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該怎麽形容今年的這場畢業典禮呢？林子深一邊看着漫延到腳邊的血液一邊想着。

啊，果然真的很有趣诶。

一臉平靜的林子深很是打眼，因為一旁同樣是小孩的恩熙和安祈淩早就轉身嘔吐了。

恩熙是因為惡心，而安祈淩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也會有這種反應。

雖然安祈淩是生長在這種環境裏的，但是他并沒有真的看過這種看起來連天空都沾滿了血色的場景，他心裏似乎有着一股說不清的憤怒與悲痛，但是卻不知道這種感情究竟是從何而來的。

感覺就像是，想要否定面前的一切啊。

所有人在聽到動靜的時候，一臉麻木的轉過頭來看着他們，那種眼神空茫無趣，讓林子深很懷念。

想當年，他的眼神也一點光彩都沒有，但因為沒有崩潰，所以越到最後越覺得這個世界是有趣的，并不用過分的自怨自艾的。

可是，林子深發現那些站着的人，是上輩子沒有看見過的。

那麽，看起來他們是在他畢業之前就隕落了呢。

還在研究着的林子深沒有注意到莫君翔一臉詫異的看着他。

因為莫君翔認為，即使這個小孩再有多少不可思議的行為，也終究是小孩子而已，而現在這個場面可不是在灰色地帶那種教學，而是真正的實踐之地，是比灰色地帶的課程更加猛烈的血腥啊。

難道這小孩……天生就是變态嗎？

“哈哈哈哈……”沉悶的氣氛中突然闖進了一個朗朗的笑聲，像是撥開濃厚的烏雲的陽光一樣打破了那僵硬的空氣。

“一群沒有出息的廢物。”但說出來的卻是和他爽朗聲音不一樣的話語。

林子深擡眼一看，發現這家夥就是他以前的指導老師高陽陽啊！

高陽陽：不要說出這個名字啊艹！

雖然教官的名字十分可愛，但是他本人卻是那種暴力又暴躁的性格，而且在教學的期間信奉的是“血腥”和“極限”，他認為這兩點不僅可以讓一個人沉入這美妙而刺激的黑暗社會，還可以讓其學會享受。至于受不了他教育的人？那麽抱歉，你只能抱着你的殘肢玩去了。

不過可以被高陽陽教育的人，一般無論是心理的還是生理的都比普通人高很多倍的家夥，所以林子深很疑惑，今天的畢業典禮似乎和他的那場不太一樣。上輩子他進行的那場典禮雖然也讓場地濺滿血液，但印象中同學們的表情不是這樣的。

他們現在這種絕望麻木的眼神，一看就是崩潰了嘛。

為什麽崩潰呢？

這種事情，難道不是應該在明白自己所處的地方是何處的時候就應該有心理準備了的嗎？

而且他以前的同學，即使沒有了肢體，但大多都是笑着結束這場畢業典禮的呀，畢竟這都是可以接上去的嘛，啊，雖然最後他是哭着結束的，但那也只是因為被血噴到臉而感到不愉快才哭就是了。

所以林子深，完全不明白這些絕望的人的感受。

只是林子深不知道，有些人的崩潰是從內裏開始的，所以他同期的那些同學，不一定就是真的有多淡定多自然，不過只是用笑容來掩蓋自己內心的腐爛罷了。

而且……和林子深的那個畢業時期，是變态最多的時期，也是在世界可以排上名號的人最多的時期，那些人都在心裏這麽虔誠的認為，世界就應該像畢業典禮那樣，滿目紅液。

好吧，所以高智商殺人犯也出現了。

而現場的這些一副好想死啊的絕望表情的前輩們，可不是這麽想世界的。

在他們心底，世界是不應該這麽像地獄的。

他們一點都不想身陷地獄啊！

在進行典禮的時候，他們會在自殺殘殺的時候這麽想，是不是以後的日子都要這樣了，是不是以後周圍的人也不能相信了，以後的每天都會這樣嗎，好累啊，不想繼續了，好髒啊，可以停止了嗎……

然後陷入自己編造的地獄中。

“你就是林子深吧？”高陽陽教官把那些被他稱作廢物的學生們送回去就醫後，走到了莫君翔旁邊，然後如是對着林子深說道。

林子深并沒有調動自己的表情，但是那天生翹着的嘴唇弧度，讓人感覺他每時每刻都是溫順的微笑着。而林子深就用着他這張臉對着高陽陽點頭。

“有興趣成為我的學生嗎？你看起來好像很喜歡這樣的游戲。”高陽陽拿出煙叼進嘴裏，平凡但剛硬的臉帶着調笑的表情問着林子深，林子深還可以看到教官眼角那個看似是被匕首劃破的傷痕，聽說那是被他的好朋友所傷的。

“我并不喜歡啊。”林子深說的理所當然，然後後退了一步不讓那血沾到自己的鞋子。

“為什麽不喜歡！？”高陽陽吃驚的問道，他明明看到這小孩的笑容好不好！這種天生性格有缺陷兒童可最适合被他調！教！的呀！

“髒死了啊。”林子深撇撇嘴，然後躲到了莫君翔後面，“而且看起來那些人都不覺得好玩啊！”說這句話的時候，

林子深食指指向已經沒有人的空地裏，而空地中只剩下滿目還未幹涸的血跡，林子深的語氣中還帶着嫌棄，“真是野蠻人。”

其實是很有趣。

林子深不知道為什麽會覺得有趣，他只是認為，血液從人的身上流出來，并且改變着這個人的臉色和表情是一件比電視還好玩的東西。不過這些血會濺到自己身上的話，就一點都不有趣了。如果被血潑到，他一點會哭出來的啦。

高陽陽聽到林子深的回答後一臉受傷，“哪裏野蠻了！這是藝術！是生存！如果在這場游戲的玩家獲得勝利的話，可是會成為世界頂尖的人物，這個世界不就是适者生存！強者為尊麽！？在這裏勝利的人！才有資格活下去啊！”

高陽陽越說越興奮，而且還手舞足蹈了起來，但是在他眼底的卻溢滿了深邃的冷漠和殘酷。

“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資格的！并不需要通過這場勝利！”身後一個聲音打斷了高陽陽殘酷的興奮演講。

好吧，能說出這句話的除了安祈淩還有誰。

剛吐完的安祈淩回過神的時候就聽到了高陽陽的話，他就納悶了，這個世界這麽多的弱者不都是活的好好的，螞蟻尚且能躲過人類的腳心，更何況那些未參加過這血腥游戲的人們啊！

所以高陽陽的話，一點都不合規則！完全不是正義的人的表現啊！

雖說他也認同世界适者生存和強者為尊，但這種靠血來積累的力量一點都不強大啊！

雖然他現在還說不出為什麽，但他就是覺得這些力量一點都不符合活着的條件。

這就是他和林子深不同的原因。

林子深天生就适合被血潑濺的門內，但安祈淩卻有一個更大，更廣闊的世界。

他認為，公平是維持這個世界秩序的一種，但又覺得，強者才有能力維持公平和正義。只不過，他認為的“強大”稍微和別人不一樣罷了。

至于他認為的‘強’是什麽，誰知道呢！

林子深對安祈淩的話不置可否，他從來都不認為每個人的想法都必須是一樣的，奇葩的人也無法和別人思想同步，所以他對于不理解安祈淩這種性格的事實完全沒有壓力。

而高陽陽俯視着一臉正義凜然和認真的安祈淩，嘴裏嘲弄着：“炎皇家的少爺喲，你怎麽就這麽天真可愛呢~~~”顯然他也覺得安祈淩是一個奇葩。而且也習慣了。這個早慧的孩子，明明生長在這種環境中，自家老爹也完全不在意在幼時讓他看到這些，但這個小孩偏偏成了這種性子，高陽陽強烈懷疑這個小子是看太多熱血漫畫并且将自己代入到那些漫畫的主角中了。

主角總是比較熱血和喜歡打抱不平的不是嗎？

不過六歲的小孩能有這種思想還真是不錯不錯，雖然和他的價值觀一點都不一樣，但可以想到那麽多有關人生哲學的東西也是很厲害的了，如果好好培養說不起還能和他老爹一樣成為一方強者。但……這小孩這麽光明磊落的性子還真是讨厭啊！

“你到底要不要做我的學生？”高陽陽無視安祈淩，轉過頭問林子深，這讓安祈淩覺得很不愉快，他不愉快的不是高陽陽的無視，而是高陽陽一直企圖誘拐他的心腹！

“不要！”林子深果斷搖頭，安祈淩在暗地點頭欣慰。“不過他或許可以喲！”說着笑得賊兮兮的将終于嘔完身體虛脫的恩熙拉到高陽陽面前。

高陽陽皺眉，他不明白能當他學生這麽幸福的事情（……）林子深竟然會拒絕，還拉了一個懦弱的小鬼介紹給他？是誰給他這種自信了？

“他？”高陽陽一臉嫌棄。

而明白高陽陽是策劃這場畢業典禮的恩熙快速的搖頭！“我我我就不用了吧子深！！你不是讓我去極道學園麽！我不抱怨直接去總行看吧！？”因為過度害怕和緊張，恩熙還用力的揮手表示自己的強烈拒絕。

“看，恩熙多有趣啊，他一定能夠成為你優秀的學生的！”雖然記得恩熙上輩子是從極道學園轉到灰色地帶學習成為高級情報員的，但提前并且換班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吧哈哈。

“……”高陽陽努力的透過現象看本質，但還是察覺不了恩熙有趣的地方，比起他這種需要武力來畢業的，這小孩看起來比較适合去動腦子的地方呢。

話說他真讨厭動腦子，所以才被……

“好吧，看林子深小朋友這麽喜歡你，我就收你為學生吧！”說完還打了個響指，武力值不行可以提升的嘛，他見林子深這麽推薦恩熙，相必這個恩熙內心是可以承受得住最後的畢業典禮的！嗯！他真是太聰明了！

“不不不不……不要！！！”雖然恩熙奮力拒絕，但卻被在場的人都無視了。

而莫君翔事不關己的吹着口哨，一旁被無視的安祈淩雖然不認同這種畢業典禮，但覺得這個粘人的恩熙去鍛煉鍛煉也不是一件壞事！

“那你要幹什麽？”無視了恩熙的反對後，高陽陽疑惑的看着林子深，他覺得林子深這個小屁孩一點都不簡單，從他各個方面還有查不到的地方都顯露出他神奇之處。

“我呀。”林子深羞澀一笑，“我要去第一中學上學，然後考大學，當博士後哦！”

就是拿很高很高的學位就對了。

“哦……博士後是啥玩意！？”高陽陽完全傻了，這個林子深，怎麽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