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五條悟一倒下,整個拼酒會也就進入到尾聲了。
瑪奇瑪和家入硝子的對話也不語而終,桌面上餐盤、簽子、油漬、酒杯什麽都有,一片狼藉。
五條悟此刻還枕在她身上睡覺,大抵是因為離得太近,她似乎聽得到對方細小的呼嚕聲,均勻的呼吸噴灑的在她的脖頸處,泛起幾絲癢意,她還聞得到些許的酒氣。
瑪奇瑪看了眼已經被掃蕩光的食物,又輕輕偏頭,看了眼熟睡着的白發男人,擡手小心地将他鼻梁上的墨鏡摘下來,再放進自己的包裏。
随後手又在他身上摸摸這摸摸那,坐在對面的家入硝子和伊地知潔高看向他們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瑪奇瑪從五條悟的褲兜裏摸出了錢夾,遞給眼神發直的家入硝子,細聲細語道:“麻煩家入小姐去結一下賬,我試着叫醒他。”
家入硝子愣愣地點了點頭:“啊,嗯。”
瑪奇瑪指着拍了拍五條悟的肩膀:“五條先生,該起來了。”
沒反應。
瑪奇瑪拍了拍五條悟的臉:“拼酒已經結束了,要走了。”
還是沒反應。
瑪奇瑪嘆了口氣,又揪了兩下五條悟的頭發:“快起來,有喜久福吃。”
……
好吧,看來是真睡死了。
看到結賬回來的家入硝子,瑪奇瑪稍微用力,一下子便将一米九的男人扛在了肩上,又接過家入硝子拿回來的錢夾:“家入小姐,伊地知先生,七海先生就拜托了,我和五條先生去打車。”
大家都喝了不少的酒(除了五條悟),便不能開來的時候的車回去了,五條悟和瑪奇瑪又與其他三個人住在反方向,只能分別打車了。
Advertisement
家入硝子:“……好。”好大的力氣。
伊地知潔高:“诶?诶……這樣五條先生不會吐的嗎?!”
好問題。
五條悟現在已經在幹嘔了。
不過好在他沒醒,瑪奇瑪叫了一輛計程車,彎腰将五條悟拖了上去,随後又報了五條宅的地址。
天色漆黑,夜裏寂靜一片。
計程車的後座并不寬敞,即便是瑪奇瑪都覺得有些狹窄,更不用說五條悟了,他整個人都蜷縮在後座,一雙修長筆直的腿完全伸不開,他又閉着眼,此時看起來竟有些可憐。
很快,瑪奇瑪就不再看他,直到從駕駛座傳來了聲音。
司機似乎是個四五十歲的男人,聲音中還帶着些許譴責與無奈:“你們喝酒喝到這麽晚嗎?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
瑪奇瑪并沒有打算回應,就聽到司機繼續說道:“小姑娘看上去倒是沒喝多少的樣子,那小夥子可喝了不少吧。”
瑪奇瑪面色如常,完全看不出是喝了将近十杯生啤的人。
她在內心搖了搖頭,剛好反了。
“你一個小姑娘送他回去,肯定又累又危險,現在外面什麽人都有,最近失蹤的案子也不少,還是盡量不要喝到太晚咯。”
失蹤……莫非是咒靈的原因?
鬼使神差地,瑪奇瑪回應了一句:“嗯,謝謝。”
計程車開到了五條宅門口,瑪奇想了想,又掏了五條悟的錢包,付了錢便拖着他下車。
扶着五條悟上了樓,瑪奇瑪打開了他的房門,想着直接把他丢到床上,沒想到她剛放手,男人居然雙手環着她的腰,一起倒在了柔軟的被褥上。
他醒着?
這是瑪奇瑪的第一反應。
他怎麽還不放手?
這是她的第二個反應。
瑪奇瑪嘗試着掙開對方的手臂,卻發現他用的力氣很大,完全掙脫不了。
她倒是有掙脫的方法,只不過在不對五條悟造成傷害的情況下,她的方法似乎并不适用。
“五條先生?把手放開。”
“五條先生,我知道你醒着。”說着,她還用手拍了拍五條悟的大腿。
人熟睡時和醒着時的呼吸會有些許的不同,即使五條悟很擅長裝睡,就連鼻息也隐藏得很好,瑪奇瑪也能輕易地辨別出來他是不是醒着。
瑪奇瑪開始有些不耐煩:“……你不用騙我了,快把手拿開。”
幾秒後,身下終于傳來男人的聲音。
“如果……我說不呢?”
五條悟此時的聲音有些沙啞,又有些慵懶,似乎是因為剛剛清醒過來的原因,咬字都變得有點模模糊糊的。
男人并沒有睜眼,仍舊閉着眼睛,纖長的白色睫毛垂下,月光經過投影在他白皙的臉上。
瑪奇瑪眼神微沉,問道:“五條先生,請問你這是在做什麽?”
五條悟答道:“沒什麽啊,就是想抱抱。”
聞言,瑪奇瑪眼睫微顫,好像有什麽在她的身體裏流淌過,她又輕輕地閉上眼。
抱抱。
這不是她一直都想要的嗎?
比起武力和恐懼的鎮壓,她更想要得到真正的平等,一個真正什麽都不用顧及的抱抱,而這個夢想卻在這裏發酵。
如果五條悟的實力能夠達到與她對等,甚至在她之上,那他們是否就是平等了呢?那麽她是否可以索求一個什麽都不用顧及的擁抱呢?
她不知道。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她居然有了不想支配他的想法。
她明明從來都不會這樣。
現在已經很晚了,天早早就完全黑了下去,皎白的順着敞開的窗戶照了進來,使這份突兀的景象變得無比和諧。
半晌,瑪奇瑪睜開了眼睛:“五條先生,現在還沒有洗漱,身上的酒氣有些重。”
五條悟裝作不太舒服地晃了晃頭,就當聽不見。
其實五條悟身上并沒有多大的酒味,畢竟他只喝了一杯,瑪奇瑪說的實際上是她自己,将近十杯生啤的氣味可不是那麽容易消散的。
而五條悟卻像是什麽都聞不到一樣,依舊死死地抱着她。
瑪奇瑪微微嘆出一口氣,這才放松趴在他身上。
她側頭,将耳朵貼在對方的胸膛上,溫度稍高,感受着他呼吸時胸口的起伏。
她聽得見五條悟有力的心跳聲,“咚、咚”地響着,她的聽力很好,甚至可以聽見血管中血液輸送的聲音。
那聲音不算好聽,卻很有規律。
她聽了很久,竟生出了些困意。
成熟的支配惡魔除了自己想要入睡的時候之外,是不會覺得困的,難道說待在五條悟懷裏的時候會讓她覺得很有安全感?所以才會使她産生想要入睡的想法。
瑪奇瑪長舒了一口氣,撇開了雜念。
不知道什麽時候,瑪奇瑪安然入睡,五條悟微微睜眼,發現懷裏的人呼吸已經變得均勻綿長,肯定她睡着了後,便想起身抱她回房間。
五條悟剛剛撐起胳膊,又眼尖地發現對方橙粉色的頭發纏在了他衣服上的紐扣上,嘗試着解開,無果,想用咒力剪斷。
可她好像很珍惜頭發的樣子……
而且瑪奇瑪每天洗頭發擦頭發的過程都十分繁瑣,所以她的發質當然非常好。
啧,女人可真是麻煩。
五條悟将手指從瑪奇瑪的發間拿開,重新環住了她的腰。
然後他就抱着她睡了一夜。
——
五條悟做了一個夢。
這個夢很奇怪,裏面有不是咒靈也不是人類的生物,每天擾亂着人類世界的秩序。
更奇怪的是,裏面有瑪奇瑪。
夢裏的瑪奇瑪是公安直屬的惡魔獵人,同時也是個惡魔。
五條悟很疑惑,為什麽夢裏的瑪奇瑪雖然是惡魔,卻還要獵殺惡魔。
但很快,他就發現原來惡魔獵人都是通過與惡魔簽訂契約,付出相應的代價來獲得力量的。
所以說惡魔之間是不存在感情的,這點倒與咒靈相差不大,也是因為這個,所以惡魔以及魔人會獵殺惡魔也并不是什麽罕見的事情。
而瑪奇瑪是個想要與人類獲得平等的惡魔,但她似乎除了恐懼,什麽都給不了人類。
五條悟看到,惡魔的力量來自人類對某種事物恐懼,人們對哪種事物的恐懼越大,哪種事物所化身成為的惡魔就會越強大。
他不知道瑪奇瑪是什麽化身出的惡魔。
但不知道為什麽,五條悟依稀感受得到瑪奇瑪內心的感受,她渴望平等,十分渴望。
同時還渴望着擁抱。
那他平時多抱抱她吧,他可真是善良。
五條悟暗自決定着。
他沉浸在夢中,放輕腳步,悄悄地跟在瑪奇瑪身後,看着她辦公、戰鬥,再去辦公、又去戰鬥。
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工作,這樣的生活倒與他們咒術師相差無幾,三點一線,無聊又枯燥。
“你……”
五條悟一愣,是瑪奇瑪的聲音,而這附近明明沒有其他人。
“在看我嗎?”
——!
然後他醒了。
第一刻映入他眼中的便是瑪奇瑪鋪着陽光的睡顏。
五條悟眨了眨睡得朦胧的眼睛,又發現窗外大大的太陽正直直地照着他的臉,身上的女人胸口處還在均勻地起伏着,連忙坐了起來。
“疼……”
瑪奇瑪被扯到了頭發,自然也醒了。
與她平時就連喝了酒都依舊清明的眼神不同,她金色的眸子裏被蒙上了一層水霧,迷迷糊糊地開口:“五條先生?”
五條悟心底竟生出了些許優越感。
“頭發……”怎麽辦?
他一句話還未說完,就看到瑪奇瑪果斷地将頭發從他胸口處的扣子上扯開,橙粉色的發絲斷掉了幾根,零星挂在紐扣上。
五條悟:“……”
說好的珍惜頭發呢??他幫她保護了一晚上的頭發,她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扯斷了??!
見五條悟少見地沉默,瑪奇瑪疑惑地問道:“怎麽了嗎?”
随後她又看了眼窗外,發現太陽已經挂得很高,立刻就從他身上跳下去:“已經不早了,該去洗漱了。”
五條悟:“?”
沒什麽特別的,只是女人的心思不要随便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