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待宰的小肥羊

王真如笑得很和藹可親, 可她看着時景蘇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頭随時可以待宰的小肥羊。

嫁給楚硯冬好啊,楚硯冬那麽有錢, 誰不知道他就是和經濟大權挂鈎呢?

能嫁給楚硯冬, 想必後半生的生活也吃喝不愁了。

也就表示他們時家欠她的那筆錢, 能夠提上日程立馬還上了。

王真如笑了笑:“心心, 你看王阿姨和你們家的交情, 都這麽長時間了,我認識你媽的時候,你和你弟弟還沒出生呢。”

只要聽到“你弟弟”三個字,時景蘇的心髒就開始亂顫。

他真想上前捂住王真如的嘴巴, 求求這個好阿姨別說了。

但他現在不能這麽做。

他怕他力氣太大, 不小心把王真如捂暈過去。

到時候有理也說不清。

只能不斷地用眼神偷瞄四面八方,以防突然從角落裏跳出一個楚硯冬來。

“我真是傷心啊, 你結婚那天,居然沒收到任何的通知,”王真如假裝感慨,“這多年的友情, 還真是來的脆弱啊。”

她本想故意感慨感慨,然後引入正題。

誰想到時景蘇脫口而出:“王阿姨, 您不知道塑料姐妹花這個熱詞嗎?”

王真如:……

好孩子, 你就別給我雪上加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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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阿姨我都不上網的嗎?

王真如對時景心的印象很深,記得她是一個很有想法的獨立女孩。

每回去時家,時家的弟弟時景蘇都會一臉腼腆害羞地招待她,而時景心則冷冰冰的, 不怎麽愛開口。

但今天, “時景心”給她的感覺和以前判若兩人, 應該說,“她”之前在宴會廳做的那些事,都不像是時景心會做出來的事。

王真如不敢置信的同時,又在給“時景心”找借口。

因為沒幾個人會将面前的“女孩兒”往男人的方向上聯想。

就連王真如也不例外。

她根本不可能想到,站在她面前的人其實是時景蘇假扮的。

王真如仔細打量他。

“她”還是那麽的漂亮,即使臉上的妝容暈開了,顯得有點狼狽,也依然掩蓋不了“她”五官的精致。

“她”的表情好像有點恐慌。

目光總是在躲躲閃閃,四處徘徊。

像是在怕她一樣。

想想也是,畢竟家裏欠了她這麽一筆錢,雖說數目并不多,但對于原先已經破産的時家人來說,确實捉襟見肘,根本還不上。

但是今天不一樣了。

王真如抿唇一笑。

今天她看到了什麽?

看到了時景心竟然是楚硯冬的妻子。

那問題好解決多了。

如果願意早點告訴她,這筆錢不是早就還完了嗎?

非要搞得這麽麻煩幹什麽?

王真如單刀直入,說:“心心,既然都打開天窗說亮話了,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了,你是楚硯冬的妻子,怎麽不早點告訴我呢?你也太見外了。我是你王阿姨啊。從小我就見着你和你弟弟從娘胎裏出來。我怎麽會害你呢,只是叫你還個錢罷了。”

她望着他,滿臉喜氣:“對楚硯冬來說,幫你們還個債,不過是分分鐘的事。”

“你們欠的錢,他幾分鐘就能賺回來了。”

“你還怕他不肯幫忙?”

王真如之前就覺得奇怪,怎麽破産的時家不僅沒有落魄到賣房賣車等的地步,還有錢繼續經營公司?

原來是這樣。

肯定是楚硯冬在背後沒少出力。

“聽王阿姨一句話,你去和楚硯冬說說,你是他的妻子,他不會拒絕你的請求。讓他幫忙承擔一下你們家的債務,将你們家欠我的五千萬一次還清。”

五、五千萬?

時景蘇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聽錯了。

王真如還真是獅子大開口,換個人就變成了五千萬。

他的身價是根據“嫁”的人來水漲船高嗎?

一個真敢說。

但一個絕對不會信。

畢竟當初王真如在他和林菁月的面前可是說過,只欠她一千萬而已。

“王阿姨,”時景蘇皮笑肉不笑,“我聽我媽他們說,不是只欠一千萬嗎?怎麽突然變成了五千萬?”

他上哪去給王真如變出五千萬?

指望楚硯冬幫助他?

他壓根沒想過讓楚硯冬幫忙!

王真如深深望着他:“心心,你在和我開玩笑吧?區區五千萬而已,你老公那麽有錢,他會掏不出來?”

“這麽多年你們家都沒還錢,我要是當年拿着這筆錢去做投資,那少說,也得翻一倍的利益回家了,當然是要漲點利息。”

“還是說,”王真如變了副臉,再也不是之前那副和藹可親的模樣,“你們就是老賴,就是不想還錢!”

原先看着時家可能連一千萬都掏不出來,能順利還上就謝天謝地了,王真如根本沒想過再多整點利息。

現在不一樣了,有楚硯冬這麽一個老公,能不抓緊機會多要點嗎?

王真如嘆氣,苦口婆心說:“本來呢,按照這麽多年來的通貨膨脹等等來算,我應該收你們家一個億,可我現在只收一千萬,也就在原來你們真正欠的八百萬上面多加了兩百萬而已,我這虧損的錢,我上哪去說理去?”

“我想想啊,人也不能做的太貪心,大家都是朋友一場,我和你母親那麽多年的交情,總不能因為這一點小錢鬧僵是吧。”

時景蘇心裏叫罵着:你還不貪,一千萬險些滾成一個億,現在對半讓利成五百萬,還得我們感謝你不是?

心裏雖然這麽想着,時景蘇面上不顯,甚至低垂着眉眼,努力想着那些讓他肉痛的畫面。

比如每天都要他生不如死地穿戴着假胸。

又比如每天都要面對楚硯冬那張沒有表情的冰塊臉。

還有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替嫁的婚姻生活。

以及很可能在掉馬以後被楚硯冬一聲令下八方将領都要看着他撿垃圾為生的痛楚……

一雙眼裏很快蓄滿了淚水。

時景蘇的內心痛啊,是真的痛啊。

生活太操。蛋了,就像腹背受敵,被兩面夾擊。

他感覺他的眼眶好像泛濫的大堤壩,眼淚充沛到汩汩流出。

止都止不住。

效果太好,王真如都看呆了。

時景蘇嘴唇哆嗦,下巴顫抖,一雙鴉睫也輕輕顫。

他聲音抖得極其厲害:“王阿姨,我真的真的很抱歉,不是我不想還錢,我當然也想王阿姨能不要那麽辛苦,畢竟當年,願意借我們家錢,還是這麽多錢的人并不多,您是其中之一。我們家一直對您很感恩,可是……”

他哽咽了一下,才慢慢繼續說:“您也看見了,剛才硯冬他是怎麽對我的。我嫁入楚家是不錯,可我在楚家,根本就沒有地位。”

“大家都以為我風光,嫁了這麽有錢的男人,實則不然。”

“我在家裏,根本就不受寵。”

“甚至……”

他的眼淚在眼眶中轉了一圈,又轉了一圈。

終于潸然落下。

“甚至,根本不受待見。”

“楚硯冬他不愛我,都是我單方面纏着他。”

抿了抿下唇,時景蘇凄風苦雨地看着她:“在這樣的情況下,能不離婚已經算好事了,我還有什麽奢求呢?還想着他會願意幫忙替我們還錢嗎?”

“之前那十個億,他也只是大發慈悲,先借給我們罷了。遲早還是要還的。”

“王阿姨……”

時景蘇早已哭成了淚人,像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婚姻,甚至不能理解,人為什麽要結婚。

時景蘇将替嫁這件事的酸楚,徹底融入到此刻的情景中。

是真的痛,特別的痛。

他內心如鈍刀子割肉,屬于真情實感演出,王真如半點沒看出表演痕跡。

時景蘇顫抖着聲音,帶着哭腔說:“我真的也不想的,真的也不想。為什麽感情的事這麽難,不是我喜歡他,他就一定會喜歡我。”

“王阿姨,你是我的前輩,你已經步入婚姻的殿堂這麽多年了,你比我要更有經驗,可不可以請你告訴我,人為什麽必須要結婚才行?”

“一個人的生活不是也挺好的?”

“結婚為我們的生活帶來了什麽?”

“我一點都沒覺得自己現在很幸福,只感覺自己的生活一團糟。”

看到他哭得“花枝亂顫”的地步,王真如也傻眼了。

瞧把孩子逼的。

這個婚姻生活也太酸楚了吧。

看着時景蘇哭成這樣,還得在別人面前強顏歡笑。

她心中也一時酸楚。

仿佛被他的眼淚所感染,也想起了自己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是啊。

人為什麽要結婚呢?

婚姻為我們的生活帶來了什麽變化?

是變得更好了嗎?

還是更糟了?

如果一個人活得更快樂,更逍遙自在。

又為什麽要結婚?

結婚只會讓自己沉溺在痛苦之中啊。

“嗚”的一聲,原本正在痛哭流涕的時景蘇忽然怔住。

他聽到了不屬于他的哭泣聲。

是王真如發出來的。

轉瞬間,這位剛才還有點不知所措的阿姨,突然間就成了淚人。

“我也想知道啊,人為什麽要結婚,結婚就是為了受苦的嗎?”

“難怪人們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我那該死的老公早就把我埋葬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我這心裏……苦啊……”

時景蘇懵了。

他怔了怔,很想說,阿姨,您先別哭。

你還有過愛情呢,我卻只有墳墓。

被安慰的人,反而變成了安慰對方的人。

一時不知所措的時景蘇,只能試着安慰:“王阿姨,我這沒帶紙巾,我這手臂先借你?”

王真如一把鼻涕一把淚,都顧不及形象了,畢竟在她的面前,同病相憐的時景蘇也早已沒有什麽形象可言。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之下,只有兩個都受了情傷的人在互相慰藉。

王真如很快抱住時景蘇。

可能是很久沒找到機會發洩了,再加上酒精的作用,王真如在他肩頭慘痛大哭。

“我知道你也挺不容易的,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很多人結婚以後,不都是湊合着過嗎?哪有那麽多浪漫故事,那麽多情情愛愛呀。你王阿姨我……別看我表面風光,其實我家也……”

說到了令人感傷的話題,王真如開啓了竹筒倒豆子模式。

好幾次,時景蘇都想找個借口開溜,又被王真如一把拉了回去,兩人随便找了塊臺階坐着。

王真如邊哭邊說:“心心,你說,我家這男人是不是不是個東西?當年,錢,我努力掙,房,貸我努力還,工作,我努力做,孩子,我全心全意地帶。可以說,我為了這個家付出的真的太多太多了。”

“可他卻是拿什麽來回報我的呢?有錢了以後,直接找了個小三上門,是要氣死我?”

“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可有錢了以後的現狀,也是考驗夫妻感情的煉金石。”

她恨得牙癢癢,似乎那小三就在她的面前:“那小三可嚣張了,還挺着個大肚子到我的門上和我耀武揚威。我呸,我看她就是個小狐貍精,就是靠她騷,靠她年輕……”

時景蘇尴尬:“那個,王阿姨,我看時候已經不早了,不如我們……”

王真如停不下來:“他媽的,不要臉的小狐貍精,勾引我老公,還敢奪我家産,當着我的面叫嚣說我老公不喜歡我,逼我老公和我離婚。

說是不離婚,就要把她肚子裏的野種給打了。

我看她有這本事就去打。她還不是要靠那肚子裏的野種來賺錢?不然我老公怎麽可能還去她身邊?就憑她那長相?老娘當年那麽美,比她好看一百倍,追我的人可以排成幾條長龍,就是瞎了才看上我老公那種賤男人!”

時景蘇:“……”

他一個頭兩個大。

是真的不擅長調解家庭內部的感情紛争。

只求滔滔不絕的王真如,趕緊的發洩完畢就放他回去。

夜風習習,覆在時景蘇的臉上,将他輕軟的假發輕柔地帶了起來。

發絲撓着臉頰,有點微癢,時景蘇伸手抓了抓,塗着豔麗顏色的指甲,在嬌嫩細白的肌膚上一不小心留下了紅色的抓痕。

王真如不經意一瞥,更傷心了:“看看你們現在這些年輕小姑娘,臉上是滿滿的膠原蛋白。我呢,我呢……”

時景蘇:“……”

感覺再說下去,王真如可能就要“啊嗚”一聲大哭出來了。

他毫不懷疑王真如很可能在認出他之前,喝了不少酒。

他真的沒想過現在會變成這樣啊!

那只怪他是不是演技太好了一點?

時景蘇正想辦法勸說王真如如何回去,大廳內陸陸續續開始往外走人。

不知不覺間,居然散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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