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少年的眼神直白純淨,所有的心思一覽無遺。

沈頤棠看着他,面上無波無瀾:“看你自己的想法。”

聽出他不在意的态度,方淨澄垂下眼簾,聲音低低的:“知道了。”不再抱任何期待,他轉身離開。

沈頤棠看着他清瘦的背影:“等下。”說着起身走到櫃子前取了管藥膏。

沈頤棠:“拿回去擦。”

“不用了,我房間有。”最後燃起的一點期待落空,方淨澄不再留戀地大步走開。

盛夏八月的夜,異常的冷。

沈頤棠忽然劇烈咳嗽起來,慘白的臉上浮現病态的紅,他撐着桌角穩住身體。半晌後才終于恢複平靜,坐回電腦前繼續處理工作。

平靜的神色像什麽也沒發生過,可眼底的清冷又分明是愠怒的痕跡,只是不知道氣的是什麽。

在書房裝過一場,方淨澄不緊不慢地進到房間洗手間,将手上的污漬洗淨。白皙的手上壓根沒有燙傷的痕跡。

他在抓沈頤棠,像抓一團柔軟的雲,總也落不到實處。

陸棧那邊他沒花一點心思,卻被推動着到了這一步。

方淨澄覺得有點好笑,可更多的是難以克制的不耐,越是僞裝,被壓抑的靈魂越躁動。

陸老爺子的行動力很強,第二天晚上就把陸家一家子請來聚餐,名為聚餐實際是為了商量陸棧和方淨澄的婚事。

一番見面寒暄後,離晚餐開始還有一段時間,長輩們聚在一起說話。

陸棧和方淨澄默契地一起往外走,在小徑緩緩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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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的空氣有些燥熱,偶爾有風也是卷挾着熱潮,兩人在一處亭子裏的石桌邊坐下。

陸棧難得的有些安靜,一直也沒主動開口,只是時不時用複雜的眼神看方淨澄。

方淨澄:“想說什麽就說吧。”

陸棧被他專注的目光看得有些熱,不只是來自外部溫度的熱,他移開視線假裝看風景:“那個,你怎麽想的?”

方淨澄視線落在他紅透的耳朵,眼中浮出點笑意又很快斂去,假裝失落的:“我的想法也不重要。”

聽他這麽說陸棧急了:“你不願意嗎?”

似乎意識到這麽問太直接了,容易吓到方淨澄,陸棧接着補充:“淨澄,你的想法對我很重要,我只在乎你的意見。”

“你不願意的話也沒關系,你爺爺那邊我去說,你放心我會說服我爸不影響兩家的合作。”

陸棧的眼神熱忱專注,此時此刻胸腔裏彌漫着名為緊張的情緒,心跳一下快過一下。但他只是耐心等待着,沒有任何催促的意思。

周遭變得異常安靜,往來傭人的腳步聲、小蟲子翅膀振動的聲音都消失得一幹二淨。

方淨澄與他對視着,在他眼裏探尋着,想要一個答案。

陸棧的真誠,就這樣毫無防備的捧給他。

方淨澄一直信奉的,想要得到什麽就必定要付出什麽。他對陸棧付出了什麽,值得他坦誠相待?

“陸棧,你有沒有想過你看到的我不是我,你想要締結姻緣的人也根本不值得你付出真心?”

方淨澄的話在陸棧聽來更像是隐秘的自卑,但他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淨澄,其實第一次見你我就上心了。”陸棧說完,耳朵像要燒起來,但他仍然堅持和方淨澄對視着,沒有一絲退縮。

“得感謝我哥,不是他提醒我也想不到這方面,可往這個方面想了我就控制不住。之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不知道怎麽描述,從昨天我就在想以後該怎麽面對你,我知道你對我沒有想法。可晚上我爸就提起了我們的事。”

“不可否認,我當時很高興,我們的障礙只在于我們自己了。”

陸棧看着方淨澄,語句緩慢而清晰,他說了很多,或許沒什麽條理,可每一句都是他想表達的想讓方淨澄知道的。

陸棧和沈家人不同,他是完全的天真純善,即便一早就想過拉他入局,此時此刻面對他的真誠,方淨澄猶豫了。

他不是個好人,也不在意毀滅沈家會有怎樣的後果,不在意自己到時是生是死。可陸棧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方淨澄長久的沉默讓陸棧失去了信心,他不願意勉強方淨澄,于是他假作輕松:“淨澄,你覺得為難的話沒關系,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不是必須現在就綁定在一起。不過我話都說出口了,得有優先權吧?”

哪有他說的那麽容易,兩個家族的決定不是個人的反抗能輕易改變的。何況兩家已經開誠布公,将聯姻的事擺到臺面上商議。即便是陸棧,也要為此付出很大的代價。

方淨澄說出想好的答案:“我願意。”

方淨澄的聲音幹淨柔和,如他給人的感覺。

怔愣了幾秒,陸棧才反應過來,此時嘴角幾乎咧開到耳根,眼中的光芒比盛夏烈陽更明亮炙熱。

不敢相信般,陸棧向方淨澄确認:“你想好了嗎?我給你三次,不一次後悔的機會。”

方淨澄笑:“一次也不用,回去吃飯吧。”

陸棧跟在方淨澄身邊,兩人靠得極近,有幾次兩人的手背已經貼上,每當這時陸棧就要看方淨澄,上揚的嘴角就沒下去過。

方淨澄和陸棧的動向一直被關注着,此時他倆并肩走在一起的般配模樣,讓沈老爺子眼角的笑紋深了些,與陸晉山默契地相視一眼。

陸晉山身旁坐着個秀美溫婉的女人,眉眼間與陸棧有幾分相似,是陸晉山的夫人呂素荷。

“走累了吧,快來喝點果汁。”呂素荷笑容和善,招呼方淨澄,自家傻兒子被她撂到一邊。

方淨澄乖巧地在她身旁坐下,接過她遞來的果汁并道謝。而後捧着果汁小口小口啜飲着,偶爾應和他們的話題。

話題無非是些家長裏短,沈陸兩家也是多年的交情,雖說不上多密切。

呂素荷:“早些年就想這孩子什麽時候能找回來,沒想到和我家老二還有緣分,陸棧性子莽撞,以後有澄澄管着點我也放心了。”

來自自家母親的打趣,陸棧沒有丁點不好意思,心不在焉地聽着,眼神時不時就飛到方淨澄身上,哪怕沒有回應。

這時候,沈頤棠和陸修也估算着時間過來,與客廳裏和諧融洽的氛圍不同,這兩人周身萦繞着肅穆的氣息,不像是來參與商議訂婚的喜事。

不過也沒人指責他們,沈氏集團和陸氏集團的責任大多落在了他們身上,被公務壓着他們很難有空閑,指不定這會兒也是談了公事才抽空過來。

沈頤棠進到客廳的第一時間就不動聲色關注方淨澄,他看起來融入得很不錯,至少與陸夫人處得很好。

“陸修,頤棠,過來坐會兒。”沈老爺子招呼他們。

沙發只餘方淨澄身旁和陸棧身旁的空位,以及一個單獨的位置。

陸修在陸棧旁邊坐下,沈頤棠則落座在單獨的位置。

沈老爺子告知他們:“剛才我們商量趁着他倆開學前把訂婚禮辦了,請人算過29號是個好日子,你們把那天騰出來。”

陸修聞言颔首,沒有發表什麽意見,沈頤棠沒做什麽反應。

沈老爺子只當沈頤棠默認了,話題就此轉開。

沈頤棠全程沒說一句話,像是對方淨澄要訂婚的事漠不關心。

方淨澄偶爾看他一眼也被忽視,反而是陸修意味深長地看過來幾次。

“老陳,去把沈晖喊過來。”快開飯時,陸老爺子說到。

沈晖這兩天倒是收斂沒出門,可沈老爺子也見不到他人,今天這麽重要的場合他也不出席。

沈老爺子由傭人攙扶着起身,還能看出些虛弱:“好了,晉山、素荷,餐已經備好,我們過去。”

幾人在餐廳落座沒多久,沈晖過來了,他随意穿了件黑襯衫,領口敞着顯得不太正式。徑直在給他留的空位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陸晉山夫婦:“陸晉山,上門提親我同意了嗎?”

不等陸晉山開口,沈老爺子先怒拍桌子:“別胡鬧!你有什麽資格說不同意?”要不是沈晖,他何至于這麽急切地促成沈陸聯姻。

陸晉山忙勸說:“沈伯父,氣大傷身,您老別太激動。”

沈晖對他的惺惺作态嗤之以鼻,目光落在乖順垂着頭的方淨澄身上,越發看不順眼了。

沈晖:“爸,你就是把他嫁進陸家,你以為他心會向着沈家?別是和他那個媽一樣,天生反骨。”

“你閉嘴。”沈老爺子申斥,不想再聽他說什麽。轉而出言安撫陸晉山夫婦,緩和氛圍。

方淨澄坐在沈頤棠身側,目光卻是向着斜對面的陸棧,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在這種場合沖動。

陸棧同樣擔憂地望着方淨澄,擔心他因為沈晖的話難過。

兩人間有種排他的默契,或許是即将多一層親密的關系,竟毫不避諱。

沈頤棠眸底一片清冷。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太困了,寫着寫着我就睡過去了QWQ 最近總感覺困困的,睡不夠,可能得備點咖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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