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紋身

借着微弱的燈光,寧綏看到燕止行的表情,在極為專注的隐匿。

開門的人念叨了一句“也不在這裏”就匆匆掩上門。

寧綏猜測那個人是在找燕止行,算算時間,宴會已經要開始,不管燕止行是用什麽方法出來,寧長棟都該發現他剛認回來的孩子不在。

人都走了,燕止行的手還捂着他。

寧綏想着如果燕止行真的和他在一起寧長棟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兩只手腕還是被燕止行禁锢住,他能觸碰到燕止行手的就只有唇舌。

寧綏仰起臉,燕止行捂得不嚴實,在确認他不說話之後更是松懈。

脫出掌心之後,燕止行修長的指節在他面前,寧綏微微開口,瑰色的唇碰上他指尖,伴着呼吸間的熱意。

效果非常不錯,燕止行瞬間将他放開。

寧綏揉着手腕,語氣揶揄:“我還以為我這麽沒有存在感,讓你能忘了抓着我的事情。”

燕止行沒有回答,在昏暗中寧綏看到他指尖微動,還能感知到他在看哪裏。

“你今天去補紋身了。”

寧綏想他用的甚至不是問句。

他大大方方承認:“下午去的。”

“為了今天要見寧宸?”

寧綏聽得好笑:“你說的好像我和他是情.人。”

沒有否認,所以是的。

“你怎麽猜到這是他讓我紋的?”寧綏淺色的瞳孔盛着月光,其中是多情而無情的涼意。

植物不怕疼,可是收到傷害之後會有汁液無聲訴苦。

燕止行什麽都沒有說,剛被吐息撫過,指尖的熱意猶存。

“剛才應該是寧先生找我。”兩人都在暗處,夜色中燕止行的瞳眸更添深意,“時間不多。”

他們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聊。

他沿着自己之前的邏輯問。

“為什麽要去,你想做什麽?”他問寧綏。

“什麽也不做。”寧綏笑。

燕止行退後幾步,誰都沒有再去将書房的燈打開。

也都看不清彼此細微的表情。

寧綏半倚着牆,想要玩笑開口問燕止行是不是專門在堵着他

或者問他,把他攔下來就是為了告知,他不會以真少爺的身份出現從而讓他難堪這件事。

那他可以誇一句有心。

可燕止行先說話了。

“如果你什麽都不和我說的話,我想我們的合作關系現在就可以中止。”

寧綏原本放松的背脊驀然和牆壁分開,崩的有些僵。

“我哪有什麽都不和你說?”

“有謠言說,你和寧宸兄弟亂.倫。”他語氣沒有波瀾,“我想這是你想要傳播的。”

寧綏扯了扯嘴角,幾乎想蹦起來誇他不愧是學神,如果他現在有力氣的話。

“我怎麽會這麽敗壞自己的名聲。”

“是啊。”燕止行的嗓音帶了幾絲啞意,“為什麽?”

寧綏也不知道現在自己笑什麽,也沒人看得到,他抹了一把臉。

“這次是我不對,以後做出行動前我一定會和你商量。”

“為了證明誠意…”寧綏突然笑,“我本來就準備和你說的。”

“晚上你空閑的時候到花房邊上的秋千找我。”

也不知道燕止行是答應還是沒有,反正寧綏迎接一片沉默。

之後就是燕止行離開的動靜。

寧綏在他走之後,緩慢将兩只手腕互相壓住。

痛死了,剛才和燕止行對峙的時候,那種灼燒感又來了。

他之前對疼痛感的猜測可能要推翻。

因為不覺得和燕止行的對話這麽重要,重要到可以改變上一世命運。

寧綏又抹了一把留到下颌幾乎要滴落的冷汗,半個身子順着牆到了角落,最後抱住自己的雙膝。

好冷。

燕止行再晚一點走,他就要站不住了。

寧家這次舉辦的晚宴邀請賓客衆多。

大廳的所有隔斷都被臨時拆卸,形成空前開闊的場地。

燈光明亮,在細節處透露着精心。

場地中間有個臨時搭臺,現在臺上有明星在唱歌,用于活躍氣氛。

而本來應該迎接客人的寧長棟正在責問剛才派出去找人的助理。

助理不停解釋自己的确哪裏都找遍了,就是沒有看到燕止行。

代替寧長棟接待客人的,是他的長子寧宸。

寧宸也有些疑惑,他抵達晚宴之後到現在都沒有看見寧綏。

只不過他現在不方便走開。

寧宸目光都不知道在紛紛攘攘的人推中逡巡幾遍,只不過始終找不到寧綏。

他已經開始假設寧綏提前知道了燕止行的存在,便做出賭氣不到宴會的決定。

其實也好,他也不喜歡寧綏暴露在衆人的視線下。

舉辦這場宴會的目的,是想要宣誓主權,況且他的東西,難道不值得最好的待遇?

寧宸看見還在诘問助理的寧長棟,覺得他父親的确是老了。

而他大拇指上戴着的象征寧家權利和地位的祖母綠戒指,也到了該交接的時候。

賓客已經差不多到齊,寧宸便找了位是他叔輩的合作對象,以平等的身份同人閑聊,立刻談笑風生。

許許多多的目光投遞在他身上又假裝不着痕跡地移開,其中不乏羨慕嫉妒的真正同齡人。

寧宸沒有掩飾自己野心的習慣,寧綏是他的,整個寧橋藥業也都是他的囊中物。

不過寧綏是寧家假少爺這件事,寧宸知道之後也有些驚訝。

接受之後,又有些遺憾。

如果道德倫理來束縛他,他會覺得更加禁.忌刺激。

不過現在更名正言順,那也不錯。

最因為寧綏沒有出現而着急團團轉的人反而是寧旸。

他去敲過寧綏的房間,裏面沒人,會場裏面到處也找不到。

寧旸心裏面暗罵,現在說他中午就看出來寧綏不對勁是有點馬後炮。

可他真的看出來了!

臺上的明星就唱三首歌熱場子,之後就是主持人,然後是壽星切蛋糕來着……

那肯定要壽星啊!

壽星人呢?

寧旸和寧長棟都在找人,最後是寧長棟先找到了燕止行。

這個兒子是剛認回來了,看起來又賊有主意,寧長棟也不敢多說,想他沒錯過時間就行。

沒成想燕止行回來之後和他說的第一句就是。

“寧先生,我不能作為真少爺的身份出場。“

燕止行表情非常平靜,這樣的表情讓寧長棟反對的話沒有立刻說出來。

“有真便會有假,我不需要用真假來襯托。”

“說我是您之前走失的孩子就行。”

似乎是已經想好了,說起來也是條理清晰。

對寧長棟而言卻像是劈頭蓋臉的冰雹,他緊緊鎖着眉。

“你見過寧綏了?”

燕止行面無表情:“沒,我只是認為這樣的說法更嚴謹一些。

燕止行腦中閃過關上書房燈之前看到的畫面,寧綏的手腕被他舉着,腕上看似毫不相幹的兩處紋身。

湊成一朵瑰麗勾魂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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