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分道

在第二天重新出發之前,陳瀚對全隊人作了一個路線講述。

這是每次行動之前的必須項,特別是在這種機變性、不可預知性很大的行動之中。在聯系不便的情況下,萬一人員被迫分散了,也可以在分散地點之外有能再彙合的預設點與路線。

路上除了偶遇的零星或小股的感染者,沒有其它事件的發生。一隊人在蓑衣與帽子被雪飄白了之後,除了偶爾會有一陣極力忍耐并掩住的咳嗽聲外,幾乎是無形無聲的穿行在曠野或公路之上。

隊伍在預定的兩日之內到達最近的一個車輛停放點,但是狀況卻沒有能如意。兩輛車雖然都還在,但車裏的汽油已經全被抽走,顯然有人捷足先登了。

隊員們雖然沮喪了一會,但并不太過失落,畢竟這也是很尋常的事情。陳瀚幹脆決定就地休息一陣,已經是下午四時,再過兩小時天就黑了,接下來的行程中需要優先解決的是住宿問題。

突然間旁邊傳來“撲通”一聲悶響,衆人尋聲一看,只見王曉峰驚惶失措,而王啓正倒在了他身前的地面上!

姚青丢下行李迅速為其檢查了一番,确定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可能是過度勞累加上重感冒而引起的。呼吸道感染,在沒有有效的治療手段下又長途跋涉,并且是在寒風凜冽的條件下,要不加重是完全不可能的。明顯的支氣管發炎,呼吸不暢。這兩日能跟上他們的行程,估計已經是竭力而為了。

聽了姚青的結論,陳瀚沉默了一會,吩咐就近找地方過夜。

從脫離地震重災區域開始,他們就不再從靠近城市的路線走了,周圍多是鄉間地帶,要找個單家獨院是比較簡單的事情。而王啓也在不久之後便醒轉過來,在休息處抱着王曉峰輕聲安撫着。本來為了怕感冒會傳染,這段時間他與王曉峰都相對比較疏遠,但先前他的暈倒令小孩感到十分緊張,怎麽也不肯再離開他身邊。

陳瀚旁觀着那對父子,思考着小隊的情況。

就算是車還在,也沒有辦法一直都能以車代步,而王啓的病情已經完全不能快速前行及應付突發狀況。繼續帶着是個大困難,但是已經相處了這麽久,難道要扔到這些荒無人煙的地方?這又怎麽能行!

在醒過來之後,除了對王曉峰,王啓一直都比較沉默,連習慣性的道謝都少了。看得出來他對這種矛盾的情況完全明白,這兩日一直在努力堅持,但凡事不是只要你堅持就一定能通過。

正思量間,負責附近偵察的錢家快步走進屋來,“隊長,西北方出現有人活動的跡象。”

陳瀚随行出去查看,只見西北方有一束青煙正袅袅而上,顯然是有人在生火,而且是普通人。雖然感染者不會被煙火吸引,但這樣毫不掩飾的作法絕對不是受過野外作戰訓練的人。他們也生火,但是要天色夠晚,或者是風大,或者是讓煙在屋子裏悶着慢慢散。決不會有這種一束青煙直上的狀況,除非是個陷阱。

很快,快速過去近距偵察的小隊回報,在山坳那邊有一小群人,人數大約是在十個左右,因為是在屋子裏,不能确定,只是從雪地上的足印中推論得出。

災難已經降臨近一年,很難有成群的普通人游蕩在外或長住于防衛力差的普通民居之中。這種狀況,一是可能之前的居所最近失陷了,二是從幸存者的基地出來收集物資之類的。從車輛的狀況及屋內衣食等物資的稀缺來看,這附近活動的人并不稀少,很有可能是有基地存在。

現在凡是大型基地,之間多數都有聯系,而就算不聯系,也能推測出哪些地方可能會有基地。承京的情報可以算是很全面的,但小的就肯定會統計不完全。

陳瀚回屋拿地圖仔細查看了周圍的狀況。一看到“勝莊”這個地名,頓時便明白了。

這個地方在一定的區域裏有城牆,因為在災前它是一個專拍古裝劇的影視基地。比起在一片空地上築牆,這裏有了許多現存條件,在連接、加固一番之後,完全有條件成為一個小型基地。而這是一個離各個軍事區域都不近的地方,應該不在現今各軍區的管轄之下,很可能是一個民間基地。

民間基地的特征:一是有先天條件。二是在物資還不緊張的情況下,對周邊并沒有太過仔細的清收行為。三是對清除感染者的行動一點也不熱衷。所以在距511基地很遠的地方就能看出有基地的存在,而在這裏卻沒有那麽明顯。

思索了一會,陳瀚向王啓走去,大略說了一下發現與推論。

王啓是個思維靈敏的人,馬上就領會了他的意思。他很明白就眼下的狀況,如果能有個穩定的地方讓他與王曉峰留下來,也許是最好的選擇。只是問道:“陳隊長,這樣的基地會有次序嗎?”

陳瀚遲疑了一下,道:“不太清楚,但我會弄明白的。”

次序當然是有的,但是是什麽樣的次序就不一定了。他只是想将這兩父子找地方安頓下來,并不打算随便一扔就好,那與就這樣将人留在途中有什麽不同?

當初不送他們去511基地,最大原因是小隊正在被511基地追捕。現在他至少要将兩人送到那隊人那裏,基地的狀況應該也能從那了解得到大概。用走的也不到半小時的路程,天色尚還允許。

既然想求取庇護,而且還要打探情況,那用軍人這種身份将人送過去似乎并不适合。但全隊人都久在軍中,又都是身穿作戰服,要扮演一個普通人的可信度基本為零。若能換成尋常裝束,應該會更好一些。

除了王啓,團隊裏就只有顧正然是普通衣裝。陳瀚走過去簡約的說了一下事情及希望能對調衣服的事。顧正然看了看在屋子一角的父子倆,一言不發的将外套脫了下來。

陳瀚正要伸手去拿,卻被劉宇先一步拿走了,并對着他認真道:“隊長,他們是由我接回來的,還是由我送去安頓吧。”

陳瀚注視了他一會,見他的目光堅定不移,于是點了點頭。

對于隊裏的每一個成員,在各方面他都有一定的掌握。作為這樣一個需要僞裝及情況打探、随機應變的任務,劉宇無疑是非常合适的。不過自從上次在青鄉的偵察任務之後,此人一直都只是嚴謹的執行被安排的事務,從不再主動提出什麽。這是終于調整過來了,還是心中有所執念?

姚青曾向他感慨過,這個世道最緊迫需要之一的是心理治療,因為大家看起來都要瘋了。但是最無能為力的是心理醫生,因為說得再多,分析得再好,也于現實無改。他迄今為止在心理治療上最有成就的,就是對王曉峰了。

他一直覺得,如果劉宇能突破性格上的一些弱項,完全就可以擔任隊長一職。而且因為是同期生,其與李封的交情也相當好。或許當他真至于無法再走進或走出基地時,這個必然還是要接受各種任務的小隊,可以即時擁有一個出色且不陌生的帶隊組合。

一個隊長,至少心理要能承受得起計劃有差錯甚或是失敗,以不致使問題進一步擴大化。既然其自身有再次承當的勇氣,他也應該給予信任。

劉宇将衣服換了,用屋裏一張毯子包了一些東西背上,再抱上王曉峰,與狀态相當不好的王啓一組隊,就真成了亂世流民。

陳瀚讓王立秋帶丁小光與吳傑遠距跟随,如果事情順利,劉宇可以明天早上再随三人抽身歸隊,如果有難以控制的情況,可以鳴槍求援。

因為一直是集體行動,所以對于只與爸爸和一位叔叔上路的狀況,王曉峰顯然有點不太明白與接受,拉着陳瀚不放手道:“師傅,你與其它叔叔為什麽不一起走?”

“爸爸和你要去一個有很多人的地方住,而我要送顧叔叔去另一個地方。”對于那個稱呼,陳瀚已經不打算再讓他改正了,小孩有時也是很頑固的。

一聽說是要分開,王曉峰瞬間眼圈就紅了,“我不要去很多人的地方,我要和你們在一起!”

王啓走過來拉過他抓着陳瀚的手,抹掉他的眼淚,“聽話,爸爸生病了,沒有辦法再與叔叔他們一起走。”

王曉峰聽後沒有再說什麽,只是看着陳瀚眼淚不斷。

雖然人都有群居性,但‘與很多人在一起生活’這個設想,對于他來說其實并不美好,因為他與爸爸曾經就是被很多‘人’困在了客運站的樓裏。那個将他接出大樓的周叔叔,也是因為追在車子後那一大群‘人’而被埋在地下。雖然爸爸告訴過他那些‘人’都‘變異’成了怪物,但他似懂非懂。

其實他一直都不想離開那座小山,在路上的這幾天,他總是會回想起那裏。

有一堆火,大家都在一起,編出一件件的衣服與各種各樣的動物,那是這近一年來他感覺最快樂的時候。

陳瀚摸了摸他的頭,将防風雪的棕帽給他戴上,抑住心中的情緒,率先轉身離開。

因為沒有兄弟姐妹與子女,所以之前他以為這輩子最擱在心裏的小孩子就是趙志毅。也許是時期使然,這個才相處半個來月的小家夥,居然也同樣的令他不忍別離。

作者有話要說: 18點以前發的,現在來改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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