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趕緊睡吧。”孟凱在他臉上吻了下,動了動又睡了,半晌後孟凱才反應過來,猛的坐起身伸手開了臺燈。
“你,你剛才說什麽?”
許諾側過臉看着他,整整七年,孟凱的外表似乎沒怎麽變過,依舊猶如往日一般英俊迷人。
他想起第一次在馬路上和孟凱相遇時的情景,他的臉帶着陽光般的笑,似乎能瞬間暖到人心裏去。那副表情那張臉當時給許諾的感覺是那麽的真實,以至于時隔七年多許諾依舊清晰的記得,可此時這張臉給許諾的感覺卻很飄渺,虛情假意一般的不真實。
“我們分手吧。”
孟凱不可置信,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為什麽,你為什麽要和我分手?”
許諾眼露憂郁還有掩飾不住的傷心,“我只是,替你說了心理話而已。”
“替我說了心理話?”孟凱很是生氣,“明明是你說要分手,怎麽反到成了我的心理話?......小諾,你到底怎麽了?”
男人怎麽都是這樣?做錯了事還不肯承認,許諾長長的嘆了口氣,“有些事何必說的太明白。”
孟凱拉着許諾的胳膊将他拽起來,緊緊的把着瘦弱的肩膀,“小諾,為什麽,為什麽要和我分手,難道你不愛我了?......難道你,你變心了?”
許諾無奈的看着他的雙眼,那眼神中寫滿了不甘,似乎還有傷心和失望,好象自己的薄情寡意傷害了他。原來,男人都是天生的演員。
“今天,我接到一個電話。”許諾從床頭櫃上拿起自己的手機,找出一個來電號碼,孟凱只看了一眼就徹底明白了,把在肩膀上的手也緩緩的垂下,剛才的表情瞬間被愧疚和尴尬所代替。
話說到此已在也不用過多的解釋,孟凱有些難堪的低下了頭,“他,他都和你說什麽了?”
“他約我見面。”
“你去了?”
許諾點點頭,“很漂亮,的确是你喜歡的類型。”話說到這裏許諾想起了年輕時的自己,曾經讓孟凱一見鐘情的自己,不過和那個奈何比較起來自己只能甘拜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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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21歲,男人最好的年華,說是男人勉強了點兒,那面相還是叫他男孩兒更貼切一些。每年花費巨資保養出來的臉果然驚豔,而自己已經老了,多比人家照了五年的紫外線根本沒的比,輸給他也不算冤枉,何況他還是個富家子弟呢。
“對不起,我......”
“不用說對不起,七年,我已經很知足了。”
相比之下孟凱更希望他能跟自己大吵大鬧,許諾的平靜有時候會讓人覺得窒息。孟凱緊緊的樓住他的肩膀,“小諾,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知道解釋什麽都沒有用......原諒我一次好嗎?”
“......何必為難自己,我知道你喜歡他,就像......當初喜歡我一樣。”許諾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好像越來越困難,心理有個地方很疼很疼,好象有人把傷疤上的痂狠狠的撕下去一樣。他不明白自己這一生為什麽總是在被人抛棄,父親,母親,現在連愛人都抛棄了他。
“我還你自由。”
孟凱越摟越緊,似乎想把他揉碎了,“小諾,不要這樣,我求你了。”
“你給了我七年的幸福,那些日子真的很開心。既然過去了,又何必在強求。”七年,果然是感情的一道坎兒!
孟凱的心很疼很疼,他愛許諾,到現在也還愛着,可是那感覺卻早就變了。實際上二人的關系從許久前就有了變化,從最開始的一夜三四次到後來的三天一次,在到後來一個月一兩次,直到半年前開始,二人很少很少會發生一次關系。激情這個東西,保質期的時間本來就很短很短,能堅持七年之久已經是個奇跡。
許諾本以為二人之間的感情已經深到了一定的程度,即使失去了激情也不會影響它的存在。可事實證明,柏拉圖式的愛情根本不适合于兩個男人之間。
男人總是受不了誘惑,何況是面對比許諾年輕五,六歲讓人驚豔的奈何。奈何與許諾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類型,一個熱情一個冷靜,一個叛逆一個溫順,簡直就是兩個極端。對于他的追求攻勢孟凱也曾拒絕過,可惜最終還是敗在了奈何的西褲之下,順水推舟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何況奈何還是影片投資商的愛子,要不是有了這層關系孟凱怎麽能那麽順利的拿到男一號。算是被潛規則了吧,不過不同的是二人之間似乎來真的了,不然奈何也不至于為了幾夜情來找許諾談判。
實際上許諾早在此之前就已經略有察覺,身邊的朋友也偶有警告,傳聞也已是不絕于耳,但許諾一直不曾去追查,他認為只有女人才會那麽做,又也許他只是在刻意逃避。直到今天接到了那通挑釁的電話,許諾已經不可能在裝聾做啞。在面對那個男孩兒的冷嘲熱諷時許諾竟然覺得心理很平靜,甚至都沒有生氣,安安靜靜的聽他說完了所有的話。
讓人窒息的卧室裏一點聲音也沒有,安靜的太過壓抑。孟凱握緊他的手腕,體會那十分平穩而又若有若無脈搏。這一刻他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許諾輕輕的推開他,把頭側到了一邊,他不喜歡孟凱現在身上的味道,古龍香水掩蓋下的出軌氣息。
“明天,我會離開。”
“......你真的想好了?”
“我們彼此都清楚,不是嗎?”
“對不起,我不想背叛你,真的不想。”
許諾搖了搖頭,“算了,我不怪你。”
伸手關了臺燈許諾安靜的躺下,在黑暗中輕輕的嘆了口氣。孟凱看不見他此時的表情,只那一聲嘆息已讓他無法承受。孟凱很了解他,事已被他得知,自己已不可能再擁有他,因為許諾的心理容不下一絲一毫的不忠。
孟凱躺在他旁邊想要最後靠近他一次,可惜得到的全都是拒絕,“對不起,我真的無法控制自己。”
“......感覺那東西也不是人能控制的,這些年你付出了很多,我都知道。”這一刻許諾沒有怪他,甚至還覺的孟凱的認錯态度夠誠懇了,至少他沒有把責任都推到那個男孩兒的身上,這才是男人,敢做就要敢當。
這一夜,二人都沒有入睡,就這樣肩并肩的躺在一起守着黑暗和沉默。七年,不短的時間,人這一生又有幾個七年!現在回想起來留在記憶中的都是美好的回憶。二人曾那樣幸福的相守過,“許諾,許諾,我願許你一生的承諾!”這句話是三年前孟凱的雙腿恢複知覺的時候對許諾說的。那時候他發誓要用自己的一輩子來愛這個人。可惜男人的承諾就像附贈品一樣不值錢。
清晨,孟凱起身下了床開始整理衣櫃裏的衣服。許諾安安靜靜的坐在床上看着他的一舉一動,直到他收拾好一切把行李箱放到了門口。
“其實,我可以搬走。”
“不,還是我走吧,這個房子給你住。”
許諾點點頭,“我會把錢存進你的帳戶。”
“不用了。”
“還是要的,我會按照市價的一半給你,不過請給我幾天時間。”
孟凱坐在床邊嘆了口氣,“你一定要這樣嗎?”
“恩,不然我住着也不安心。”
“算了,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許諾擡起頭最後一次仔細的看了看他,“用不用我去送你?”
孟凱搖了搖頭,然後把頭垂了下去,過了好半晌才說出一句話,“許諾,你太完美了,有時候我覺得自己一點兒都配不上你......”
許諾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也不知道這句話是真還是假,總之他就是覺得很不舒服,也不想繼續聽他後面的話。既然已經分手了,現在說什麽都是多餘的,沒有任何意義!“孟凱,幹脆一點,別讓我瞧不起你!”
他這話說的太絕情了,讓孟凱覺得自己的心像被人揪住一樣的疼,疼的他連五官似乎都扭曲了。他真的很想告訴許諾,出軌并不全是因為誘惑,可很顯然許諾并不給他這個機會。
“小諾,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行嗎?”
“什麽?”
“這些年,你真的愛過我嗎?”
“你不信我?”
“不,我信,只是,只是你為何從不曾為我流過淚?即使分手了,即使我傷了你,你也不肯為我流一滴淚?”
許諾沉默了半晌,一字一句的給了他答案,“因為你曾說過:從今以後我不會讓你流一滴淚....你做到了!”
這樣的回答讓孟凱覺得胸口悶疼無比,眼淚直在眼圈裏打轉。他知道他并沒有做到,曾經的誓言,曾經的承諾卻抵不住金錢利益和下半身的沖動,“對不起!”孟凱背過身把呼之欲出的液體勉強忍下,“你,保重!”
“......你也是。”
孟凱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那一刻,許諾的眼淚靜靜的滑了下來,最後,變成壓抑的痛哭!孟凱是他的初戀,也是他二十六年來唯一愛過的一個人,從走進大學校門那一刻他的心就全被孟凱一個人占滿了。孟凱走了,一并帶走了打開許諾心門的那把鑰匙,同時也帶走了許諾對這個世界的全部信任!
二人就這樣異常平靜的分了手,從始至終他們都不曾吵過一句,就像在一起那七年一樣,一切都太過平靜。曾經的山盟海誓最終也經不住時間的考驗,所謂誓言,原來竟如此的脆弱。
許諾獨自在家悶了三天才出門,這是劇組請假的最長期限,就算是爹死娘亡也不能超過三天,何況他只是失戀了而已。要生活,要還孟凱的錢,要還房貸,要養活自己,他就必須得出門掙錢。
許諾是個劇務,目前在另外一個劇組工作,不過兩個劇組現在正好在同一個影視城進行拍攝,一旦去了難免要與孟凱見面。這也是許諾不想回去工作的原因,可人總要向現實低頭,不工作那幾十萬怎麽還!
進了影視城許諾發現所有人看他的目光好像都在可憐他,甚至有的人還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勸他一句,“想開點吧。”
許諾進洗手間照了照鏡子,早上用冰毛巾敷了半個小時眼睛早就消腫了,怎麽他們還看的出來?許諾嘆了口氣轉身出了門。偏偏今天的時運低,剛出門許諾就看見了孟凱和奈何。他們似乎剛從那輛耀眼的賓士裏走下來,暧昧的貼在一起說着話。
恐怕沒有在比這種情景更讓人覺得尴尬了,許諾低下頭想退避三舍。可惜奈何眼尖一眼就看見了他,好像是在故意炫耀一樣踮起腳尖在孟凱的嘴角上吻了一下,才坐回車上,擺擺手走了。
孟凱目送他離去一回頭才看見許諾,當時就愣住了。許諾強壓住心裏的不适轉身就走,還沒走出兩步胳膊就被孟凱拉住了。
“小諾,這幾天你去哪兒了?”
許諾不動聲色的推開了他的手,說了一句,“你的東西我都給你整理好了,随時可以過去拿。”
孟凱低下頭,沉靜了半晌才說了兩個字,“好吧。”
鑰匙還在他的手裏,門他打的開,不過一上午的功夫孟凱就把屬于自己的東西全都搬走了。傍晚那會兒孟凱來劇組找許諾,結果收了一堆的冷嘲熱諷。在外人眼中他們曾是一對神仙眷侶,感情好的羨煞旁人,不想就是這樣一對童話般的情人最終也難落得狗血的結局。孟凱毀了那些人對愛情的美好憧憬,不罵他喜新厭舊忘恩負義才怪。相比之下許諾倒是平靜的多低着頭接了他的鑰匙,多一句話都沒有說。
“你最近有時間嗎?”
許諾想都沒想就冷冷的回了幾個字,“最近很忙,沒時間。”
“我想和你去房産局辦理一下過戶手續。”那房産證上寫的是二人的名字,既然都打算好了,孟凱想把産權全劃到許諾的名下。
許諾搖搖頭,“不着急,等我把錢還清在說吧。”許諾在這種事上一向分的很明白,即使孟凱比他經濟條件要好的多,許諾也不想占他一分。二人在一起七年他沒花過孟凱半分錢,現在分手了許諾更不想占他一丁點兒便宜。
說完這句話許諾轉身就走,孟凱又上去拉住了他的胳膊,“小諾,對不起。”
“好聚好散,有什麽對不起的?”
“你......你恨我嗎?”
許諾轉過身,反問了他一句,“為什麽要恨你?我都說了,好聚好散。”
這次孟凱沒在拉他,許諾的性格他最了解了,有時候簡直冷靜到鐵石心腸的地步。許諾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的時候孟凱突然産生了一種感覺,仿佛許諾這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了。這種感覺在不久之後就得到了證實,讓孟凱懊悔不已。
事後他總是在想,那天晚上如果再多和許諾說幾句話,或則再拉他一次也許悲劇就不會發生了。不,如果那天晚上自己沒有去還鑰匙,沒有拉住他多問那一句話也許他就不會趕上那趟死亡班車了,這一切全都是自己造成的!
許諾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車禍,一輛大貨車和公交車相撞。全車四十六人,二十二人輕傷,三人重傷,一人尤其嚴重經過多方搶救仍昏迷不醒,而那個最不幸的人就是許諾!