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39章

這真的是一座城?

百草她們一路上從京都到雲州,雖然大部分走小路,可也是去過其他縣城,換些新鮮食物補給,察覺到越往北走越荒涼,更是遠不如京都繁華,可是,她們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會有這樣破敗的地方。

唯一的土路坑坑窪窪,兩邊街道擺着寥寥可數的小攤販,路上行人也不多,再看兩側房屋,破敗荒涼劈頭蓋臉地砸過來。

“阿娘,好多人!”

她聽見孩子的聲音,看了看,那婦人抱着孩子往屋裏走,嘴裏嘟囔着:“真奇怪,雲州這荒涼的地界,也有乞丐跑過來。”

實在不是她大驚小怪,雲州處在夾縫裏,但凡有腦子的人都會往江南往南方跑,哪像這群人,破破爛爛。

百草還聽見“乞丐”“讨飯”幾個字,她低頭看看自己再看其他人,也是哭笑不得,不過這也算是僞裝,至少在其他人看來,一群窮酸逃荒的乞丐,有什麽好注意的?

她們展示在城中破廟安身,胡柏領着幾個機靈些的下屬先裝窮,再去問問,有沒有什麽房子可以租住。

不過三天,一群人都已經安置好了,派人在門口守着,裏屋是百草幾人領着幾個小頭目,清點他們帶過來的東西。

百草算了算:“黃玉五百多斤,紅玉三百多斤,還有一些高産麥種,不過主子說過麥種需要一年一更換,走之前直接磨成了面粉,足足七八百斤,都是面粉。”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加起來,也有幾十斤。

她們帶的是整數,可路上總要吃喝,不算不知道,足有一百多人,百草還是分了好幾批進入城裏,如今雲州城東邊的大雜院都被他們占滿了。

她說完,看着招來讨論的幾人:“先定個計劃,雲州城現在的情況,和我們原計劃不太匹配,需要改計劃。”

他們也有眼睛,自然看得見,原以為再怎麽破敗,總有些大戶人家,現在一看,真的窮到骨子裏。

這幾天不止是安頓,還有雲州城的狀況,一開始百草還抱有僥幸,後來詢問才發現,這裏真是雲州城,然而破敗的還不如南邊的小城鎮,府州人口絕大多數也都跑到了南方,這些年衰敗得厲害,連州牧都跑到了江南,說是交流業績,實際上哪次不是一年半載才回來,待幾天就走。

百草愣住了,對雲州府再次有了新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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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實在沒想到,居然碰到這麽不靠譜的官員,不是背後有所依仗,就是擺爛了,對了,擺爛還是她在光腦上新學的詞。

不過這正是她們的機會,一個沒有官員打理的州府,他們要想成事的幾率大大增加。

不出百草所料,黃玉、紅玉更是沒傳到雲州,這等偏遠地區,那樣的神種沒送到,早被兩地的官員瓜分。

也就是說,她們帶來的黃玉、紅玉就是絕品!況且百草知道,這邊的土地是沙地,種植莊稼收成極差,然而她看的書上記載着,黃玉、紅玉最喜沙地!

百草果斷定下策略,他們不能一直靠主子扶持。

雲州城的民衆最大的興趣就是看直播,看華夏,然後重複耕種,日複一日,這是百草隔壁大姐跟她說的,還極其熱情地邀請她一同去看。

對她太好了,倒是讓她有點不安,後來才知道,對方看上了她的人,逃荒來的難民身份低微,拾掇拾掇倒是不錯。

主要還是百草這些年沒怎麽餓肚子,學了幾天書更有精氣神,站在人群裏就格外出挑。

百草拒絕了,順手扯了個理由,丈夫剛死,小寡婦還帶着兩個孩子,怎麽敢輕易改嫁。

她轉頭就笑了起來,嫁人?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想起來竟像是前世一樣。

她現在這樣,簡直好的不能再好。

一群人已經做好準備,大幹一場,只除了一件事,吳善和和陳歸不見了!

他們只有兩個人,百草帶着一群人,怎麽說,也是他們比自己快,怎麽手下陸陸續續都回來了,他們竟然連個人影都沒有!

百草等了三天,也派人打聽,除了他們,偌大的雲州城已經很久沒來生人了。

與此同時,雲州城外的荒山上,荒山就叫荒山,至今沒有名字。

吳善和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破舊的床榻上,關他的地方是間狹窄小屋,巴掌大的窗戶外,陽光照了進來,他才看清,陳歸也在旁邊。

沒多久,房門被人打開。

他們被帶到寬敞的大廳,看着上面虎皮石座的彪悍男人,吳善和心頭一跳,遭了,碰到山匪了!

他們本來好好地趕往雲州,還有百草畫的一小片地圖,哪知道剛看見雲州,後背就是一疼。

不等他們說話,後來已經有人跳出來:“大王,我盯着他們三四天了,這倆人不是大夫就是傻瓜,一路都在挖草!”

彪悍男人哈哈大笑,偏偏還要裝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對着兩人抱拳,擲地有聲道:“兩位別害怕,我們也不是什麽壞人,也是被世道逼迫才不得不落草為寇,擄走你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吳善和:“……”

我就靜靜地看着你裝.JPG

他沒說話,那大王自己反倒裝不下去:“格老子的,一句話,你們幹不幹土匪?不幹——”

他手一擡,兩邊小弟立即奔出來,一臉興奮:“大王。”

吳善和觀察到,他身邊一個略顯文弱的男人偏過頭,像是終于看不過去,他才确定,應該是這人寫好的說辭,倒是有幾分能力,不過也就如此。

吳善和心裏搖頭,面上卻害怕得瑟瑟發抖,拉着陳歸像極了兩個吓到發呆才回過神的普通人:“我們願意!願意!”

小喽啰登時歡呼:“恭喜大王,賀喜大王!”

地球。

李妩看着百草,微愣一瞬才反問:“他們失蹤了?”

百草将這些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說出來,李妩抿了抿唇:“雲州有什麽大型野獸出沒嗎?”

百草搖頭。

她終于松了口氣:“那就去查周邊,既然雲州城都沒入,肯定是路上出了什麽岔子,畢竟當初分開的時候只差一小段距離,你可以派人去府城周邊看看,那些山林裏……”

她說着頓了頓:“打聽一下,有沒有山匪,放心,相信吳叔,他們可是大夫。”

從古至今,醫生都是稀缺資源。

李妩臉上帶着笑,極大地安撫了有些無措的百草,她低下頭,吶吶出聲:“我一定去查,可是,當時我反對,他們也不會出事……”

李妩看着她:“可是也有我啊,這裏也有我的決定。”

百草并不是軟弱的人,否則她也直接休夫,軟弱的人連反抗都不會,她也能稱得上勇敢,只是這件事突如其來,打得她陣腳大亂。

李妩:“吳叔他們一定會沒事,但是百草,我最擔心的反而是你。”

“雲州城,是我們的第一座城,有我給你的光腦,有我支持你,可是你有這個信心嗎?你相信自己能成功嗎?”

“其實你早就猜到了對不對?百草,你是個聰明的女人,你一直都知道,我想要的不僅僅是雲州,還有嘉朝,乃至整個諸國。”

李妩語氣輕柔,仿佛關懷小妹妹一般:“百草,你将會是一切的見證者和參與者,等到一個恰當的時機,我也會回來,從華夏回到嘉朝。”

百草嗫嚅着,陡然聽見她最後一句話,心神狂震,她連說話都磕磕絆絆:“主、主子,你會回來!?”

李妩:“當然。”

“我會回來,和你,和千千萬萬的嘉朝女子嘉朝民衆一起,捅破這天!到那時,嘉朝也會像華夏一樣,全民讀書,女子也能入朝為官,人人都可穿衣着錦。”

百草一頭栽進她描繪的世界裏,她不是特別感性的女子,此時卻忍不住濕了眼眶,指尖都在發抖:“主子,我願意!”

等光腦關閉的時候,她才驚覺自己有多亢奮,只要想起那些話,她就忍不住口舌發幹,飛快跳動的心髒似乎下一秒就要蹦出心口。

她無法形容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她只知道,只要李妩,只有主子,是她這輩子,下輩子都要效忠的對象!

她用涼水洗了臉,眼眶還有點泛紅,卻也不大看得出來,百草出來時,所有人都有種感覺,似乎一剎那,她變得不一樣了。

她的眼睛更亮,像是天上炙熱的太陽,掃過來的時候,他們竟然不敢對視,她身上有種特殊氣質,像極了他們的主子。

她是來自華夏的神明,她是上天派來拯救嘉朝的神明!

百草似乎一無所覺,她鎮定地下達命令,把時間掰成了兩瓣,她要學習的還有很多,她要跟上主子的步伐。

上行下效。

于是,整個隊伍裏,所有人都學習熱情空前高漲。

李妩在搞錢。

腦袋裏的東西需要一段時間變現,可她帶來的嘉朝古董不會,之前告訴隋宴骁的話也不是氣話,而是确确實實的,拍賣行難得遇到這樣的大主顧,前一批古董珠寶賣到了極高價格,第二批也就是最後一批,作為壓軸出場。

李妩作為拍賣人,自然收到了邀請。

與此同時,另一位客人也來到這裏,甚至,他還是李妩的熟人。

為了這次的拍賣行,瑞麗拍賣行下了血本投資,将它打造成整個華夏上流社會的标配,拿到它都入場券,像是打入上流社會的圈子似得。

一些人不屑,可對于李浩源來說,剛歸國的他正需要這場拍賣宣傳自己的名氣。

為此,他拿出大筆資金。

“李先生,您做的很好。”身邊的m國秘書微微一笑,下車後,姿态恭順地為他開門,李浩源卻不知想到了什麽,打了個哆嗦。

莎莉看着他的背影,禁不住勾起唇角,軟弱的華夏人。她忽然覺得這趟華夏之旅,似乎也沒什麽難度。

李妩穿着黑色小禮裙,襯得她膚白貌美,好似整個人都在發光,拍賣行她是不準備開直播的,不過想過某個氣到吐血的人,他不是自诩明君聖主嗎?那就讓天下人看看,所謂的明君聖主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隋宴骁的私庫裏很多寶貝,不過這些,都可以稱得上髒物——不屬于他,卻被他以各種手段搜羅來的寶物。

拍賣會,這樣的新規則讓不少商人眼前一亮,暗自琢磨起來,很快便覺出新意,甚至想着挪到嘉朝,肯定會引來富商競拍,人活一張臉,你加價他加價,競拍品的價格不就升上去了嗎?

隋宴骁臉色不好,他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可是這次的李妩什麽都沒做,她只是在臺下。

隋宴骁看着一件件華夏藏品,那些東西對于富有一國的自己來說,只覺得乏味無趣。

他摟着賀清雪,嘲諷道:“這才幾次,所謂的華夏就只剩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了?”

賀清雪乖巧的依偎在他胸口,忽然發覺一道不善的目光,赫然是失去依仗的周檸雲,她的好閨蜜。

賀清雪微微抿唇,她忘了,成端長公主生病了,誰都知道她年紀大了,這樣的年齡,和她同歲的老人早就下了地府,只有她還硬撐着。

讓賀清雪想起一句話:老而不死是為賊。

好在,她終于撐不下去了。

這都是天意,誰讓她偏巧着涼,又喝錯了藥,不過短短月餘,當初長公主壽宴的歡樂景象尤在眼前,人卻已經不大行了。

唉,真可惜。

賀清雪!

周檸雲咬牙切齒地低下頭,就是她!她不聰明卻也不傻,在祖母撐着身體為她剖析之後,她終于明白,自己這個閨蜜,就是一條美人蛇!

是她害了祖母,長公主府一旦落敗,陛下勢必要扶植另一個家族,好與齊将軍對抗,靜妃早已入宮,能和她旗鼓相當的,自然就是賀清雪。

賀氏自然也會因此崛起,可他們的崛起踩着長公主府!

周檸雲臉色扭曲,誰能想到,當初一時鬼迷心竅的念頭,現在竟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周檸雲跪在祖母榻前:“我要入宮。”

“等我入宮,我們家就有資格做陛下的棋子,我一定會将賀氏死死踩在腳下。”

長公主欣慰又哀傷地看着這個孫女,只喃喃道:“雲寧長大了,長大了……”

雙方暗流湧動隋宴骁并不知道,看見第一件競拍品的時候,整個人都傻掉了,仿佛憑空降下一口大鐘,将他弄得震耳欲聾。

“啊!”

賀清雪低呼一聲,顫抖着手,被他攥握的地方,好似要折斷一樣!

低低的抽氣聲扯回衆人思緒,百官驚駭的看着拍賣臺上的拍賣品,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佛蓮花盞!

那是重臣張溫寧的家傳寶物,當初因先帝遭小人蒙蔽,一時不察以致忠臣蒙冤,全家查抄,這傳家寶自然也被收沒,後來翻案,傳家寶卻不翼而飛。

可現在,它竟出現在華夏的拍賣臺上。

百官議論紛紛,誰都不是傻子,查抄乃是多年前的事,當時根本沒有李妩這個人,它是如何落到李仙長手裏?

驀地,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在衆人心頭浮現,他們死死攥緊袖袍,那是大逆不道!

一雙雙眼,卻悄然投向至高位上的君王。

地球。

李浩源眯着眼,看見拍賣品署名一個李字,禁不住僵住身體,本來想舉牌子的手,也游移不定。

他甚至覺得屁股底下的椅子像是生了刺,紮得他心驚肉跳,坐立難安。

這只是一個姓,華夏那麽多人,怎麽可能是他,不會的,不要慌,那些人應該已經全都死了!

比他更慌亂的還有隋宴骁,看着一件件藏品擺出來,他已經不能說是慌亂,而是惱羞成怒,底下的百官壓低了頭,不敢再看屏幕,可是還有聲音。

李妩特地讓拍賣行拿原來的名字拍賣,署名除了她的姓,還有一個不知名的隋宴骁先生,為了擡高身價,拍賣師舌燦蓮花:“據那位李小姐說,隋宴骁先生,也就是這批藏品的真正主人,因為不方便前來,所以拜托她幫忙售賣,李小姐非常感謝他,特地署上了他的大名。”

“這位隋宴骁先生提供的藏品無一不是珍品,據說,為了收集珍品,他們傳承了整整三代!”

“三代人的堅守,三代人的努力,三代人的心血!這位隋宴骁先生竟然能忍痛割愛,想比是遇到了什麽大問題,我行鑒定書給出高價預測,這批藏品極其精美,且品相完好,十分值得收藏。”

“噗嗤——”

李妩低下頭,實在沒忍住,雙肩都在發顫,她要笑死了!三代人,是啊,隋宴骁一家三代,殺了多少大臣積攢多久終于填滿的私庫,可不是三代人的“心血”,然後被她一鍋端走!

“競拍開始,極品羊脂玉八瑞相佛珠,共一百零八顆,附沉香木匣,起拍價,一千萬!”

放大後可以清晰看見上方細如毫發的雕工玉石,玉脂盈潤通透,附帶八瑞祥很快便引起大老板的競拍,畢竟商人這一行,迷信的真的挺多。

不止華夏,便是某些嘉朝大商人也忍不住心動,卻又覺得實在熟悉,還沒等讨論出什麽,某個富商驚呼一聲,旋即壓低聲音:“這、這不是十多年前浮恩寺住持緣空大師佛珠嗎?據說是當時某位富商,大師點化,散盡家財制成一百零八顆佛珠,據說大師坐化前,佛珠仍待在手上,沾染禪意,頗有靈性,當年傳得轟轟烈烈,後來才逐漸減淡,老朽也是空長十餘年,才知道有此一事。”

“它應該在浮恩寺,怎麽會在華夏?”

沒人回答,所有人看向佛珠下的署名,掠過李妩,最終落定在另外三個字上。

答案已經浮出水面。

皇宮。

若說之前的蓮花盞只是猜測,那麽,這極品羊脂玉八瑞相佛珠,便是确鑿無疑的證據,證明他是個貪婪小人,貪圖寶物的昏庸君主!

隋宴骁心态炸了。

當着衆人乃至全天下的面,被李妩剝下臉皮,他怎麽知道,李妩會做的這麽絕!他是皇帝,李妩只是一個被厭棄的妃子,可是從封後大典開始,似乎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甚至沒法想象百官看他的樣子。

隋宴骁喘着粗氣,陰鸷壓抑的目光掃視他的臣子們:“李妩膽大包天,竟敢擅自偷盜皇宮重寶,該殺!當斬!”

他氣得昏了頭,反應過來才驚覺自己到底說了什麽,那句話無異于承認了李妩的“誣蔑”,隋宴骁攥緊椅背,身體僵硬。

滿朝文武震驚地看着他。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更,十二點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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