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聽到任忞音的話，林慈故和黎澤對視一眼，默不吭聲。
任忞音沒再追問什麽，沉默片刻，繼續往前方走了，黎澤和林慈故跟在後面，白棠正要給櫃員說連衣裙先給我們留着的話，轉身想問問顧希這個尺碼合不合适，一轉頭看見顧希慌亂的眼神，随着顧希的眼神看過去，白棠依次看見了不遠處的任忞音、林慈故、黎澤。
旁邊的櫃員禮貌的詢問道：“請問您的尺碼合适嗎？”
顧希急忙的拉着白棠，不好意思的對櫃員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們覺得不太适合我們，這就換下來，麻煩您了。”
顧希說完拉着白棠進了試衣間，白棠還沒搞清楚狀況：“不是，西瓜，這怎麽回事？怎麽又不合适了？”
顧希也不明白為什麽每次看見林慈故自己總是這樣不知所措，她讨厭這樣的自己，但又無可奈何，特別是看見他的身邊……還有任忞音。 那個極優秀的女孩子，她可以理所當然站在他的身邊，而自己……只能望而止步。
顧希的心仍舊狂跳不止，但面上不露聲色：“我……我身體不太舒服，我們趕緊走吧，糖果。”
白棠一聽不舒服頓時擔憂道：“怎麽回事？怎麽突然不舒服了？哪不舒服？”
顧希臉色不太好的搖了搖頭。
顧希白棠換上自己的衣服，顧希深吸一口氣推開試衣間的門，拉上白棠把衣服遞給櫃員，慌亂的說了一句麻煩您了。
餘光中看見林慈故仿佛在看向這邊，又好像并沒有看這裏，顧希的心亂到了極點，慌亂中擡頭正好和林慈故相對，林慈故的眼睛生的可真好看，好似看上一眼，便能深深的淪陷進去，無法自拔，沉溺其中。
顧希的心跳仿佛漏了一瞬，随即反應過來忙不疊拉着白棠上了另外一邊的電梯。
任忞音感覺氛圍很奇怪，轉頭看向林慈故，林慈故面無表情把臉轉向別的方向，又看向黎澤，黎澤則輕挑一邊的眉角。
任忞音：“……？”
林慈故眼神瞥向電梯方向，看見顧希已經到了一樓，又漫不經心的看着黎澤和任忞音說：“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們慢慢逛。”
黎澤頓時心裏一陣草尼瑪奔過，在心裏罵了一頓林慈故這個王八蛋，又忙不疊虛僞一笑：“真巧，我也剛好有事，忞音，真是不好意思，那你自己慢慢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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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忞音一臉生無可戀：“……”
她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林慈故和黎澤已經轉身毫不猶豫上了電梯，留任忞音一人風中淩亂。
顧希和白棠在商場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白棠看着顧希不太好的臉色輕聲說：“西瓜，你還好吧？要不我們去醫院吧。”
顧希搖頭說：“我……我沒事，可能是太累了，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白棠有些懷疑但還是很擔心：“你真的沒事嗎？西瓜。”
“沒事，不用擔心。”
“那就先送你回家，你好好休息。”
顧希點了點頭。
林慈故黎澤剛出商場門，就看見顧希和白棠上了一輛出租車走了。兩人都沒說什麽，攔了一輛車，對司機說了一個地點。
白棠把顧希送回了家，又叮囑了一番，才不放心的揮手走了。
顧希立馬直奔二樓，然後無力的趴在床上，任由大腦思緒翻飛。
茗也山莊。
穿着統一的侍應生給林慈故和黎澤上了點心和茶水，欠身禮貌的離開了。
“說說吧，去年為什麽去德國？”黎澤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林慈故冷漠的臉。
“怎麽突然提起這事？”林慈故平淡道。
“那我能有什麽事給你說，快說快說，不要轉移話題。”黎澤一臉興致盎然。
林慈故無可奈何，終于低聲道：“DTM。”
“什麽？DTM房車賽？你瘋了？不是，你真去德國參加比賽了？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險啊？”黎澤激動的站起身，簡直要蹦起來，又想起了什麽猶豫道：“那……叔叔阿姨那邊……？”
林慈故看着黎澤的反應，頓時扶了扶額角，又揮手示意他坐下來，才平淡的說：“沒有比賽，不到年齡不予參賽。嗯……我爸那邊……剛開始把我經濟來源斷了，過了兩天可能不太忍心又恢複了。”
黎澤聽到沒參加比賽頓時放心了，随後問道：“那敢情你是去觀賽的？整整一年？”
“嗯。不僅僅是德國，一共十二站，在德國有六站，在英國和其他國家也設有賽點。”林慈故平靜的臉上終于有了生動的表情。
“十二站你全買了？”黎澤抽了抽嘴角。
“嗯。黎澤……我永遠無法忘記那一刻的心潮澎湃。”林慈故認真的看着黎澤說。
黎澤突然不知道說什麽了，兩人相顧無言。
許久，林慈故站起身輕聲說：“走了。”
黎澤朝他揮了揮手，随後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的喝起了茶。
林慈故高大的身影走出茗也山莊，身後是一望無際的平原。
遠方的地平線與淡黃的天光仿佛合成一體，既遼闊又深邃，一切都好像不真實又極具美好的樣子。
天光漸漸暗淡，最後一絲光亮也伴随着無邊無際的黑暗吞噬了，随之而來的是沉寂、萬籁無聲。
天光大亮，黑暗無聲無息的消失，萬物都在逐漸蘇醒，窗明幾淨，歲月靜好。
顧希坐在考場上，安靜的做着題，側臉純淨而美好，偶爾擡起漂亮的眼睛看向窗外，這就是一幅美好的畫面了。
初中部的同學堅持不懈，埋頭苦幹。終于結束了兩天的聯考，一個個神勞形瘁，有氣無力的回家了。
接下來就是附高部的戰鬥了，休息了四天确實效果顯著，嗯……具體表現為沒有在考場上睡覺的。
臨上考場前，黎澤胸有成竹用手肘輕撞林慈故，笑道：“比不比？看誰第一。”
黎澤心想：從小到大只要和林慈故一起考試，就沒有得過第一，這次他休學一年，我就不信還考不過他，再考不過他我就……算了還是先不要立flag了。
黎澤豐富的內心獨白林慈故并不知道，林慈故平淡的看向黎澤，丢出兩個字：“無聊。”
黎澤：“……”
整個被熱辣辣的太陽光照射着的校園非常安靜，考場只有空調吹出的輕微風聲和寫字的沙沙聲，林慈故靜靜的坐在那裏就是一幅極具欣賞感的完美雕塑，五官立體深邃，周圍的一切都仿佛自動成了他的背景。
其實高中的課程他之前都已經掌握了，前兩天又進行了複習，自然現在做起題來行雲流水，游刃有餘。
林慈故的字體和他本人極其符合，給人一種根本不用筆跡鑒定，只看林慈故的長相和字體就能斷定是他寫出的字。他的字筆畫幹淨有力，字體硬朗且鋒利，帶着一股與生俱來的自信與張揚。
為時四天的考試終于結束了，周五，天氣不算好也不算壞，一會兒陰一會兒晴，就像是第一中學和第一附高的學生的心情一樣。 在成績預報沒有準确的公布出來之前，不知道等會到底是由陰轉晴還是由晴轉陰。
顧希表現的很平靜，因為她知道自己大致的成績排名，應該還是和平時差不多，班級三十名左右，年級三百多名，初二年級總人數将近五百人。
白棠在一邊又是求爺爺告奶奶，又是拜神拜祖宗的，時不時顧希還聽到她念叨着文曲星等等，不免覺得好笑。
徐峰，徐老師手拿預報……啊不……手拿成績單來了，臉色不是很好，不過這種情況一貫是成績出來的正常反應，初二八班的同學已經見怪不怪了，只聽徐峰咳了一聲：“覺得考的怎麽樣啊？”
底下是一片寂靜。
“這次考試雖說題有點難，但大部分都是常規題，有些同學連最簡單的題的能做錯，不知道操得什麽心，現在成績已經出來了，等會試卷各科課代表去辦公室拿過來發下去，那些拖後腿的同學主動點來我辦公室找我，別讓我再請你了。”徐峰頓了頓說道：“行了，王堯，把這成績單在班裏相互傳看一下吧。”
王堯班長趕緊接過象征天氣的預報單，一眼看見自己的名字，心頓時一涼，随意瞟了一眼分數，王堯同學很好的由晴轉陰了。
講臺上的徐老師仍舊滔滔不絕，不愧是語文老師，就是唾沫星子對前排的同學不太友好：“經過這次的考試，大家都查漏補缺，積極檢讨自己，哪些題會了哪些題還沒掌握，都要心裏有個數，好好迎接接下來的期末考試……”洋洋灑灑的給底下的八班同學灌輸了一篇勵志演講。
成績單傳到顧希這裏的時候，白棠激動的拿着成績單閉着眼睛不敢看，然後慢慢睜開一條縫，看見自己的排名後一驚，頓時話都說不囫囵，上下嘴皮直哆嗦似是不敢相信：“我……我進步了！我的天哪西瓜，我竟然進步了，雖然只進步了五名……”白棠同學成功的由陰轉晴。
顧希看到自己的排名毫不意外，很平靜，三百一十六名，在她估計的範圍內，陰晴不定。
此時的附高部高一A班，陳華生，一如既往的一絲不茍，倒是進班以後看了一眼最後排方向。沒說什麽，把成績單給了第一排的同學，拿了成績單的同學頓時一陣抽氣聲，紛紛回頭看向後面。
傳到戴眼鏡的小男生那裏，他看過成績之後，把成績單往後傳，轉過頭看了一眼林慈故。
黎澤看到成績單的第一反應：幸好沒立flag！
第二反應是：不應該啊，我怎麽可能會再次輸給這小子！！
傳到最後面的時候，林慈故象征性的看了一眼，沒什麽反應，當然沒什麽反應，早該預料到了，題目都會做，應該沒什麽會扣分的地方。
陳華生看着成績單傳看完畢後，沉聲說：“這次考試題雖然比較難，但是大家考的還不錯，但是不能掉以輕心，好好迎接接下來的期末考試。另外我們的座位也按照這個成績單的排序自願進行選擇。”
教室一片嘩然，但是林慈故顯然對當前的座位還是挺滿意的，并不打算更換座位，倒是黎澤這個家夥，自作主張的搬着書做了林慈故的……同桌。 林慈故象征性的表達了歡迎之情。
學校門口道路兩旁的空地處有一面公示板，以往比較大型的考試成績出來以後都會張貼在公示板上，一面是初中部，一面是附高部。 在學校門口的原因應該是為了避免某些同學故意視而不見，以達到示範警醒的作用。
顧希一上午的平靜止于放學時看到這面公示板，她本來只是想看看顧望的成績……順便還有林慈故的。
顧希看到初一年級的排名榜上，排在首位的赫然是初一五班的顧望。
看到顧望正在密密麻麻的名單上找顧希的名字，于是顧希漫不經心的轉到另一面附高部的公示板邊。 顧希看到高一年級理科的排名榜上，排名年級第一的是A班林慈故，排在第二位的是A班黎澤。 顧希看着看着，突然又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任忞音，高一年級文科排名榜第一位。
顧希的眼睛裏頓時只看的到并列的兩個年級第一的名字：林慈故，任忞音。
轟！顧希心裏仿佛一直堅固的東西坍塌了，所有的平靜都在看到那兩個并列的名字以後蕩然無存！一個清晰且堅定的念頭從內心深處，四肢百骸，甚至是靈魂頂部噴薄而出！
對面顧望的聲音顧希已經聽的不太真切，她仿佛陷進了自己的世界裏，那個她自己打造的世界，堅不可破，牢如囚籠。
視線一點點聚焦，她看到了顧望的臉：“姐，你怎麽了？這次考試題挺難的，不要想考試的事情了，我們走吧。”
校園依舊是那麽的熟悉，一草一木，一花一葉，林蔭道路兩旁人來人往，交談聲，打鬧聲，一時間鋪天蓋地的湧傳開，一切都是那麽井然有序，好像正常到了極點，但只有顧希知道，有些東西悄然的在心底發生變化了，并且如雨後春筍般迅速滋長！
此後的一段時間整個初二八班的同學都像見鬼似的看見顧希瘋了一樣不要命的學習。 課堂上認真聽課做筆記，老師的辦公室裏、好學生的課桌前都有她的身影，白棠以為是自己進步了刺激到她了：“不至于吧，西瓜，我進步了才五名……” 他們的班主任徐峰徐老師以為是自己的勵志演講激勵到她了，不由得很得意：“大家都向顧希同學學習學習，要有這種積極向上，努力學習的思想，遇到困難，不要放棄，多向老師和同學交流……”
顧希對此并不表示什麽，就連中午去醫院也帶着筆記本，倒是把顧望吓了一跳：“姐，你真的沒事嗎？”
顧希平靜的微笑道：“沒事啊，我有幾道數學題不會，晚上放學回家你幫我看看。”
顧望一愣，随即想到了什麽，便點了點頭輕聲說：“好。”
只有顧希自己知道，那個觸不可及的目标需要多少努力才能達到最後的觸手可及。
如果努力的盡頭是你，那我永遠也不會懼怕失敗。
期末考試結束。
顧希的年級排名是一百零九名。進步非常明顯，身邊人都在贊嘆顧希的進步之快。 班主任在全班進行表揚，但是顧希知道排名越往上也就越難提升，不能松懈哪怕一小步，要走的路還很長。
汵京市第一中學和第一附高的期末考試總結大會上。
初中部和附高部一同坐在學校的大禮堂裏，初中部是初一初二初三，附高部則是高一和高二，高三學子因為高考是沒有這次期末會議的。
有很多家長在後排休息區坐着，自謙的談論着自家孩子的成績。
會場人頭攢動，熱火朝天，各種紛雜聲連綿不絕。
直到主持人登臺宣布會議開始，禮堂才陷入了安靜，領導們挨個發言，無非是學生們辛苦了一學期終于迎來了學期結束，收獲到了什麽，學習到了什麽之類的官話。
然後進行宣布特優生名單，進入頒獎儀式環節，也就是頒發獲獎證書。
顧希安靜的坐在臺下，聽着初中部領導念出初一五班的顧望，年級第一。初二三班的高璇，年級第一。初三三班的李明明，年級第一。
臺下發出熱烈的掌聲，經久不息。學校領導親自為他們頒發證書，合影留念。
主持人在一旁聲情并茂的念着嘉獎詞。
顧望站在領獎臺上，向下望去，看到顧希對他微笑，他也回之一笑，笑容定格在此刻的照片上。
接下來又進行了初中部優秀學生的嘉獎。
而後，顧希清晰的聽見附高部的教學部主任念出高一年級理科A班，林慈故，年級第一。高一年級文科B班，任忞音，年級第一。高二年級理科A班，王祥，年級第一。高二年級文科B班，于萌萌，年級第一。
話筒的餘音還在顧希耳邊旋繞，臺下的掌聲如雷鳴般響起，經久不絕，無聲的刺激着顧希的耳膜。
她看見，少年站在領獎臺上，宛如一個觸不可及的神靈一般，那與生俱來的氣質和自信是其他人無法比拟的。
還有，他的身邊站着任忞音，少女眼裏的歡喜藏不住，溫柔的看着身邊的林慈故。
學校領導親自為他們頒發證書，合影留念。
主持人在一旁擲地有聲的進行嘉獎詞。
一切都是那麽井然有序。
顧希坐在臺下靜靜的看着臺上，照片定格在林慈故看向臺下的某一方向。
會議還在進行着，突然禮堂又爆發出了掌聲，顧希擡頭看了一眼，是黎澤。
禮堂內冷氣開的很足，但顧希手中布滿了一層細汗。
顧希內心從未如此堅定着某一個念頭，愈來愈強，愈來愈盛，在靈魂深處悄然綻放，蓬勃生長！
臺上耀眼奪目，臺下黯淡無光。
我也想和你一起站在領獎臺上，并不是想要領獎，而只是想和你一起。
08年的夏天，13歲的顧希喜歡上了16歲的林慈故，這成為此後每一個夏天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