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

每十天一次的授課, 周青雲嘗嘗被學生拖到八點多才能回家。

可今天五點左右時,他的右眼皮開始不受控制的跳動。

幾次三番揉眼睛後, 坐在前排的, 比較細心的女學生問:“小周老師?你怎麽了?是哪兒不舒服嗎?”

周青雲擺手,說:“沒事兒,大概是粉筆灰掉進去了, 右眼跳得厲害。”

大教室裏有個男生立馬道:“左眼跳財右眼跳災!老師, 你指不定今天要遇上什麽不好的事兒!”

這封建迷信的言論遭到了整個教室的抵觸。

男生被噴得狗血淋頭。

周青雲敲了敲教鞭,冷聲道:“安靜!我們繼續上課!”

最後一節課結束, 周青雲習慣性的坐在講臺上等着學生們來單獨問問題。

沒想,沒一個學生上來。

周青雲奇怪的問:“你們沒有誰要問題目?”

曾經在周青雲那兒補過課的邱珍珍說:“小周老師, 您下午幾節課一直都在揉眼睛,指不定是長了什麽東西,今天還是早點下課去衛生所看看吧!”

其他同學也勸周青雲去衛生所看看眼睛。

這要是眼睛壞了,別說給他們上課了,或許連題都沒法給他們出了!

周青雲謝了學生們的好意,收好他的教案後就離開了二中。

原是打算去一趟衛生所的,但想起課堂上那個男生所說的‘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冷不丁的,心裏生出了幾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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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青雲猶豫了數秒,便調轉了方向, 回家去了。

一回去,正好見到一個女人把小平安從搖籃裏抱了出來。

莫名其妙的,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尤其在小平安嚎哭出聲時, 憂心、驚懼, 還有憤怒沖破了胸腔。

周青雲不由怒喝:“你是誰?!把我女兒放下來!”

他大步流星的沖進院, 将女兒搶了回來。

把別人小孩吓哭了, 那素不相識的女人還表露出一副令人作嘔的委屈,說:“小周老師,我、我只是看您女兒長得好看,想抱着親近親近而已……”

周青雲嫌惡道:“你經過別人允許了嗎?!不問就抱,那是偷!”

被周青雲扣上人拐子這頂帽子後,時霜頓時慌了,她求助的看向林冬至,說:“我問過你的,你答應了的,對吧?!”

林冬至怎可能給這自說自話的陰陽怪正名?

她說:“你确實問過我了,可壓根不等我拒絕,就上手抱我閨女了。”

時霜難以置信的看着林冬至,搞得像林冬至刻意害她一樣。

但凡換個喜歡憐香惜玉的男人,都得護在她身前,轉罵林冬至惡毒,欺負人了。

可惜,周青雲是個不解風情的,他看不到時霜的楚楚可憐,只瞧見了她的虛僞做作。

周青雲毫不客氣的下逐客令:“要麽你自個滾出去!要麽我找公安同志來請你出去!”

有生以來頭回被如此羞辱的時霜哭着跑出去了。

林冬至心道,真是個心狠的男人!不過……幹得漂亮!

對付時霜這種小白花,就該讓不解風情的直男來怼!

林冬至正想誇一誇小周老師呢,沒想被小周老師劈頭蓋臉一通罵:“你有沒有一點防人之心?!剛才那人,你認識嗎?!随随便便就往家裏領!”

“還讓她抱平安?你不就不怕她抱起平安就往地上砸啊?!你這弱不禁風的身子骨反應得過來嗎?!”

林冬至:“???”

雖說她很不喜歡時霜那個自說自話的陰陽怪吧,但周青雲這個假設……未免太離譜了吧?

時霜是周青雲的追求者哎!她昏了頭才是抱起平安往地上砸吧?

而且這可是殺人!是要吃槍子的!

林冬至沒跟周青雲掰扯道理,此刻的周青雲焦躁不安,不太像個正常人,講道理是扯不清的。她試探性的問:“小周老師,你今天是不是撞上了什麽不好的事兒啊?”

比如碰上無差別殺人的惡徒?

不然怎會突然有了被害妄想症呢?

周青雲也反應過來自個過激了,他竭力壓住心裏那莫名的焦躁與暴戾,硬邦邦的說:“剛才罵你……對不住了。”

稍作停頓,周青雲又立馬補了一句:“以後別再随便讓人進來了,尤其是剛才那個女人,別讓她靠近平安!”

最後一句話,周青雲語氣極重,眼裏還有濃郁的憎惡。

這叫林冬至很是不理解。

在書裏,周青雲頭回見時霜也是如此厭惡嗎?那麽不喜歡,那麽怕她傷害平安,為何還會經常将平安交給時霜照顧呢?

難道說,周青雲在學校授課時,意外撞見過時霜不為人知的一幕?比如虐貓,比如肢解小動物啥的?

林冬至想追問,但周青雲不給機會,他将不哭了的小平安放回搖籃裏,随後直奔廚房做晚飯。

原照例過來做晚飯的秦圖南瞧見明顯不對勁兒的周青雲後,走到林冬至跟前,低聲問了一句:“你男人咋了?你兩吵架啦?”

林冬至心道,她哪敢跟周青雲吵啊!

本來就被周青雲當做仇人,再跟人作,跟人鬧,那就是嫌活得太舒坦了。

她将事兒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最後無奈道:“我是不曉得他為啥恁大火氣。那女學生确實不是啥好東西,但她哪敢把平安摔在地上啊?無非就是想借着平安,經常到家裏來呗!”

秦圖南嗔了林冬至一眼,說:“傻姑娘!他還能為啥發恁大火啊?!還不是因為你不吃味兒啊?!”

林冬至聽樂了,說:“這咋可能啊?”

她可是周青雲的仇人!

周青雲怎可能在意她是否妒忌,是否吃味呢?

秦圖南卻道:“咋不可能!你是他媳婦兒!他招來了桃花,你不跟他鬧就算了,還把人姑娘請進門,讓人姑娘抱你閨女,這是幹啥呢?退位讓賢啊?”

說着,秦圖南握住了林冬至的手,問:“這後來娘啊,十個裏頭有九個是會磋磨人的!你舍得讓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到別個女人手底下讨飯吃啊?”

她苦口婆心的勸林冬至:“你瞧瞧你閨女,瞧瞧你兒子,哪個不是生得鐘靈毓秀啊?再看看成天想法子給你補身子的小周,哪個男人有他這麽貼心啊?就算有,那能有小周恁聰明嗎?他可是個狀元苗子啊!你要是把他們拱手讓人了,那以後的好日子你可就享不到了!”

林冬至:“……”

她們不應當探讨周青雲今日情緒為何如此怪異嗎?為什麽成了勸她別跟周青雲離婚,別把丈夫和娃兒們讓給外頭女人了?

林冬至試圖掰正話題,但還沒開口,秦圖南就道:“你聽我的,等會兒夜裏啊,哄哄你男人。”

林冬至眼皮子一跳,問:“怎麽哄?”

秦圖南哎呀一聲道:“平常瞧你挺機靈的,現在怎麽跟個木頭似的?這女人還能咋哄自個男人?床上哄呗!你要讓他曉得你在意他,舍不得他,且怕他被別人搶走!女人啊,越軟,越嬌,哪怕是鋼筋水泥做的男人,那也會化作繞指柔。”

林冬至心道:化作繞指柔?絕不可能!

她可是周青雲的仇人!若是在床上勾引周青雲,只會得到其冷嘲熱諷!

想是這麽想,話卻不能這麽講,不然秦姐今晚是睡不成一個安穩覺了。

林冬至故作不好意思的樣子,小聲說:“那我今晚就試試。”

秦圖南滿意的點頭道:“這就對嘛!別不好意思,你們是兩口子,娃兒都生了,有啥不好意思的啊?”

為了讓林冬至能哄住人,秦圖南還貼着她耳朵,教了她幾招厲害的房中術。

見多識廣的林冬至哪裏會驚嘆于秦圖南所道的花招?但她還是裝出一副驚嘆的樣子,以此滿足秦圖南的教學欲。

等秦圖南心滿意足的離開後,她便将那些花招抛到九霄雲外,完全不打算用那些花招去哄周青雲。

事實上,她也沒機會使那些花招。

向來是挑燈夜讀到半夜的周青雲今日不到八點就躺下了,他甚至沒檢查林冬至的學習進度。

經常被罰做題到半夜的林冬至很不适應。

以至于到淩晨都沒睡着。

剛起一點睡意呢,就聽見身側突然出現粗重的呼吸聲,和隐忍的咬牙聲。

林冬至眼皮子一跳,心道:周青雲該不會在做噩夢吧?

正當她起身,準備叫醒周青雲時,她聽見周青雲憤怒且絕望的嘶吼:“她殺了我女兒!我要弄死她,弄死她——”

撕心裂肺的吼聲,讓林冬至突然想到了一副惡鬼圖。

圖的前景是猙獰血腥的十八層地獄,後景是紙醉金迷的人間,怪物的大半個頭在地獄與人間的分界線上,一只正在腐爛的手抓碎了現世,意喻受過萬千刑罰的惡鬼爬出地獄,向人間複仇。

林冬至覺得,此刻的周青雲就是那抓碎現世的惡鬼。

醜陋,猙獰,陰森,恐怖……世界上所有負面詞都可以用來形容他。

林冬至吓僵了,隔了好一會兒,才敢壯着膽子去喊周青雲。

才喊一聲,周青雲就睜眼了。

他一身冷汗,呼吸還是亂的呢,可一睜眼就起身去找小平安,摸到她的心跳後,才脫力似的躺下。

在其大口喘氣時,林冬至摸黑下床,拉亮了燈。

周青雲以為是自個吵醒了林冬至,啞聲道歉:“對不住啊,把你吵醒了。”

看着和平日沒什麽差別的周青雲,林冬至神情複雜的問:“你做噩夢了?夢見什麽了?”

周青雲搖頭道:“不知道,只記得平安出事兒了。”

怎麽出事兒的,又是出了什麽事兒,他都不記得了,心口只剩失去女兒的痛苦與憤怒。

林冬至想起周青雲那癫狂的嘶吼聲,心道:應該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

可她着實不明白,時霜頂多算有點心機,根本不可能傷害到小平安啊!為何周青雲如此警惕時霜呢?

想不通,林冬至便直接問:“時霜很可怕嗎?”

提及這個名字,周青雲臉色就沉了幾分,他冷聲說:“別提——”

林冬至不給周青雲拒絕談時霜的機會,她半威脅,半哄道:“你得跟我說說,她到底哪裏可怕,不然我對她着實升不起什麽防備心,指不定哪天就準她進咱們家,準她接近小平安了。”

周青雲猛地坐了起來,怒視林冬至:“白天那遭沒讓你長記性啊?!你還敢讓她進咱們家,接近平安?!”

“周青雲,你清醒點,時霜确實抱起了小平安,但她沒有傷害小平安。”林冬至陳述一個事實,随後又跟周青雲講道理:“時霜家境極好,無冤無仇的,為什麽要做那種自毀前程的蠢事兒?就算她真要傷害小平安,也不會在光天化日下親自動手。”

周青雲知道林冬至講的在理,但他依舊對時霜抱有最大的惡意:“就算今天沒動手,明天,後天,她總有一天會對平安動手的!”

林冬至問:“為什麽?你因什麽斷定她會做這種壞事兒?”

“你撞見過她肢解小動物?還是見過她傷害小孩?”

“沒有為什麽!”周青雲着實拿不出像樣的理由,“林冬至,我不求你保護平安,我只請你別給她靠近平安的機會。”

林冬至先爽快應下,而後提出要求:“但你得告訴我,你究竟為什麽斷定時霜會傷害平安。”

周青雲煩躁的抓了抓頭發,正要再次聲明時,他聽見林冬至平靜的聲音:“直覺也行。”

周青雲一愣,詫異的看向林冬至。

昏黃的燈光給她霜白的皮膚打上了一層溫柔的釉色。

沒人能扛得住溫柔,尤其是從噩夢中驚醒的周青雲。

他沉寂了數秒,說:“我頭一回見她是在縣二中的大教室裏,她成績分不夠,靠走後門進的大教室,還是由楊愛英校長親自領進去的……”

照理說,周青雲應當看在楊愛英校長的份上,多給時霜幾分耐心。

但他第一眼見到時霜,就覺得她惡心至極。

平日裏被她請教,都是忍着惡心和厭惡予以指導。

直至有一天,時霜攔住了周青雲回家的路,紅着小臉跟他說喜歡時,那種惡心感升到了極致。

周青雲當場吐了。

時霜沒有半點被羞辱的憤怒,她一臉苦惱道:“小周老師,我的喜歡令你作嘔嗎?”

周青雲沒興趣維護時霜的自尊心,他點頭說:“是。我第一天授課時就講過,我是有婦之夫。你明知我有妻有女有子,還試圖來破壞我的婚姻,這難道不令人作嘔嗎?”

原以為時霜會羞愧離去,會再也不來找他請教問題了。

沒成想,時霜竟厚顏無恥道:“那我會努力讓您覺得被我喜歡是一件愉悅的事兒!首先呢,我會讓您的妻子,您的兒女都喜歡我!你等着吧!”

說完,便朝周青雲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旁人瞧了是如沐春風,周青雲見了是如鲠在喉,惡心至極。

聽完周青雲與時霜相識的全過程後,林冬至分心想了一句:難怪一進門就無腦誇她,原來是來讨她歡喜的啊!

只是……林冬至不太能理解的問:“努力讓你覺得被她喜歡是一件愉悅的事兒,和讓我、小平安還有小芝麻都喜歡她之間,有什麽必然聯系嗎?”

周青雲不太感興趣道:“不知道。”

“好吧,”林冬至換了個問題,“這事兒和你斷定她會傷害小平安之間,有什麽必然聯系嗎?”

周青雲停頓了數秒,依舊是那句:“不知道。”

不過這次腦子裏閃過時霜那‘甜甜’的笑容,周青雲補了一句:“她笑起來很……猙獰,讓我覺得她會傷害小平安。”

林冬至:“……”

問就是直覺對吧?

“好吧,我相信你的直覺!”林冬至放棄追問,并相當認真的保證道,“我絕不會昏了頭似的,讓她接近小平安的!所以——”

林冬至冷不丁傾身,在周青雲條件反射繃緊身體時,摸了摸他的腦袋,笑眯眯的說:“小周老師你就放心睡覺吧!我們一起嚴防死守,時霜不會有機會傷害到小平安的。”

摸完,林冬至還暗想:頭發這麽軟,難怪是個嘴硬心軟的脾性。

周青雲可不曉得自個被林冬至蓋上了嘴硬心軟的戳。

頭一次被溫柔撫摸腦袋的他被劇烈的心跳搞得渾身發燙,他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便忍不住瞪了一眼始作俑者。

林冬至:“?”

“怎麽了?”

周青雲急速躺下,扯着薄被蓋過頭頂後,甕聲甕氣道:“沒什麽!”

林冬至眨了眨眼,想:該不會是害羞了吧?

不是有一句老話嗎?男人的頭,摸不得,一摸就臉紅。

周青雲把臉都給遮住了,肯定是不好意思了。

林冬至看透不說透,她悶笑了一聲後,下床扯滅了燈。

摸黑上床時,不小心摸到了周青雲。

周青雲反應很大,他咬牙切齒的問:“你亂摸什麽呢?!”

林冬至不怎麽走心的道歉:“對不住,對不住啊!作為賠禮,我唱歌哄你睡覺好不好?”

不等周青雲拒絕,林冬至就輕聲哼起了周青雲最喜歡的歌謠。

“……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海面倒映着沒美麗的白塔,四周環繞着綠樹紅牆,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

歌還沒唱完呢,林冬至自個就睡了。

早已沒了睡意的周青雲沉默了許久,久到天邊泛白時,他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這種惡劣的把戲,我是不會上當的,絕不會……”

也不知是不是是敞開心扉與林冬至談了一回的緣故,周青雲沒了昨日的沉郁。

一大早過來的秦圖南忍俊不禁道:“看來昨天教你的花招很管用啊!”

正在刷碗的周青雲皺眉問:“什麽花招?”

秦圖南笑的促狹,她一副看透不說透的樣子道:“裝吧,你就繼續裝吧!”

周青雲:“???”

他裝什麽了?

他還未開口追問呢,秦圖南就轉了話題,說起了正事兒。

“街道辦主任趙宏偉今天怕是會來找你們,講你們家兩孩子落戶的問題。”

林冬至腦子反應特別快,她瞬時笑道:“到底是講我家兩孩子的落戶問題,還是想講小周老師的轉戶問題啊?”

周青雲莫名其妙:“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傻!”林冬至瞥了他一眼,說,“現在哪個不曉得你以明年要參加高考為由,拒絕了楊愛英校長的聘請?”

周青雲還是一臉茫然。

他參加高考,和街道辦主任趙宏偉想讓他轉戶在梧桐片區有什麽關系?

秦圖南替林冬至講完了剩下的話:“你是個狀元苗子啊!若你的戶口轉到梧桐片區來了,那就是梧桐片區出了個狀元郎啊!他這個街道辦主任豈不風光?”

周青雲沉思片刻後,說:“不轉。”

林冬至頗為詫異的看向周青雲。

說實話,她以為周青雲會想順勢轉了這個戶口。

畢竟他不想再寄人籬下,做個贅婿了。

林冬至問:“為什麽不轉啊?”

周青雲簡明扼要:“麻煩。”

林冬至仔細跟他分析:“趙宏偉指着你打響梧桐片區的名聲呢,只要你同意轉戶口,啥事兒他都會幫你辦好,不會麻煩的。”

周青雲很是平靜的反問:“我為什麽要放着自個家鄉不宣揚,去宣揚才住了不過三個月的梧桐片區?”

那自然是金嶺村裏于周青雲來說,只有屈辱的記憶啊!

而梧桐片區,是見證周青雲新生的地方啊!

林冬至是這麽認為的,可瞥看周青雲的神情,他似乎不那麽覺得。

待秦姐走後,林冬至蹭到周青雲身邊坐下,問:“你真不轉戶口啊?這可是脫離老林家的好機會。”

正在出題的周青雲筆頓了頓,反問:“你很希望我脫離你家?”

林冬至誠實的說:“挺希望的。”

贅婿,于周青雲來說是恥辱。抹掉這個恥辱,說不準對老林家,尤其是對她的怨恨能少一點。

周青雲似乎不太高興,他冷聲說:“你放心!等高考結束,我會把戶口轉到學校去!不會一直留在你們老林家的!”

林冬至心道:原來早有準備啊!那她白操心了。

不過……周青雲怎麽看起來不太高興啊?

林冬至心道:難不成是因為芝麻的戶口不能跟着一起離開老林家而不高興?

越想,越覺得是這個可能。

于是,林冬至哄道:“讓芝麻的戶口落在你名下,我爹媽是肯定不會同意的,不過……落在我名下卻是沒問題的,到時咱兩以夫妻關系合了戶,芝麻不就順理成章的到你名下了?”

周青雲倏然擡頭,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問:“你……也要轉戶口到學校去?”

“當然啊!”林冬至覺得他這話問的忒奇怪,那可是盛京戶口!有機會轉過去,為何不轉?

周青雲心裏那點憋悶瞬時散了個幹幹淨淨。

出題的速度,也快上了不少。

難度呢,也提高了不少。

以至于下個月拿到題的學生們叫苦連天。

周青雲既已決定不轉戶口了,林冬至便在街道辦主任找上門時婉拒了。

也是失去了宣揚梧桐區的好機會,懷恨在心的街道辦主任趙宏偉在安排各家各戶搞義務勞動時,暗箱操作,讓周青雲去清理梧桐片區附近的河道。

河道又臭又髒,趙宏偉本想讓周青雲吃點苦頭。

沒想被梧桐片區裏大部分居民給抵制了。

就連趙宏偉他姐,還有他娘老子都将他一通臭罵,說啥:“你曉不曉得你大外甥正在念高三啊?!好不容易轉到縣二中念書,又憑本事擠進了小周老師的大教室,你把人安排去清掃河道,那小周老師哪兒還有空上課啊?!”

趙宏偉又不能再安排一次抽簽,只好自個拿着工具去清掃河道。

幹了小半個月呢!每天回去是又髒又臭,一家子人都嫌棄。

聽秦圖南講這事兒時,林冬至差點沒笑死。

只能說趙宏偉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還有個更好笑的呢!”秦圖南打毛線手套的動作都停下來了,繪聲繪色道,“這個趙宏偉,還試圖借此機會表現自己的以身作則呢!你猜最後咋地?他姐夫給摁了下去!跟他上頭講,他是自讨苦吃,是活該!哈哈哈哈——”

正笑着呢,秦圖南瞧見林冬至頻繁往院子外頭看。

她問:“你看啥呢?”

林冬至邊将最後一個冬衣款式畫出來,邊說:“我最近總覺得有人在家附近晃蕩,但仔細觀察時,又發現沒人……也不曉得是不是太累了。”

秦圖南一聽,連忙問:“是不是最近畫衣樣子畫累了啊?”

邊問,邊要收走紙張,不讓她幹了。

已經将冬衣畫完了的林冬至任她收了,同時笑道:“只是畫個款式,又不要我搞出紙樣來,有啥累的啊?天天被小周老師摁着背書,畫點東西,正好換換腦子。”

秦圖南懷疑的問:“真不累?”

林冬至無奈道:“真不累!我幹這麽點活兒,分了你四成利潤,有啥好累的啊?”

秦圖南卻道:“憑筆杆子幹活兒,分四成利潤咋地啦?這市面上的衣裳哪有你畫出來的好看啊?照我說啊,你應當拿六成的利潤!可你這姑娘犯犟,偏要把大頭給我!”

為這利潤分成的事兒,林冬至跟秦圖南吵了好幾回。

上回吵吵,她應得的利潤硬從三成變成了四成。

為了避免再有變動,林冬至連忙轉移話題道:“秦姐,你能給我弄兩條狗來嗎?我還是覺得有人在附近晃蕩。最近小周老師加課了,隔三差五就得去二中上課,我一個人在家帶着孩子,着實怕有人闖進來。”

她又長胖了點,但相較常人還是偏瘦的。

真有人闖進來,她那點力氣可幹不過對方。

秦圖南一口應下道:“行!明天我就給你弄兩條比較能叫喚的狗來!”

狗還沒弄來,那一直在附近晃蕩的人就被逮到了。

還是被個意想不到的人逮到的。

起因是家裏沒醬油了,做晚飯的周青雲脫不開身,林冬至只好去供銷社打醬油。

要穿過一個無人的胡同時,突然有個人身後捏着她的脖子,惡聲惡氣道:“打劫!把手上的錢都給老子交出來,不然——”

威逼恐吓的話還沒講完呢,就聽見喀的一聲脆響,緊接着掐着她後頸的大手脫力滑落,而人高馬大的劫匪也咚的一聲倒地。

林冬至一轉身就見時霜拿着個碎了大半截的汽水瓶,一臉慌張的問:“你、你沒事兒吧?!”

林冬至還沒答話呢,地上那以黑色圍巾蒙面,身強體壯的綁匪就有了清醒的跡象。

時霜見此,立馬丢了碎了大半截的汽水瓶,拽着林冬至就跑。

到了人比較多的供銷社附近,時霜才停下。

看着身嬌體弱的林冬至大口喘氣,時霜邊給她拍背順氣,邊給她賠禮道歉:“對不起啊,我忘了你身體不好,不能這麽跑。”

稍頓,時霜又給自己解釋道:“我也是沒辦法,剛才那劫匪眼看着就要醒了,我怕再不拽着你跑,咱兩都得把命擱那兒了……”

喘不過來,開始咳血的林冬至心道:不對吧?是再不拽着我跑,你的同謀就會被我扭送到公安局去吧?

是的,林冬至看出那劫匪跟時霜是一夥兒的了!

劫匪要錢,可劫匪身上的毛衣,外套,長褲,還有皮鞋,價格加起來比林冬至積攢了三個月的存款還多!

就連蒙臉的那條黑色圍巾,也是百貨大樓裏價值十三塊錢的羊毛圍巾!

這種有錢人來搶劫她,圖什麽啊?

圖監獄的牢飯嗎?

還有時霜當時拿着的碎了大半截的汽水瓶,那玩意兒造得特實在,壁身少說也有一公分厚,別說往人後腦勺上來那麽一下,來個三四下,都不太能碎成那樣的。

林冬至猜,時霜應該是怼着青石板來了那麽一下,而不是劫匪的後腦勺。

劫匪為什麽會倒下呢?配合時霜演那麽一出英雄救美罷了!

也是想知道時霜要玩什麽花招,林冬至看透不說透,還假模假樣的給時霜道了謝。

時霜莞爾一笑道:“咱們都是女人嘛,互相幫忙是應當的!”

稍作停頓,她又不太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說:“如果你非要道謝的話,就請你原諒我上次未經允許抱你閨女的事兒吧!我只是太喜歡她了,所以才忍不住去抱一抱,親近一下……真沒想偷孩子!”

林冬至裝出尋常人會有的反應說:“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是周青雲他太緊張小平安,所以才會誤會的!”

原以為時霜是想借這出英雄救美,讓她在周青雲跟前說說好話,重建一下周青雲對其感官。

沒想,時霜竟道:“不要緊,只要林姐姐你不誤會我就好了!”

林冬至:“……?”

這語氣,這态度,怎麽像是在刷她的好感度啊?

林冬至的感覺沒出錯。

經過這次‘英雄救美’後,時霜經常趁着周青雲不在家時,跑來找她玩兒。

不接近平安和芝麻,也不提周青雲,只吹捧她有多好看,腦子有多活泛,還講什麽:“以前和林姐姐不熟時,覺得林姐姐配不上周青雲;現在看來,應當是周青雲配不上如此出色的林姐姐!”

林冬至算是明白了,時霜這是要捧殺她!

要讓她心比天高,然後一腳蹬了周青雲!

果不其然,十二月剛開頭的那天,時霜又來了。

還帶來了一張男人的照片。

此人眉開眼闊,英俊潇灑,還穿着筆挺的軍裝。

時霜說:“這是我堂哥,正連級幹部,條件頂好!這會兒正在找媳婦兒,見誰都不滿意,意外瞧見我和林姐姐的合照後,非你不要!”

林冬至心道:瞎扯淡!她不過中人之姿,哪裏會被人一見鐘情啊?!

面色則憋出氣血,故作羞澀道:“你沒跟人說啊?我都結婚了!”

“我哪兒沒說啊?”時霜一臉苦惱道,“我講了八百遍!可我堂哥非你不娶啊!還說什麽要一直等着你,你啥時候離婚了,他啥時候就娶你!”

講到這兒,時霜便開始撺掇林冬至了:“林姐姐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啊?我堂哥算長得還不錯的吧?事業也算有成吧?和周青雲相比,還是勉強能跟你相配的吧?”

但凡換個沒腦子,都會被時霜哄昏頭。

可惜,她哄錯了人。

時霜給林冬至畫餅,那是在關公面前耍大刀——自不量力!

林冬至故作為難道:“可是……小周老師那麽喜歡我,不會同意離婚的。”

她以為,時霜會撺掇她一哭二鬧三上吊,或是讓她抛夫棄子,以此将周青雲媳婦兒的位置給騰出來。

卻沒想,時霜竟煽動她丢掉女兒!

時霜說:“周青雲那麽看重孩子,你要故意弄丢女兒,他肯定會跟你離婚的!”

林冬至:“???”

在這一瞬間,林冬至覺得周青雲對時霜的警惕和懷疑沒有錯!時霜她真想害小平安!

林冬至心道,必須得把時霜給收拾了!不然小平安得一直活在危險中!

短短數秒,林冬至就有了想法。

她先是怒不可遏道:“時霜!虧我把你當好姐妹!你竟煽動我丢掉我閨女?!你是何居心啊?!”

時霜連道:“不是讓你真丢!我有個親戚,家裏條件特別好!就是一直懷不上孩子!若把小平安交給他們,既能讓平安過上吃喝不愁的好日子,又能讓周青雲以為你丢了孩子,怒而與你離婚!”

瞧着林冬至火氣散了些,時霜又把她那條件優異的堂哥扒拉出來誘惑林冬至。

“離了婚,你就能做軍官太太了!我忘了跟你說了,我堂哥啊,他在盛京有十套房!全都在皇城腳跟下!那以前都是王侯将相才能住的宅子!又大又氣派!”

林冬至故作淺薄無知,心動道:“真的?”

時霜保證道:“真的!”

邊說邊拿出了個羊脂玉手镯,硬給林冬至戴上後,說:“這是堂哥讓我轉交給你的定情信物,聽說是前朝皇後戴過的老物件。”

饒是見多識廣的林冬至也被時霜的手筆給吓到了。

這镯子,是真東西啊!

若非意志力堅定,且有自知之明,林冬至還真要以為時霜那條件優異的堂哥對自己一見鐘情呢!

時霜說:“林姐姐,我堂哥給足了誠意,你就行行好,給他一個美夢成真的機會呗!”

林冬至紅着臉,不搭腔。

時霜便以為她默許了,連忙道:“林姐姐你且稍等,我現在就去叫我親戚來接小平安?”

“明天吧,”林冬至诓她,“明天上午讓他們上門來接孩子。總歸跟我做了一場母女,我有點舍不得……”

時霜雖然急,但也知道欲速則不達,她扯出招牌式甜美笑容,說:“行!我讓他們明天上午來接小平安!”

她不知道,當天下午,林冬至便托秦圖南,請來派出所的女公安。

林冬至摘下時霜賄賂她的羊脂玉手镯,提出猜測:“我覺得這價值不菲的玉镯就是個誘餌!她想先拐走我女兒,等我衆叛親離,人人喊打時,再把我給拐了!這玉镯也就能重新回到她手中!”

女公安袁勝男最恨人口販子了,她當即表示:“明日一早我會領人蹲守在你家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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