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可那大胡子為何臉紅?

“無論如何,不能眼看着她們嫁過去,那瀚王,一來年紀太大了……二來相貌上實在也是不太過得去,且漠國路途遙遠,這一路過去不知要吃多少苦……”

我坐在東明殿董君白賜座的椅子上,在董君白的注視下一句一句說着早已準備好的話。

“無論如何?”董君白挑了挑眉,“可我已經答應瀚王了,這怎麽辦?”

我沒想到董君白會這麽沒商量,愣了一愣,道:“诏書還沒下。”

董君白淡淡道:“可我是皇帝,金口玉言,說出去的話得算數。”

他既如此,我也得較真了:“你是皇帝,可青霭是我的妹妹,既不是公主也不是郡主,你要讨好那瀚王,憑什麽嫁我的妹妹?”

“婵兒也不能嫁。”呼吸一瞬,我又補上一句。

原以為是要大吵一架,董君白卻道:“楓兒是個好哥哥。”

他離開龍椅,踱步過來,一手輕輕按在我頭頂,眼神憂傷:“青霭是從小我看着長大的,就像我的親妹妹一般,被瀚王要去婵兒我已經夠傷心,再加上一個青霭,我何嘗不難過不痛苦?從今往後,中京城裏我便只剩了你。”

我心裏瞬間被他眼神戳軟了,忍不住軟了語氣好好和他商量:“那就別把她們送走,行嗎?中京城這麽多名門貴女,他娶別人不行?”

董君白:“名門貴女多,可和皇帝有關系的,只有這兩個。”

“他就不能回他的漠國,娶他們漠國的女人?非得聯姻?”我抱住董君白的腰,求他,“婵兒不喜歡,我問過青霭,青霭也說不喜歡,太……君哥,讓她們留在中京城,自由自在的,好嗎?”

董君白低頭望我:“漠國陳兵邊境,派騎兵劫掠村莊,燒殺搶奪,長河北邊的沽州、宇州雖仍在我大魏版圖之內,可實際上已經在漠國的掌控之中,不和親,他們可能會越過狼奔河,到時候大魏境內戰火紛飛,生靈塗炭,你希望看到這樣嗎?”

“我雖是皇帝,卻也身不由已,沒有辦法留住她們。”他撫着我的頭,“封青霭為郡主的诏書已經下了,如此身份,是為貴妾,瀚王不會怠慢她。”

董君白神情哀傷無助,我心裏一陣發苦,再說不出話來。

回到家裏已經是下午,一進門,發現院裏堆着十幾口系着紅綢的大木箱子,挑了一口打開,裏面是一箱子的金銀玉器。

完了,我心裏咯噔一下,這怕是瀚王的聘禮下到家裏來了,青霭一定已經知道了。

果然,找到後院的時候,見青霭正坐在涼亭裏哭,一見到我更是泣不成聲:“哥……我今天看到……你說的那個……大胡子了……嗝……他那麽老……嗝……那麽醜……嗝……胡子那麽多嗚啊啊……”

一時不知從何安慰,我在涼亭裏坐下,沉默不語。

青霭漸漸自己止住了哭聲,最後冷靜道:“算了,嫁便嫁吧,就當去和公主做個伴,當初是皇上收留我們給了口飯吃……我只當是報恩了。”

“哥……我一個人報恩是不是就夠了?”青霭忽然按住我的手,“我嫁去漠國,皇上會讓你自由嗎?”

“皇上從來沒有禁锢我,何來讓我自由一說?”青霭的後半截話問的實在古怪,我道,“我會盡力攔着這門親事,若攔不住,哥混在和親隊伍裏,和你一起去漠國,或者半道上裝成山匪把你倆劫走。”

青霭聲音輕而又輕:“哥,你比我還傻,你是帶兵的千戶,這是叛國。”

若別無他法,這國也只能叛。

然我打從心底裏害怕看到董君白失望的眼神,叛國即是叛他,這點認識讓我心如刀割。所以我仍在想着其他的法子,開始從早到晚暗中盯着瀚王。

解鈴還須系鈴人。一切因他而起,如若能從他身上找出解決的辦法,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從張聞那兒打聽到消息,诏書下來大概還得四五日。我一連跟了瀚王三日,發現他入夜之後竟不似從前待在家裏看書練武睡覺簡簡單單,而是會應京中權貴們的邀請,去酒樓吃飯,上青樓聽琴看舞,到夜深才回府。

大抵是他一個其貌不揚的莽夫馬上要娶兩個中京城裏最有名的美人,心裏飄了,少不得要找機會在人前一番炫耀。

這日入夜後遠遠跟着瀚王,正往中京城最大的青樓百花樓去,突然撞着個人,多年習武,肩膀碰上那一瞬間便察覺出對方是個練家子,警覺地看過去,卻對上一張熟悉的臉。

“跟了瀚王四天,想出法子來了沒有?”

張聞穿着常服,除了容貌稍顯陰柔,與尋常書生沒什麽兩樣,是以方才沒在人群裏瞧出他來。

他正問到了我心裏,我心頭發緊,搖搖頭:“你有法子?”

“東廠提督權力再大,終歸是皇上的奴才,法子我不能替你想。”張聞挑了挑眉,一臉看熱鬧的表情,“我只是來告訴你,诏書已經拟好了,明日早朝會在朝上宣讀。”

腦子裏懵了一下,我道了聲謝,和張聞分開繼續朝前走,以免跟丢了瀚王。

好在他身形高大,頭發又與常人不同,人群裏遠遠一望便找着了。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中京城最大的青樓正開始熱鬧,樓上樓下莺歌燕語,夏日悶熱,妓子們穿着薄衫,腰間帶子勒得緊,晃着纖細腰肢經過我身邊時香氣襲人。

“公子,一個人來呀?”兩個年輕的女孩笑眼盈盈過來一左一右引着我,其中一個問,“公子怎麽還戴副面具?”

我不自在地扶了扶臉上剛買來的面具,為了不顯得太誇張,故意買了只遮擋眉眼的面具,似乎還是惹人注意了。

另一個眼珠子轉了轉,笑道:“戴着面具也擋不住公子的俊美呢,公子您是聽曲還是找人,坐大堂還是樓上雅座?”

我瞥了一眼已經上樓去的漠國護衛的背影,道:“樓上。”

同瀚王一撥人一張屏風之隔,我獨自坐在桌邊喝茶,心裏亂如麻,腦子仍對如何從瀚王處下手攔住诏書一籌莫展。

唯一能想到的辦法是殺了他,可是一來不知他身手如何,無法估計勝算,二來兩國正在邊境緊張對峙,他為和親來中京城,若是死在這裏,漠國必然會為了他們的王爺開戰。

我喝空了一壺茶,仍是想不到該怎麽做,明日早朝的诏書,如同催我命的符咒,讓我腦袋陣陣發痛。

樓下琴聲往上飄,白衣的舞女跳着一支極清雅的舞,屏風另一頭卻無人聽琴看舞,全在恭喜瀚王将要得到兩位名動京城的美人。

“只是文華公主……聽說脾氣是不大好的,王爺此番娶得公主歸國,怕是從此不能再來煙花之地風流了。”一個官道。

“王爺,诏書都拟好了,您總不要美人陪,今夜總不會拒絕吧?明日之後還想再有這樣的機會玩樂,可就難了。”又有另一個人道。

“不要美人。”瀚王粗悶的聲音響起,聽語氣倒像是真的沒什麽興致。

“嘿,”那人又道,用一種胸有成竹的語氣,“今晚這幾個美人王爺您得瞧瞧,保不準是對您胃口的。”

說着拍了拍掌,掌聲脆響,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旁邊雅座進去了幾個人,霎時間,那頭氣氛似乎變了,衆人安靜了一瞬之後,只聽幾個脆生生嬌滴滴的少年聲音一起叫了聲“王爺”。

被叫了的那人卻不說話。

“王爺臉怎麽紅了?”其中一個少年柔軟地問,聲音裏有無限纏綿意。

別說瀚王臉紅,連我亦是背後一陣酥麻,心裏像被貓爪撓了下一般,得把董君白的臉搬出來想了又想,才能把那少年的聲音甩出腦海。

不過,我本來就是斷袖,遭不住是正常。

可那大胡子為何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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