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顧希的聲音輕飄飄的，讓人心裏感覺不真實，一時之間，白棠和林慈故兩人都沒有說話，靜靜的看着臉色平靜的顧希。
滇陽市中心小區，小顧希站在窗邊看着外面的傾盆大雨，又一次擡眼看向鐘表，六點五十四分，她再也忍耐不住，快步走向坐在沙發上的小顧望輕聲說：“小望，你聽姐姐說，現在爸爸媽媽還沒有回來，你在家乖乖等着姐姐，我出去看看馬上就回來，好不好？”
小顧望緊緊攥住顧希的手，稚氣的聲音響起：“姐姐，我不要自己一個人在家，我要和你一起去找爸爸媽媽……”
“小望，你聽話，姐姐馬上就回來，你知不知道外面下了很大的雨，你就在家——”顧希還沒說完顧望的聲音就傳來。
“姐姐，你就帶我一起去吧……”顧望的小手緊緊的拉着顧希的衣角，像是顧希不同意他就不放開似的。
顧希沒辦法，拉着顧望的小手下了樓 。
小顧希神情焦急的望着被雨水積滿的路面，她的一只小手拉着更小一點的顧望，另一只小手努力撐着一把黑色的大傘，漆黑的天空仿佛割開了一道猙獰的大口，滂沱的大雨接連不斷的砸向地面，昏暗潮濕的道路上空空曠曠，只有幾輛飛馳而過的車卷起飛濺的雨水。
遠處越來越昏沉的天空，看似狂風暴雨一時半會不會停歇，小顧希想起什麽，讓顧望在樓下等着，自己飛快奔上樓，拿了兩件厚外套和手電筒，去儲物櫃翻箱倒櫃的找出了兩件雨衣，趕緊跑下樓。 小顧希親手給顧望穿上雨衣，寬大的雨衣只能掖在褲子裏，然後顧希自己穿好掖好雨衣，擡起頭看向小區門口，依舊沒有爸爸媽媽的車子，小顧希拉着小顧望的手輕聲問：“小望，你怕不怕？”
小小的顧望從寬大的雨衣帽中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有姐姐在，小望就不怕。”
小顧希對着小顧望笑了：“小望，拉緊姐姐的手！” 顧希轉頭看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咬了咬牙，仿佛堅定了念頭一般……兩只小小的身影義無反顧的沖向了大雨滂沱的黑夜中！
他們沿着積水的道路走啊走，一直走了好久，走到郊區一片樹林，泥濘的土地和水窪弄的身上到處是污漬，天空陰沉沉的，被四周都是黑漆漆的盤旋的虬枝嚴密的遮擋着，只有手電筒微弱的光照亮前方一寸土地。
小小的顧希和顧望兩人依偎在一處，不住的打着冷顫，身上的雨衣歪歪斜斜的挂在身上，裏邊的衣服也全都濕透黏在身體上，衣角往下滴落着污濁的水……
小顧望顫抖着聲音：“姐姐，我難受……” 小顧希一只手撐着有些破敗的雨傘，看向顧望，看見他的臉色異常的蒼白，嘴唇幹裂，伸出另一只手摸他的額頭，顧望發着燒！
小顧希頓時慌起來：“小望，小望你怎麽樣？還好嗎？”
小顧望艱難的嗫嚅：“姐姐，我……我怕……”
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一遍遍的說：“小望別怕，千萬別睡，馬上會有警察叔叔來救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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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顧望是真的很難受了，平常的小孩子早已暈過去不省人事了，但是小顧望還是堅持着努力睜着眼睛，他怕他睡着了，姐姐一個人會很怕，他用很輕的聲音問：“警察叔叔真的會來嗎？”
小顧希抱緊小顧望用堅定的語氣說：“當然會來了，警察叔叔不僅能抓到壞人，而且還會一直保護我們。”
小顧望努力睜着快要閉上的眼睛輕聲說：“那我以後……也要當警察，一直……保護姐姐。”
轟隆轟隆……一道泛着紫色的閃電從天際劃過，瞬間照亮了一瞬周圍的景象，狂風哀嚎着，像鬼的哭聲一樣撕扯着人的耳膜，暴雨無情的傾灑喧嚣般卷向地面，又一道閃電劃過帶起一聲巨響的雷聲，四周仿佛吃人的魔鬼，無助絕望和恐慌充斥着身體的每一個器官，小顧希看着顧望快要閉上的眼睛， 一直忍着沒發出聲響的顧希終于崩潰的哭出聲來。
“姐姐……姐姐不哭，小望不睡……”顧望掙紮着睜開快要閉上的雙眼，聲音微乎其微。
突然，她聽見一聲熟悉的聲音從雨夜中不清晰的傳來，不知道是不是出現了幻覺，那聲音漸漸清晰起來，她不敢置信的用力搖晃顧望，努力不讓他閉上眼睛，那聲音在這個嗜血的黑夜無比的讓人心安，從絕望中升起希望！
“小希，小望，你們在哪裏啊！”
“小希，小望！”
是外公！
小顧希胡亂的抹去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的痕跡，欣喜若狂，雙腿都在打顫，想大聲呼救但聲音好似在嗓子裏怎麽也發不出音響，顧希努力的呼出一口氣，用力大聲呼喊道：“外公！我們在這裏！”發出的聲音嘶啞無比。
遠處有手電筒的光照射過來，顧希看見了一道步履蹒跚的身影，外公腿怎麽了？外公受傷了？顧希有些擔心，努力的向前方招着手。
她遠遠的聽到外公高興的聲音：“小希！外公來了別怕……”而後她又模糊的聽見：“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找到了，在這裏！”
顧望已經昏迷，顧希的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只能感覺到好多人……好多燈光……好多叫喊聲……
顧希陷入昏迷的最後一眼是紅藍交錯的警燈和救護車的藍色燈光在視線中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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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怎麽樣了？西瓜？”白棠聽完心疼的看着顧希說，又擔憂道：“你……現在還好嗎？”
顧希閉上眼睛，将眼裏的情緒掩藏，淡淡道：“後來……我們被送去了醫院……顧望……外公……”突然顧希睜開了已經變得通紅的眼睛，眉角緊緊壓下眼眶，目光看向別處聲音輕的好似自言自語：“顧望他……沒事了……”
突然顧希情緒變得激動起來：“外公為了找我們摔倒受傷住院了！我……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去那裏……”
“西瓜，西瓜，不是你的錯，你冷靜點……”白棠趕緊安撫着顧希。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顧希雙手捂住臉，不停的重複這句話。
林慈故沉默一瞬，低聲開口：“所以，顧希，你去醫院看你外公是因為這件事？”
顧希肩膀發抖的擡起臉，林慈故直直的盯着顧希通紅的眼睛，那雙眼睛好似能洞悉一切。
顧希不自然把眼神移開，淡淡道：“嗯。”
林慈故沒再說什麽，點了點頭沉默的看着顧希。
“西瓜……你不要怪自己了，都已經過去了，慢慢都會好起來的，是不是……”白棠輕輕的把手放在顧希的後背安撫着。
顧希呼吸聲重起來，手指細微的顫抖着，她轉頭看着白棠說：“我想休息了……”
“西瓜，你沒事吧？臉色怎麽這麽難看，我去叫醫生吧！”白棠說着就站起身準備叫醫生。
顧希拉住白棠，輕微搖頭：“我沒事……不用叫醫生……”
“這……”白棠無奈的看向林慈故，不知道該怎麽辦。
林慈故站起身對白棠說道：“讓她休息吧。”然後又看向顧希意味不明的說道：“顧望已經沒事了，你外公……也會沒事的。”
林慈故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顧希看着林慈故離開的背影有些失神。
“西瓜？看什麽呢？你怎麽了？”白棠看見顧希發呆，伸出一只手在顧希眼前晃。
“啊……沒事……”顧希回過神來。
“西瓜，有什麽事随時可以給我打電話，啊對了，我聽院長說這不影響上學時間，每周周末來醫院就行，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不打擾你了。”
“好……那你路上慢點。”顧希點頭說着。
顧希躺到床上，拉着被子蓋在臉上，手指用力的扯着床單，安靜的病房裏響起了一聲聲無法抑制的嗚咽聲。
顧望拎着蛋黃酥走到病房虛掩着的門口，正要推開門的時候，聽見了裏面傳來的動靜，伸出的手慢慢滑落下來，顧望無力的蹲在地上，他就這樣安靜的在門邊的角落裏聽着顧希壓抑的哭聲。 許久，病房裏的抽泣聲停止了，而後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顧望随即站起身，拍了拍有些發麻的腿，輕輕推開了門。他走到病床邊，把蛋黃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伸出手将顧希蓋在臉上的被子拉了下來，淚痕還殘存在臉上，顧望沉默的輕輕整理了顧希有些淩亂的頭發。
指甲深深陷進肉裏，顧望像是沒感覺到疼一樣，他看着病床上沉睡的顧希，眼睛微微泛紅，他想：姐，我們那天晚上……都挺過來了，這次也一定會好起來的……
林慈故走出醫院，沉思着撥通了一個號碼，對方很快接通了。
“幫我查件事。”林慈故眼神看向前方低聲說。
“好的，您請說。”對面傳來一道敦厚的男聲。
挂掉了電話，林慈故蹙眉，和他猜想的差不多，可是得到了證實之後他卻愈發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顧望……該找個機會和他聊一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