身處險境,忙大喝道。
馬上之人見野狼已經逼急,他扔掉了手中的弓箭,猛然從背上拔出了長刀,森白的刀口在夜空中肆虐,空氣中泛起了一陣陰冷。
夜清見此,心知機不可失,她忙拉起風惟雪朝旁邊跑去。
“不用擔心!是嘯王來救我們了!”風惟雪忙拉住夜清,安慰道。
“嘯王?”夜清聞言,心中一怔,心底泛起了說不出的滋味。
她擡頭看去,果然。那馬上之人滿臉冷峻的神色,一雙鷹目陰鸷而暴烈,不是燕寒是誰。
燕寒策馬狂沖,手中長刀勁舞,刀鋒在空中閃過,直劈狼頭。
嗷野狼狂暴的嗷叫,動作快如鬼魅,迎頭沖向了燕寒。
呼兩道影子交疊,戰馬長嘶聲、野狼的嗷叫聲……
片刻之後,兩道影子便分開而來,燕寒胯下戰馬頹然倒地,他的身影從戰馬上長身而起,跳到了夜清身旁。
嗚砰野狼從半空中落下,四肢着地卻并沒有站穩,而是摔在了地上。
“永平王爺!”沙寧見野狼受傷,心中大怒,他身影驟然閃到了野狼身旁,忙蹲下身子查看野狼的傷勢。
只見野狼的前胸上有一道鋒利的刀口,鮮血如注。
嗷野狼低低嗚咽着,狼目中滿是痛苦的神色,不過它仍呲牙裂嘴,瞪視着周圍出現的騎兵隊伍。
“永平王爺!”沙寧心中悲痛,忙撕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幫野狼包紮着傷口。
“哼!對一只畜生這麽關心!”燕寒臉色蒼白,握刀的右手有些顫抖,他的手臂上赫然多出了幾道傷口,血流如注。
剛才與野狼的交鋒,燕寒并沒有占到便宜。
“你說什麽!”沙寧聽到燕寒的冷嘲聲,猛然擡頭朝他瞪視而來,無敵的霸者之氣随之撲出,氣勢強烈仿若雄獅昂首咆哮。
燕寒臉色緊了幾分,他退到夜清身旁站定,緊握手中長刀,鷹目一瞬不瞬的盯視着沙寧。
此時,騎兵已經圍了上來,将沙寧跟受傷的野狼團團包圍,無數槍尖對準了他們。
“你們!都得死!”沙寧輕輕撫摸着野狼的脊背,讓野狼在地上趴下,他緩緩站起身來,口中喃喃說道。
沙寧臉上的神情很冷,仿佛覆着一層玄冰,一雙黑寶石般的眼睛中幽芒乍現。
他的身周頓時便蔓延起了一層陰冷的煞氣,如亂墳崗中陰寒的鬼魅之氣一般,讓人立感心中發寒。
而他竟然在笑,他扯開了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齒,眼中開始泛起莫名的狂熱。
他的笑容是那麽詭異。
夜空中月色朦胧,月暈周圍突顯出一層血紅之色,整個夜空中浮起了詭異的肅殺。
夜清看到沙寧臉上突顯出來的笑容,心中莫名一沉,一股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
此時的沙寧看起來像是一只受傷的野獸,雙眸中幽芒灼灼,蒼白的臉上帶着詭異的笑容,如魔君羅剎。
“他臉上的神色很詭異!”風惟雪也看到了他臉上突顯出來的笑容,不禁心中悸動,低聲說道。
夜清攙扶着風惟雪,做好了随時逃跑的準備。
“将他拿下!”燕寒見沙寧的臉色越來越詭異,便向周圍的騎士下令。
“是!”周圍的騎兵郎應一聲,便策動戰馬挑動長槍朝沙寧攻去。
沙寧凝立原地,不動如山,只是握刀的右手緩緩舉了起來。
他的唇抿得很緊,蒼白的臉上覆了一層寒霜,黑寶石般的眸子中閃着玄冰一般的殺意。
他仍在笑,依然是那種詭異的笑容,淩厲眼神和森白牙齒在黑夜中說不出的邪魅。
驀地,沙寧的身體開始動了,卻是一味的拼殺,只攻不守,出手又快又狠仿佛撕咬的毒蛇。
砍,直刺,轉身,擰腕,不停的殺。
他的身體突入到了騎兵隊伍中,頓時掀起了一片血海浪潮,如飓風一般在隊伍中縱橫拼殺,殘肢滿地,鮮血四濺。
戰馬的長嘶聲、騎兵瀕死的喊叫聲交織成一片。
猙獰而恐怖,但是這一切仍沒有沙寧臉上的神情恐怖。
他面色慘白,上面有飛濺上去的血珠,眼睛裏是渾然忘我的狂熱,看起來猙獰而邪魅。
詭異的笑容,淩厲眼神和森白牙齒……沙寧已經渾身浴血,卻仍在麻木砍殺。
一批又一批的騎士在沙寧的刀下送命。
旁邊看着厮殺的夜清等人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次,夜清感覺到死亡是那麽的容易!這一場厮殺是一個人面對一片騎兵軍隊。
而這些騎兵的性命在這修羅場上變成了一連串抽象的符號,仍在有人不斷倒下,沙寧身前已經堆起了厚厚的一層屍體。
沒有被殺的騎兵們膽怯了,不敢向前。
“走!”夜清拉起風惟雪長喝一聲,跳上了一匹戰馬,便猛力抽打戰馬,朝南方而去。
燕寒也被眼前的殺陣驚呆了,他縱橫沙場近十年,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慘烈的厮殺,應該說是屠殺。
是一個人正在屠殺一群人!
“地獄殺手!”燕寒嘴角輕動,嘴中突出了幾個字。
“地獄殺手”乃是女兒國特有的特務機構,相傳地獄殺手的訓練極其嚴格、殘忍。這種殺手機構只訓練不足十歲的孩子,一百個孩子送進了訓練營,只有一個能夠活着出來。
等這一個孩子活着走出訓練營的時候,他,已經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殺人機器。
燕寒剛才分明從沙寧的眼中看到了狂熱,對嗜殺的狂熱!那種只有地獄殺手才會擁有的詭異眼神。
“嘯王!快走!”風惟雪跟夜清同乘一騎,飛快的朝南方奔去。
沙寧突然嘶喊着從騎兵隊伍中沖去,健步如飛,飛快的朝夜清沖去,他的速度很快,幾乎追的上駿馬。
燕寒見此,不敢遲疑,抽出長刀便撲了上去,他要阻止沙寧。
此時的沙寧已經殺紅了眼,不論是誰站在他面前都會喪命。
“罂粟!快走!”燕寒沖着夜清大喊一聲,便抽刀攔住了沙寧,跟他纏鬥在一起。
然而,只是過了幾招,燕寒便擋不住沙寧的攻勢了。
砰沙寧一腳踹在了燕寒的胸膛上,将他踹了個趔趄。
燕寒身上本來就有不少傷口,而且肩膀上先前還被夜清刺傷,在打鬥中自然不占優勢。
“保護嘯王!”周圍的騎兵見燕寒被打傷,忙又湧了上來,圍住沙寧拼命的厮殺。
夜清策馬狂奔間,瞥見身後激烈的屠殺,心中不忍,忙掉轉馬頭回奔而來。
“罂粟!你走!”燕寒見夜清掉馬而回,急的朝她大喊。
“去殺那只野狼!”夜清并不理會燕寒,而是沖着騎士們喊道。
燕寒聞言,心中一愣,猛然想起了什麽,他忙從地上爬起來,便提着刀朝野狼沖去。
厮殺中的沙寧動作明顯遲滞了一下,他見騎士們已經朝受傷的野狼圍了上去。他猛然嘶吼一聲,再次從騎兵包圍圈中沖了出來。
不過,這次沙寧并沒有沖向夜清,而是沖向了那只受傷的野狼。
沙寧的動作很快,他沖到野狼身旁,便雙手橫抱起巨大的野狼擁在懷中,他一雙猩紅的眼睛盯視着眼前的衆人,扯開了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齒,那神情仿若受傷的野獸。
“沙寧!你的野狼受傷太重!你還是帶着它去療傷吧。”
夜清策馬回來,見沙寧正懷抱着野狼跟衆人對視,便忙沖着沙寧喊道。
沙寧聞言,猩紅的眸中閃過一絲清明,緩緩低下頭看向了自己懷中的野狼。
嗚野狼的确受傷很重,血染紅了它的前胸。不過它的樣子依然十分兇狠,狼眼中滿是不甘的神色,瞪視着周圍逼近的敵人。
沙寧嘴角顫抖了幾下,慘白的臉上閃過驚慌的神色。
“你放心!我們不會追擊你的!”夜清忙又沖着沙寧喊道。
沙寧眼神陡然間變得複雜,眼中滿是痛苦的神色,他嘴角劇烈的顫動着,連同身體似乎也在顫抖。
夜清看到沙寧臉上複雜的神色,心中莫名的有些憂傷。現在的沙寧就像是一只受傷被困的野獸,此時的他已經沒有人類的理智,似乎他的心智也受到了某種蠱惑,眼中泛着狂熱的光,卻仍有幾分清明。
沙寧的內心在掙紮。
“嘯王!快叫你的兵士退下!”夜清見沙寧在原地猶豫,便忙沖着嘯王道。
“退下!”燕寒也見識到了剛才沙寧的陰厲,忙沖着周圍的兵士喊道。
這些騎士們早就被沙寧吓破了膽,聽到嘯王的話,騎兵們毫不遲疑,嘩啦一聲潮水般退了下來。
沙寧的吼中發出類似于野獸的低吼,猛然轉身,懷抱着野狼風雷一般朝北方跑去。
只是眨眼之間,沙寧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呼沙寧一走,頓時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氣。
撲通就在沙寧離去之後,燕寒的身體突然搖晃了幾下,猛然栽倒在了地上。
“快!看看嘯王!”風惟雪見此,忙沖着身邊的騎士道。
夜清坐在戰馬上,心中五味具雜,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燕寒本來是她的仇人,但是看着他奮力營救自己,而現在又重傷倒地,她的心中的确有些感動。
但是她對燕寒的恨意太濃,便也不想對他多做關心。
至于沙寧!夜清突然覺得他很可憐。剛才她看的分明,厮殺中的沙寧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或者說是一個野獸。他眼中滿是狂熱的殺戮之意,完全沒有人類的神情。
夜清也知道在古代有一種特殊訓練殺手的模式,從小便折磨他們的心智,讓他們變成殺人的機器。或許沙寧便是這樣的人吧。
但是沙寧終究殺害了朗月白!她不會原諒他的!
朗月白!或許朗月白還活着!夜清心中傷痛,便想回到燕國皇都,再去尋找朗月白的下落。
“罂粟!你跟我們回京城吧!燕皇不會對你怎麽樣的!”風惟雪見夜清臉色慘白,便在一旁安慰道。
“真的嗎?”夜清心中牽挂朗月白,的确有回京城的意思。
風惟雪忙點了點頭,蒼白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道:“燕皇已經下旨了,要請你回去。”
“我不過是一個青樓女子,燕皇為何要請我回去?”夜清皺眉問道。
風惟雪也蹙起了眉,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燕皇已經下旨了。所以才命令嘯王帶領大隊人馬來迎接你回去。”
“哼或許是押解我回去吧!”夜清自嘲一笑。
不過她也并不在意,她現在只想回去找朗月白,看看朗月白是否還活着。
而且,現在讓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去塞外,她心中也有些不舍,不舍得朗月白、西門晨風、燕丹……
蹄聲隆隆,又有大批的軍隊朝這邊開了過來。
仍然是燕國的騎兵隊伍,不過領頭的人卻是一名頭發花白的老将軍、康寧王爺。
夜清目光掃過疾馳而來的軍隊,心中冷笑:這是怎麽回事?難道這些軍隊是來找她的嗎?什麽時候她有這麽大的派頭了?
“罂粟姑娘?!”康寧王爺策馬奔來,他看到一旁昏迷不醒的燕寒并未說什麽,而是先沖着夜清道。
“康寧王爺!”夜清對康寧王爺頗有幾分好印象,便回禮道。
康寧王爺對夜清頗為禮貌,笑道:“本王奉旨請罂粟姑娘回京城。請罂粟姑娘賣本王一個面子!”
夜清再次擡頭看了看周圍的騎兵隊伍,足足有數千人之多。
哈這些人還真是來找她的呢!她這是要發達了嗎?!竟然連燕皇都這麽看中她!
“不知燕皇要罂粟回去為何?”夜清可不是傻子,她自然想問個清楚,不能就這麽糊裏糊塗的跟着回去。
“罂粟姑娘不要誤會!這次燕皇請姑娘回去,絕對不是因為嘯王婚禮之事,而是想請姑娘在皇宮中住些日子,本王可以擔保,姑娘絕對沒有生命危險。”康寧王正色道。
夜清皺了皺眉,問道:“康寧王能夠保證罂粟的安全嗎?”
康寧王重重點了點頭,臉上滿是嚴肅的神色,鄭重道:“本王以項上人頭保證!罂粟姑娘大可以跟本王回京!”
夜清心裏開始轉悠起來。燕國皇宮她還沒有去過呢!不知道皇宮是什麽樣子,而且朗月白若是活着的話,應該還在燕國盛京,正可以回去找朗月白。
周圍有數千騎兵虎視眈眈的盯着她,她不回去也不行,索性答應康寧王回去吧。若不然會被強硬的擄回去的。
“風惟雪,我到了京城就能時刻見到你了吧。”夜清忽然轉頭朝着風惟雪說了一句。
風惟雪慘白的臉上頓時便露出驚訝的神色,他驚訝的合不攏嘴,忙道:“自然可以,我可以出入皇宮的!”
“康寧王爺!那罂粟就随你回去。”夜清笑道。
康寧王爺見她答應,松了一口氣,笑道:“本王已經為罂粟姑娘準備好了車駕!請!”
夜清也不推辭,從戰馬上跳了下來,便扶着風惟雪走進了馬車之中。
康寧王爺收攏軍隊準備撤退,他來的時候便發現了地上橫七豎八的躺着大片的燕國騎兵屍體,而且嘯王燕寒也已經重傷。
康寧王爺并沒有多問什麽,讓隊伍将傷兵帶上便率領軍隊,朝燕國盛京開去。
不過,看着重傷昏迷的燕寒,康寧王有些為難了。
按理說嘯王重傷,應該讓他到馬車中去的,但是現在夜清便在馬車之中,他有些為難,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讓嘯王到馬車中去。
“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後,燕寒悠悠醒了過來。
“嘯王,本王跟罂粟姑娘說一聲,讓你到馬車中去休息!”康寧王見他醒來,松了一口氣。
燕寒緩緩擡頭,看了馬車一眼,目光在軍隊中掃過,見只有一輛馬車,他便輕輕搖了搖頭,低聲道:“不必了!就讓罂粟自己在裏面吧。”
“長亭侯也在馬車之中。”康寧王爺說着,目光幽深的看着燕寒。
燕寒臉色微變,目光複雜,繼而,他苦笑一聲,自嘲道:“罷了!就讓風惟雪在裏面陪她吧!”
燕寒說完在兵士的攙扶之下站起身來,艱難的爬上了馬背。
康寧王在旁見此,只得輕輕嘆息了一聲,兀自搖頭嘆息着走開。
風惟雪的傷勢并不嚴重,鑽進馬車之後,夜清便扶着他在馬車內躺下,他卻并不休息,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灼亮的看着夜清。
“夜清你身體怎麽樣?”風惟雪似乎精神頭很好,并不顧及自己身上的傷勢,而是關切的問道。
夜清在他對面坐下,淡淡笑了笑:“我身上并沒有傷!”
“哦,那就好!”風惟雪淡笑道。
“罂粟,我有些話想說。”風惟雪沉默了片刻,忽又說道。
夜清回他溫和一笑,道:“說吧。”
“你是哪裏的人?”風惟雪問道。
這下子可把夜清問住了!哪裏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人!難道要跟他說自己是穿越來的嗎?!
“我是風月樓的人啊!”夜清思忖了半晌,也想不出應該怎麽說,便笑道。
風惟雪臉色沉了幾分,漂亮的眼中閃過幾分失望的神色,嘆息道:“罂粟,難道你不相信我嗎?”
夜清不知道他為何如此,便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燕皇懷疑你是女兒國的人!所以才要請你回去的!”風惟雪肅容道。
“你是說女兒國皇儲?”夜清問道。
風惟雪眼神一亮,忙道:“不錯!難道你真是女兒國皇儲?”
夜清搖了搖頭,笑道:“我怎麽會是女兒國的皇儲呢?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哪裏的人!”
風惟雪見她臉上神色哀切,便忙安慰道:“不管你是不是女兒國的皇儲都沒有關系,在皇宮我可以保護你的!”
夜清笑着點了點頭,兩人便不再說話。
折騰了一夜,兩人早都累了,便各自在馬車中休息。
他們離開燕國京城并沒有多遠,只是一夜的功夫,康寧王便率領軍隊返回了燕國盛京。
馬車中的夜清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隊伍已經接近燕國京城了。
夜清挑開車簾,看着京城城郭,心中複雜難言。
轉悠了一圈,她終究又回來了!燕國盛京,這個如今大陸上最繁榮的城市。
盛京門前車水馬龍,一排繁榮的景象。
康寧王帶着軍隊緩緩開進了京城,街道上的行人們紛紛避開,為軍隊讓道。
“是罂粟姑娘?!”
人群中竟然有人認出了夜清。此時,夜清正挑開車簾朝外面望着,一夜的奔波,她絕美的臉上已經沾染了灰塵,烏發淩亂,臉上神情疲憊,縱然如此,仍是有人認出了她來。
“罂粟!”
“罂粟!”
一有人喊開,街道上頓時便沸騰了,人人前呼後擁夾道随着軍隊朝前方走去,無數雙目光朝馬車上射來。
一股久違的熟悉感浮上心頭。夜清沖着衆人笑了笑。
“果然是罂粟姑娘!”
“罂粟!罂粟!”人群中的喊聲更大了嗎,群情亢奮。
“罂粟,你的名頭真大啊!當初我上街的時候都沒有這麽轟動!”風惟雪在旁自嘲道。
“你羨慕我嗎?當初我見你的時候,你可是被一大群女人追着跑呢!”夜清苦笑一聲道。
風惟雪嘿嘿幹笑了兩聲,臉上露出傲然的神色道:“我已經習慣了!不過現在有些不習慣呢!人人都看着你了。”
“罂粟!罂粟!”街道旁邊的喊聲更大了。
街道上已經開始騷動了,康寧王不得不策馬走近了馬車,道:“罂粟姑娘,能不能放下車簾。”
若是再這樣下去,會起騷亂的!康寧王自然擔心。
“哦,是罂粟魯莽了!”夜清沖着康寧王爺笑了笑,放下了車簾。
在放下車簾之前,夜清擡頭朝馬車前面看了一眼。
燕寒便在馬車之前,他魁梧的身影端坐在戰馬之上,身影顯得孤傲而疲憊,折騰了一夜,他身上還帶着傷呢……他身上的甲胄上帶着不少血污。
風惟雪在旁看到夜清的眼神,心中兀自嘆息了一聲,他看的出來夜清似乎有些擔心嘯王呢!
燕寒的傷的确很重,他臉色慘白如單薄的白紙,坐在馬上的身體搖搖欲墜,但是他仍然強自打起精神。他忍受着身體的創傷,同時還要忍受周圍人們冷厲的目光。
“看到了嗎?馬車裏的人是罂粟!嘯王就在前面。”
“我聽說嘯王又去把罂粟姑娘抓起來了!”
“這個變态!想不到燕國皇室竟然出了這樣的人物。”
因為夜清曾在嘯王府門前侮辱嘯王,嘯王的名聲在京城中已經臭了。
周圍人們的議論聲傳進了燕寒的耳中,他恍若未聞,只是冷着一張臉,兀自策馬前進。
最後,隊伍在皇宮門前停了下來。
康寧王也從戰馬上跳下,走到馬車旁邊請夜清下車。
周圍站滿了人群,人們自從看到夜清便開始跟随,他們一路尾随到了皇宮門前。
“罂粟姑娘!請下車吧!”康寧王爺在馬車外很客氣的說道。
“康寧王爺如此多禮,罂粟擔當不起!”夜清忙回了一聲,攙扶着風惟雪從馬車裏走了出來。
“罂粟!”
“長亭侯!”
周圍的人群中頓時響起了一陣喊叫聲,如此絕美清媚的夜清與俊朗不凡的風惟雪站在一起,竟然有幾分神仙眷侶的味道。
人們驚呼之餘,不得不承認:他們兩人真是好一對璧人啊!
燕寒從馬上爬了下來,站在原地,鷹目凝視着夜清,眸中神情複雜,并不上前。
“罂粟姑娘!請吧!”康寧王爺依然很禮貌的請夜清先行。
夜清自然不會魯莽,并不先行,而是沖着康寧王笑道:“王爺先請!”
康寧王點頭含笑,不再堅持,帶着夜清走進皇宮。
燕寒杵在原地,愣愣的有些發呆,一時間他不知道自己是應該跟着夜清走進皇宮,還是應該默默的離開。
“是嘯王呢!”
“他站在這裏做什麽?!”
“變态!”周圍又響起了人們的嘲弄聲。
燕寒聽到周圍人們的嘲弄,心中冷笑了一聲,扯動嘴角無所謂的笑了笑。
世人的嘲諷又算得了什麽呢?!他燕寒一點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夜清能夠安全的留在皇宮中。
對!要讓夜清安全的留在皇宮中!燕寒心中想到此處,便不再遲疑,忙走進了皇宮之中。
若想要夜清在皇宮中安全,應該先去見燕皇!燕寒便腳步不停的朝燕皇的書房而去。
康寧王爺帶着夜清進了皇宮之後,并沒有帶着她去前院,而是去了皇宮後院。
皇宮後院中居住的都是宮中妃嫔。若不是風惟雪跟随,夜清真有些懷疑燕皇是不是想納她做妃子呢!
“罂粟姑娘,這些天就請你住在後宮吧!花翎殿中正空着,燕皇已經命人前去收拾了,你可以住在哪裏!”康寧王一邊在前方帶路,一邊說道。
“花翎殿?燕皇讓罂粟住在花翎殿嗎?”風惟雪忙問道。
“恩!怎麽了?長亭侯似乎很驚訝呢?”康寧王笑道。
風惟雪忙又笑了笑,道:“沒什麽,只是好奇而已。”
“花翎殿怎麽了?”夜清見此,心中疑惑,便問道。
“花翎殿是僅次于乾坤宮、坤寧宮的大殿,你能夠住在這裏,我覺得驚訝,燕皇怎麽舍得将這麽好的宮殿讓你住呢!”風惟雪低聲道。
夜清心中更加疑惑,風惟雪說的不錯!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了!
她本來只不過是一個青樓女子,而現在,她竟然成了燕國的貴客了嗎?
說話間,康寧王已經帶着夜清走進了花翎殿。
夜清四處張望,果然,花翎殿的确很大,處處碧瓦琉璃、朱窗沉豔,雕欄玉階、奇花異草,重重宮門前無數的英武侍衛矗守,顯得無比的壯麗華美威嚴富貴。
夜清随着康寧王一路走進內殿,道路兩旁只見每隔一丈便有一名守衛,殿內院中青松翠柏點綴,古樸莊重。
“這麽大的宮殿我一個人住嗎?”夜清早已經看的目瞪口呆,不禁詫異道。
康寧王笑着點頭:“燕皇陛下已經安排了五十名宮女伺候罂粟姑娘,若是罂粟姑娘還有什麽需求可以跟燕皇說,燕皇會盡力滿足你的!”
夜清驚訝的咽下了一口唾沫,這是怎麽回事?!
“罂粟,是不是高興的不知道說話了?”風惟雪見夜清滿臉驚訝,便在一旁笑道。
“恭迎罂粟姑娘!”殿門前四名宮女早已經等候,她們見夜清走過來,齊齊躬身行禮。
夜清抽了下嘴角,心中複雜,有些茫然的跟着康寧王走進了正殿之中。
正殿中的擺設極其奢華,純紅木家具,鎏金裝飾,富貴堂皇。
“罂粟姑娘,請先在殿中歇息,燕皇已經在宮中安排下了酒宴,罂粟姑娘洗漱過後,便可以見到燕皇了。”康寧王爺在旁平淡的說道。
“見燕皇?”夜清皺了皺眉毛,燕皇她曾經見過的,而且她剛住進皇宮中燕皇便要親自接待,這種待遇也太高了吧。
“恩!請罂粟姑娘洗漱吧,本王便走了。”康寧王爺沖着周圍的宮女示意,便拉着風惟雪走出了宮殿。
幾名宮女走了上來,扶着夜清朝正殿的後面走去。
夜清在宮女的攙扶下,緩緩朝後面走着,一邊觀賞着殿中的建築。
都說富貴皇家,夜清這次算是真的見識了皇族的富貴。她一邊看着,心中開始算計,等自己走的時候,是不是該拿走一些東西呢?
“罂粟姑娘!奴婢們幫您寬衣。”宮女攙扶着夜清走到後殿,便低眉順目的恭聲道。
只見後殿中霧氣缭繞,殿中央竟有一個巨大的水池,水池中白霧蒙蒙,泛着熱浪。
溫泉?夜清的心中首先閃過了這樣的念頭。
四名宮女已經開始幫夜清寬衣,夜清便伸開了雙臂,任由她們服侍,這樣的待遇不享受才是傻子呢!
衣衫盡褪,她白皙的身體暴露在外,完美、火爆的身體沒有一絲贅肉,無一處不透着女人特有的魅力。
夜清緩緩走進了池中,池中的水溫剛剛好,溫熱并不灼燙,她便舒舒服服的在池中躺下。
四名宮女也下了水池,她們并沒有解開衣衫,而是穿着衣服下了水池,各自手中捧着毛巾和宮中禦用的洗滌東西,幫夜清梳洗。
夜清閉上了眼睛,任由幾名宮女服侍着。
“請姑娘穿衣!”大約梳洗了一炷香的功夫,宮女溫順的話在耳邊響起。
夜清睜開眼睛的時候,便看到水池旁邊又多出了四名宮女,各自手中捧着衣衫、首飾。
穿戴好之後,宮女便忙着給夜清梳妝,夜清也樂得清閑,閉目養神。
“姑娘滿意嗎?”不知過了多久,宮女溫順的聲音再次響起。
夜清朝銅鏡中看去,只見鏡中一個碧衫女子墨發如雲,冠以金色發簪,垂在身後,黛眉秀目,唇紅齒白,一雙水眸中的倦色已經消去,眸中波光盈動,美麗清雅,高貴絕俗。
“恩!很滿意!”夜清點了點頭,不想宮中的女子梳妝果然不同。
當初她在風月樓的時候,那些丫頭們的梳妝水平真是差勁,跟這些宮女簡直沒得比。
“罂粟姑娘!陛下有請!”門外傳來了太監特有的尖銳聲音。
要見燕皇了!
“公公辛苦了!”夜清走到門前,從衣袖中摸出了一張銀票送到了太監的手中。
夜清知道現在她身在皇宮之中,要處處小心,這些太監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這些不男不女的太監雖然手無縛雞之力,文不能武不成,但是他們長着一張嘴,這張嘴既可以為你傳送消息,也可以吃了你!
“哎呀罂粟姑娘這如何使得!小的不敢!”那太監年約三十歲的樣子,面容長得還算可以,尖尖的下巴光潔如玉,沒有一根胡須。
“公公是嫌少嗎!罂粟初來乍到還需要公公的幫襯呢!”夜清見這太監雖然嘴裏說着,但是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卻死死盯着銀票,心知他是故意推辭。
“看這話說得!羞煞下官了!”太監不陰不陽的笑了笑,忙接過了銀票,藏在了衣袖之中。
他剛才自稱“下官”,夜清眼睛一亮,心中莞爾,看來這個太監在宮中還有職位呢。
“敢為公公怎麽稱呼啊?”夜清笑着問道。
她的笑容很美,美得奪人呼吸,那太監看到她臉上的笑容,也不覺呆了一下,才笑道:“咱家是主子的尚膳官。”
這個太監一點都不傻,他第一次見夜清,便見她出手大方,一下子便是一千兩銀票,這樣的主尤其得到太監的喜歡。于是這太監便也不再隐瞞夜清,說出了自己的身份,尚膳官雖然只是負責皇帝的膳食,但是在宮中也算的上是不小的官職了。
“原來是尚膳官大人!不知大人姓什麽?”夜清溫和的笑道。
在皇宮中,一般的太監都不得用自己原來的姓名,只有高級太監才能用自己的姓。
這太監見夜清竟然問起自己的姓氏,心中不禁更加高興了,他忙笑道:“下官姓高。”
“哦,高大人,請為罂粟帶路吧。”夜清笑吟吟的說道。
“好說,好說!”一聽“高大人”三個字,這太監心中更加高興了,忙不疊是的轉身為也夜清引路,一邊昂首沖着夜清身後的宮女,喝道:“你們幾個好好服侍罂粟姑娘!若是有任何閃失,主子怪罪了下來,你們可擔當不起,快扶着罂粟姑娘、”
“是!”那幾名宮女忙答應了一聲,上前扶住了夜清。
“姑娘請吧!”高太監很友善的沖着夜清笑了笑,才走到前方帶路。
“高大人請!”夜清也不吝啬再次恭維。
“恩恩!好好!”這可把高太監叫興奮了,他滿面紅光,興沖沖的在前為夜清帶路,一邊說道。
“罂粟姑娘啊,不是下官多嘴,在這皇宮之中,可要小心一點,一不留神便會被逮住的,哪朝哪代皇宮中都有冤死的人,所以姑娘事事小心為妙。”
“罂粟有高大人指引,前路盡是福,怎麽會有禍事呢!”夜清繼續拍他馬屁。
“哈哈姑娘言重了,下官只不過是一個太監而已。”高太監臉上神情肆意,差點就找不到北了。
在皇宮中,這些太監處處受氣,好不容易有人誇獎,高太監怎麽會不高興?!
“喏,前方便是春麗園了!陛下便在春麗園中擺下了宴席,請姑娘呢。”高太監帶着夜清走進了一處花園中,指着前方說道。
皇宮的花園自然規模很大,院中百花齊放争豔,姹紫嫣紅一片。
夜清沒有心思賞花,而是問道:“不知道陛下為何要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